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82章
作者:三九十八
自从听太监说了那些话,齐俦渐渐坐不住,但康国使团马上要入席又不得抽身,只好故作镇定唯恐宋韫看出他神色异常。
宋韫淡然饮酒观赏歌舞,假装无视齐俦局促不安。
宋韫当然知道让齐俦焦虑的是什么,那正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更精彩的好戏还没上演呢——
宋韫示意裴季狸,裴季狸会意,适时叫停歌舞表演,扬声传唤:“康国迎亲使团觐见。”
第91章
使者(倒V结束) ◇
盛宴变刺杀
除去上不得台面的侍从奴仆, 康国先前递交的国书上,有名有姓的使者共计十人。
为首的是康国前科探花郎,名叫燕池。身着红色正使朝服, 很是年轻,眉宇之间却格外稳重。
两位副使, 其一是徐霁堂弟赵王世子徐霖,其二是长公主夫家族弟王崇, 也就是徐霁贵妃的叔父。
使团之中, 这三位才真正有话语权, 而这样的主副搭配其实很有意思。
徐霁的皇位坐得并不安稳。之前陪洛岱来晏国这一趟,几乎让他登基半年来所取得成果尽付东流。从这一点来说,洛岱在他心中的地位确实无人可替代。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洛岱再重,到底重不过皇位。当时国内生乱, 徐霁选择抛下洛岱。如今要救人,还是瞻前顾后多方权衡。
从这次使团的构成可以看出, 徐霁在康国并不是一言堂, 即使是两国联姻娶妻立后,他也需要向权贵妥协低头。
主使燕池或许是他的人,带着促成这段联姻,带回洛岱的任务。另外两位副使该是不知道联姻真实目的的, 否则使团根本不会成行。而他们非但不想促成两国联姻,甚至会暗中阻挠——
于赵王父子而言,徐霁娶了晏国公主,成了晏国皇帝的妹婿, 便多了一重稳固的靠山, 再推他下位便难了。于王家而言, 皇后之位该落于自家,怎可拱手让人。
根据裴季狸转达,太傅接待使团期间探听得知的消息,使团内部并不和睦。
既然不是铁板一块,又知晓其各自目的,那就有机可乘可以各个击破。
使者在殿中站定。
主使燕池上前道:“下臣谨遵吾皇之命,向晏国皇帝献礼问安,愿两国永结秦晋世代友睦。皇帝陛下天命万岁,太后殿下安康千岁,皇后殿下祥和千岁,公主殿下永继芳龄。”
冠冕堂皇的贺词之后,燕池依次向上座的宋韫和齐俦介绍所带珍宝——正式的聘礼已经下过——使团本来有十人,但此时在场只有九人,未出席的一位据说是水土不服病中不宜面君。
九位人人手里捧着托盘。共计十样珍宝,皇帝公主各三,太后皇后各二,倒是都照顾到了,算是礼数周全。
宋韫目光逐个扫过捧着献礼的康国使臣,其中捧着献给太后两样贺礼的使臣身量高大,即使站在后排,也比前面的人高出一截。他抬起眼,和宋韫四目相对。
宋韫瞬间了然,着打扮成宫女的罗敷收了献礼。
齐俦那边代收了皇后和公主那两份,兴致却不高,潦草看一眼,夸道:“康国地灵人杰,所赠礼物皆是珍宝,你家皇帝有心了。”
使臣落座,歌舞继续。
觥筹交错中,齐俦埋头连连饮酒,一副心事重重模样。期间心腹太监来回几次,却似乎都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齐俦每听他附耳低语一遍,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歌舞交替之际,燕池向上敬酒道:“吾皇倾慕公主已久,自从定下婚期,便举全国之力极尽搜寻珍宝以作聘礼。臣临行之际,吾皇再三嘱咐,务必将公主平安迎回宫中,以表珍重两国情谊。值此盛宴,臣请陛下允臣向大康未来国母见礼。”
话音刚落,齐俦本就难看的脸色彻底阴云密布,他掐着酒杯半晌才将杯沿抵着紧咬的牙灌酒进去。
“既然是国母,怎可轻易抛头露面?婚期将近,正月十五完婚,十二公主便会随使团前往康国。”齐俦目光沉沉看着底下使者,“先前已经给贵国君王送过公主画像,定下婚期在十五,如今倒是等不及大婚之日,先要遣使臣当面看过。难道贵国是怕我大晏公主图实不符,貌若无盐,不配为你康国皇后么?”
齐俦语速渐高声调扬起,说罢,大力将酒杯扣在案上,酒液震出,溅出一片暗渍。
燕池俯身急道:“吾皇绝无此意!臣更不敢冒犯公主。两国同心绝无二意!陛下息怒!”
