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127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呜呜呜呜呜呜……”

  对岸的求救声一声比一声凄惨,元子夜带着人族激战三天未休息,此时疲惫得几乎站都站不稳,拼尽了最后一丝骨气,才没有在敌人的噱笑中倒地。

  不能去。

  他们是故意的。

  只要忍不住往前走一步,对方首领就会带着手下卷土重来。

  原来,这场战斗中,鬼族没占得大便宜,硬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直接退去又觉得不甘心,便提了个条件——言和可以,前提是,人族之王单刀赴会,亲自来观一场刑。

  受刑的是一群无辜的村民,有耄耋之年的老人,也有牙牙学语的孩童,他们被绑在阴阳界前的行刑柱上,身上被下了再生的法术,身体的部位被剁掉一处,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再长出来,然后,再被残忍地砍下来,他们始终神志清醒,在极度的痛苦中如此往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村民们受不了折磨,口中的哀求变成了怒骂。

  “昏君,你还是不是人?!胆小鬼!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们啊——”

  “王?你算哪门子的王!我呸,缩头乌龟!”

  “昏君,你听到他的哭声了吗,你为什么不觉得疼!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硬啊!”

  小男孩的母亲歇斯底里,早已没有了正常的思维,眼睁睁看着亲骨肉撕心裂肺的嚎哭,一点忙都帮不上,屠刀过处,一根根鲜血淋漓的手指掉到地上,沾满泥灰——

  “这么小的孩子,你就见死不救,你就见死不救!我要变成厉鬼,缠你生生世世,让你不得好死!!!”

  从前一夜的夕阳西下,到第二天的黎明破晓,这场观刑持续了整整一夜。在轰天的笑声中,鬼族撤去,留下一排被血吞没的行刑柱,和一个心神俱碎的少年。

  对岸,再生的法术终于没有了,受尽凌/虐的平民吊在上面,只剩半口气,苟延残喘。

  年仅十七岁的人族之王,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寸一寸捱过去,一刀一个,将他们送去往生——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最后,他不忍去看那被削成个人棍的小男孩,佩刀“诛邪”轻轻一划,割断了喉管,手颤抖着,为孩子合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

  “对不起……我做不到。”

  七个字,嘶哑得能滴出血来,元子夜双手掩面,跪在地上,带着丝丝猩红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眼尾处,四点朱砂像死去了一样,毫无光彩。

  这里没有别的人,他才能暂时卸下身为王者的重担,像个平凡少年一样,悄悄地哭上一场。

  抽泣声断续,压抑的眼泪像珠子一样,颗颗打在衣袋里,忽然,衣袋动了动,有什么东西探了出来。

  “啾~”小朱鸟扬着光秃秃的脑袋,朝他张开了粉红色的小嘴。

  “……”掩面的手微微落下,元子夜低了眉,潮湿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它,一言不发。

  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人鬼交界的动荡之地,小朱鸟忙着呼吸新世界的空气,快乐地叫个不停:“啾~啾~啾~”正乐着,忽觉头顶一软,它抬起头,视线对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

  “啾?”

  “谢谢你。”上方,元子夜低低地开口,嗓子很干,像锈蚀了的铁,“你就是传说中的不死神鸟——”

  “你就是我们的希望,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子夜哥哥终于出来了……虽然,一出来就挺惨的QAQ

第147章 玄黄(三) 天地之后,便是你我

  那一天,年少的人族之王,带着同样幼小的朱鸟,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

  他们走过南明之野千里荒川,路过一条条干涸的河流,一片片焦黑的土地,放眼望去,哀鸿遍野。

  远方,一轮旭日渐渐从群山之后升起,金红色的光芒铺洒在饱受蹂/躏的大地上,将一切荒芜的颜色洗刷殆尽,仿佛刚捱过了一整个严冬,春风过处,复绽新生。

  “小家伙,让你一睁眼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我很抱歉。”元子夜行上一处高岗,倾身俯瞰平原,任清晨爽朗的风掠过耳畔,深吸一口,荡涤肺腑。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里的河流重新丰盈,要让这里的土地再生春草,要为这些枉死的生灵,讨一个公道。”他低下头,看看手中不过巴掌大的小鸟,长长一叹,“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自己强大得无与伦比,有能力保护住脚下的土地和子民。”

  “啾啾~”小朱鸟沐浴着温凉的阳光,在他掌心舒适地蹭了几下。

  “小家伙,”元子夜笑了笑,一直紧绷的眼尾终于有了松弛的痕迹,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它的头,轻声问,“你愿意做我的契约妖兽吗?互为彼此,永不分离?”

