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89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公主摇头:“今日之后,没有唤云公主了,我也不再姓齐。前尘往事都该放下了。至于去处……”公主眼中有期待的光彩,“庭霜和你都对我说过江南风光。江南是很好的地方,我想去那里,或许开辟一片药圃,学着种植药材。”

  宋韫垂眸,公主说要放下往事,但又要打理药圃,她自己根本不擅医道,分明还是在怀念驸马。

  “不必为我惋惜哀伤。小人儿娇气得很,你要开怀,他才长得好。”公主拍了拍宋韫手背。

  宋韫抬头,虽不好开口,但疑惑的目光已代他问出了不解的问题。

  “你一进来,我就看出你神情不安了,大概你自己也有预感吧。神医他是药王谷出身,何须把脉,稍加观察便能确认了。你身上的气息和上次来不同,多年前,我在庭霜身上闻到过同样的气息。你们血脉特殊,有孕时会有相应特征。你眉心的红痣也有些淡了。”

  宋韫恍然碰了碰自己眉心,“是……是吗?当年,我父亲……”

  公主长叹一声追忆往事:“那是中秋节前吧,庭霜对我说他要走了。我问他不是和焉云深约好中秋泛舟赏月吗?他说只能失约了。我问还会再见吗?他说大概是不会。”

  谈到故人,公主眼中闪烁泪光,泪中带笑:“庭霜是个很洒脱的人,但洒脱过了头,连自己有孕都是显怀后才发现的。”

  “太多的人希望他复国,但他不愿。他一路游历都是以女装,想着不娶妻不生子,孤身一人隐姓埋名过完此生也就罢了。后来我们成为至交好友,我将自身最不堪的遭遇告诉了他,而他也将身世对我坦白。庭霜,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但正因我,害了庭霜。”

  宋韫心头一窒,见公主竟对自己下跪,宋韫赶忙去扶,公主坚持不肯起身:“这是我欠了庭霜的。”

  公主已是满眼泪水:“当年,皇帝将我囚困凌/虐,甚至让我怀上……我明面上还是晏国最尊贵的公主,实际上痛不欲生,想着待庭霜离开后便自我了断。但裴桓,他竟然从皇帝手中要走了我,我当时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后来他对我坦白,是他偶然听到庭霜与我的对话,知道了庭霜是前朝血脉。他以此为筹码,告发庭霜,以为能换取我的自由……但结果反而满门被屠,我也疯癫了半辈子……或许,如此下场其实是我们的报应……对不起,孩子,我对不起你父亲……”

  即使早已知道生父当年怀着身孕被两国追杀,现在听公主说起前因后果,宋韫还是陷入深深的震惊中。面对公主,更是情绪复杂。

  她曾是庭霜的好友,得到庭霜信任。但也间接因为她,庭霜颠沛流离死于非命。

  该怪她吗?或是怪驸马?或是,怪篡位之后还要赶尽杀绝的晏国齐家皇帝?

  再或者,宋韫更应该自责——

  明知齐胤是仇人之子,还与其他生死不离,甚至怀上他的孩子。

  父亲,会原谅他们,会原谅自己吗?

  宋韫闭了闭眼,脑海中纷乱思绪里,突然浮现出去年中秋时,另一位父亲失态的模样——

  公主说,是中秋之前,庭霜发现自己有孕,想要离开,舍了与焉云深中秋之约不告而别。

  多年前的中秋,端方自持的焉家少年郎也曾百思不解,为情所伤,不管不顾地大醉过一回吧?

  他人或许不能理解,但宋韫此时也孕育着新生命,能够想象父亲当年有多么为难——

  庭霜不想搅乱天下,宁可放弃皇室身份,甚至因此连娶妻生子也早就放弃了,但终究是因情有了孩子。

  庭霜是靖朝皇室,焉云深却是晏国臣子。

  他们的孩子,是要复靖还是忠诚晏国?

  庭霜选择了逃避,甚至没有告别就永远离开了焉云深。

  宋韫不禁想,当年,若是父亲知道自己的存在,结局是否会有不同呢?

  时局动乱,现在要不要告诉齐胤这个孩子的存在呢?

  长久地静默着,直到齐胤拍门,一声一声唤着「韫韫」,说韫韫再不管,裴红药就要弑君了,宋韫才回神。

  宋韫不是谢庭霜,齐胤也不是焉云深。

  世上没有如果,前人的结局已经写定,无从推翻。但今人的命运,正掌握在他和齐胤手中。

  宋韫扶起公主,然后转身打开房门。

第100章

  我要 ◇

  恐怕只有剖腹一个法子

  宋韫打开房门, 下一瞬就被齐胤揽进怀抱。

  从头到脚查看一番,确认毫发无损,齐胤才松了口气, 低声道:“我还是不放心你和公主独处。”又见宋韫眼圈微红,“是不是提到什么伤心事了?都是我不好, 我该陪在韫韫身边寸步不离的。”

  腰上的大掌收得有些紧,宋韫怕伤了孩子, 赶忙想松开, 刚巧裴红药喘匀了气又撸起袖子对齐胤举拳。

  齐胤急忙转身, 把宋韫护在怀里,后背扎扎实实受了裴红药一拳。

  虽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但裴红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再重的一拳下去,砸在齐胤坚实的后背上, 也给不了对方多少伤害,反而震得手疼。

  “在我面前放肆也就罢了, 若是伤到韫韫分毫, 这双手就真的不用要了。”齐胤面对裴红药神情冷肃,下一瞬理着宋韫微敞的衣领,就嚷着背上疼,“韫韫再不出来, 他就要打死我了。他好凶,我感激他为公主治病的恩情打不还手,他却变本加厉对我下死手。好疼,要韫韫揉揉。”

  宋韫看看灰头土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裴红药, 再看连头发梢都丝毫不乱的齐胤——恐怕, 他真正吃亏的也就宋韫所看见的这两拳了。

  多大岁数的人了, 还玩这种告状撒娇的小把戏。

  就连铁牛都看不下去了,对宋韫喊:“阿韫你可别信他装可怜!刚才他把这个小白脸耍猴似的逗得团团转,还说什么打不还手呢,他是真看不惯人家,要不是我在这盯着,说不定要揍成什么样呢!”

