红楼之珠玉 第119章

作者:M的马甲君 标签: 快穿 近代现代

  五皇子听罢此话不过冷笑一声对曰:“逃出生天?距离王师破城不过半日,首逆方才仓皇出逃,如何能够逃出生天?此番本王定令他插翅难飞!”随即下令各军封锁各个城门,城垣被炸开的两处豁口亦遣梁鸣谦并了于荫霖率重兵把守,不可放了任何可疑之人出入。守卫将士皆由五皇子亲自派定口令,以防有人浑水摸鱼。此外,命张勋率领一队人马挨门挨户于城中搜索马文梦,另张丙炎与陈倬则各领几路人马出城搜捕,力求擒获活人。又命众军照旧驻扎于幕府山下,惟令严辰率领一千亲卫,随驾入驻总督府。

☆、第七十回 江宁决战旧人重逢(七)

  却说马文梦一行几人逃出总督府之后,彼时并未就此逃出城去,乃是前往城中西部的石头山暂避。此番待王师攻下总督府后,已近黄昏,随后五皇子自是连夜制定搜捕贼首并了守城细则,期间又抽空拟毕奏折令八百里快骑飞马送往京师,便是晚膳亦不过在总督府中草草用过。部署诸事忙碌一晚,尚且顾不上歇下,待至当日夜里二更时分,五皇子突发奇想,方掷下手中军务,携了稌永钦思并了帐中几名幕僚一道乘马信步出了江宁城,出神策门前往城外大营探视。

  因今日总算攻破城垣攻入城中,众军连日攻城劳顿,待到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遂今日大营的气氛较了战时是分外放松。此番待五皇子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大营,只见营寨口虽有那值守之人,却均是没精打采,倚靠手中兵器打盹。待五皇子等人于跟前下了马,方才登时清醒过来,忙不迭跪地求饶。五皇子见状倒也并未多加训斥,申诫一番便又问留守大营的蔡琳何在,为何未曾前往通报令其前来接驾。那值守的士卒闻言方回过神来,忙不迭对曰:“是是,小的、小的这便去报告将军!”五皇子见事有蹊跷,随即挥手制止,命其照旧守于此处,勿要放松警惕,吩咐毕方进入营寨之中巡视。一路只见营寨之中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营中士兵三五成群,饮酒作乐者随处可见。若非见罢巡视守卫的士卒仍如从前,未曾荒疏,五皇子只怕当即便欲怒而发作。一旁稌永钦思见状皆大气亦不敢稍出,见五皇子冷笑几许,径直往了将领的营帐中而去。

  此番五皇子亲手挑起蔡琳营帐的帘子往里一视,只见那蔡琳正于营帐之中与了那从马文梦府中掠来的女子淫乐,五皇子见罢不怒反笑,对帐中只顾作乐而尚未觉察他到来的蔡琳道句:“蔡协领好兴致。”

  那榻上蔡琳闻言顿时只如遭遇晴天霹雳一般,惊得目瞪口呆,连衣服亦不及穿上,便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地磕头如捣蒜:“属下知罪,王爷饶命!……”

  五皇子并未理论蔡琳,却是转向一旁说道:“稌永,前往王师曾并各将帐中探视一番,命各人前往中军帐中面见本王,告知本王此番皆行了何种壮举。”钦思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又勉力掩住了,稌永领命自去。

  五皇子方转向地上磕头的蔡琳说道:“你着了衣服亦来。”言毕转身负手去了,钦思待五皇子去得远了,方对跪着的蔡琳道句“殿下因了未曾擒住首逆正恼着呢,蔡将军自求多福吧”,说罢亦去了。

  这边蔡琳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命亲兵为自己着了衣服,一面低声斥责亲兵说道:“怎的王爷进了营寨也不通报?”

  那亲兵答:“王爷忽地领着数人衔枚而来,到营寨口之时又不令我们通报,看那模样又不似为了军务而来……”

  蔡琳听罢自顾自道句“王爷驻守城中总督府,如何竟又出了城”,整齐衣衫,摇首匆匆去了。

  彼时中军帐中,五皇子高坐主位,一众将领按官衔,由上至下跪了一地,皆是面色狼狈,冷汗直冒。其中大都因了强掠占有贼属寻欢作乐,亦有酗酒滋事的,此番五皇子则先行理论为首的蔡琳,说道:“……堪堪破城,尚未剿灭残贼,为将者便已放松警惕,只图寻欢作乐,该当何罪?……若非念在你尚未荒疏营中防务且守营有功之份上,本王定然将你依军法处置!此番戴尧臣命丧神策门,张丙炎等人素昔与之相厚者皆为本王调遣戍城追贼之职,免其耽于伤恸;其余如尔等竟已忙于作乐,岂非令同僚寒心?……何况尔等追随本王出征多年,又岂是未曾见过那珠宝女人的短浅之辈?岂非不知强掠贼属是罪?又如何不晓待凯旋归京之后,贼属自是归于尔府,何必急这一时之需?……”

