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31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小傻子哭得伤心,眼泪鼻涕乱淌,抱着旁边的宋韫胳膊不撒手,乱七八糟蹭了宋韫一袖子,还含混不清地喊着「姐姐」。

  宋韫:“别哭了,别怕。”

  虽然他做过恶事,他父母也不是好人,但毕竟是个傻子,现在又在贼窝里,也是可怜人。

  宋韫腾出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下他头,“别怕,不会有事的。”

  手刚放上去,一声狗叫响起。

  宋韫转头,那条没有瞳仁的黑狗不知什么时候跟来了,朝着自己龇牙。

  看不见,鼻子还是挺灵的。

  宋韫没有摸头,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傻子后背。

  小傻子松开袖子,抽了抽鼻子,看着宋韫一塌糊涂的袖子摇头,同时往后挪:“脏脏……”

  宋韫:“……”

  少爷您把自己脸上擦干净了,转过头来嫌弃我?

  宋韫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跟傻子一般见识,耐下性子问:“你刚才数的是什么?”

  胡公子若有所思一阵,然后摇头:“我不认识你,不能跟你说话。娘说好看的人都会骗人,你肯定最会骗人了!”

  不认识?刚才还叫姐姐往怀里扑呢。

  宋韫哭笑不得:“我们见过的啊。记得吗,在你家花园里,那天是中秋。”

  胡公子偏头回忆,点头:“你是漂亮姐姐。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名字,我们又不是朋友,我不想带你一起玩。”

  “我叫宋韫。现在你知道我名字了,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就是互相知道名字了,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吗?”

  宋韫用和小孩子说话的温柔语气哄得小傻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叫「胡图」,还拉钩保证要一直和他玩。

  黑狗摇着尾巴走过来,卧在宋韫脚边,咬着他裙角磨牙。

  宋韫扯了扯,扯不开,屈起食指在狗头上敲了敲。黑狗探头往他手心里拱,宋韫顺势揉了一把,“别闹。”

  黑狗呜呜两声,老实了。

  无论皇家还是民间,嫡子长子往往是父辈最看重的。

  胡图既是嫡又是长,胡复或许也是对其满心期待寄予厚望过的。

  胡图的痴傻,是先天还是后天引起,宋韫不得而知。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人皆养子望聪明,但多少人一生皆被聪明误。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1」这已经很难得。父母之爱子,可见一斑。

  胡图掰着指头说:“我在数蚂蚁啊,刚开始是三百五十六只,总共二千一百三十六条腿,又来了十四只,它们在搬鱼骨头,又搬不动,好辛苦……总共二千二百二十腿,好多二啊……”

  “但我好坏啊……”胡图垂头,双手手指别扭地交缠在一起,“我踩死了二百二十一只蚂蚁,只有八百九十四条腿了……爹娘都很忙,弟弟们不在家,只有小蚂蚁陪我玩……”

  原来在数蚂蚁啊。宋韫又好笑又心酸,伸手要去揉揉胡图脑袋安慰,被狗衔住了手腕。

  尖利的犬牙轻缓地磨在尺骨突起的地方,不疼但很痒,宋韫捏住黑狗鼻子,就松嘴了,“算你还乖。”

  有狗头在,宋韫到底还是没有再摸胡图脑袋,又考了他几道算数题,数字很大,但胡图都能即时说出答案,完全正确。

  宋韫拿着砾石,划花自己在地面演算的痕迹。

  原来,胡图虽然言行举止都懵懂幼稚,但对数字格外敏感,拥有超人的运算能力。

  那么,他能不能计算出海岛位置呢?只要知道位置,就可以计划逃脱,就可以活下去……

  宋韫深呼吸几次稳住骤然加快的心跳,看着胡图,张了张口,“你——”

  刚开口,胳膊就被人大力拽住了。下一瞬,宋韫便被拉得踉跄着站了起来。

  那天见过的黑脸大汉,名叫乌鱼,端着只酒碗,手一扬酒就洒出去大半,他大声嚷着:“小太后,这么热闹的日子,来跳个舞!”

  宋韫用力挣扎,黑狗奓着毛龇牙低吼,宋韫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按了按狗头,同时吼道:“不!我不跳!”

  余光里,鸬鹚还在和人摔跤。

  “给你脸还来劲了!”许多人看着,乌鱼黑脸发红,摔了碗,举起铁笊篱一样的大掌向宋韫挥来。

  巴掌带风,落在脸上定要鼻青脸肿了。可大掌还没落下来,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我来跳。”

  火焰正盛,海风腥咸。

  罗敷在男女老少众人目光中站起,素手抚平裙摆。

  “舞者要身姿婀娜,腰肢摇曳时似柔弱无骨。这样的……”罗敷目光落在宋韫腹部,清冷的脸上少见地露出浅笑,“粗劣的摇摆乱舞,伤眼。”

