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71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我宁可去冷宫也不要待在牧霞殿!我要回公主府,我要驸马!”

  “畜生!你是畜生!”

  ……

  “孽种!你这个孽种!你不配姓裴!你知道你亲爹是谁的,你是孽种!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该死!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

  即使是经过治疗,唤云公主依然不得安睡,她梦呓时的情绪转变非常快,有对武宗皇帝咬牙切齿的恨,有对裴驸马深深的依赖和思念,还有从未在人前显露的专属一人的温柔——

  “小猫,别怕,小猫,娘抱着你……很快就会退烧了……”

  她也曾对裴季狸表露过母爱,但那是在裴季狸年幼懵懂的时候。

  齐胤低声道:“我听我哥说过,三岁时,他发过一场高烧,险些没活下来。他以为是裴驸马在照顾他……公主从没提过这件事。”

  是啊,公主绝不会提的。

  即使明知裴季狸生来无辜,但看着他,公主满心都会被苦难填满。

  命运不曾善待她,所以她也将温柔与慈爱全部藏起来,不肯泄露丝毫。

  公主梦中还一手攥着宋韫胳膊,一手紧攥被角。手腕上的无患子珠串上沉淀岁月厚重,衬得她更加消瘦了。

  这串珠子用料虽不贵重,但也是支撑她和裴季狸度过那段艰难岁月的依托吧。

  公主睡了一个时辰,宋韫便在床边陪了一个时辰。

  公主醒来时,裴季狸刚巧熬好了药,但醒来的公主无论旁人怎么劝说,都不肯相信眼前人是裴驸马,而是不断厉声叫着裴季狸为孽种,让他滚。巴掌拳头毫无章法地死命往裴季狸身上砸,裴季狸不动如山,脸上隆起五指痕迹,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稳稳端着那碗药,“把药喝下去,我马上走。”

  “我没病!你想毒死我是不是!该死的是你!”公主抢了药碗,狠狠摔在地上。

  瓷片碎裂,汤药流淌,就连她手腕上那串无患子也断了线,弹跳着散了一地。

  裴季狸抿唇,目光追随着其中一颗珠子的起伏跳动,很快又收回,“药还有,我再端一碗来。”

  “等等!”

  裴季狸转身要走,余光却见宋韫俯身一颗一颗去捡那些无患子,然后一并交到裴季狸手里,“可是十三颗?”

  裴季狸下意识点头,瞬间又反应过来不对。

  佛家说「十四无畏」,原本这串无患子是十四颗。还有一颗,方才没有落地而是跳进了他袖口,此时已经落到了他袖肘。

  裴季狸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手肘处跳动。

  “五蕴皆空。眼见,耳听,都未必为实。”宋韫清朗的双眼直视裴季狸道,“她并不想对你这样的,她只是太苦了。裴欢,裴小猫,在她心里藏得很深,深到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是如此重要。”

  这是第一次,宋韫当面叫裴季狸为裴小猫。

  没有戏谑,只有无边的包容与关护。

  裴季狸紧握住那十三颗无患子,骨节和菩提都咔咔作响。

  五蕴皆空,方得解脱。苦海无边,可世上还有一个宋韫。

  放不下,求不得。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争取在五月中下旬能够完结?六月之前应该可以写完……吧?后面还有个小波折——

第78章

  纸鹤 ◇

  心怀天下

  将无患子还给裴季狸之后, 宋韫又去安抚公主。经过宋韫的劝慰,唤云公主很快平息了躁郁。

  宋韫已经出宫太久,必须要回去了。唤云公主喝了药又有些困乏, 但还是抓着宋韫有许多话要说,且不许其他人在旁边。

  其他人, 连同齐小狗都被赶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唤云公主和宋韫两人。

  唤云公主小心地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包袱, 摊开全是纸鹤, 其中有几只被压得有些皱了。

  公主将纸鹤都交给宋韫, 垂眸低声道:“我大概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京城了,这是我的命。你说你走遍大江南北,见过很多风景,未来还要继续走下去。帮我带着这些纸鹤去看看吧,就当是我也四处走过了。”

  纸鹤轻盈, 说话呼吸间都会带动它们摇摆,上面有笔墨痕迹, 宋韫扫了一眼散乱在地上页面残缺的佛经, 大概这些纸鹤都是用撕下来的经文折成的。

  从前囚笼有形,心里向往自由。如今已经出了冷宫,无形的囚笼仍将苦命的人困在那段时光里。

  经文念过千百遍,字里行间还是放不下。只只纸鹤, 盼望高飞。

  宋韫将纸鹤妥善地收在袖子里,“纸鹤就当是给我的礼物了。余生还长,大好风光,总要自己亲眼看过才不算辜负。公主, 你会离开京城获得自由的, 那一天不会太远。”

