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43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阿青不明白,他明明那么拼命那么要强地活着,为什么却落得个孤单一人的结局?连给弟弟的生魂吃上最后一口上路糖的机会都被剥夺?

  他好想问问那猪油蒙了心的天道,凭什么?!凭什么盗尸贼能够如此肆无忌惮,把自己的私欲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凭什么癞头小贩在比其更高一等的人那受了气,就要刻意刁难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家伙?凭什么王少爷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又蠢又笨,五谷不分,却可以支使他像支使狗那么随便?凭什么……

  阿青攥了攥拳,心里头恨遍了所有的这些恶人,甚至,连那个从不嫌弃他微末出身,见了面总是好言好语好脸色的钟大夫也一齐恨上了,原因很简单,斯身为医者,本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但在阿宁命悬一线的时候,却连一副救命的退烧药都不肯赊让。

  今年,他满打满算也才九岁,心还很小很稚嫩,装不下像成年人似的那么多种情绪,无用的悲伤越来越少,慢慢被刻骨的仇恨挤了出去。

  于是,阿青开始憎恨起了这个吃人的世界,他心想,既然有这么多嫌贫爱富,厚此薄彼的不公存在,那么,只要将这些抢自己活路的恶人全部清除,是不是自己的路就能更平坦些?天道不懂得调停,是不是就需要一个人来替它调停?

  王少爷眼瞎,看不出来这小子是狼,不是狗,弱肉强食和胜者为王,向来都是埋在其血脉里的野性。

  阿青取出之前在王家挣命时用的“爪牙”,锐利的刀锋上竟缠着一丝丝黑色的雾气——

  “好,是你们不仁在先,休怪我下手狠毒。”

  他没在意那黑气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翻腾的邪念,无法平息,若不将这些个恶人一一杀净,他就怒火难平。

  杀、杀、杀!

  从最令人不齿的盗尸贼杀起,然后一路向下,恃强凌弱的癞头小贩,不把人当人的王少爷,见死不救的钟大夫……

  你们都得死。

  青葱的原野上,阿青疯了一样狂奔着,他知道,前面不远处就养着一个盗尸贼,那家的男人,平日里老老实实,到了夜晚,就出来鬼鬼祟祟,有一回被他撞到了,还瞪着眼睛威胁:要是敢说出去一句,定会杀了他灭口。

  呵,到底是谁杀谁灭口,还未可知呢。

  阿青冷冷一笑,瞳孔波动着,在乌黑与深紫之间徘徊不定,可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他所要做的,就只是“替天行道”四字罢了。

  那户人家的院落就在几丈外,隔着篱笆,他能听得到里面小鸡和母鸡捉迷藏的叽叽声,还有女主人抱着孩子,在一旁欢笑逗趣——

  “妞妞,院子里有几只鸡呀?”“嗯……九只!”“噫,不对,再数数,看看干草垛子后头。”“啊,是了!那里还有两只藏起来的小鸡崽!那九加二就是……十一只!”“对啦!妞妞真聪明,一会儿奖励你花蜜水喝……”

  听着那母女之间和乐融融的交谈,阿青忍不住冷笑:呵,盗尸贼的妻女,也配好好活着?你们吃的穿的用的,难道不都是从人家坟墓里扒出来的不义之财?

  该死,全都该死。

  院子里,小女孩银铃一样的笑声不断,丝毫不知死亡的脚步已一步步逼近,终于,篱笆门开了——

  说笑戛然而止,女主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有些惊惶之色,看着那门口的不速之客,试探着问:“你……你们是?”

  来者是两个人,一个素衣白发,样貌平常,头戴一顶草编的斗笠,腰别一枝翠绿的竹箫,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他身前,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长得漂亮可爱,就是脸上神情怪怪的,让人看着有点害怕。

  那诡异的白发人笑着说:“夫人,对不住,唐突造访,没来得及叩门,给你添麻烦了。”他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顶,柔声道,“我是个云游的散修,带着孩子走了一路,小家伙口渴了,非要水喝,请问能不能施舍一碗?”

  “啊,是,是这样啊!”女主人张了张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仙君大人,那稍等一下啊,我这就去给你们拿。”

  “有劳。”白发人轻一颔首,端方有礼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女主人领着三岁的小女儿,转身进了厨房,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怪了,难道是我看错了吗,刚才,那小孩手里又尖又亮的,好像拿着把刀来着……哎,许是中午太阳太大,晃眼了吧。”

  院落外,阿青拼命挣扎着,却死活挣不开对方施加在他身上的禁制,一转头,恶狠狠地盯上去。

  叶岚轻轻揽着他,低声道:“最不好还的债,就是杀债,一旦欠下,几辈子都还不清的。”

  阿青并不理会他说的话,像个野兽一样,眸子里迸发着火花,可方才就已经魔化的眼瞳,现在却清澈得宛如山泉。

  叶岚深深地一叹:“黄泉之子由邪念入魔,若是我早一点明白这些,怀玉又怎么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唔唔!”阿青愤怒地瞪着他,胸臆间的杀气几乎抑制不住。

  “小家伙,知不知道,上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是魔道北君楚怀玉,若是对你放任不管,迟早会变成下一个魔君。”

  阿青倏地一怔,大眼睛里生出了恐惧之情——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君,这个人……不会是要杀了他吧?!