  “啾!”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小朱鸟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倒映出少年血泪干涸的脸。

  元子夜怔了怔,别过脸去,用手背轻轻擦了几把,一边擦,一边嗫嚅:“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去了,真是……我哭过的事,回去不许告诉别人,听到了吗?”

  “啾~”小朱鸟答应了,它叫来叫去,就这么一个音节,简单又可爱,撑着两条小细腿,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扑扇着一对羽毛稀疏的翅膀,试图起飞。

  啪叽——

  起飞失败,重重栽回原位。

  “哈哈。”元子夜被它这蠢萌的动作逗笑了,伸手拎起来它,小心地搁到自己肩头,温和地安抚了一会儿,邀它共看万里河山。

  “我就叫你玄黄吧,好不好?”

  “啾?”

  “嗯……”他沉吟一下,神色蓦地凌然,“天地之后,便是你我,有朝一日,我们定会强大无比,不再受任何外族的欺凌,等到那个时候,有胆敢犯境者,虽远——”

  “必诛之。”

  ……

  “其实,陛下并没有真的逼迫过我,在与洪荒鬼王的最后一战前夕,他悄悄把我叫到帐中,坦言自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如果战死的话,因为有契约烙印的存在,我势必会受他的株连,所以——”

  玄黄宛然一笑,柔声道:“他要瞒着所有人,私自为我拔掉烙印。”

  “这……”良久,叶长青才从他的讲述中醒悟过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堪堪道,“可后人都传你是人族的牺牲品,因为签订了契约,才不得不以身饲鬼。”

  “怎么会?”玄黄似乎对误解习以为常,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陛下为了人间众生,恨不得献出自己所有,这样一个人,又如何能做出逼我自裁的事来?”

  一提起元子夜,那个尖酸刻薄的他就不见了,相反,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间,都流淌着一种极致的温柔。

  叶长青看着他,心中的一些猜测明了了大半,没有再提别的,顺着话头问:“前辈,那你是自愿的了?”

  “嗯。”玄黄抬起头,遥遥望向远方,目光好像穿透了层层修竹,落到笙歌曼舞的谷中盛宴,“十二年,那一场战打得太久了,我不想再看到鬼族嚣张的嘴脸,也不想再让更多的同胞流血。”

  “当然了,”他收回视线,眸子里敛尽了今夜璀璨的星光,“最私心的,是我想让陛下歇一歇了。”

  ·

  上古,定渊十二年,冬。

  人鬼两族的终局大战,在滔天的离火中落下了帷幕。

  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溃退的脚步声,和兵刃相交的嘶鸣声,萧萧北风中,已是青年模样的元子夜,捧着一片和着血泥的红色翎毛,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

  “阿玄,说好的一起翱翔九州,你怎么,怎么……”

  玄黄出生的时候,他在哭;玄黄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哭,唯一不同的是——少年时最怕被人看去脆弱的一面,即使是流泪都要寻个无人的地方,黯然神伤;如今四海平定了一半,夙愿将要得偿,身边亲密之人却越来越少,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放声嚎哭,也没有谁愿意停下脚步,给他说一句“别怕”。

  元子夜胡乱地抹了抹脸颊,镇定心神,十指攒动,结了个异常复杂的咒印。

  “你是朱雀南明,你是不死的神鸟,放心吧,只要一缕精元还在,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等我,千万要等我,就在我们一起看过日出的那个地方,不要离开……”

  错乱的空间中,玄黄的魂魄散成碎片,雪花一样,一片一片落到了冥界的无数角落,青年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在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玄黄沉睡了很久很久,不知日月,不理晨昏,曾经绽放在南明之野的明媚身影,逐渐被后世滚滚浪花所淹没,没人记得他叫什么,也没人去问他想要什么。

  后来,有一天,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它第一次醒来了。

  我是谁……这是哪里?

