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65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谁料,叶岚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双生灵契么,这一步是必须的,左右梦蝶中的你也不会真的死去,他不得已而为之,冒犯了你,你记得别生他的气,另外……”叶岚倏地停住,苍白的指节抵着下巴,讳莫如深。

  不知为何,叶长青总觉得他这个“另外”二字,意味深长,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见他好奇,叶岚柔长的凤眼弯了弯,颇“体谅”地把话说全了:“另外,若不是我命魂已损,不能代你受过,否则,你知道的。”

  ……叶长青眼前一黑,心说不,我不想知道。

  “义,义父,你别告诉我,如果他不行,你,你就亲自……”

  叶岚没说话,只是望着他,笑而不语。

  叶长青一哆嗦,差点把舌头咬断,失声道:“不是,我们可是义父子,还是实际上的亲师徒,怎么能——”

  “这有什么,”叶岚轻飘飘地打断他,“你俩不也是么?”

  叶长青无言以对。

  “呵呵。”叶岚淡淡一笑,霜白的额发落下来,遮住了他眼中的一丝狡黠,“逗你的,看紧张的那样,为父就是再不拘小节,也不能把爪子伸到你身上去。”

  “放心吧,为父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叶岚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往前走去。

  “……”叶长青大松口气,不敢再去看那云雨巫山的寒潭水,顺着台阶匆匆跟了上去,脸上阵红阵白,心跳依旧擂得像鼓。

  可怕,难不成自己从小猫嫌狗厌,没个正形,并不全是天生的?莫非有后天熏陶的可能?

  他瞥了眼看春宫像看剑谱,淡定得离奇古怪的义父大人,心里更加坐实了这一点。

  相反,叶岚行走千年,对很多事情见怪不怪,并没关心义子这点小心思,只是忽然话锋一转,指着回忆河川上的缓缓前进的水波,问:“长青,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小辰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哎,早说了小辰的春梦不是梦,当时没人信我……

第297章 梦蝶(十二) 天河山之夜

  换命一事,叶岚其实并没有把握。

  他虽是“梦蝶”的缔造者,但却惊愕地发现,随着叶长青的到来,还有另一个看不清楚的影子也随之而至。

  叶岚察觉的第一时间,原本没有很担心,“梦蝶”是他多年来钻研星象谶纬之术的结果,世上能懂的人已是寥寥,更别说入局后破解,简直天方夜谭。

  但他错了,对方不仅懂得星象谶纬,甚至隐隐有强过他的意思。

  这是叶岚猝不及防的,他从未想过,叶长青身上黄泉之子的血脉,竟出自一位谶纬高人之手,这“梦蝶”,原本是他一个人的主场,很快,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战场。

  途中,叶岚不是没有生出过退让的念头,可“梦蝶”的世界一旦启动,想停下来,谈何容易。

  无法,在猜不透此人具体身份的情况下,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在与对方多年的博弈和较量下,将“梦蝶”的掌控权勉强留在自己手中,单这一事,就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

  所以,温辰逆天改命,并不在他二人的操控范畴之中。

  是夜,诸天明灭的星辰,彻底化作一盘浩大的棋局,震古烁今,千万缕星丝缠绕勾连,牵着尘世无数苍生的命线缓缓错动,时空的溯回扑朔迷离,白衣人从虚幻与现实的交界一跃而下,命运轨迹全然颠覆——从青年,到少年,再到孩童,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漫长旅途,旁人无从插手。

  时空的滚滚洪流中,叶岚拨开迷障,艰难前行,拼尽全力地与那个无名对手角逐,最终鹿死谁手,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一次踏上尘世中踏实的土地时,是元安七年年初,比“梦蝶”开始的时间,整整早了一年。

  那夜天河山大火弥漫,生灵涂炭,叶岚急匆匆赶到时,山顶小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男一女两具焦尸,被背对背捆在椅子上,彼此如彼岸花的花叶一般,至死不得相见。

  隐龙阵毁了,满山遍野都散落着魔修,他们受命于魔主,正在寻找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那一刻,叶岚就明白了,自己终究晚了一步。

  彼时燎原烈焰,光火烛天,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浓烟,他劈开沿途挡道的焦糊枝杈,一路寻不到人,心急如焚。

  忽然,在小筑下不远处的山坳里,一个狼狈不堪的瘦弱身影闯入视线。

  是他。

  叶岚心下一喜,循迹而去,可刚迈出一步,就听虚空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阁下,你就打定主意,偏要与我作对么?”