齐俦脸色涨红,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胸腔剧烈起伏着,缓缓舒出一口气,摆手:“罢了。使臣不必惶恐。朕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格外看重。”
“陛下为兄友爱,为君仁慈,下臣敬服。”燕池虽不能抬头直视,但余光依旧没有错过齐俦过分激烈的情绪。按既定盟约来说,不该这样。
回席之后,又听两位副使一唱一和着言语不逊,燕池更是眉头皱紧。此次出使,果然不会顺利。
坐于上位的宋韫将包括齐俦在内众人的神情反应尽收眼底。
猜疑已生,心内不安。
时机已到,该动手了。
宋韫目光示意裴季狸,很快便有内侍匆匆赶来,在宋韫耳边低声禀报了什么,宋韫瞬间面如纸色,双手颤抖甚至将酒杯碰翻。
明显坐不住,说弄脏了衣裳要回后宫去换,却连站立都不稳,由罗敷搀扶着起身急着要回慈宁宫。
齐俦眯眼不解,席面上众人都起身目送。
与此同时,康国使团中身量格外高大那位,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匕首,纵身大步流星直冲向宋韫,高举匕首狠狠刺下。
罗敷及时拉开宋韫,情急之下并未掩饰身手,一个扫腿踢在使者手腕上。但身量体力悬殊,她却并未能扫落匕首。
那人快速腾手,改用左手持匕首,下手依旧狠厉,招招直刺宋韫要害,罗敷无力还手只能护着宋韫步步后退。
场面一片混乱,柔妃惊呼一声,却要冲向歹徒,被齐俦红着眼掐着胳膊硬拽回来。
太傅高喊一声「护驾」,也要上前护卫。但毕竟没有功夫在身,裴季狸先他一步护在了宋韫面前。没有趁手的兵器,便顺手抄起半人高的铜灯,挡下险些落在宋韫心口的匕首。
灯油溅出,一滴正落在宋韫眉心。宋韫吃痛低呼一声,裴季狸分神回头,却被刺客一肘撞在肩头,往旁边倒去也不忘将铜灯砸向刺客,“快带太后离开!”
因为裴季狸片刻的拖延,罗敷及时带着宋韫逃离,刺客眼看着侍卫围拢无法再追,便回头试图刺杀皇帝,同样是不得,只好先挑个薄弱之处杀出重围。
裴季狸追赶上前,与之又是一阵搏斗,到底没能擒住其人,眼看着他逃出大殿飞檐走壁而去。
一场盛宴突变惊险刺杀,齐俦被侍卫团团包围保护,耳边女人尖利的哭嚎声刺耳,他才回神。
齐俦掀开侍卫,看着底下错愕不已的康国使团冷笑:“好啊!好啊!你们康国就是这样求娶公主的!徐霁……”齐俦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恨不得撕碎了生啖其肉似的,“真是朕的好妹婿啊!他就是这样求人的!他要人……朕一定让他得偿所愿!”
第92章
卿卿
好男不侍从二夫
正月初十晚上, 乌云遮月,晏国宫中一片肃穆惨淡。
众目睽睽之下,康国使团中有人刺杀晏国太后, 在场之人皆是见证,这的确是抵赖不得的。虽然有惊无险, 太后并未受伤,但皇帝齐俦勃然大怒, 当即下令要扣押在场八位使者。
副使徐霖王崇面面相觑, 还未从刚才的动静中回神, 看着侍卫上前想挪动抗拒,才发现手脚都软了。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正使背着他们做了什么手脚!是不是徐霁存心要将异己势力断送于此!
本就与正使不睦的二人此时皆怒视燕池,以为是他受命和晏国勾结故意给使团套上罪名。
对于此番混乱,燕池也满心不解,但他还算镇定, 站在最前目光斥退作势捆绑拿人的侍卫,对上首齐俦不卑不亢道:“刺客混入我使团之中, 臣有失察之罪, 确实罪该万死。但此事尚未查明,刺客也尚未抓获,陛下若因此错怪吾皇,有损两国姻亲, 实在可惜。”
齐俦闻言怒气上行,胸膛剧烈起伏:“错怪!那刺客险些连朕也要杀,还是错怪!若是不相关的人混入使团,方才献礼之时你这主使怎么认不出是刺客!事到如今还谈什么姻亲!康国狂妄放肆, 撒野到朕面前, 一而再再而三寻衅, 是打量目的达成便可过河拆桥,朕没了筹码,不敢动你们么!”
