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166章

作者:来自远方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原来还能这般遣词造句,好话还能句句不重样。字词用得天花乱坠,字里行间却透出无比真诚。即使没有当面,也能让看到奏疏的人觉得郅玄情真意切,没有任何虚假和夸张。

  能力卓绝,令人叹为观止。

  若不是亲眼看着郅玄长大,又一路看着他从举步维艰走到今日,四人都不会相信,能将政治和军事手腕用得如此精妙之人,就是当年那个不受宠的嫡公子。

  将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郅玄不打算多说什么,派人送出奏疏和礼物,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糖罐,开始和四个商议,从东梁国拿回城池和土地,分出部分专门用来种植能熬糖的甜菜。

  “事成分于诸卿,每岁入贡中都城。”

  郅玄此举大有深意,在场都是聪明人,几乎是一点就通。

  “善!”

  粟虎率先赞同,范绪等人纷纷点头。

  用东梁国的土地种植甜菜,再将熬出的糖入贡中都城,人王收下西原国的好处,自然会偏向郅玄,在处理国土的问题上也不会太过较真。如此一来,东梁侯再想要回土地无疑是痴人说梦。

  当然,他也可以出兵抢回去。

  只是能不能做到……

  郅玄挑起嘴角,和粟虎等人对视一眼,同时面上带笑。老的少的具象出阴险狡诈,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西原国万事俱备,中都城也被打点妥当,东梁国内部却出现麻烦。

  西原国不必为秋收烦恼,东梁国却恰恰相反。东都城的征兵令下达,氏族封地立刻陷入混乱。

  忙碌了整整大半年,秋收近在眼前,这个时候大举征兵,将大批青壮送上战场,地里的粮食怎么办,简直就是胡闹!

  封地不在边境的氏族集体上奏,希望延缓征兵,让其他人先顶上,容许他们把粮食收完入库,其后再上战场。作为交换,他们愿意拿出一部分粮食,作为给其他氏族的补偿。

  东梁侯深思熟虑,认为事情可行。

  被点名的氏族虽然不情愿,奈何自己的封地靠近边境,不征兵也会被西原国打上门,秋收迟早泡汤。答应对方的条件,好歹能得些补偿,不至于全部落空。

  在东梁侯的主持下,氏族们达成盟誓,部分抓紧秋收,余者马上调兵增补边境,准备迎战西原国大军。

  一阵秋风吹过边境,地里的粟黍全部换了颜色,麦子业已挂浆,鼓鼓囊囊的穗子一片金黄。

  西原国和东梁国交界处,本属于西原国的五城悬挂东梁国旗帜,城头女墙后陈列甲兵,大部分擅射的甲士是专为守城增派而来。

  西原国在檄文中痛陈五城之耻,无异于告诉天下人,一旦战鼓响起,这里马上就会成为战场。

  附近的小国匆忙撤民,村庄和地里的粮食都不要了,唯恐被战争波及。狮子和老虎打架,几只豺在旁边刷存在感,不是找死吗?

  此举正和西原国之意。

  最后一个村庄清空,陈列在边境的大军有了动作。

  五千黑甲骑士扑向战场,队伍打出黑底神鸟旗帜,并有粟氏、范氏、栾氏和羊氏等家族战旗穿插其间。

  甲士身后是数不清的大车,由健壮的牛马拖拽。车上是从郅地运来的攻城器械,远远望去,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山峰,令人心生畏惧,观之胆寒。

  五城派出探马,在远处侦查情况。

  看到这支军队,认出前方的战车,马上骑士脸色大变,拼命策马奔回城中。

  那辆战车代表君驾,西原侯就在军中!

  从西都城到边境,这么长的距离,他是何时来的,为何事先没有一点消息?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五千甲士如黑云涌动,拱卫前方战车。

  甲士之后是上万步卒,步伐整齐划一,万人如同一人。

  步卒身后是推动大车的役夫和奴隶。

  车上蒙布掀开,巨大的攻城器械现出真容。荒古凶兽一般,现出锋利的獠牙,朝向猎物发出嘶吼,惊心动魄,令人胆战心惊。

  距城池数百米,能清晰望见墙头矗立的人影。

  森冷长戟泛起寒光,成排的箭矢从女墙后探出。锋利的箭头指向压来的队伍,气氛肃杀,战斗一触即发。

  战车开始减速,郅玄站在车上,遥望前方城池,拔出王赐箭,猛然向前一挥。长袖被风鼓起,和战旗一同飞舞,猎猎作响。

  “攻!”

  命令下达,传令兵策马奔驰。

  号角声和战鼓声接连响起,脚步声的频率发生改变,黑色长龙如潮水分开,现出一条笔直通道。

  役夫和奴隶齐声大吼,弯腰推动大车,身上肌肉贲张,滚动大颗汗水。双脚踏在地面,因施力留下深深的足印,很快又被车轮压平。

  清脆的鞭声接连不断,驱赶拉车的健牛向城池逼近。

  距离城墙五百米,第一批大车停下,沿着南北方向一字排开。

  奴隶们从车上取下木锥和长锤,一人扶住木锥,一人挥舞锤身。伴着呼啸声,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木锥被砸入地面,留出半截抵住车轮,稳定装载抛石器的大车。

  待到车身稳固,立即有卒伍冲上前,按照训练时的章程操控抛石器。不多时,木兜里装满巨石断木,只等一声令下,卒伍就会砸开机关,让城内落下一场石雨。

  “不好!”

