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 第127章

作者:妄鸦 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穿越重生

恍惚间,虞北洲好像回到了那个前世,在冰棺里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不管得到再多尘世的东西,也弥补不了自己心口的缺失。

他那时候在想写什么呢?

复活这个人,真的是为了报复吗?真的是为了说出真相吗?

从上辈子追到这辈子,明明在启动阵法,划开自己手腕,感受着鲜血流失时,虞北洲脑海中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再见他一面。

那日复一日无趣的日子里,究竟逼疯了谁,又把谁给逼疯。

或许他早就疯了,在更早的时候,知道这人死后就疯了。

浑浑噩噩过了九年,追求的一切都变成了毫无意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拿走了他的一切,明明应该去恨。

在夜深人静,不为任何人知晓的角落。虞北洲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胡言乱语着,把身上的血全部蹭了过去,让那片纤尘不染的纯白也染上和他一样的颜色,就好像抱住自己唯一的解药。

他想把宗洛锁住,锁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地方。

只有在这种时候,这种没有人的时候,虞北洲才能打开自己血淋淋的缺口,亲自一刀一刀刺进去,说出那些不被任何人知晓的心里话。

“你如果不恨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留下你......”

就连虞北洲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原来在他心底深处,最后悔最不该的事情,是那晚在宗洛一句话的刺激下,情急之下说出那掩埋了两辈子的惊喜和真相。

即使他没有错。

只是这件事的后果他无法承担。

不过是想到这个可能,都恨不得再一次发疯。

“师兄......对不起,原谅我......”

他不想这个人死,一点也不想。

虞北洲不能再失去宗洛一次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宗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任何话好好和他说, 和强硬地对他说,可能会是两个结果。

俗称吃软不吃硬。

若是虞北洲还像之前那样居高临下地刺他,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你就是亏欠我就是得还我的模样, 那宗洛的逆反心理绝对就上来了, 给人灌完药就跑, 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但偏偏虞北洲没有。

这人高烧到脑子都烧糊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口中说的是什么胡话,也还要使劲抱着他,死死扣在浑身是血的怀里, 把头埋在肩窝, 身上烫得像火炉一样, 居然还会时不时软软地用脑袋蹭他一下,简直就像、就像......

宗洛实在不想说虞北洲这样子是在撒娇, 但事实上这家伙就是在撒娇。

可是宗洛知道,虞北洲越是这样,他说的话, 就越是有可信度。

毕竟这人在清醒状态的时候,嘴就跟刀子一样, 不把人给捅得鲜血淋漓誓不罢休。

“师兄......”

这人的声音还带着点微微颤抖的鼻音,性感到要命。

埋在自己肩上的头毛茸茸,如墨般长长的黑发散在宗洛胸前, 口鼻喷吐出来的气息挠在脖颈上,痒呼呼的。

霎时间, 宗洛原先还冷硬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算了, 先撇开那些恩恩怨怨不谈,他难不成还能和一个糊里糊涂发高烧的病人置气。

他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虞北洲的脊背:“起来,把药喝了。”

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抱着他的手臂甚至越发收拢,往怀里带了几分。

宗洛:“......”

宗洛:“你不喝我就走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红衣青年猛然抬头。

“虞北洲?”宗洛被他吓了一跳。

仿佛应和般,在摇曳的火光下,虞北洲慢慢睁开了眼睛。

和平时那双肆意上挑,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倨傲模样的眼睛不同,如今这双漂亮的凤眼湿漉漉的,内里尽是茫然,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最重要的是,眼神里咄咄逼人的攻击性没有了,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白衣皇子的脸瞧,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果不其然,虽然脑袋被烧糊涂了,但是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还是有的。要不然刚才也不会一听见他说要走,就下意识抱上来。

“既然听得见,那就赶紧张嘴。”宗洛凶巴巴地开口。

后者竟然也就这么张开了嘴,任由宗洛捏着瓶子往他嘴里倒药。而后盛了满满一口,迷茫地看向面前的人。

宗洛不知道他怎么了,看到药从那片薄唇旁淌下,这才伸手到他嘴里摸了摸,指腹沾了后才发觉刚倒的药竟然还留在嘴里,一时哭笑不得:“吞下去。”

红衣青年眨巴两下眼睛,乖乖照做。

喉结滚动两下,又好像邀功一般凑过来。

这样的虞北洲实在让宗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来没看过这位原书主角,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这般凄惨脆弱的模样,就连喝个药,都得手把手教。还乖得不行,指着南绝不朝北。

