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9章
作者:醉里问道
它全身腐化,衣服已经烂得分不出派别,只有手里提着的那把长剑雪亮如初!
“嗖——”
剑锋带起一串火流星,向着他无剑相护的那一边身子,重重平削而来!
厉风已在咫尺,不及横剑挡格,叶长青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半步不挪,左手一抬,悍然擎住了那淬过火的剑锋——世所罕有的极品火灵根被燃烧到极致,暴虐的炎灵从他掌心喷出,温度之高,转瞬间就将那把玄铁灵石锻造出的好剑,熔成了一条软蛇!
灼热的钢液嘀嗒嘀嗒落下来,在废土上烧出一个个火红的圆点。
傀儡剑修失了剑,茫然停顿片刻,然后就张开大口撕咬上来。
不出意料,结局身首异处。
不到二刻钟的时间,七八百具死谱傀儡,便倒了三四成,还有更多的从火中站起,叶长青没心情再管,干脆御剑腾空,可随之而来的,竟是几十个紧紧咬上的生谱傀儡,手中法器散发出浓黑的魔气,织成一片硕大的阻隔屏障。
“该死……”他低骂一句,扔出数道清光破围,可一时半会儿,却没奈何得了这些生谱傀儡。
他们算得上是活生生的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意识,懂得躲避劈空打来的剑光,然后再行围困之法。
有章有序,不似散沙。
况且,他们虽被写了谱,却不是无药可救,只要不是被魔气侵染太久,就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么这样的人,真的该杀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7章 魔郎君(十二) 温辰入魔了
大火烧山,焦糊遍野,山顶小筑外都是魔修的残肢断臂,他们睁着眼睛,死不瞑目,恶狠狠阴森森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无助少年。
明明是万物俱焚的修罗地,却有很多似真似幻的影子,仿佛今世逃不开的梦魇,一齐飘浮,逼近。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知不知道你给我们枫溪城带来了多大的灾难,魔族入侵,家破人亡,都是因为你!”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歇斯底里,破口大骂。
温辰颤抖着,费力地想,你说的不对,我那时才六七岁,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招来那样灭顶的祸事?
可没人管他心里怎么想,下一个精瘦如猴的少年走上来,甩手给了他一耳光:“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小爷我可真是倒霉,千里迢迢来了折梅山,居然还能碰着你这个扫把星!”
“呸!”林子洛向他脸上啐了一口。
温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之前在乱葬岗上,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
“早就什么?如果不是你为了一己私仇,故意看着孟岳吃易灵果,我们根本就不会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林子洛说得有理有据,然后指指自己空洞无神的双眼,“再说了,被写成生灵谱堕入魔道,和被铜尸咬死有什么区别?!”
“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吗!!!”
“我,我……”温辰慌得不知该怎么表达,速度极快地摇着头,却阻挡不了一个个越走越近的如霾阴影。
“呜呜呜,你还我命来,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就那时候嘲笑了你两声吗?你难道就要为此害死我?”兰薇薇哭得梨花带雨,漂亮容颜已经毁得一干二净。
“温辰,你明明知道易灵果有毒,为什么不阻止我!”孟岳匍匐着从地上爬过来,自大腿根下空无一物,只有两条浸透了血和泥的裤管,索命鬼一般厉声咆哮,“你自己没有灵根,就看不得别人有,想害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啊?”
“不,不是的!”温辰焦急道,“一开始我确实没认出来那是火债主,因为从前我也没见过真正的,只不过在其他地方看到过长得类似的水债主,而且我想起来的时候,你都已经吃下去了……”
“闭嘴!不要狡辩,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妖魔!”孟岳大吼着,胖脸忽然四分五裂,破碎的皮肉骨头化成一团黑烟,消失在半空。
远处,仙风道骨,一袭白袍的祁长老面无表情道:“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黑衣银面的魔修与他并行,声音低哑,极具蛊惑:“来吧,堕入魔道,成为杀神。”
……
天地间再无善意,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念侵蚀着记忆中仅有的美好,仿佛从万丈高崖一跃而下,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渊薮。
这,这就是被魔族纳川的感觉吗?
太难熬了。
温辰哽咽一下,恍恍惚惚地想。
他来到这人世,满打满算也不过匆匆十四载光阴,所经受的风雨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
大概这是报应吧,他的前世,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惹下无数业障,这辈子投生在深渊之中。
一片浓黑里,灵魂沉降下去,渐渐归于底部,一丝丝解脱的感觉攀上心头——就这样吧,也许自己只有死了,才能赎回这些经年累世的罪孽。
“你做梦!”
忽然,耳畔一个声音冷冷道:“赎罪?想得美!你一个没有根骨的废物,就算死了,又能带来多大的影响?”
“强者为尊,弱者为蝼蚁,别说银面血手,就连孟岳林子洛那等杂碎宵小,也干翻你不成问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难道你就不觉得痛苦吗?”
温辰失措地张着口,想反驳,嗓子却像张被捅破的废纸,走风漏气什么都说不出来,没办法只能继续听它在心中肆虐——
“众生皆苦,世人皆恶,你就不想脱离这污浊的世界,用无上的实力,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踩在脚下吗?!”
“你就甘心死在这么个无人知晓的鬼地方,带着你所有的仇恨和怨念,了此残生?”
