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60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宋韫轻手轻脚地架了柴火,锅热放油,煎上两个鸡蛋,煎蛋成形后加水——铁牛很懂吃,她对宋韫说过,这样处理,能有高汤的滋味——水开下面,用筷子一搅,锅里滚汤翻涌的咕嘟声不断。

  “午夜进食,不利于消化,有伤肠胃,不如不吃。”裴红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宋韫放下筷子,转头对他嘘声,但已经来不及了,齐胤醒了。

  还想让他多睡一会来着。

  “道理如此,但疲累至极,若是再饿着肚子,身体怕是更加支撑不住了。”

  宋韫挖了猪油搁在碗底,浇上一勺热汤,香气已经四溢。捞一筷子细面荡在碗里,再盖上一片煎蛋,缀几点葱花。很快,两碗宵夜便做好了。

  有外人在,不好让齐胤自己杵进碗里吃面,宋韫端着一碗煎蛋面到齐胤面前,一筷子一筷子送到他嘴边:“特殊时期顾不上养生,来日方——”

  宋韫手顿了顿,想到齐胤醉酒时说只有不到十年时间,心头一片酸涩,垂眸,“总还有时间的。”

  齐胤瞥见灶台上还有一碗面,生怕是宋韫做给裴红药的,不用宋韫喂,大口连面带汤吃了干净,然后用头蹭宋韫手背:“韫韫快去吃吧!面要凉了!”

  刚出锅怎么可能就凉了。宋韫瞧着齐胤狼吞虎咽被烫鼻尖冒汗,微笑,谁看不出齐小狗那点小气的小心思啊,处处防备裴红药,连口吃的都要斤斤计较。

  宋韫起身,对裴红药说:“裴大夫今日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了,如此高超技术想必也是极耗费心神体力的。这碗汤面滋味虽不算佳,饱腹尚可,请用。”

  裴红药摇头:“虽说是头一次在人活人身上操作,其实并不算太冒险。原先已经在猪羊身上练过许多次,从无失手。只要下刀位置与深浅得当,从胞宫取子,只破开皮肉,远离脏腑不伤筋骨,出血也不会太多。掌握好曼陀花用量,产妇陷入昏迷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等她醒来,伤口早已止血,用羊肠线缝好。只需十天半月刀口痊愈便可下地行走。就这么简单,算不得费力。”

  宋韫听得怔怔。说来简单,可放眼全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打这样包票的人了。

  “总之,感谢裴大夫出力。这一碗面,不成敬意。”宋韫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齐胤龇着牙摇尾巴:“韫韫,我没吃饱!还能再来一碗!”

  到底裴红药是不容易请得动的客人,往后还要请他为齐胤看重的人医治,不可怠慢。于情于理,这一碗面得让出去。

  裴红药觉得齐胤聒噪,他扫了眼厨房里的食材,说:“太后客气了,吃面就不必了。我看番茄确实新鲜。”

  “番茄是很新鲜的。那边缸里有干净的井水,裴大夫可以自便。”宋韫道。

  “果皮再怎么洗都不干净,请帮我削皮切上一碗吧。”

  宋韫听罢皱眉语塞,原本以为他不吃面是客气,没想到是还有很不客气的在后头等着呢。要吃番茄自己洗了吃呗,还要削皮。削皮也罢了,自己不动手,要宋韫给他削,哪来这么大的派头?

  不仅宋韫不悦,齐胤气得想咬裴红药两口。但毕竟还要靠他医治病患,暂时得忍忍,宋韫拦住摩拳擦掌的齐胤,勉强敷衍笑道:“若论用刀,还是裴大夫擅长。”