燕池听齐俦话里意思,直觉一定有哪里不对,坚持道:“陛下,我等代表吾皇出使,若陛下果真捉拿囚禁我等,便是与吾皇决裂,局势才是真正无可挽回,岂不让亲者恨仇者快?我国使团上下加起来不过四五十人,且皆入住京城会宾驿馆,性命皆掌握在陛下一人手中,陛下何不等查明真相再作处置?”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者,何况这些人是来结亲的。若真是将其下狱,等同于直接打了皇帝的脸。
徐霁,暂时不是齐俦能招惹得起的。
燕池言之有理,齐俦闻言怒火渐平,但皇权被挑衅的怒气让他仍是眯眼不肯松口。
燕池又道:“陛下若还不放心,可先放其余使臣回驿馆等待消息,留臣在陛下目之所及处全程协查,待抓获刺客当面对质。若果真是我方指使其蓄意刺杀,便依法论处,先从臣开刀,要杀要剐臣都甘心领受。”
齐俦扫视席下众人,又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神情恍惚的柔妃,犹豫许久,终于说:“夜深了,把各位使者请回会宾驿馆歇息。燕正使,朕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说罢拂袖去往御书房。
·
御书房中。
“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齐俦本来有些怀疑事出蹊跷,但看着底下呈报上来所搜集的证据,又是大怒,拂袖将桌上密报奏折一扫而空。
燕池俯身捡起几张,看着上面文字,皱眉道:“陛下先前在宴会上不允臣见公主,就是因为这个?”
齐俦怒极反笑:“到现在还打什么哑谜?你想见的哪里是朕的妹妹?本该洛岱代替公主出来,你当场验过,以示朕的诚意。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朕本已将洛岱从李骋处救出,进宫路上却又被人劫去,朕的人死战也未能护住。只剩下一个重伤昏迷的,方才醒转,给他看过你们与国书一同呈上的使臣画影图形,说拼死扯下为首之人的蒙面,正是你那位缺席的使者。使团前来,不就是为了你们皇帝的姘夫?说好了交换,却用下作行径来偷来抢!好算计啊!称病的使臣暗中劫了人去,你若无其事又来问朕要人。更得寸进尺,公然在朕面前行凶!你们打量想要的人已经到手,再杀了那前朝余孽,目的便尽皆达成了。杀不得他,转头又要杀朕!指望朕死了,群龙无首,下一步便是陈兵边境夺取晏国江山!以区区数十人,就妄想撼动朕的天下,你们好大的胆子!”
齐俦盛怒拍案,震出胸膛里一串咳嗽,根本压制不住,咳得整张脸都通红,头也跟着痛起来。
本来按照他和康国的约定,借和亲之名偷天换日,将洛岱由李骋处救出替换公主随迎亲使团返回康国。
方才家宴之后,齐微回避离席,国宴之上使者提出拜见公主,就该洛岱蒙面代替。以向康国证明,齐俦履约。
但太监却慌忙禀告齐俦,说人在入宫的路上被不知哪方势力劫走了,护卫之人只剩下一个重伤的,不知能否醒转指认。因此齐俦才在席上坐立难安,生怕交不出人,两国联盟破裂。
谁知使团中出了个刺客,齐俦便令用国书附上的使者样貌给护卫之人,果然是康国使者为首劫走了洛岱。
齐俦深感被愚弄,恨不得当场砍了使团所有人。
对于齐俦所斥罪状,燕池口中说着「不敢」,心中快速盘算。
旁人不知,但他很清楚。皇帝和晏国结盟,倾慕公主联姻是假,救回太后洛岱是真。但更深层次的目的,确实是借出兵荡平前朝余孽之际,铁蹄踏遍晏国,进而一统天下。
但计划中,出兵应当是正月十五使团返回之后的事情了。
难道皇帝真的临时改了策略?或者,连自己也算计在内,从一开始就将使团数十人视为弃子?
根据燕池对这位视人命如草芥的陛下的了解,这种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若赵王世子在内的使臣被晏国扣留,甚至被杀,不仅可以大挫藩王与长公主所代表的权贵世家锐气,还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
但如果将使团安危置于不顾,洛岱的性命也难以保全。
皇帝真的会舍得吗?
而且,皇帝先前派了那么多批高手营救,都未能从将军府救出洛岱。晏国这个草包皇帝竟然能轻易得手?
燕池心思急转,正要辩解,见皇帝心腹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撞进御书房,顾不得避忌燕池在此,对齐俦叩头道:“陛下!慈宁宫……慈宁宫遇刺!上下哭声一片!”
齐俦骤惊,眼中闪过又是欣喜又是恐惧的复杂色彩:“宋——太后遇刺了?还是皇子?死了吗?快说!”
太监被踹了一脚,这才喘匀了气:“是太后的狗,为保护皇子被刺死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刺客,和刚才席面上的同时动手……太后一回宫狗已经凉透了,太后此时已经哭成泪人了。”
“狗……”齐俦按着胀痛的额角,闻言张了张嘴,本想说狗死了有什么可哭的,但转念一想,那可不是普通的狗,那是……先帝,宋韫的夫君,齐俦的皇叔啊。
又是刺客。
又是康国派的么?
齐俦闭眼,深吸一大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