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玉 第25章

作者:M的马甲君 标签: 快穿 近代现代

  五皇子闻言亦不再多问,举起手中的书册问道:“这书的其余数本你可知在何处?”

  贾珠忙上前看了一眼,原是《武经总要》,此书分前、后两集,每集二十卷,此番五皇子手中拿着前四卷,便欲寻其余各卷来看。遂贾珠则答:“启禀殿下,此书共四十卷,分散在了各个书库之中,现下一时半刻怕也无法集齐全部卷数。若殿下需要,请给学生些许时间,待学生将全部书册集齐列出名录,之后再行送至殿下跟前。”

  闻罢贾珠这话,五皇子随即起身,道句“如此亦可,待你集齐之后送至我府中”,言毕便也扬长而去。贾珠将五皇子送至书库之外登了车,遂后返回,心下对五皇子此举甚为不解。话说自从最初在专门收藏兵书的书库与五皇子不期而遇之后,贾珠便不再如从前那般时常前往该处。贾珠心下是极不欲与深宫内院并皇亲国戚拉扯上关系的,可知当今年迈,太子即将即位,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与皇族权力之争扯上关系,一旦站位出了茬子,一个不慎怕是死无葬身之地。贾家本便是政治庇佑不足,且自家人还胆大妄为自掘坟墓,若是再行牵扯进权力漩涡之中,只怕届时将会覆灭得更为迅速一些。因了从孝华处得知五皇子平素常往那处去,由此他为避免再次与五皇子相遇,遂只得尽量不踏足那处。不料后来五皇子但凡来此,均指明贾珠前往伺候,遂贾珠避无可避,惟有硬着头皮前去。贾珠想不明白五皇子因何忽地如此行事,却又问不出口,惟忍不住在心下默默埋怨:“这事要是搁在了现代,算不算是上司的‘骚扰’下属?”

  贾珠将只整理好一部分的目录携带了回府,只待闲下来之时继续,心下苦笑道这怕是额外加班吧。而因了他与煦玉二人同在翰林任职,遂常常可一道归家。此番他二人便一道坐车回了荣府,只见阖府皆知元春选中女史一事,遂正忙碌奔腾着为元春准备,明日便需将人送入了宫去。

  第二日寅时贾珠便也起身,连带着将身旁的煦玉也唤了起来。待收拾了半个时辰,丫头伺候着洗漱并用了早膳,便一道来到贾母院外。元春依旧从二门登车,由父亲贾政并兄长贾珠送至宫门外。此番准备妥当,将欲带入宫中的行李装了足足两车。知晓此番分别不同于以往,连宁府众人亦前来送行,而元春心下只道是此番前往便再无返回家门的那日,遂于二门旁登车处与贾母王夫人二人拥在一处,娘儿三人哭个不住。而另一边,抱琴与众位一道长大的丫鬟素云、琥珀、翠墨、翠缕、金钏儿、玉钏儿等亦是抱在一起埋头痛哭。其他旁观的太太小姐丫头们亦是从旁陪着淌眼抹泪。

  贾珠见状,想劝一句曰“时候不早了还是登车了吧”,却觉这般分离,今后多年骨肉不得相见重逢,令他的劝告之言迟迟说不出口。随后只听身旁一直沉默观看的煦玉忽地于他耳畔低声道句:“若是换作黛丫头,无论如何我亦不会令其踏上进宫这条道路。”

  贾珠听罢叹了口气,对曰:“若是此番入宫令元丫头生出甚三长两短,你若知晓了,以作为哥哥的立场,怕是不会轻易原谅我吧……”

  煦玉闻言反问:“此话怎讲?”

  贾珠惟摇了摇头:“多说无益,这事还有我们选择的余地吗?”

  “……”

  贾珠又道:“玉哥可知我现下所念之事?”

  煦玉则对曰:“不知。不过定然与元丫头有关吧?”

  贾珠答曰:“嗯,不瞒玉哥,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既已提前知晓事情发展的方向,那在很大程度之上便能阻止不好之事发生;然在现在,我开始觉得,我所能改变的,或许只是极为有限之事,有些事情,即便是拼尽全力,怕也无力挽回,便如这元丫头进宫之事……”

  煦玉闻言不解,遂道:“这又是如何说?珠儿此番欲改变何事?”