  说着,宋韫将削皮的小刀和番茄一并递向裴红药。

  “剖腹取子乏了,双手无力。”裴红药看了一眼,没接手。

  方才还说了简单,这回就乏了!就算有本事也不至于高傲到这种地步吧,宋韫气得瞪着他假笑都笑不出来。

  “丑时了,是肝脏排毒的时候,此时应当酣睡。但心里想吃番茄,不得入睡。”裴红药仰头看了看天际月亮位置。

  还睡,你不是刚醒?宋韫咬牙咬得牙根发痒。

  “桔梗、薏仁、丹皮……贝母……这些用量倒还算差错不大,只是少了一剂要紧的药材,喝下去至多退热,对痘疮功效却不大。”裴红药倚着门框,缓声道。

  宋韫皱眉,他不懂医药,但能猜到裴红药说的是这几炉正在熬煮的汤药的配方。

  裴季狸没有应对天花的经验,开出的药方确实如裴红药所说不能对症。那要紧的一味药材到底是什么,大概只有裴红药知道了。

  大概也只有心满意足地吃了番茄,他才肯说。

  姓裴的人怎么都是一肚子心眼,蔫坏。

  “好,我给裴大夫削皮。”宋韫咬得牙都酸了,草草用井水冲洗了下番茄,拿着小刀开始削皮。

  番茄表皮光滑紧致,不好下刀,削下皮的内瓤又是一碰就稀烂。

  裴红药袖手看着,一会说宋韫削得皮太厚剩不下多少果肉,一会说他手重把内瓤捏坏了不是学医的材料……总之是各种挑剔,宋韫本来心里就不大乐意,听他絮叨更加心烦。手一滑,刀刃从指腹擦过,本来沾染了红色番茄汁液的手指淌下一道血流。

  齐胤听见宋韫嘶声,登时立起前爪扒在他身上,“韫韫是不是伤到手了!”

  “别动!”一直冷眼旁观的裴红药突然大步上前,撞开齐胤,从袖中掏出一张白帕,抓住宋韫手腕给他擦干了番茄汁液和鲜血。

  宋韫往回抽手说:“这点小伤就不用裴大夫包——”

  话还没说完,裴红药扔了那张帕子,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来,捏着宋韫流血不止的手指往里挤血。

  宋韫怔住。那个指节大小的瓶子装了半瓶血,裴红药见伤口已经开始凝血才把宋韫手撒开。

  “你让我削皮就是等着我划破手流血?”宋韫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红药。

  裴红药将小瓶子收好:“是你自己不小心划伤,关我何事?我不过是怕浪费罢了。你答应过我的还是一滴也不能少。”

  宋韫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医痴了,手指疼,心口堵得气闷不已,眼看着裴红药离去,连骂都不知从何骂起。

  齐胤更是气得不轻,他一个猛冲上前,将裴红药撞了个跟头。

  袖口里的瓶瓶罐罐掉了出来,裴红药慌忙去捡,又被齐胤大口咬住了小腿。

  宋韫赶忙上前,把齐胤拉开,裴红药没有先检查伤口,反而问宋韫:“你这狗没有疯病吧?”

  宋韫皱眉:“就算全天下疯了,他也不可能疯。”

  裴红药「哦」了一声,收拾好他那些瓶瓶罐罐,然后起身:“不是疯狗,那就是单纯为了护主了。被疯狗咬过的人易得恐水症,若要防止发病,应将疯狗的脑髓涂在患处——”

  裴红药顿了顿,抬眼见宋韫面色难看,便住嘴了,“讲些医道而已。丑时了,该酣睡养肝。”说罢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才是疯子。”宋韫蹲下来揉揉委屈巴巴齐小狗的头,“陛下别跟他一般见识。”

  齐小狗哼唧着把脸往宋韫掌心靠,“什么陛下,我感觉我是庄子,迟早要被敲开脑子。”

  “嗯?”宋韫反应了一瞬,笑道,“裴红药不是楚王孙,我更不是田氏。”

  齐胤垮着一张脸:“韫韫要是真的把我当至亲夫君,用自己的血和他做交易,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胤多聪明的人啊,从裴红药方才的言行中已经猜到了宋韫请他医治天花的条件。

  “不是多大的事,用一盏血换一城百姓,划算得很。”见齐小狗眉头皱成「川」字,宋韫用手展平,柔声道,“不过,让夫君担心,实在是我的错。齐衍之不是庄子,做不到箕踞鼓盆而歌。伤在我身,痛在你心,我知道的。”

  齐小狗黑脸发红,不愧是韫韫,不仅懂他的话外之音,说情话都能引经据典。

  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用我的血跟他换不行么?”

  “大概是不行的。”

  “凭什么!我可也是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的血或许的确极其珍贵,却不是他想要的。况且陛下你现在——”宋韫笑着捉住齐胤两条前爪,“不是龙,是只小黑狗。黑狗血只能驱邪……不对,被邪祟附身的黑狗血连驱邪都不行了!”

