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8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一条胳膊几乎废掉,温辰忍不住呻/吟出声,锐痛来袭的瞬间,他呼吸都停了片刻,胸腔像被塞进一团泡过水的海绵,憋得难受,冷白如雪的脸竟浮上一丝久违的红晕。

  见没有一击毙命,妖狼转头又咬,其他原本观望的狼群也不甘落后,一起涌上。

  周围巨大的黑影仿佛扑面而来的浓雾,从四面八方聚拢,蒙住了视线,停住了五感,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个来自很久很久之前的声音——

  “看到了吗,那是专用来陪着习剑格斗的偃甲人,它的躯体与人类似,头部太阳穴、眼睛,颈部咽喉、动脉,身上心窝、小腹等位置,都是要害,有红色的圆点标记,你必须用手里的剑刺中以上任意地方四次,才能将它们打倒。”

  女子嗓音清丽,她从兵器架上拣了一把雪亮的长剑,递了过来。

  那时候温辰还很年幼,手小脚小,从前都只用木剑练习,这时初涉真正的冷兵器,冷不防被其差距悬殊的重量阴了一把。

  剑掉在地上,差点砸着脚。

  “娘,太沉了,辰儿拿不——”可话未说完,就见一道玄影扯着厉风闪过——

  啪!

  猝不及防地,他肩头多了一条鞭痕,疼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好几步:“娘,你打我干什么?”

  没有更多的解释,那把长剑嗡地一声从地上飞起,女子反手擎住:“自解兵刃,是身为剑修最大的耻辱,这次拿好了,若是再犯,就不只是一鞭子的事了。”

  温辰惊魂未定,两只大眼睛里隐隐有水光波动,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辰儿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会改的。”

  女子神情滞了一下,默然片刻,低声道:“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

  “嗯?”温辰微微歪着头,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来不及深问,那把沉重的铁剑就被递到面前。

  “接还是不接?”

  “我……”他咽了咽口水,心里是不想接的,但看她那么阴沉的脸色,这点小性子还是收回去了,乖乖伸出双手,小心地接过了剑。

  “好,去打那个偃甲人吧,记住攻击要害。”

  “……”温辰手里提着剑,感觉跟抓了块烫手的山芋,可扔是决计不敢扔的,只好不太好意思地问,“娘,辰儿刚才没注意听你说话,偃甲人的要害在哪啊?”

  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美眸滴水成冰:“真正的交战中情势瞬息万变,一旦失去机会,就没有再找回来的道理,我希望你能记住。今日念你是初犯,暂且不做惩罚,我再只说一遍,听好了。”

  她把一刻钟前交代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往前推了他一把,安顿:“去打吧,今天打不中它身上的弱点,中午就不许吃饭。”

  “哦。”温辰怯怯地应了一声,一步拆成三四步地走上去,仔细观察那个木头家伙。

  只见它身长八尺,与正常成年人的体格相近,由深棕色的桐木构成,四肢手指关节处,埋着像齿轮一样的连接物,脸上也刻了眼睛鼻子嘴,木头镶嵌进去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看久了,还有点瘆人的感觉。

  温辰曾经听说过,烽火四门之一的临安流花谷,精研各种偃甲机关之术,是世上最正统的器修大派,各个门派中不管是侍剑还是巡逻什么的傀儡,基本上都是从他家出来的。

  那眼前这个,应该也是从流花谷买的咯?

  怪不得爹这几天一直不在家,原来是去临安那边了。

  温辰慢吞吞地走到偃甲人三尺外,正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不太友好的大玩具,忽然,对方就动起来了——它探出一条胳膊,准确地像他脖颈的位置抓来,速度之快,比活人没差多少!

  “啊!”温辰吓得惊叫,凭本能向后撤去,然而撤得并没有多及时,颈上柔嫩的肌肤被那桐木手指蹭到,登时红了一片。

  一抓不中,偃甲人立刻上了第二招——扫腿。

  它像个功夫娴熟的练家子似的,一矮身,修长的木腿划了出去,仿佛早已算好距离一样,脚尖正扫到温辰脚踝上!

  啪叽。

  七八岁的小孩应声倒地。

  他揉了揉磕疼的下巴,眼泪立刻串珠子似的掉下来,一嗓子没嚎完,忽见前方那偃甲人垮垮走上来,硕大无比的脚掌抬起,眼前明亮的视野顿时被遮了一大半,只剩一个黑漆漆的脚底当头踩下!

  温辰这才意识到这玩意是来真的,现在再爬起来已经晚了,情急之下,抱着剑往旁侧一骨碌,脸颊几乎是贴着那虎虎生风的一脚过去的。

  咚——

  傀儡脚劲儿不小,震得清晨校场地面上,草叶沾着的露水,嘀嗒掉了一地。

  若是刚才没翻那个身,或者翻了没来得及,这一脚落到自己身上,那不得受了重伤?