  那蔡琳闻言只得不住磕头认错:“是是,王爷教训得是,属下知错……”

  此番训毕,五皇子下令将强掠贼属淫乐之人责打二百军棍,酗酒滋事之人一百,以示惩戒。吩咐毕,命人将帐中各人拉至帐外惩处,随后正待起身,便见一士卒风风火火地跑入帐中,急停跪下报曰:“禀告王爷,在太平门豁口之处发现数十马贼骑兵,伪装成我军的模样,骑马冲出城去。于将军已派人前往追击。”

  五皇子闻言大惊:“伪装的贼兵人马?可是知晓其身份?”

  那士兵答曰:“尚不知晓。那几人为守卫豁口的王师发现谎报口令之后,便慌忙杀死豁口处士兵,就势冲了出去。”

  五皇子听罢思忖片晌,随后命道:“这等时候出城,分明便是待入夜之后能够伪装、隐藏行迹,此等顾虑,极有可能正是那首逆一行人等。”即命人出帐将正被责打的王师曾唤来,将未曾行刑完毕的板子数记下,允其将功补过,率领三千人马出城追捕逃逸之贼。

  那王师曾随即问道:“敢问王爷,此番属下当往何处搜寻?”

  五皇子沉吟道:“惯常看来,贼逆逃遁无非考虑两个因素:首先,寻那山多路歧、草深丛密之处逃遁,以便掩藏行迹;其次,当以那有接应之处为目的地,前往寻求庇护。之前留守和州的周瑞清遣人来报曰在安徽芜湖附近数县仍有贼兵势力,如此想来,贼逆一行人极有可能南下向西渡江进入安徽境内。”随后又指着案上地图说道,“可知江宁城西面环水,东、南两面环山,此番钟山并了东北方幕府山皆有王师驻扎,遂贼众断不会往东逃遁,兼了东面孝陵卫并了淳化镇亦为王师占据,贼众自是不会前往。如今看来贼众惟有向南逃遁,江宁南面多山,左近便有聚宝山、方山、牛首山,贼众大可先行前往山中隐藏行迹,随后再图渡江西进安徽之事。此番你大可将三千人马分为三队,分别驻守于此三山之下,封锁各个出入之处,待次日天明,便命众军上山逐寸搜寻,定不可放过任何可藏匿之处。”

  王师曾闻令行礼自去。

  随后五皇子又命传令兵飞马传令与上下游水师,沿江设立关卡,除却持有自己亲笔批写的通行令之人,其余人等皆不可放之渡江。传令兵领命亦去。

  另一边且说那马文梦一行人,携了亲信等数人逃往石头山暂避,彼时该处早有二十余人备迎于此,又备了官兵的衣号,遂马文梦等人便佯装成官兵模样,趁夜幕降下入更之后,从城西石头山上潜下,衔枚勒辔地取城中小道轻骑出城,一路避开巡逻的官兵,往城东太平门而去。因之前五皇子已下令全城戒严,且紧闭十三道城门,遂马文梦一行人等自是不可明目张胆地冲城门而去,只得择那两处攻城之时为王师炸出的豁口处冲出城去。却说马文梦逃遁出城,亦曾将江苏巡抚王正玺单独携了一道出城,以便万一为王师包围之时,尚可以手中王正玺之命谈判交易。此番马文梦率领近三十骑在靠近太平门附近的城垣之时本欲装作官兵蒙混出城,不料因口令之故身份暴露,便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砍杀周遭守卫豁口的官兵后一并冲了出去。守卫豁口的将领于荫霖随即调派一队骑兵追击,只见那马贼一干人等逃出城后立马兵分两路,包括马文信在内的四名亲卫以及其余几人则一道护卫马文梦往南遁逃,其余剩下的二十人则断后拦截追击的官兵,以掩护马文梦等人。

  此番那二十人马以马文梦的亲卫王咏春为首,将追击的一队官兵引入钟山之中,依凭钟山地势并了黑夜难以辨物,与官兵兜圈打转,为马文梦等人争取了两个时辰。然此番到底因了人少,此计最终为于荫霖识破,指挥一众人马将钟山树林包围,从外向里逐渐缩小包围圈,最终将二十人悉数斩杀,一个不剩。另一边马文梦等人彻夜狂奔至长江东岸大胜关,到达此处之时发现此处已经戒严,水师受命于此广布关卡,所有船只悉数为官兵占有,禁止任何无通行许可之人渡江。若是沿江南下,则需经过长江东岸的江宁镇,此地与南面的采石矶皆是官兵设卡防守的重要据点,马文梦等人当是无法从重兵防守之地仅凭十人渡江西进,惟有向东退回牛首山上暂避。