  很久没听到韫韫发自心底的笑声了,齐胤心头满足不已,和宋韫相拥:“韫韫,欠你许多,只好用一生来还。别丢下我,永远别丢下我。”

  齐胤怕失去,宋韫又何尝不是。

  纠结过,挣扎过,至今还被对故国祖先的内疚与自责而折磨,但宋韫还是离不开齐胤。

  “让裴季狸证婚可以,但我不想喊他为兄长,他为人太讨嫌了。”宋韫低声道。

  齐胤怔了怔,摇尾道:“不喊不喊!韫韫若是不喜欢,连婚礼也不叫他参加!”

  宋韫笑:“人生大事,总要有亲属见证。只要裴季狸说话不那么刻薄,倒也无妨。”

  “咳咳——”

  两人正说话,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转身望去,是太傅和李骋。

  齐胤周身皮一紧,裴季狸已经告诉他了,焉云深才是宋韫生父。这老狐狸……老泰山不会棒打鸳鸯吧。

  焉云深却像没听见他们刚才所说似的,道:“方才有人夜探州牧府,想救走洛岱。”

  宋韫瞬间神情冷肃:“得手了?”

第64章

  痴情 ◇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事出紧急, 宋韫吩咐裴季狸照看好裴红药,不要被康国人浑水摸鱼劫走神医。然后匆匆赶回州牧府,路上听焉云深说了经过。

  徐霁确实是在封城之前就离开了, 而且身陷康国内乱腾不出手来亲自救人。来救洛岱的是皇帝亲卫,明明已经深入州牧府, 放倒了看守洛岱的侍卫,却还是没能把洛岱带走。

  洛岱自己不愿意走。

  “徐霁心思极深, 留洛岱在此, 定是存了什么歹毒心思。”李骋随行提醒宋韫道。

  “或许, 他是伤心,不想再见徐霁呢。”宋韫低声喃喃,很快又摇头,“无论如何,往后要加强戒备。晏康二国势不两立, 祸国殃民之仇,要一笔一笔清算干净。绝不能轻放了洛岱, 徐霁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焉云深颔首, 目光扫一眼跟在宋韫身边寸步不离的黑狗,面色不怎么好看:“人心难测,就算徐霁为洛岱闹出许多风言风语,纳妃生子不停, 雨露均沾做得极好。世上男子多薄幸,帝王之心尤其不可靠。”

  听见这话齐胤感觉周身的皮都发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老狐狸当着他面都泼冷水,背后还不得滔滔不绝地说他坏话?

  宋韫没接话。

  焉云深又说:“此次行动之后, 徐霁怕是再也不会管洛岱的死活了。洛岱家族也早就被徐霁削弱了势力, 也顾不上他。所以, 作为弃子,洛岱恐怕会做困兽之斗,千万小心。”

  “弃子……真的已经物尽其用了么?太傅,或许康国此番行径是为了……”宋韫沉思片刻,对焉云深附耳说了一番话。

  焉云深皱眉:“你不能涉险。要查明其真实目的,还有别的法子。”

  宋韫摇头:“我信裴红药。”

  齐胤仰着头着急,汪汪叫个不停:“韫韫你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宋韫又把刚才对焉云深所说在齐胤耳边重复了一遍,齐胤急得转圈:“不行!太危险了!”

  宋韫安抚齐小狗:“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有事。”

  说话间已经来到关押洛岱的地方,门外侍卫加了许多。

  隔着窗户看,洛岱躺在床上,手脚戴上了镣铐,他自身却面无表情,完全没有挣扎的意思,仿佛粗重的铁链锁住了个破布人偶。

  这样心如死灰的神情,宋韫在苏风举脸上也见到过,也是出于对男人绝望的情景下。

  男人啊,恐怕只有写在牌位上才踏实可靠。

  宋韫看了齐胤一眼,齐胤心领神会,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马上会举爪对天发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他绝对不会像姓徐的一样负心。

  “太后无恙吧?闵州天花肆虐,若是太后染疾,我方于康国倒不好交代。”

  隔着紧闭的窗扉,宋韫轻声道。

  里头沉默良久,荡出一声冷笑:“杀人诛心。同是太后,你是众星捧月,我是阶下囚。想看笑话,尽情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