  叶岚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世上该死的理由有很多,杀生,欺瞒,残暴,背叛,可唯独,就不该是出身。”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

  闻言,阿青大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来及反驳自己不是魔君,就感觉左眼一凉,有什么东西被放进去了。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混沌一片,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带着心头那难平的杀意,也一齐覆灭。

  这时,女主人带着孩子出来了,母女俩手里各端着一只陶碗。

  “仙君一路辛苦了吧,来喝点蜜水润润嗓子,这是咱家自己采的花蜜,新鲜得很。”她说着,拍了拍女儿的头,“去,给那个小哥哥送水喝。”

  “好。”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话特别可爱,走上去,双手一抻,“小哥哥,这是妞妞最喜欢的花蜜水,很甜,送给你!”

  “……”阿青还迷茫着,看着眼前那一碗蜜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映出他白净的脸庞,眉目如画。

  “谢谢。”他笑了一下,接过来一饮而尽,蜜水入喉的一刹那,他只觉得世上万千滋味,没有比这清甜更能令人舒服的了。

  临走时,叶岚扫了一眼这个农家小院落,淡淡地叮嘱女主人:“阴气聚集,不宜人居,等你丈夫回来了,和他说一声,要想孩子平安长大,损阴德的事少做。”

  乡下长长的小路上,平芜尽处,春山葳蕤,阿青望着这身周的鸟语花香,蛮懵懂地问:“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爹娘呢,你又是谁,和我什么关系?”

  叶岚牵着他,笑意浅浅,嗓音温和:“你姓叶,名叫长青,今年九岁了,是个孤儿,没有爹娘,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我是你义父,名叫叶二。”

  阿青了然地“哦”了一声,皱着眉头,问:“义父,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斩妖除魔,保护百姓,你跟着我好好学本事,日后也做一名人人称道的修士。”

  “修士?就是刚才那位夫人口中的仙君?”

  “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百姓都知道感恩,你为他们做下好事,他们必然会好好待你,反过来,你若是个取人性命,伤天害理的邪修,百姓自会恨你入骨。”

  “兵戈止息,山河永继,薪火不灭,万世太平。说起来,这便是我们修道之人,存在于世的最大意义,长青,记住了吗?”

  ……

  记住了。

  长青记住了。

  黄泉路上,恶鬼丛中,魔君睁开眼,深邃的紫瞳不可见底。

  他手心一闪,一把玄黑长剑现于掌中,其上缠绕着的魔气,霎时逼退了一众邪祟。

  叶长青站起身,手腕轻折,漫不经心的一剑扫了出去——上一刻还鬼气弥漫的黄泉路,一下变得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音。

  他踩着恶灵蛊阵中数不尽的鬼尸,提着剑,一步一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黄泉之子,命定成魔。

  义父,对不起,二十年来你苦心孤诣,最后,长青还是让你失望了。

  今生无意入歧途,怎奈何世上妖邪未灭,我,命不该绝。

  *

  作者有话要说:

  玛德,疯批老叶终于回来了,我好吃他这个人设是怎么回事,捂脸。

第269章 东君(二)【修】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千仞雪峰上,剑鸣声锵锵破空,震得头顶星辰摇摇欲坠。

  上百名万锋剑派弟子已苦战近一个时辰,始终拦不下那势如破竹的黑衣人,松散地倒了一地,眼睁睁看着对方走上善恶台,破开守护结界,只身进了那巍巍耸立的高大石门。

  昆仑山善恶台,人间最庄严的镇恶之地,一面供奉着古往今来的人族英魂灵位,一面陈列着臭名昭著的叛徒邪修之耻,善之山高处恶之山数百丈,一日之中总能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寓意着邪不压正,永无天日。

  寂夜中,两座山峰一东一西,沉默而立,山壁上开凿了无数小格子,东山格子里闪烁着清朗明亮的金色烛光,西山格子里则一片阴暗,在夜色的掩蔽下,它们仿佛被对面无数审判者冷眼注视着。

  喻清轮站在两山中央,低头静默着,像入定了一般,忽然,他眉一扬,携一道清光,遽然发力,剑气伴着魔气,硬碰硬地劈上了那东山的峰顶!