  躲在暗处的敌人第一次露头,叶岚委实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停在山坳边的一株枯树下,轻一颔首:“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音方落,就听对方嗤笑了一声:“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阁下虽然修为高深,但实则没几年寿数了,让我冒昧地猜一猜,是三年,五年?还是八年,十年?”

  被一眼盯破玄机,叶岚也不意外,掂了掂竹箫,不甚在意地一挑眉:“所有呢?”

  “愚蠢。”对方下了个判词,态度悠然,仿佛已胜券在握,“他一个废柴小子,你护得了一时,难道还护得了一世?”

  对面质疑,叶岚答非所问,神色淡淡:“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阁下虽然手眼通天,但实则没什么能耐,只能在幕后做些蝇营狗苟的营生,让我也冒昧地猜一猜,这群魔道杂碎口中的魔主,一定不是你吧?”

  “……”对面沉默了片刻,继而,报以一声矜持随和的笑,仿佛穿越虚空,能看得到一位儒风淡雅的先生,正坐在案前斟茶自饮,“好了,不愧是能设下‘梦蝶’之术搅乱我大局的人,果然有点眼力,既然你意已决,那就早些准备吧,毕竟,从今天起,这温家小子的命,我随时会来取走。”

  叶岚垂了垂眼帘:“嗯,拭目以待。”

  言毕,他勾着竹箫在身前挽了个梨花,苍白的嘴角微微一抬,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不好意思,这温家小子的命,恐怕……轮不到你来取了。

  ·

  十三岁,一个连练气都困难的小废柴,竟然真的躲过了满山魔修的封锁,带着伤,一路从天河山逃了下来。

  半个月后,少年趴在一座破道观里的草席子上,疼得半昏半醒。

  烧伤,称得上各种伤口中顶难熬的一类了,那别说是个少年,就是忍耐力超凡的成年人,也得狠狠吃一顿苦头。

  那夜的魔火烈极了,把白皙健康的肌理灼化,留下一大片丑陋伤痕,在夜深人静之时,不断折磨着他稚嫩敏感的神经。

  “呃,唔……”温辰背朝天趴着,冷汗一层一层的下,浑身像被扔进水缸洗了似的,又凉又湿。

  因为年纪小,修为粗浅,又不善岐黄,他背后的烧伤恢复得很慢,每次换药都得褪一层皮,夜里总是反反复复,一连十几天疼醒来,睡不着,难受得生不如死,一双手攥着身下又干又硬的草席,十指骨节上泛起一阵阵病态的白。

  温辰痛得发颤,不由自主地就想把身子蜷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剧痛如潮水般涌上,逼得他倒抽口凉气,眼泪涟涟。

  “疼……唔,怎么这么疼!”他呜咽地呻/吟着,脸颊被稻草蹭地发红,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哪里是汗水,哪里是泪水。

  从山上下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温辰一直都是一个人熬着,丧父丧母,被魔道追杀,伤重不愈,他才十几岁的身心,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躲在空无一人的旧道观里,有时候一整天都吃不上一口东西。

  后半夜,他发起了高烧,身上烫得像火炉,意识迷迷糊糊的,连背后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的灼痛都快忘记了。