  彼时那王咏春所率领的二十人已尽皆阵亡于钟山之上,此番马文梦率领惟剩之十人避开牛首山下的开阔大路,从小径之上偷偷上山藏匿。上山之后,小路崎岖难行,惟有将马匹坐骑弃下,徒步而行。此十人之中包括为首之马文梦,马文梦亲信马文信、马文忠、傅世纶、黄锡彤四人,其余四名贼兵护卫以及作为人质的王正玺。此番他十人奔逃一夜,早已是既累又乏,其中王正玺上了年纪,又曾历数月的囚徒生涯,自是体虚难支,率先便跌倒在道路中间,道是双腿麻木,已无力支持。那马文梦见状,起初只道是王正玺耍诈,令两名护卫强行拖拽王正玺行走,奈何只见王正玺双腿甚至无法站立。王正玺只道是自己形同累赘,不若就此将自己掷于此处,他们只管奔走逃命。马文梦心下暗忖曰若是就此将王正玺抛下,该人若为追捕的官兵发现,定会泄漏自己一行人行踪并了信息。兼了此番自己亦是费尽力气方才将之掳来此处,若是就此放弃,却又分外不甘,遂命一亲卫将之负于身上一道往山上奔逃。如此自是带累自己一行人的奔逃速度,不得已之下惟有寻一处地方权且暂避躲藏。

☆、第七十回 江宁决战旧人重逢(八)

  行至半山腰处,恰巧该处有一户人家,马文梦等人见罢喜出望外,忙不迭粗鲁性急地叫开了门,那户人家乃是一贫寒之家,三更半夜闻见叫门之声,仓皇间披衣下榻开门,只见身着官兵衣号的马文梦一干人等手持兵器,凶神恶煞地闯将进来,宛如阎王索命,骇得瑟瑟发抖,不住地跪在地上磕头曰:“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什么都没有,不能孝敬您老人家……”

  马文梦见状倒也并未为难这农户,令他起身,从手上退下一个小指粗细的足克金镯子交到其手中说道:“我们不过是路过之人,此番你们莫要声张,令我们在你这处躲……停留歇息一阵,这镯子便归你了。”

  那农户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般大块足量的金子,将那金子放进嘴里用牙试探一下,质地坚硬,果真真金,忙不迭揣进怀里,当即只觉跟前的马文梦如财神降临,又见马文梦是官兵的打扮,便也毫不怀疑其身份,随即趋奉讪笑道:“我们家里还有几间房,大老爷们只管住下!”说着亟亟立起身来招呼内室的媳妇子烧水。

  这边马文梦却将那农户撵去了别屋,又将这厅里的大门锁上,一行人等在内商议对策。依之前在大胜关等处所见,官兵封锁各处隘口并了沿江地带皆分外迅速,未及他们渡江便已封锁长江东岸,如此他们又如何能西进安徽与芜湖等地与余部汇合。兼了如今他们不足十人,欲以这点兵力与官兵成百上千人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遂为今之计,不若化装成当地百姓,以蒙混过关。一旁马文信听罢则道既要化装隐藏身份,横竖皆已化装成官兵,不若就此孤注一掷,仍作此打扮,待明日官兵上山搜寻之时,趁机混入其间,指不定还能就此跟随搜寻的人马坐上官兵水师大船,就此渡江西上。马文梦等人闻言尽皆赞同,随后便计划先行暂住于此,待明日天将亮之时上山躲避,与搜山的官兵汇合。

  商议毕,马文梦等人因奔波一夜,皆疲惫不堪,便纷纷在农户的三间大屋之中躺下,马氏兄弟三人住一间房,两名护卫看守王正玺住一间房,两名护卫加傅、黄二人住一间房。此番那傅世纶见屋内另二人已然睡实,方悄声推醒身侧的黄锡彤,二人相约寂然步出了农户之家,往了后院僻静无人之处秘议。

  此番只听黄锡彤率先开口说道:“仁兄星夜将弟唤出,所为何事?”

  傅世纶对曰:“黄兄可有思量今后我等之出路?”

