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32章

作者:来自远方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郅玄自出生起就住在西都城,封地内的事务一直由梁夫人和国君派遣的人管理。或许是有些理亏,在梁夫人和几个媵妾接连去世后,国君将派遣的人手召回,不再插手郅地诸事。

  可以说,这是西原侯为数不多的良心发现,也是郅玄了解情况后,能放心任用属民的重要原因。

  “回赠。”

  按照礼仪,国人给郅玄送上食物,郅玄也要回送同等分量,或是更贵重一些的粮食财物。

  “诺!”

  府令亲自捧来一匹布,当面交给甲士的父母。两人带着儿女拜谢郅玄,起身后才郑重接过。

  一套流程走完,郅玄特允甲士回家,十日后再回军中。

  “谢公子!”

  甲士喜出望外,和家人一同拜谢郅玄,恭送他的车驾离开。

  接下来的路程,郅玄又经过三个村落,见过当地属民。并不是每个村中都有国人,大多是庶人。按照居住习惯,大部分国人都居住在郅县,也就是郅玄封地内唯一一座城池。

  郅玄特地了解过,号称是城,以西都城的人口和规模做参考,这座城估计和大一些的村寨没多少分别,或者还比不上村寨。

  心中这么想,郅玄自以为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侍人来报前方就是郅县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前方五十步,是一片泥土夯实的城墙,目测高度不超过三米。

  墙面斑驳,不知经历多少风雨。攀爬在墙角的裂缝有些绿,是春季长出的青草。微风吹过,草叶竟还随风摇曳。

  土墙向两侧各延伸出百步,开有两座城门。门洞呈拱形,上方以绳索悬挂木板,估计是城门。

  两门之间还有一座大一些的城门,并无甲士把守,也没有什么商队往来,偶尔有几个人经过,大多是扛着农具的庶人。

  城头光秃秃,别说箭楼一类的防守设施,连女墙都没有。从下向上望,能看到守城卒伍的半个身子。

  从城内通向城外的路不算太宽,因下了雨,变得十分泥泞。

  出城的人全都光着脚,连卒伍都没穿鞋,还把裤腿挽起来,和队伍中的甲士形成天壤之别。

  郅玄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眼前的困难不算什么,完全可以克服,千万不要灰心。搞建设就不能怕苦,要发扬艰苦奋斗奋发向上的精神!

  退一万步,他有地盘有房子有人口,好歹算是不错。明太祖开局一只碗,不是照样横扫天下。他暂时没有那么高的展望,立足根本,先把地盘建设起来,应该不是那么困难地……吧?

  总之,努力!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郅玄下令入城。

  彼时,国君调拨给他的十名下大夫已在城内。他们随上一批甲士抵达,因郅玄未在封地,没有明确的职责划分,县大夫又牢牢把持权力,几人盘桓城内至今,也未能沾手半点事务。

  闻听郅玄抵达,十人都十分激动,立即出城迎接。

  无论他们怀揣着何种目的,又带着什么样的任务,如今这般实在是不成样子,无论如何总要有事做才好。

  “见过公子!”

  十人均为下大夫,地位仍有高有低,标准即是他们身后的家族以及在朝堂的资历。

  在西都城时,郅玄分别见过几人,对其中三人印象最深。

  这三人出自同一家族,互为堂兄弟。

  上代西原侯活着时,他们的家族十分风光,一位叔祖父曾担任国君戎右,护卫国君出生入死,屡次立下战功。

  当时的密氏、羊氏刚刚崭露头角,三人出身的牛氏占据六卿之二,还曾同范氏分庭抗礼。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郅玄祖父去世,现任西原侯继承国君之位,朝中卿大夫开始重新洗牌。加上牛氏内部青黄不接,没有像样的家族子弟,导致六卿之位被夺走,家族也不断败落。

  若不是西原侯遇刺失去军权,难保牛氏不会步上有余氏后尘,消失在西原国的版图上。

  郅玄了解过牛氏的家族起落,不太明白,为何西原侯要将这三个人安排给自己。

  难不成是想让他们迁怒,在封地给自己使绊子?

  换成以前或许可行,如今满朝皆知他们父子不和,这步棋明显走废了。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三人究竟心思如何还不好下定论,反正今后日子还长,慢慢观察就是。

  十名下大夫之后,管辖郅地的县大夫和邑大夫也出城来迎。

  郅玄连日赶路,无法好好休息,已是疲惫交加。碍于礼仪,仍要打起精神谨慎应对。

  这是他在郅县的第一次亮相,必须表现有礼,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的话,难保有人不会借机做文章。

  “臣请公子入城!”县大夫恭声道。

  这句话乍一听没问题,深思其意,却让郅玄微微眯起双眼。

  请?

  这是将自己当成主人,而郅玄成了客人。

  是故意还是一时口误?

  凝视马车前的县大夫,察觉对方的恭敬背后竟还带着试探,郅玄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有意思。

  府令跟在马车旁,听到这句话,同样意识到不对,看向县大夫的目光十分不善。

  在场的甲士未必觉察,从西都城来的下大夫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郅地的邑大夫似未料到有这般场面,都有些惴惴不安。

  许久没听到郅玄的回应,县大夫仍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沉稳,没有半点心虚。

  郅玄可以肯定对方不是口误,百分百就是在试探自己。

  或许此人的确忠于梁夫人,但十多年过去,难保人心不变。此前有国君的人手牵制,他或许还会谨慎小心。在西原侯把人撤走,他独掌一地,会否将郅地视为自己的囊中物?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谁敢保证真相绝非如此?