  温辰惊出一身冷汗,瞥眼去看远处女子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她是知道的,她知道这傀儡不是大玩具,是真的会伤了自己从小宝贝着养大的孩子的。

  若说方才偃甲人那一脚只是让人惊讶,那他突然明白的这个想法,便是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了!

  那一刻,温辰难过极了,不愿意相信娘亲竟然会这么狠心,骄纵惯了的性子上头,当下身子大字躺开,不躲不避,就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很快,傀儡的脚又踩下来了,他打定主意不妥协,不敢看那一大团黑乎乎的影子,闭上眼睛,等待救援——

  “砰!”

  重物撞击肉/体的声音分外沉闷。

  想象中的救援没有等来,来的却是钻心剜骨的疼痛!

  温辰难以置信地看着落在自己右臂上的桐木大脚,呼吸停了片刻,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一个人躺在草坪上,用尽有生以来所有的力气,哭到快要昏厥,说不清是因为胳膊上要命的剧痛,还是对自己娘亲冷血的控诉,总之,那一下子他都想直接死了算了。

  可对方就是立在远处,没有丝毫要过来的意思,清风撩起她的发丝,却撩不动她没有感情的眉眼。

  母子两个,隔着湖光山色,隔着清脆鸟鸣,不到半里,却好像迢迢无期。

  一旁,偃甲人不再攻击,收回脚,站在一边,恢复了麻木呆滞的状态。

  过了好久,久到温辰嗓子都哭哑了,才听见鞋履涉草而来,沙哑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你得明白,人心难测,遇上真正想杀你的那些人,你就是哭死,他们也不会心软的。”

  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件上万年的珍宝一样,把孩子抱进怀里,鼻尖眼尾都是红的:“对不起,辰儿,爹娘也是迫不得已,我们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既然世道不与你活路,你就要学着自己站起来,握紧手里的利刃,一刀一刀——”

  “——砍出一条路来。”

  ……

  一刀一刀,砍出一条路来。

  记忆中的那一句话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狠狠打在了温辰已经涣散的神志之上。

  那一刻,他仿佛得到了某种生生不息的力量,无神的黑眼仁倏地聚焦,像猛兽御敌时竖起的瞳孔,顿时杀机毕露。

  数只妖狼已在眼前,情势如同水火,自己却被困在墙角,无路可退——

  千钧一发,温辰一侧身,抬腿一步蹬上夹角的墙面,爆发出可怕的力道,壁虎一样,瞬时窜上丈许!

  身子轻飘飘的,竟无端生出了种凌空踏虚的自在。

  他向后一仰头,背朝下,整个人化作一尾线条流畅的飞鱼,越过地上狼群的围堵,从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下一刻,落地,翻滚,不等狼群反应,鬼魅一般欺上去,以普通铁匕打出数道连绵剑气!

  那剑气之强,不亚于神兵却邪所出。

  蒙圈的妖狼立马遭了秧,像被炮仗炸飞的蚂蚁窝,一个个惊慌失措,阵脚大乱,转眼间又被撂倒了三四只,浓稠的妖血泼洒在半空,如同一道惊心动魄的红墙。

  天河山夜色下的校场,十几个魁梧的偃甲人分散涌动着,惨白的月光洒在深棕色的桐木上,宛如活物的琉璃眼球森然转动。

  蓦地,场边树林遮掩的黑暗中跳下一个白影,无声无息地落到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偃甲人肩上,它脖子刚扭动了半寸,就听咔嚓一声响,肩颈连接处被狠力拧断!

  别的偃甲人听到动静,齐齐向这边冲来,却见那伏在失效偃甲身上的少年,单腿掠过它头顶,向旁侧弓背,滚落,然后抽出藏在身后的长剑,刺客一样猫着腰,飞速穿梭在夜间行动迟缓的木头人中间。

  太阳穴、眼睛、咽喉、动脉、心窝、小腹……

  他剑无虚发,一出手绝对会打在对方最致命的要害部位,一群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偃甲人,在身上四处红点被接连击中之后,纷纷发出行将就木的吱呀声,原本灵动的关节像被卡进一根硬刺似的,胳膊腿就着当时正在进行中的动作,角度诡异地呆在原地。