  然贾珠亦不愿深谈,惟道句:“很多事……”

  未待他二人再行说下去,便听见一旁贾政在默默擦拭了一番眼泪之后终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老太太且千万保重身体,莫要伤恸过度了,且让元丫头登车罢。”

  众人闻言亦是一并相劝,那相拥的三人闻罢方才渐渐地止了。此番贾珠上前,欲亲手扶了元春上车,未想正值这时,却忽地闻见从院中传来一叠声的呼唤,在道:“大姐姐、大姐姐,请留步,莫要离了宝玉去了!”……|

☆、第三十三回 贾公子初入五王府(一)

  话说上回元春正欲登车,却忽闻院中传来呼唤之声,众人随即一并转头,只见宝玉尚且披着外袍、靸着鞋子便从房中窜了出来,猛地扑入元春怀中埋首大哭:“大姐姐,大姐姐你要往何处去?你不要宝玉了吗?!”

  元春见状,忙伸出双手扶住怀中的幼弟,亦是再难按捺心中悲恸,泪如雨下:“宝玉……”

  且说因了贾珠忙于取试,无甚闲暇之故,宝玉自幼时起交由元春教导读书识字,由此长姊如母,与宝玉朝夕相伴,感情自是深笃。与他人相较,自是不同,他人难及其万一。由此宝玉自是分外依恋其姊,不忍与其稍离。家人知晓此理,遂均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不敢将元春进宫一事告知与宝玉。今日亦是令宝玉房里的袭人、麝月等严密看守着,不敢告知他元春今日一早将离去之事。不料姐弟之间似是冥冥之中有所感知,天光微露,宝玉便在榻上翻来覆去地失了睡意。起身之后见身畔众丫头俱是一副躲躲闪闪欲言又止之状,遂疑心大起,又见院外一片吵吵嚷嚷的,其间还夹杂着女眷的哭声,忙地就这般冲了出来,便见元春整装待发,正欲登车而去。

  此番见宝玉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房里的众丫头。家人见状念及他姊弟俩素日情深,此番又是难舍难分,便也无不动容,亦不知该如何宽解。元春只道是此番前往,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更是泣涕涟涟,只管搂着宝玉直哭。

  贾珠见如此这般下去亦是没完没了了,便忙地上前从元春怀中接过宝玉,和颜悦色地劝道:“宝玉莫要任性,你此举不是令大姐姐为难吗?大姐姐此去并非是弃你不顾,乃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众人能过得更好……”

  宝玉闻言忙对曰:“我不要大姐姐离开,大姐姐永远待在家中,待在宝玉身边不好吗?大姐姐此番要去何处?可是再不回来了吗?”若说孩童不通人事,奈何宝玉此番的直觉则不可谓不准。

  贾珠则道,眼神深邃,语气坚定不移:“你莫要如此,大姐姐会回来的,相信哥哥的话。”开玩笑,好歹他还知道后续剧情。

  宝玉闻言疑惑地向贾珠望来,半信半疑。贾珠见他抓元春抓得松了,忙对元春使了个眼色,元春会意,强忍着悲恸,转身与了抱琴一道登车而去。另一边贾珠则拦住哭闹不止的宝玉,将其交到家人手中,与众家人道了一声,随贾政登上前面一车,一道送元春去了。

  在车中,父子二人心情俱是欠佳,遂也一路沉默地挨到了宫门口下车。此番告别,是元春与家人最后相聚之处了。下车后,元春含泪先向贾政告别,贾政亦是强忍哽咽着吩咐元春此番入了宫中好生当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好生保重自己便是对父母的孝顺了。元春恭敬地受了。随后又转向贾珠,对于这长了自己三岁的兄长,元春心下有太多话语欲诉,然在现下这般场合,却又说不出口。这家中的众弟妹之中,贾珠作为自己的嫡亲长兄,平素间因了忙于进学,而元春又身居内宅之故,他二人之间的交流亦不算频繁。然他们兄妹二人则因了彼此俱有不凡之志,不甘于同家中其他人那般“醉生梦死”,遂冥冥之中便也心生默契,知晓彼此乃同道中人。此番分别之际,二人四目相对,眼神中有着千言万语,均是旁人无从领会的。