  郅玄上下打量着县大夫,心中猜测西原侯把人手调走,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以他的政治手腕,未必不可能。

  若真是这样,所谓的良心发现就成了笑话。自始至终,这位国君对他的正夫人不存半分善意,连对方留给儿子的人手都能算计利用。

  “公子,请入城。”县大夫再次开口,姿态比之前更为恭敬,却连臣都不说了。

  郅玄没有发作,也没有发作的必要,而是笑着让对方起来,旋即下令入城。

  他既然来了,就该让这里的人知道郅地的主人是谁。以前如何他不管,以后这里的一切全都要按照他的规矩来。

  仁善和铁腕并不矛盾。

  必要的强硬和铁血会让世人清楚,他既然能从西原侯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五千人,面对不知深浅的挑衅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离开西都城时,郅玄的计划是开荒生产,尽可能在封地扩大粮食种植规模。

  现如今,这场突来的试探让他明白,想要在封地内说一不二,将各项计划推行下去,他还有不少拦路虎需要扫清。

  没关系,他有时间,也有信心。

  西都城都能安然无恙出来,到了自己的地盘,更不会被一个县大夫踩过底线、

  郅玄和甲士入城,庶人和奴隶则留在城外。不是身份关系,而是城内地方不够,无法容纳几千人,他们只能在城外扎营,顺便看守带来的粮食和牲畜。

  郅玄的居处在城内靠东的位置,一座三间相连的土房。

  这里并非城内最好的屋舍,县大夫的理由是,此处原本就为郅玄所建,郅玄既然入城,理当居于此处。

  这番话挑不出半点问题,郅玄没有表现出不满,让府令带人清扫,清理干净就搬了进去。

  见郅玄如此表现,县大夫表面恭敬,转过身后,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轻蔑。

  桑医和巫医从车上下来,看到擦身而过的县大夫,再看表面不动声色貌似想要看戏的下大夫,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对这位县大夫只有一句评语:不知死活。

第三十三章

  对县大夫的挑衅,郅玄默不作声,让所有人生出错误判断,以为他会忍气吞声,将郅县完全掌控再动手。

  十名下大夫聚到一处,谈及郅玄行事,认为传闻言过其实,这名嫡公子未必如传言中凌厉果决。

  “真若如此……”一名下大夫话说到一半,看向室内众人,意思很明白,这样的郅玄未必真能压倒密氏,加上他同国君不合,一日不成为世子就一日存在变数。

  从西都城带出五千人不过取巧,谁言没有身边人的功劳?

  纵然郅玄没有属官,梁夫人终究留下不少人手。如忠心耿耿的府令,服侍他多年,未必不堪大用。

  就在下大夫们各怀心思彼此套话,商议今后如何行事的时候,一辆马车出现在县大夫家门前,同行还有二十名甲士。

  两名侍人从车上跳下,各自手持火把。

  车门推开,府令面色冷峻,一挥手,命侍人上前叫门。

  深夜时分,没有提前知会,贸然上门鲁莽且无礼。

  听到叫门声,院中家仆打着哈欠,不情不愿询问来者是谁。侍人不说话,一味敲门。仆人被惹恼,正要破口大骂,突然一声巨响,原来是院门始终不开,甲士开始撞门。

  城内多是夯土建筑,县大夫家也不例外。

  不到两米的院墙,个子高一些,踮脚就能看到院内。院门以木料制成,并不十分牢固。大概也没人想到,会有谁深更半夜跑来砸县大夫的家门。

  轰地一声,木门被撞开,门轴碎裂,一扇门板向内倒塌,差点砸到仆人身上。

  仆人惊魂未定,看到冲进来的甲士,嘴巴大张,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巨响声惊动全府,一盏盏烛火亮起,手持木棍火把的仆人冲出来,看到院中的情形,脚步为之一顿,满脸骇然之色。

  甲士们全副武装,长刀在手,遇到拦路的仆人,当场以刀背砸翻。

  府令穿过前院,一路畅行无阻。正准备拾阶而上,房门忽然从里面推开,穿戴整齐的县大夫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白日里不同,此时的县大夫气质沉稳,半点不见骄狂之意。他一身黑袍,腰间束革带,头上一顶嵌玉发冠,腰间还悬有一柄宝剑。

  府令停下脚步,看向相识几十年的老友,沉声道:“可知我为何而来?”

  “我知。”县大夫颔首,解下宝剑递过去,表现得十分平静,“屋内有五只木箱,烦劳一并带走。”

  府令挥手,立即有侍人进到内室,先后抬出五只沉甸甸的箱子。箱子上挂有铜锁,里面的物品显然十分重要。

  “不要开!”见侍人要砸锁,县大夫匆忙出声,“见到公子方能开!”

  侍人看向府令,府令点点头,下令将箱子抬上马车。

  “走吧。”

  县大夫没有动,伸出双手,道:“缚我,举火把行路,大张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