  少年像只随时会隐没在夜色中的白枭,朝着草坪上最后一个还在活动的偃甲人劈了上去——

  “呜~”妖狼吃痛着呜咽,大厅里原本的十七只畜生,鏖战之后只剩下不到七只,温辰动作利索,蹲身擦过一只,长腿横扫出去,撂倒了围过来的一圈。

  忽然,左肩头剧痛,那粗长利齿入肉、重叠了原本那伤痕累累的感觉,不仅没让他屈服,相反彻底激起了骨子里暴虐的血性,手腕飞旋,反扣了匕首,背上长眼似的向后猛刺——

  “吼!!!”不知被刺中了哪里,妖狼爆发出堪称恐怖的怒号,狂甩着脑袋想要挣脱桎梏,却被已转过身来的温辰按着浪头,一跃骑到了背上。

  “给我冲出去!”他厉吼,刀子插着妖狼的眼睛,在其眼眶里肆意翻搅,几乎废掉的左臂连着刚刚接好,还不甚灵便的左手,在生死一刻,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股大力,狠命掐着妖狼的脖子,五指如钢针,深深陷入黑色皮毛之下。

  后者在暴怒和疼痛的交杂下失去理智,带着他疯魔了一样朝大厅门口撞去,困兽突围的力道可怕无比,沿途撞翻好几只凑上来的同类,它一掌拍开迎面而至的血盆大口,将其压回地上,然后后腿一蹬,凌空跃起丈高!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凝固,半空中一人一狼的身影,决绝如斑羚飞渡,铁锈味的风掠过鬓边,一缕缕拂起的黑发像蔓延在水中的墨线——

  砰!

  重重撞击的声音响起,可却不是平稳着陆,而是半途夭折。

  大厅门口,赫然一面浓黑色的魔气屏障,妖狼一头撞在上面,登时折断脖子,气绝身亡,温辰极短的瞬间反应过来,揉身向旁边扑出。

  肉/体堕地,没有发生太大的动静,他顺势翻滚,可手中短匕还没来得及举起,就被一只凭空生出的黑色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唔……”破碎的呻/吟从口中飘出,他双手狠命掰着那粗大的黑色手指,但那点力道却连蚍蜉撼树都还不如,整个人被一点一点提起来,直至双脚离地,凌于半空。

  “当啷!”疲软的右手再也握不住刀柄,绝望地松开。

  大厅尽头,浑身黑气翻滚的魔郎君悄然而立,脸上还有未消掉的寒冰,他屈指用关节抹了抹,咋舌:“真是出人意料,装傀儡骗我也就罢了,居然还用得出这种级别的符咒?”

  “怪不得银面血手说你与众不同呢,”他眼睛微眯,下一句话出口的时候,身形已在温辰一尺之内,“小子,我不会再客气了!”

  说罢,魔郎君轻俯下脸,穿过纵横的魔气,冰凉的唇触到了他颈侧的肌肤,那一刹那——

  天地都变色了。

  ·

  大雨已停,魔修巢穴外面,一批生灵谱傀儡陷入苦战。

  死谱,大部分是由不通修为的百姓和灵力不强的修士写就,不在乎个人实力如何,主要在乎一个字,多。

  前方不满焦土的小山坡上,成百上千个死谱傀儡蜂拥而下。

  它们面无表情,相貌不一,有的还新鲜着,一看便知刚死不久,有的却已高度腐烂,半边白骨化的脸上蠕动着蛆虫,骷髅手臂从褴褛的衣衫下伸出,直直抓向来人的眼球。

  相距目标已不到十丈,忽然,一片明亮的炎流潮照彻天际,山崩似的,向高速冲下的傀儡们强推过去!

  腐肉一沾炎流,立刻腾起一股焦臭的青烟,仿佛黑/火/药爆炸时,任何生灵都逃不过的灼热侵吞。

  焦黑的尸体在火场中扭曲挣扎,踏着地上被二次灼烧后的焦土,一步一步顽强向前蹭着,它们早已是死人了,没有痛觉,没有良知,一切仅凭生灵谱上写给自己的命令行事。

  所以在面对几丈外,这个周身散发着可怖灵压的入侵者时,它们没有一个是退缩的。

  这么多被害死的无辜之人,一下子触动了叶长青某根敏感的神经,劈手十几道雪色剑光,腾龙入水似的尽数没入傀儡潮中,霎时血肉横飞,骨碎肢离,惨叫声迭起,响彻方圆十几里的空间。

  多年前曾毁去这里的山火卷土重来,新鬼烦冤旧鬼哭,那立于金色洪流之下的锋锐青影,仿佛自九幽黄泉中来。

  寻常敌人,只见过他一手臻至化境的旋扇割喉,只有到了真正触怒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么声势浩大的杀戮。

  不讲求任何要害和技巧,全靠实力碾压!

  叶长青从漫天流火中步出,玄剑“落尘”翻舞如莲,身畔无数燃着烈焰的傀儡不知死地挨上来,未近三尺之内,就被那酷烈剑气搅得尸骨无存。

  其中有一个,生前大概是名门大派的剑修,锻出一身强硬筋骨,生生从绞肉机般的剑气大网中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