  还不及想更多,身边几下震天的轰响掠过,雨水混着泥巴飞溅出来,重重砸到了路边的一个树坑里!

  孩子们调皮的笑声渐渐远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新生的蜉蝣就这么被埋在淤泥之下,从此再没见过天光。

  ……

  不知过了多久,冤死的蜉蝣重新轮回,化作道旁一枝开着淡淡黄花的小草——冥界没有阳光,光靠阴气的滋养,连花草的颜色都显得非常单调。

  它的意识很朦胧,记不起自己姓名为何,家在哪里,怎么出生,又是怎么死亡,冥冥之中,它只记得自己要努力生长,朝着太阳能照得到的地方,不停地探索。

  春去秋来,北雁南归,小草的生命很短暂,不过寥寥一季,就朽烂成一滩青泥。

  许多年后,料峭的凉风里,几只蝴蝶相互追逐着,翩翩飞过,其中最漂亮的、翅膀是火一样红色的那一只,落到迎风摇曳的花瓣上,收起轻薄的双翼,怎么都不愿再跋涉了。

  ——说不清是谁透露过,这里曾经开过一道裂缝,沟通了冥界与人间,飞过去,那边就是一个叫做南明之野的地方,水草丰茂,翠竹葱茏。

  就是这,他让我……在这等他。

  在同伴的嘲笑声中,红色蝴蝶像个傻子一样,倔强地停在这里,不走了。

  第二天,它被一只路过的蜘蛛网住,早早结束了这一生。

  再后来,小甲虫、小鱼儿、小兔子、小猫咪……很多很多的小生灵驻扎在这里,怀着一颗莫名却炽热的心,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唯独不变的,是它们目光仰望的方向——

  三十里外,是一座灯火辉煌的鬼城,据说冥界所有的繁星,全都落在那里了,也许进去了,就能看到记忆中的那缕阳光了。

  树枝上的小朱鸟这么想着,心里美滋滋的,不料,身边一支利箭划过,锋锐带刺的箭头正正插入了左边的翅膀。

  “啾——”它惨叫一声,扑棱着仅剩的一片羽翼,试图从猎人手中逃脱,然而伤势太重,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诶?老三,这不是火鸦!”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接着,身上一紧,凌空被抓了起来,它睁开眼,看见了一张黑黝黝的脸膛。

  “嘿,蹲了这么长时间的点儿,居然就逮着个小雀儿?真是晦气!”黑脸膛啐了一声,摇头叹气,“怎么办,这东西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炖了吃都嫌不够塞牙缝。”

  “扔了吧,扔了吧,这种成色的小雀儿,一天能打一兜子,拿着还怪麻烦事儿的。”老三挥了挥手,先一步走了。

  “行,遇上我们,算你倒霉。”黑脸膛对着手中的小朱鸟说了句,然后随手一抛,丢进了树下的积水坑。

  啪——

  水花四溅,小朱鸟一只翅膀歪扭,蹬着双腿,深深地陷入了腥臭的烂泥之中!

  快啊,快出来,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还没能去到阳光照耀的地方,我还没有想起来,到底是谁在让我等待……

  它奋力挣扎着,动作太大,惊起了周遭一片虫鸣,也吸引来了大道上一个匆匆赶路之人的目光。

  脚步声渐近,倏地,一片阴影透射下来:“哎呀,多可怜的小鸟啊,怎么,身上还插着箭头呢?”

  来人语速缓慢,音色沧桑,听起来应该是个老者,他捞起满身泥水的小朱鸟,动作轻柔:“一定又是那帮偷猎的家伙,不积德的东西,到了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