  黄锡彤闻言不甚明了,疑惑反问道:“岂非如之前主公等商议那般混迹于搜山的官兵之中……”

  傅世纶未待黄锡彤言毕便插言道:“黄兄可有仔细寻思过,如今主公之业可谓是功败垂成,我们明日能否不被怀疑而混迹其中、逃出生天尚未可知,然即便我们当真渡江进入安徽寻到芜湖残部,便是以如今所余势力欲图东山再起可谓是难上加难……”

  黄锡彤听罢这话问道:“依仁兄之意我等如今当如何是好……”

  此番只听傅世纶压低嗓音说道:“此外,兄不是不知当初兵败被俘的张丕烈等人,于扬州被处以极刑,且亲眷亦未能获免……在下是想此番我等既谋不到个前程,亦寻不到出路,不若就此投靠了朝廷,既可保亲眷无碍,亦可令自身免此噩运,兄以为如何?”

  黄锡彤闻言亦有所动,然念及一事又迟疑道:“然马公对我等恩重如山,临行之前亦将财产分于我等,令我如何能就此忘恩负义,为己活命而出卖于他?”

  傅世纶对曰:“如今性命已是朝不保夕,那等财产不过是身外之物,无甚紧要。倘若命皆不保,便是有那财产亦无福消受。今日在下言尽于此,便是为劝君回头是岸,莫要执迷不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非马公今日已是走投无路,在下亦不欲出此下策。到底我等之命不该由马公掌握,乃应我等自己抉择去路与死生,兄道是如何?”

  那黄锡彤听罢已是无不认同,随即问道:“仁兄所言甚是,如此仁兄道是如何?”

  傅世纶忙道:“官兵如今已于牛首山下扎营,只待明日天明上山搜寻我等。此番可趁着马公并其余众人正沉睡之际,偷偷下山投靠官兵,趁马公未离此处之时引官兵上山,我等正可凭此将功赎罪。”傅世纶说罢顿了顿又道,“依在下想来不若此番便由在下亲自走上一遭,前往山下寻那王师大营,将此事报告五王爷。而兄则留守于此,替在下等牵制住马公。待事成之后,在下定将兄之事原本告知与王爷,绝不令兄之功劳湮没了。”

  黄锡彤为傅世纶一番巧言说得心下大动,欢欣鼓舞,频频点头应承。之后二人商议一番细节,又再度约定一回,那傅世纶便悄声携了武器,飞奔下山去了。这边黄锡彤则因心怀鬼胎而心不能平静,再度翻身上榻,欲强自安睡,然思绪纷繁,却又难以静心入眠。正佯装熟睡之际,忽觉身侧一人暗推自己身子,那黄锡彤骇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坐起身来,只见推搡自己之人正是马文梦,骇得舌头打结,结结巴巴地问道:“主、主公,此、此时有何贵干?”

  马文梦未觉有异,只答道:“睡至半夜却失了睡意,遂前往尔等房中探视一回。世纶可是睡在你之侧?”

  黄锡彤答:“正、正是。”

  马文梦则道:“如此为何榻上不见其人影,可知他现下往何处去了?”

  黄锡彤道:“弟之前一直熟睡,并不知傅兄去向,设或外出如厕方便去了吧。”

  马文梦闻罢对曰:“既如此,我们且在此候他片晌,如今我们人马不多,需得齐心方是,若见他无事方罢。”

  那黄锡彤听罢马文梦之言心下生出几许不自在,他自是知晓傅世纶去向,正是为了卖主求荣,然此番马文梦尚且不晓,却仍忧心傅世纶安危,念及于此,黄锡彤不禁生出许多愧疚悔恨。然见马文梦此番只顾坐着不动,又生怕自己心事为马文梦知晓,遂便也格外忐忑难安。

  此番他二人候了半晌,那傅世纶自是不会出现。至此马文梦方心下生疑,暗忖这般时候,山下又皆是官兵人马,他能前往何处?若说他胆小怕事欲撇下自己一行人等独自逃命,然他不会不知较了他一人逃命不若他十人一道,尚能相互有个照应;如此想来,他既非是为一人逃命,余下的可能便惟剩……念及于此那马文梦登时敛下面上神色,对黄锡彤肃然斥问道:“锡彤,可知傅世纶到底去了何处?”

  黄锡彤见马文梦瞠目怒斥,惮其威严,心下辗转踟蹰,经历几许挣扎,口中支吾着,总算喃喃开口说道:“属下之前起身小解,便见傅世纶已不在身边,属下随即起身外出找寻,便见他偷偷摸摸下山去了……之前属下亦不敢肯定他下山所为何事,遂亦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文梦闻言大惊,当即立起身怒而斥道:“你好生糊涂懵懂!为何发现之初未曾将此事告知与我!险些误了我等!傅世纶此时下山,定是向山下官兵告密,此人是欲出卖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