  贾珠率先开口,道句:“妹妹千万保重,我们只能将你们送到此处了……”

  元春对曰:“大哥哥放心,大哥哥的教诲妹妹时刻铭记在心……妹妹一去,家中诸事并了宝玉,便要全仗大哥哥了……”随后便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贾珠则道:“妹妹尽管放心,为兄的自是责无旁贷!”

  元春点头道:“大哥哥做事妹妹自是放心。”随后含泪向跟前贾政并贾珠行了一礼,一旁抱琴拭毕眼泪,将元春扶起,二人遂一并跟随在引领的太监身后入宫去了,而运送行李的马车则交由他人带领从规定的宫门驶入。贾政父子目视着元春二人行出视线之外,方才一道乘了马车回府。

  却说此番元春离开之后,宝玉只道是身畔自己得以依赖的女子又少了一位,便也闷闷不乐、怅然若失地过了数日。后来经由贾母并众姐妹多方劝解,又道曰此番至少还有湘云留于荣府作客,亦可陪伴解闷,遂方才渐渐地将些小儿脾气解了,恢复如初。而在此期间贾政亦欲为宝玉聘请一西席先生教授其读书,然碍于贾母在上宠着,曰是“他大姐姐刚刚离了他,他心下自是烦闷,何苦偏于此时逼他念书”,贾政闻言自是不敢忤逆了,遂只得又将令宝玉读书进学之事放下,只得任由其于内闱厮混。如此一来,贾政便惟有在贾珠跟前埋怨一番,道是均是一母所出,奈何哥俩差别竟如此之大,一个年幼早熟、举业有成;一个却一味胡闹、顽劣异常,真真令为父的愤懑。贾珠听罢这话惟面上宽慰了贾政几句,心下冷笑他兄弟两人内心之中如何算是同出一胞?可知那宝玉乃神仙转世历劫,他贾珠亦是后世的穿越而来,二人间的差距可谓是天上地下之别,他贾珠一介凡人,如何当得与神仙相较?

  荣府诸事忙罢,他又忆起前番应承下的帮五皇子集齐四十卷《武经总要》之事,遂这些时日一旦去了翰林院当值,闲暇之余他皆是轮番于各个藏书阁之间往来。待将全部卷数集齐之后,又将其列成清单名录。之后于馆藏处登了记,曰是此乃五王爷欲览阅之书,众官员便也不敢多言阻拦了。又将这事告知与孝华,彼时孝华正逢当今召见,讨论那风水、宅地、卜筮之事,这些时日正将那《易经》并诸注本反复研读。闻罢贾珠所言之事,惟伸手扶了扶眼镜,瞅了贾珠一眼,略颔首以示知晓,亦并未多言。贾珠则暗地里瞥了一眼孝华手边的一摞风水玄学之书,心下只道是这当今的果然年迈,都开始思索阴地风水之事,怕离住进地宫之日亦是不远了。

  在这之后,贾珠寻了自己休沐之日,领了千霰并郑文,携了《武经总要》全集并目录清单一道前往五王府。于王府跟前下了车,贾珠奉上拜访的名帖。家人入府通报之后,王府长史官迎了出来,将贾珠等人迎了进去。

  随后跟随在长史官身后穿过一众亭台檐廊,一路只见琼阶玉砌、镶金嵌银,崇墉巍峨、局面堂皇,不愧是皇家气派,果真气象万千,与前番所见的北静王府又是另一番风貌。此番贾珠惟令千霰跟随帮忙携带一部分书籍,将郑文单独留在王府下人接待之处暂歇。

  一行人正行着,不料忽地从一侧雕栏之后窜出一人,手持长剑,直对着贾珠面庞舞来。贾珠见状亟亟地往一旁避让,手中所携书卷顿时散落一地。只见该人只管持剑向他追来,亦是顾不得低下身将书拾起,惟令千霰代劳自己则忙地跃过雕栏,闪身躲避。而他早已认出该人,遂知晓这不过是嬉戏玩闹。待奔至园中,从树上折下一截树枝权作了武器与该人勉力对舞了一番。一面开口说道:“此番弟乃是王府之客,武艺不精,更非谭兄对手,还望谭兄手下留情!”