  目睹城下情形,城头守军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

  两国交战本应对面列阵,将帅军前致礼。

  怎奈西原国为复仇而来,初战专为夺回失地,以上规则必不适用。

  更要命的是郅玄亲自领军,城内地位最高者不过上大夫,如何能同国君致礼,更不可能带兵出城列阵。以双方军力对比,守城尚有拖延余地,出城注定是取死之道。

  城下的抛石器布置完毕,数量多达两百部。

  面对此情此景,纵然身经百战,守城的上大夫和甲长也不免心生寒意。

  “火箭!”

  几百米的距离,抛石器能发挥极大作用,却也存在危险,自身暴露在弓箭射程内。火攻是最有效的办法。

  传令兵在城头奔跑,拼命挥舞手中令旗。

  城头弓兵迅速就位,每人身边佩有一壶特制的弓箭,并有手持火把的卒伍,只等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郅玄下达命令,强壮的卒伍接连砸下重锤,机关被撬动,巨大的杠杆发出吱嘎声,带动木兜猛然翘起。

  呼啸声中,磨盘大的石块和木桩凌空飞出,遮天蔽日,漫天黑影。

  石块木桩越过夯土筑造的城墙,落入墙后城池。轰隆声接连不断,是城内建筑被砸塌的声响。

  巨响声中掺杂惨叫,血腥味迅速弥漫。仅仅一轮攻击,就令城内众人惊心丧胆。

  两块巨石砸到城墙上,夯土墙发生震动,大量的碎土墙皮簌簌落下。顷刻间尘土弥漫,掀起大片灰黑色的沙雾。

  墙上守军力持镇定,却控制不住身体反应,在震动中东倒西歪。

  卒伍没能抓稳箭壶,大量箭矢飞散。幸亏牢牢握住火把,否则不等第二轮进攻,守军先会自顾不暇。

  见识过抛石器的威力,趁卒伍填充石兜的空隙,城头甲长大声嘶吼:“放箭!火箭!”

  东梁国终归是大国,军力强盛。即使被抛石器震慑,将士的战斗素养不会消失,守军也不会马上变得不堪一击。

  在甲长的吼声中,弓兵自行组织起队伍,每十人一火,各自瞄准城下的抛石器。

  “箭!”

  卒伍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膝盖和脸上的擦伤,抓起箭矢迅速点燃,递到弓兵手中。

  夯土墙上,沙尘尚未散尽,尘土弥漫之中亮起点点火光。

  橘红色在灰黄之中跳跃,很快连成一片。

  控弦声震动耳鼓,箭矢如雨,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火光交织,似彩带凌空飞落,中途猛然加速,覆盖重新就位的抛石器。

  “避!”

  东梁国的长弓举世闻名,曾创下以弓兵屠灭千驾战车的战果。

  如今对上郅玄率领的新军,在劣势明显的情况下竭尽全力,以搏命的意志放箭,不说百发百中,命中率也高达八成以上。

  火光飞来,木制的大车和抛石器笼罩其中,本该付之一炬,车旁的卒伍也不得幸免。

  怀抱这种念头,城头弓兵不惜扯断弓弦,手指勒出血痕,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放五箭。个别人甚至将箭壶射空,拇指和食指都被划破,变得鲜血淋漓。

  箭雨落下时,郅玄战车未见后撤,始终屹立军前。

  强壮的甲士从四面围拢,横举起包铁的大盾,组成铜墙铁壁,捍卫国君身前。

  抛石器周围出现盾墙,不同于郅玄战车旁的大盾,而是一张张圆盾,在卒伍的配合下组成鸟笼形状,抵挡飞来的箭矢。

  抛石器是攻击的重点,有超过一半的箭矢落在其上,还有部分射中大车,火光瞬间大亮。

  见到这一幕,城头守军信心提振,就要发出欢呼。

  下一刻发生的情景却让他们的欢呼声哽在嗓子眼,再也没能发出来。

  落在抛石器上的火箭竟然一根根熄灭,本该陷入火海的庞大杠杆再次翻动,操控器械的卒伍无视箭雨,面容狰狞地砸开机关、拽动绳索,巨大的石块和木桩再次飞出。

  巨石不只落向城内,有数块砸开女墙,沿着墙头翻滚。躲避不及的卒伍被压在石下发出惨叫,另有数人从墙头跌落,挥舞着四肢摔到城下,当场粉身碎骨。

  等到巨石停下,城头现出一条血路。

  破碎的甲胄和武器混杂在一起,下方覆盖碾碎的血肉和骨头。

  饶是见多战场惨状的甲士,这一刻也脸色煞白,控制不住发出干呕。更不用提被强征的卒伍和役夫,被恐惧感笼罩,仿佛置身冰天雪地,想喊都喊不出来。

  不给守军反应时间,呼啸声再次响起。

  令人惊悚的是,抛来的木桩竟也带着火光。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碰巧被火箭点燃,一颗颗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飞入城内掀起一片火海。

  火海蔓延,如地狱敞开大门,吞噬被烈火包围的生灵。

  “继续放箭,滚木,沸水!他们要上来了!”

  城头响起咆哮声,上大夫捂住被巨石擦过的胳膊,不断发出大吼。

  守军骤然回神,发现在抛石器的掩护下,西原国甲士正扛着长梯直奔城下。

  纵然心中恐惧,守军也没忘记职责,颤抖着手拉开长弓,在卒伍奔向滚木和沸水时,又放出三波箭雨。

  飞矢落下,进攻的军队停也未停,速度反而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