  “是么?”唤云公主眼含热泪, 迷蒙的目光中仿佛看见了希望,又好像前路茫然无处可去。她痛苦地抱头,忽然又双手推搡着宋韫,大喊:“快走!皇帝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他要杀你!快走!是我对不起你,庭霜,快走——”

  宋韫晃神片刻,唤云公主已经泣不成声,在她的呜咽中,宋韫勉强能断续地分辨出「报应」「活该」等话语。

  宋韫从禅房里退出来,心下一片惨淡。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反而有所收获。通过公主,宋韫对生母谢庭霜的认识更加清晰了——

  那是个多么逸然自在的人啊。

  明知前朝皇室的身份,却不为仇恨所累,只身游历看遍天下山水,不惧到篡位者的都城转上一圈,甚至和仇敌的后人相识相知……唱歌不在调上,诗词也不精通,但山水诗意尽在心中,世人豁出性命追逐的权利于谢庭霜而言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宋韫越发想念给了自己生命的那个人。

  更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相爱,然后生下自己的——

  这也是他始终不解的地方。父亲和嫡母感情甚笃,自己的生母又是那样潇洒自在的人,怎么会甘心为人妾室?公主先前提到的焉竹蕊,指的就是太傅焉云深吧,竹蕊是他的字。庭霜有字吗?他们之间又是怎么纠葛?

  宋韫走出唤云公主的禅房,来到关着宋翊和沈玠的地方——为了方便看守,就把两人放一起了,把沈玠捆着,宋翊没有被绑。

  两人都醒了,宋韫一进门就看见宋翊骑在沈玠身上掐着他脖子,向来只图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此时是下了死手的。

  “快放手!”宋韫疾呼。

  宋翊因此有瞬间的分心,被沈玠抬膝抵在后背,吃痛倒开,沈玠这才能自由呼吸。

  宋翊翻身爬起,冲着宋韫吼:“喊什么啊?你不怕死,我还怕你连累全家呢!”

  宋韫没接宋翊的话,他看着沈玠。

  沈玠脸色通红,双目也因充血而赤红,他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宋韫:“我……咳咳……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

  屏退众人,只留下齐胤在宋韫身边,宋韫给沈玠松了绑。

  高耸的假肚子实在碍事,他索性把里面垫的东西扯出来。沈玠瞳孔震动,宋韫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从容道:“白圭兄不是已经猜到去年的阙州解元就是我吗?秋闱春闱都要凭浮票查验体征,我能进考场,和白圭兄一样是男人。男人当然不能怀孕,要是我真大了肚子,那才是旷古奇闻呢。”

  “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宋韫的坦率反而让沈玠满腹质问的话语说不出口了,他侧身错开宋韫坦然的笑容,双手紧攥成拳。

  宋韫反问:“白圭兄原本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沈玠激动之下想指着宋韫鼻子骂他违背伦常大逆不道,但又怕一转过去看着身着华裳腹部平坦的太后会失了从容没有底气,便就这么侧着身说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1」这才是男儿于世,应当谋求的事业!你易弁而钗,混迹于脂粉队伍里,甚至佯装有孕,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

  “羞愧?”宋韫低头看齐胤,齐胤说着沈玠听不懂的话:“他大睁着两眼,认不出韫韫是男人才该羞愧自己是个睁眼瞎。我不同,我见韫韫第一面就认定韫韫了。”

  宋韫微笑,揉了把狗头,坦然看向沈玠:“白圭兄看不起女人?生育白圭兄和令白圭兄冲冠一怒的可都是女人。”

  沈玠蹙眉:“不要诡辩。我并不轻视女人,只是男女各有分内之事,不该乱了秩序。你易弁而钗冒占国母之位,就是不对!你有天纵之才,明明可以通过科举入仕做千古名臣,为何要和权宦勾结,做那祸国篡位的千古罪人!”

  听见「篡位」二字,齐胤便周身一凛,该死的沈玠,不会说话就闭嘴,扯到这上面做什么?齐胤小心观察宋韫神色,好在宋韫依旧从容镇静。

  “白圭兄这样说来,是认定我主动为之,步步为营有所图谋。”宋韫挑了挑眉,不经意地拨动齐小狗耳朵,“天下皆知,我入京当日接到陛下旨意入宫为后,圣旨上笔迹印鉴皆真,便是太傅也认可的,从何谈起我与裴卿勾结?”