  霎时,轰鸣震耳,烟尘流散,数不清的土石渣滓从高空落下,小格子中供奉着的金烛受到惊扰,忽明忽暗,好些个当场就零落到地上,吹灯拔蜡。

  喻清轮足尖一点,跃上高空,手中“雪鸿”化作闹海蛟龙,在孤月疏星的照耀下,一剑又一剑,以难以形容的狠绝,摧毁着那平白高出来的百丈山峰。

  他眉目冷冽,没有丝毫的情感流露,一切屠杀都在沉默中进行,化神魔修自带诅咒的气息激荡开来,让残存的金烛一盏盏归于寂灭,刻着英灵的神木牌位碎成了齑粉。约莫一刻钟,昆仑山镇守了千年之久的善之东山,就成了光秃秃一片,大量的碎石堆积在山脚,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地动。

  善恶台毁了,从此善与恶平起平坐,谁也不高人一等。

  喻清轮身如飘萍,落于废墟,无视外面重新燃起来的剑阵和怒吼,径直向西走去。

  梦先生说过,那件东西,放在三十一层左数三十一格。

  他循着指引过去,寻到了一只方方正正的黑色小匣子,将一张冰冷的符纸贴上去,没做别的动作,抄起来就走,突然,天际一闪,一道极霸道的剑光迎头击来,喻清轮心下一惊,鹞子般翻过身去,翻身的同时指间驭剑,回敬了旗鼓相当的一记。

  轰!

  魔气在半空炸开,声势浩大,将西山上封镇的许多邪修遗物毁于一旦。

  不远处,刻着“善恶台”三字的玄武石门上方,一个青色的人影侧身而立,一手执玄剑,一手驭冥火,浩荡长风中,如一滴落入清水的墨,氤氲出一线恣意而随性的痕迹。

  不知怎的,喻清轮一打眼就看着了,那人脚下踩着的地方,正好是屈铁断金的那一个“恶”字。

  恨意顿生。

  “叶长青,黄泉海那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要了你的命?”

  对方轻轻一嗤:“我说喻师兄,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喻清轮不理会他,纵身跃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山岩上,抬起眼,平淡地说:“三年前魔域一役,你横插一刀,不仅毁了君上精心栽培的纳川之人,还害得她甫一出山就重伤归隐,一千多个日夜,君上无时无刻不在憎恨着你,今日特命我来取你性命。”他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魔头,问,“自戕还是动手?”

  “噫,好大的口气。”叶长青闲散轻佻地一侧头,笑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惊鸿剑,喻清轮喻长老?”

  “……”一句话戳到痛处,喻清轮握剑的手一紧,灵压就像没入深海的冰,下一刻身影鬼魅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交战声响彻云霄,二人近身相欺时,“雪鸿”带起的霜风和“落尘”绽放的明光,在废墟中肆虐交缠,同时外放的元神之力像寒夜中自太乙落下的陨星,冲撞在大地上,山河震颤,把好容易收拾好阵型,堪堪冲上前来的百来个万锋弟子唬得一愣一愣。

  转眼,已是百招开外,喻清轮身子冒险一折,与数道夺命剑影侧肩而过,低头看了看右臂上淋漓的剑伤,冷冷道:“叶长青,你我本是同一种人,不甘寂灭,执拗决绝,宁死都不愿向那所谓的命运低头,你何必为这腐朽的正道做事?要知道——”

  “打住。”叶长青浅笑着打断他,桃花眼半睁半闭,慵懒地有些轻敌,“当初那蛇毒怎么只废了你的两条腿,不把这张嘴也带上呢?”

  “……找死。”喻清轮说不下去,右手一抹剑锋,鲜血飒沓地甩了一地,紧接着,就有几十条猩红的藤蔓破土而出,像软体动物的触手一样,朝对面的敌人掠去。

  叶长青身姿一揉,错开七八条藤蔓的围剿,剑挽梨花,灵蛇一般穿梭在缝隙中间,好不自在。另一边,藤蔓有灵,受了主人血祭之命,誓死要将他击毙,互相缠绕攀附,不避不让,结果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纠成了一团死结,像只无头巨蟒,招摇地立在半空,却不知目标在哪,何去何从。

  看起来有点可笑。

  “别动。”叶长青叹了口气,像是要停战议和一般,一翻手中的长剑,插在藤蔓巨蟒的顶端,魔气灌进去,疼得后者发出垂死挣扎的呻/吟。

  他抬眸,往对手脸上撩了一眼:“喻师兄,你那平安符中的兰草并非出自掌门真人,当时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这话像是把刀子,正中喻清轮的关窍,他瞬间脸色惨白如霜,一直挺拔的身姿,都不着痕迹地晃了一晃。

  叶长青:“其实,你是想让我揭穿你的,对吧?”

  喻清轮挽着剑沉默半晌,硬邦邦道:“讲真的,你这张嘴也挺欠的。”

  “哈哈过奖,我从小就欠,猫嫌狗不待见,同在一座山上那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叶长青笑完,神情一收,转而换上了一派肃然,“喻清轮,你良心未泯,成不了大奸大恶,到此为止,收手吧。”

  “滚!”喻清轮怒喝一声,扬手引剑,冲上前来,毫不意外地,又是一番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