  黑狗汪汪地吠叫。

  宋韫见罗敷走到篝火旁边,抖展碧绿裙摆,绣鞋已经磨毛染上污渍。

  但她绷起脚背那一瞬,四周简陋凌乱的木石似乎都浸润在了圣洁的光辉中。

  舞者的身姿柔软,但像罗敷这样的,宋韫从没见过。

  世家千金也会学习舞乐,但为了维持端庄身份,动作往往收敛缺乏灵动。

  但罗敷不一样,没有伴乐,她踩着火焰毕剥的节奏,双臂像青鸟翅膀一样舒展。

  而脚下几乎是不染尘埃,一次次凌空翻越,间或蜻蜓点水似地在地面轻旋转如仙女临凡。

  柔软到了极致,同时充盈着力量感。

  宋韫想到有句诗: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2】

  虽然罗敷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就连衣服也带着湿水后风干的皱痕。

  但在她起舞时,翻飞的衣裙就是她的华裳,连星月的光辉都在为她添彩。

  难怪胡图想把人抢回家,这是任何有生命的存在都会被震撼的舞者。

  宋韫观察众人神色,在场的人都安静地看着罗敷,连小孩子也不吵闹。胡图双目失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个挑衅的乌鱼,眼睛里映出熊熊的火光,赤袒的胸膛快速起伏着。

  “停!”乌鱼一声断喝,大掌挥去,攥住凌空跳跃的罗敷胳膊,狠狠往下一拽,“跟鸬鹚说一声,这娘们儿归我了!”

  说罢便强行拖着罗敷走向他的住房。

  宋韫急忙追出去,横挡在面前,“松开她!”

  乌鱼不耐烦:“滚!”

  在这种处境,跟这种人很难讲道理,宋韫直接动手去掰乌鱼的大掌,却被他另一只手提住了后颈,重重扔摔在地。

  重击之下,宋韫腹部填充的棉花都差点摔出来,刚结痂的掌心破了更大一片。

  明显打不过,可打不过也得上。

  乌鱼大步往前,宋韫从篝火里抓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柴,强撑着起身,照着乌鱼后脑重重砸下。

  木炭碎屑崩裂,火星四溅,头发被烧卷的气味苦涩,乌鱼懵了一下,宋韫赶紧把罗敷从他手中抢下来,藏在自己身后。

  “为了这么个小婊/子,敢跟老子动手?”乌鱼暴怒,“你这该死的寡妇活腻味了!”

  乌鱼一掌扇下来,风声呼啸中,宋韫耳朵嗡嗡地响,眼前一黑倒地。

  阖上眼帘之前,他看见,冲向乌鱼撕咬的黑狗;眉目冷清面无表情的罗敷,还有……

  一直对这边动静充耳不闻,却突然扔下挑战对手,大步走来的鸬鹚。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苏轼《洗儿》

  「2」引用自白居易《骠国乐》

第32章

  夜语 ◇

  赔你一条狗

  宋韫是被狗舔醒的。

  除了黑狗摇着尾巴守在他床边, 胡图也坐在个小板凳上呜呜地哭。

  宋韫碰了碰脸颊,唇角有裂开的口子,血迹已干, 但疼痛依然尖锐。

  “我昏睡了多久?我昏睡期间还发生了什么?”宋韫坐起来,黑狗咬了枕头垫在他背后, 宋韫放松地往后靠。

  胡图茫然地抬起头,看了宋韫一阵, 又扑在他身上开始哭:“我还以为姐姐死了呢……你这是诈尸回来陪我玩吗?我好感动呜呜……”

  宋韫:“……”

  真要是诈尸, 谁还敢动。

  问一个傻子后续这样不靠谱的事情, 宋韫想自己真是被打懵了才做得出来,于是他换了个简单的问题:“知道那个绿衣服的漂亮姐姐现在在哪吗?”

  胡图皱着眉瘪着嘴,“大个子把姐姐带走了。”

  “哪个大个子?!”宋韫心头骤紧,跳下床,开门。外面还是黑夜, 篝火盛会还在继续,宋韫跑向围着篝火跳舞的人群。

  胡图跟在后面,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把人摔在地上像面团一样的那个大个啊!他们说他要和姐姐洞房, 什么是洞房啊?”

  篝火已经快燃完,月亮也在西沉,跳舞的人们没有因为宋韫的到来而停下舞步。

  他们欢声笑语,而宋韫的心里只觉得发凉。

  他以为, 鸬鹚虽然为人凶狠,但不至于是会对女人用强的。

  混账东西!王八蛋!

  余光里不远处有个绿色的身影慢慢走近,跟在其后不远的是身穿长袖长裤的鸬鹚——这是宋韫第一次见他穿得这样齐全——两人头发都有些凌乱。

  宋韫看不到自己的神色,但能想象得到, 绝对是满面颓唐。

  罗敷, 是因为自己才遭受这些的。

  萍水相逢, 一个弱女子居然因为自己遭受这样的苦难。

  强烈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宋韫抬不起头来,不敢去看罗敷。

  鸬鹚叫停了歌舞,交代明天出发的船只安排——

  除了七十以上的老人、怀孕的和尚在襁褓的可以坐船,其他的,都下水。

  岛屿之间距离遥远,游水的人能依靠的最多只是一块浮木。

  但在场所有人,下到七八岁的,上到五六十的,都没有惧色。他们大半生都在和水打交道,甚至许多人生来就没见过陆地,生活的全部除了岛就是海。他们是长腿的鱼,下海就是回家,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