无人知晓,这个地方无人知晓……
这几个字在喉咙梗了片刻,温辰猛然道:“谁说无人知晓!叶长老已经追来了,他解开了我身上的生灵谱契约,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耽搁了,很快的,很快就会来救我……”
“很快来救你?”那声音阴阳怪气的,慵懒道,“他要救的是有根骨的弟子,可不是你这样的废物。”
“他不会!”温辰大吼。
耳边安静了少倾,下一刻,炸开一阵嚣张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居然傻到这个地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注在别人那里,愚蠢,太愚蠢!”
“等人来渡,不如己渡!”
“……”温辰抖得不成样子,许多年没有掉过泪的眼眶干涩涩的,哭不出来。
他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再冰冷,也希望有人给予他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完全纯粹的拥抱。
温辰内心深处无比渴望叶长青能不丢下自己,能顺着魔修的脚步,一点一点找到这里来,然后搂着他,轻声告诉他不用怕,一切都过去了。
可他同时也明白,晚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没有人会来救他,除了他自己。
那么,就反抗吧。
·
魔郎君忘情地吮吸着,整个身体都沉进那黑色的魔气里,与瘦削的少年紧贴在一起。
以前他从不知道,阴暗的滋味可以这么美好,吸纳起来,比那些单纯的灵根舒爽多了。
三天前,银面血手曾与他说,他一直盘踞的这处魔修巢穴,是绝佳的空间裂缝连通地点,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尝试合作。
对方开出的条件很简单,即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空间条件,在折梅山秘境开一个裂缝,引诱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弟子过来,不管出不出事,当天的带队长老都会跟着过来,而他,要这个人的命。
说到回报,银面血手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几个折梅山的小弟子里,有一个叫温辰的,天生命格凶煞,不祥之极,我会把他送过来,给你纳川。”
“筑基都不到的小孩子,纳川他能有什么用?血手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呵呵呵呵,开玩笑?”银面之后的紫瞳魅惑如罂粟,他冷笑着道,“魔郎君,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吧,修魔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适合修魔,他们的血脉是魔修最大的养料……以你现在金丹六阶的修为,吃了它,少则臻至金丹大圆满,多则直接突破元婴境,跻身大魔修之列!”
“……这听着确实很诱人,可既然这么好,血手大人你为何不亲自享用?”
“我不纳川。”银面血手摇摇头,“这种邪术有风险,还容易上瘾,我不习惯用,与其把那小孩浪费掉,不如送你个人情。”
光靠自己修炼而到元婴三阶,在现世魔修之中,他确实已算拔尖的了。
“好好好,大人这么说小的就明白了,空间裂缝的事,全凭大人定夺!”
“嗯,等着好了,三天后,你就能——脱胎换骨。”
……
银面血手果然没有骗他。
藏在温辰灵魂中的邪念,化作恶之花的养料,正源源不断地灌输进他的体内,魔郎君感觉到全身的经脉都在变宽、变广,好像每次修为升阶的时候,魔气沸腾到几欲爆棚。
他为银面血手的虚伪而感到恶心,明明都是魔修,却非要装出一副高洁的样子,纳川怎么了?从他一个魔修嘴里说出,居然是邪术?!
看在对方实力的份上,魔郎君当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悦,而这个时候,他就更加舒心了——
太好了,一旦突破元婴境,就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了,到时候什么银面血手,什么烽火四门,统统都不在惧怕的范围之内,他会有数以万计的生灵谱大军,会抓来各个门派的顶尖高手纳川掠夺,还会——
突然,唇颈相交的地方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对面像有什么力量在负隅顽抗,让他吸食的动作一滞。
说时迟那时快,魔郎君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那瞬间庞大的起来的力量吸了过去,原本从温辰体内流向他口中的魔气,说逆转就逆转,停顿了有一刹那的功夫,便反向被拽了回去!
“!!!”他一双颜色浅淡的紫眸蓦地睁大,全身痉挛。
而一直处于劣势且神色痛苦的温辰,紧闭着的眼皮跳动了两下,早已锁成死结的眉头竟跟着松开了。
·
他的神识依旧处在荒芜的天河山,可那些不依不饶的黑影,却同时向后退了开去。
林子洛怕了,孟岳怕了,兰薇薇怕了,连祁铮和银面血手也怕了,他们不再像梦魇一般对他辱骂,呵斥,而是双膝打颤,仿佛后腿弯被人抽了一棍子似的,跪下了!
“我,我不该总是对你冷嘲热讽,冤枉你不怀好意,我错了,我该死——”这是林子洛。
“求温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之前是有些误会,我对不住你,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孟岳。
“还有我……”兰薇薇哭得嗓子哑了,抽抽搭搭半天没说出完整话。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起手,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透过寂静的夜色,令人背后发寒。
温辰很是惊讶,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自己淡淡地道:“孟岳,你是没吃饭吗,经脉上灵力转不开了?”
尴尬了片刻,孟岳讨好地傻笑:“转得开,转得开。”说着,以己之道还治己身,给巴掌上注了些微灵力。
清脆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又几回合过去,温辰冷笑:“既然你打自己下不去手,我倒是不介意代劳。”
“哎别别别!”
孟岳立马鬼叫:“温公子不劳你大驾,我,我这就拿出全力来,像,像……”他不敢抬头,哭丧着脸道,“像我之前打你那样。”
“那请吧。”温辰唇线轻抬,那从来沉静淡漠的眼睛,竟透出了妖异之色,周身散发出的尖锐戾气,让正在掌嘴的三人如丧考妣。
他转头看向祁铮,戏谑道:“祁长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面兽心,道貌岸然?你我素昧平生,你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仅凭一句话,就要给我判死刑?”
白袍银纹,背后背着剑匣的老者铿锵回应:“老夫为天下苍生考量,怎可能只给你一人破例?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