一个喂,一个吞,短短时间内,玉瓶里的药就喝完了。

喝完药后,接下来就得等呕吐排毒了。

奇怪的是,喝了药后,对方的体温也没有丝毫要降下来的意思,依旧那般滚烫灼人。

就在宗洛打算挣脱这个窒息怀抱的时候,对方忽然偏过脑袋。

那片形状优美的薄唇贴上了骨节分明的手指,仔仔细细,从里到外的,如同品尝珍馐美味般,将修长地指节上上下下舔了一遍,甚至小心翼翼避开了锐利的小虎牙。

末了,猩红的舌尖才收了回来,卷干净砸吧嘴,认认真真道:“吃干净了。”

宗洛:“......”这谁顶得住啊!

迎着那张仿佛造物主恩赐的脸,宗洛只觉得自己某个位置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救命!你真的被传染变态了吗!

宗洛已经无力对自己这种自然产生的生理现象多说什么,只下意识把身体蜷起,想要掩盖这尴尬的变化。

“你有没有想吐的感觉?”他一边转移话题,一边问道。

半晌,虞北洲才缓慢地摇头,脸上依旧潮/红一片。

他的神色有些委屈,许久才说:“师兄......我......我好难受。”

宗洛正想问他哪里难受,就感觉有坚硬的东西铬了过来。

方才虞北洲喝药时稍稍松开了手,他们便没有那般贴近了。再加上宗洛为了掩饰,刻意分开了点距离。

结果没想到的是,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两个人又陷入了上回在这暗室里一样的境地。

“这里。好难受。”

鸦羽似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扑了下来,眨巴扑闪着,眼尾红意灼人。

宗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僵硬得更厉害了,他的眼神开始闪躲,又忍不住回到眼前的那张绮丽的脸上,片刻后,他感到些许心塞,只尴尬道:“你现在还不想吐吗?”

像是感受到白衣皇子身上稍冷一些的温度,红衣青年忍不住凑上前去,把人抱紧了,忍不住蹭了蹭,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的难受,沙哑着声音道:“......只有那个地方想吐。”

宗洛现在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方才在大巫祠的时候,他因为太急,没把太巫的话听完。现在看来,他根本搞不清楚虞北洲这个“想吐”到底是不是太巫说的排毒,还是像之前发病那样激起来的生理渴求。

按照巫术来说,只要是排出的东西,应当都算排毒的一部分。

说过一遍难受后,虞北洲就不吭声了。

然而宗洛依旧能够从他攀升的温度和颤抖的眼睫看出不对劲。

“滴答......噼啪......”

暗室里静谧无声,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血和火折子燃烧的噼啪。

明天,他要么会死,要么就要离开皇城。

在火折子熄灭的刹那,宗洛闭了闭眼,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抬起。

他觉得自己铁定是疯了。

不然这只手怎么会贴在滚烫的胸口,往下,再往下,贴到太阿剑上?

太阿位列天下十大名剑之一,是一把通体火红的邪剑,剑成以人祭铸成。而如今,这把剑坚硬,滚烫,鼓作一团。

终于握住的刹那,甚至还在白衣皇子修长手里弹了弹。

宗洛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松开,然而靠在他肩头上的青年喘气声却愈发粗//重,粘稠的鲜血顺着脖颈滚落到白色的衣服深处,声音里仿佛都多出了一丝渴求,又像是在跟他撒娇。

他忽然冷静下来。

送佛送到西,宗洛已经把药给虞北洲喂下,不说他们的身份还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中间又横贯着这么多恩怨。

帮忙喂药,已经算是仁尽义至,若是他想走,随时都能走。

然鹅,或许是一想到从今往后,他同虞北洲都不会再见面。

“最后一面”四个字,原本就带着一种叫人坻死缠绵的疯狂。

这四个字叫人恍惚,叫人沉沦,叫人模糊理智。

叫人给那些道出真相前,自己也没能明白的模糊悸动,一个最后放纵的机会。

宗洛从来没给别人干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比头一回带兵打仗还要紧张,额发鬓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的动作太慢了,以至于烧得糊涂的人骤然找回了自己的本能。

下一秒,白衣皇子的手腕就被攥住,整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天旋地转地翻了个面,两个人的姿势一下子发生了对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