  沈玠眉头皱得更紧,当时太傅找他一同去海上营救太后,即使明知势单力薄凶多吉少,他也一口答应。一方面是觉得太后还怀着先帝遗脉,凡晏国百姓都应对其护卫;另一方面,沈玠也感念「宋翊」对他一番良言相劝的知遇之恩。

  亏得沈玠还请宋韫转达谢意,他当时可真会演啊,装作素未谋面的样子。沈玠压根没看出他是个男人,更想不到姐弟二人都是他。

  “裴季狸为司礼监之首,先帝生前他便有票拟批红之权,圣旨他未必不能伪造。至于太傅……”说到这里,沈玠尤为气愤,在他心里,太傅是刚正不阿的文人清流代表,竟然也被宋韫拉拢了。

  “你到底是怎样让太傅与你同流合污的?阑州观音堂之后,天下再也无人敢质疑你。太傅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先帝器重!你男扮女装混淆皇室血脉,更是玷污先帝声名!”

  受了一番严厉指责,宋韫依旧没有丝毫恼怒,反而轻笑道:“说起来,怪先帝带累我的名声才是。若不是他见色起意,我也不至于多出这么多麻烦事。可惜啊,先帝就是爱我至极,于千万人中独独心悦我一个,非要把后位给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齐胤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今天是提前过年了吗!能听见韫韫说这些话。韫韫!一会回去再说几遍好不好!”

  宋韫拍了拍狗头,“乖,安静。”

  “谁跟你说这个!”沈玠是个思想非常正统的人,男人做皇后这种事,他实在无法接受,心底也讶异先帝到底是糊涂到何种地步,竟然会娶一位男皇后,他怒道,“你如此冥顽不灵,难道不怕我将此事呈报给当今陛下——”

  迎着宋韫目光,沈玠顿了顿:“就算你今日杀了我,天下人并不都是瞎子。既然是假的,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日,到时候你的下场会是怎样,你难道想不到?宋韫,弃暗投明才是正路!若是有人逼迫于你,我会助你逃脱辖制。哪怕是以命相搏玉石俱焚,总好过为虎作伥!”

  对方态度激昂,宋韫亦正色,起身:“我当然知道正在走的这条道路有多凶险。但一为百姓,二为天下,三为我心中至爱,无论多艰难我都要走下去。”

  沈玠怔了怔。

  “白圭兄,你固执己见,怎知所见即真?太傅为人如何天下皆知,若我真是大逆不道之人,他怎会容我?你又怎知我心不为天地而立?怎知我不重生民之命?往圣之学并不只在辞赋之间,太平之下必有人负重前行。我不会杀你,也不怕放你离开,甚至不强求你加入我的阵营,但你最好还是不要把这些事告诉皇帝。”

  宋韫目光毅然而威严:“皇帝多疑却庸碌,醉心于服丹药求长生,于天下百姓却并不殚精竭虑。闵州天花之乱,若是等朝廷赈济,恐怕闵州早已成为一座空城。君王不贤,便该退位让贤。齐俦若是出昏招打乱我们的绸缪,下场不会比我们愿给他的好,那时你当如何自处?退一万步说,即使齐俦胜了,这天下在他手里会比齐胤在位时更好吗?白圭兄,你不了解当今皇帝,但应该是多少能明白我的。我是齐胤的人,所做也都是为了齐胤,这一点你无需怀疑。”

  说着,宋韫重新揣好孕肚,打开房门:“今日,从这里出去,忘了我的真实身份,好生备考。年后春闱,我静待白圭兄的好消息。”

  外面天色已呈暮色,距离他登上妙峰山已经过去一夜,沈玠听完宋韫的话犹疑不定:“真要放我走?你不怕我下山便走漏消息?”

  “白圭兄是诚信之人,绝不会做两面三刀背后伤人之事。”宋韫双手捂住耳朵,“我如今听不见了,白圭兄说什么我都听不见。”

  沈玠握拳,此人怎生如此无赖?他说听不见,沈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若沈玠在跨出这道门时没有坚决表态要去告密,便不好再做出尔反尔的人。

  宋韫微笑着神情轻松,眉间胭脂痣也显出几分俏皮。

  迟疑片刻之后,沈玠大步跨出门去,扔下一句:“若来日让我发现你危害晏国,我必第一个投笔从戎,亲手诛杀逆贼!”

  一直等在门外的裴季狸看着沈玠和陈直筠背影消失,上前问宋韫:“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宋韫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目光沉沉:“沈白圭是个讲信义的人。他肯走,就说明会保守秘密。”

  裴季狸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昏暗的屋檐:“也好,若是不放,恐怕免不了又要动手。那两人身手虽不足为惧,但闹出更大的动静,总是麻烦。”

  宋韫也朝同样的方向望去,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两人……裴卿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保护沈玠?”

  “这样迂腐的书呆子也有人喜欢,生怕他赶考途中不安全,怕是一路都暗中保护着。”

  裴季狸眯眼看着黑暗中两个快速隐遁的身影,收回嘲讽的目光,对宋韫低声道:“该回去了。特殊时期,宫中瞬息万变——”

  话音未落,妙缘大师形色匆匆走来,对裴季狸附耳说了什么。

  裴季狸神色突变,拉起宋韫:“回宫!苏明珠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