☆、第三十三回 贾公子初入五王府(二)

  闻罢贾珠这话,持剑之人方才停下身形站定,将长剑于手中挽了个剑花,持在身后,对曰:“好个贾鸿仪,你习剑之事竟被瞒得死死的,连弟亦不曾闻知。若非前日里拜访苏公子之时闻他偶然提及,还真不知你之剑术竟也不赖。”

  贾珠听罢则道:“谭兄过奖,弟于剑术之上不过略懂皮毛,惟盼着不会丢人现眼罢了,何敢对人乱道,泄了自己老底?”

  贾珠刚将这话说完,便见一人负手从画廊对面转出,一身白银蟒袍,头戴白玉束发,一面走一面说道:“以本王观之,二位剑术皆属上乘,身手颇佳。本王欲择一时日与二位切磋一番。”

  贾珠等人见状,忙地欠身施礼道:“见过五殿下。殿下谬赞,小的何敢与王爷相较!”

  五皇子闻言不以为然,对贾珠说道:“不料当初于大殿之上做出《平寇八策》的贾生,竟也是文武双全之辈,真真令人刮目相待。”

  贾珠心下一凛,未想五皇子竟亦知晓自己殿试之卷,忙对曰:“殿下谬奖,学生惶恐,实难担当。”顿了顿又道,“此番学生已将《武经总要》集齐,并了书目一并与殿下送来,还请殿下过目,看学生有无错漏之处。”

  五皇子听罢点头,挥手令长史官退下,道句“随我来”,便在前领了一行人往外书房而去。贾珠从千霰手中接过书册,亦令千霰随了长史官一并退下,令自己一人前往便可。

  却说方才这一持剑向贾珠袭来之人姓谭名钦思,京城人士,乃前顺天府府尹之子。奈何爹娘早逝,家道中落。钦思虽得读书进学,然因了自身无心科举功名,惟嗜好舞刀弄枪,遂便也成为一方游侠,亦是萍踪浪影、四方游历,也曾走马观花、眠花宿柳。又因生得秀美,兼会弹唱,遂常常登台扮作那小生小旦地唱一曲,世家子弟之中亦不乏爱好与之往来结交的。遂在贾珠与其他世家子弟往来应酬之时,便也与钦思结识了。只不知此番竟能于五王府中与此子相逢,真乃出乎意料之事。

  遂一路前往王府书房的途中,贾珠便低声询问行于自己身侧的钦思道:“不知此番谭兄竟也识得苏公子,且兄回京一事怎不事先告知了弟,以便弟能尽了地主之谊。”

  谭钦思则答:“与苏公子结识之事亦算凑了巧,否则弟何德何能,能结识苏公子那般神仙人物。还是若干年前,苏公子与你家先生一并宿在那圆通观之时,于观主处见到了与观主是旧识的苏公子。当日夜里观里闹了夜贼,欲偷取观中嵌金神像,弟寻贼之时发现公子亦在追贼,且取剑三两下便将之制服了。彼时方才知晓我二人俱会剑术,遂便也相识了。话说那贼也真是倒霉,苏公子体质特异,若是白日间发现了那贼,怕也无法就此追去。若只是小弟一人追贼,怕也无法将之擒住,结果那贼偏巧晚上去偷,便为苏公子抓了个正着。却说小弟虽懂剑术,然与他相较却如云泥之别。不料贾家大少爷此番竟也得他真传……”

  贾珠对曰:“师父倒是尽心传授,奈何徒弟资质驽钝,悟性欠佳,倒也未能习得师父几分真昧。”

  谭钦思说道:“这却是鸿仪过谦了。”

  随后一行人便已来到外书房,乃是将一座小楼作了外书房之用,门上悬了一匾名曰“出月裁星之斋”,门上左右两边悬了一副对联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