  温辰侧着一边脸,瘫软在满是尘灰的地面,望着不远处那座香火冷清的神像,整个人陷入一种麻木空虚的状态。

  他的娘亲是剑修,从小就给他讲各种与剑有关的奇闻轶事,其中讲得最多、最详细的,就是眼前供奉着的这尊凌寒剑圣,叶岚。

  听说这位剑术大家,千年前就飞升成仙了,踪迹再也没有在人世出现过,于是久而久之,很多民间修筑的道观庙宇,也渐渐都失了香火,不再繁盛。

  就像现在,那神像破破烂烂的,早年涂上的色彩全随着时间流逝褪去了,只剩个五官都快看不清的石头胚子,立在良久无人打扫的台子上,掐着法诀的手指被老鼠磨牙磨掉了一截,几片黏腻的蛛网从房梁垂下来,正落在凌寒剑圣的头上,斑斑驳驳的,像戴了一顶滑稽潦草的帽子。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明明暗暗的,平添了一份萧索和凄凉。

  温辰微弱地张着眼,看着看着,心里就冒出一种奇特的想法——世事无常,连飞升剑仙都有一日会落到这步田地,更何况是籍籍无名的自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能……这辈子他就是跌落尘泥的命吧。

  想通的一刹那,连日来积攒的疲惫一股脑地袭了上来,两只眼皮不停地打架,如胶似漆地想要拥抱在一起。

  视野一张一合,越来越模糊,温辰顽强地抗争了一会儿,终于架不住困倦,要昏沉地睡过去了——

  可就在意识抽离的最后一刻,不知是不是幻觉,他好像看到那神像后面的阴影里,藏着什么东西来,好像是个人,又好像不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是魔道的人吗?终于追上来了?他迷糊地想着,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总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提心吊胆地活着,只可惜了爹娘的血仇,再也报不了了……

  破道观里,少年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不多时,一个素色的身影从神像背后走了出来。

  叶岚望着地上昏迷的少年,眼中掠过一丝不忍。

  真的要依约杀了他么?

  数日前,万锋温真人平淡地嘱咐过他,回到现实的第一件事,务必请杀了自己,然后毁去神魂,永绝后患。

  当时对着那郁郁寡欢的白衣人,叶岚答应得很自如,没有多少负担,毕竟求仁得仁——死亡,对那人来讲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可真正到了跟前,他又犹豫了。

  眼前的少年,求生欲很强,与前世心如死灰的样子,判若鸿沟。

  他这么做,无异于谋杀。

  “……”叶岚叹了口气,缓缓走过来,在少年的身边单膝跪下,拂手探了探其脉搏,发现已经跳得很微弱了。

  他明白,只要自己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这孩子距离一命呜呼,也就一半天功夫。

  这不算是谋杀,他暗暗劝慰着自己。

  “好吧。”

  片刻后,叶岚敛去同情,就要起身离开,可拂脉的手刚一抽走,就见那少年打了个冷战,睡梦中嗓子一哽,嗫嚅道:“求求你,别,别杀我……”

  小猫一样细弱的乞求,像一根楔子,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他面无表情,手腕搭在膝头,霜睫垂下去,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少年重伤的脊背。

  伤口又崩裂了,暗红的血从衣下渗透,蜿蜒辗转,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凝成一幅怪异的山河图。

  这个孩子,才十三岁,初涉世事,懵懂无知,要么死在魔道手里,要么死在自己手里,双亲已殁,没有人会为他伤心。

  想起来,当年怀玉拜入自己门下时,好像也是这个年纪吧。

  叶岚敛了气息,一动不动地跪着,如果不是咽喉处缓慢而艰涩的滚动,他整个人就与神龛上的那座石像一样,麻木不仁。

  良久,他提起一只手,温润的水灵波浪般于五指间流动,一触碰到少年背后的烧伤,就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冰冰凉凉,驱散了火热的灼痛。

  少年昏沉中紧锁着的眉弯,渐渐地,散开了。

  ……本来是抱着杀人的念头,最后莫名其妙地救了人。

  叶岚无奈地一哂,为自己的心软感到头疼,自欺欺人地想,反正这孩子也跑不了,来日方长,总有机会下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叶:好险,我老公差点被我老爹杀掉?那我岂不是要守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