  齐胤无声瞪铁牛一眼,铁牛有些犯怵,但也还是大着胆子瞪回去——

  怕什么,论和阿韫的情分,先来后到,怎么也是自己排在他前面。

  裴红药也不悦,纠正铁牛:“我只是暂时落在下风,再来几个回合,必定让这厮满地找牙!”

  眼见得几人互相不对付,宋韫头疼,或许是心理作用,腹部也不适起来。他扶着齐胤臂弯,皱眉:“事到如今还争风吃醋……都是要做——”

  宋韫的话还没说完,裴红药快步上前,把住宋韫手腕,目光示意他住口。

  “我有话跟你说。”裴红药沉声道。

  虽然齐胤对裴红药曾直言求娶宋韫一事心有芥蒂,但宋韫的安危至上,裴红药神色凝重把着宋韫脉搏要单独说话,齐胤瞬间抛下一切忌惮:“韫韫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姓裴的说话啊!”

  裴红药扬了扬眉梢,就是不松口,看着齐胤神色慌张,他心里不知有多得意。

  裴红药坚持要和宋韫单独说话,不许任何人靠近。

  宋韫跟着他来到大雄宝殿,裴红药迟迟不开口,宋韫也顾不得羞赧,问:“神医,我有些不适,能否……”

  裴红药顺手把住他手腕,沉着一张脸梳理脉象,很快撒手道:“我就知道那晚上不会有好事。”

  宋韫瞬间红了脸,听裴红药语气,自己应该是真的怀上了,而且是正月初一那次。

  “我有些不适,能否给我开些……”宋韫喉结滚了滚,硬着头皮说出,“安胎药。”

  裴红药愤愤看他一眼:“安什么安!你真的要生?!”

  宋韫微怔:“不然呢?”

  裴红药没好气道:“你从哪生?你不要命了?寻常妇人从产道生育婴孩都是九死一生,何况你还是个男人!为那种无赖豁出性命生孩子,值得吗!”

  虽是问句,裴红药的愤怒却给出了他自己的态度。

  宋韫怔怔的没有接话,他不自觉地轻抚自己腹部,一开始知道这个孩子存在是深深震惊,自己竟然真能怀孕。

  然后是惊喜——他和齐胤的孩子,会长得像谁呢?脾气会不会随了齐胤?以后一大一小两个一起撒娇,怎么招架得住?

  喜悦冲昏头脑,他无暇顾及最重要的问题——

  男人生孩子,到底要怎么生?

  见宋韫神色凝重,眉宇之间难掩忧虑,裴红药忍不住和缓了语气:“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要怪都怪那个混账……”

  宋韫抿着唇还是没有接话。

  裴红药试探着道:“我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也感觉到最近局势越来越不好了。就算是女子,现在也不是怀孕的好时机……”他从袖中摸出一瓶药剂,递到宋韫眼前,“现在只有一个月,对你身体的伤害很小。服药三天之内,胎儿就会消融于骨血,你也不会有太大痛苦。”

  宋韫看着面前粉色的小药罐,下意识后退两步护住自己腹部,拧着眉头看裴红药:“我要的是安胎药……你怎么会随身备着这种……我,我不想……”

  看着宋韫抗拒的神情,裴红药紧握药罐,咬牙道:“早在闵州,我接生双生子的时候,李将军就让我准备好避孕和堕胎的药物,我当时还以为是他老不正经……我家老头子也没及早告诉我鲛人后代竟如此易孕。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就该先用药把齐胤那混蛋……”

  “闵州……”宋韫回忆起来恍然大悟,难怪将军当时神情古怪,宋韫还以为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夫人……连罗敷都知道鲛人男身可孕,其实父辈们也早就知道,所以正月初一时两位父亲才会对齐胤大动肝火。

  于公于私,他们都是不想宋韫怀上齐胤孩子的。难怪母亲多次告诫,大局落定之前不要和齐胤胡来。

  可是已经荒唐放纵过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闵州双生子之事也提醒了宋韫另外一点:“剖腹呢!你之前不是已经成功剖腹取子吗?”

  裴红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

  宋韫抿唇:“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相信你的医术。”

  “我不相信我自己!”裴红药几乎是吼了出来,破天荒的在宋韫面前红了眼眶,“就算有皇位继承又怎么样!至于你豁出命去生?就算要继承人,非要是齐胤的种吗?你明明也可以让女人怀孕,一旦你做了皇帝,天下的女人任你挑选,还怕没有后代么?非要以身涉险?”

  宋韫反问:“女人生孩子就没有危险吗?”

  裴红药顿了顿:“至少比你生要安全。若是你生,恐怕只有剖腹这一个法子。”

  宋韫摇头:“若是只论体质,我的身体比一般的妇人强健许多,她们剖腹尚且并无大碍,我未必就要担更多风险。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可男人们都觉得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是每个女人必经的义务,若是扛不过去就是自身福分浅薄。但他们可曾想过,那些难产而死的女人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丢了性命,那孩子身上还有男人的一半血统。凭什么把十月怀胎和分娩的危险和痛苦都理所应当地让女人独自承受?男人只要等着孩子呱呱坠地,然后便成了父亲?这世上,有形无形,女人遭受的苦难已经够多,我不能再强加给她们更多折磨。若是我不能生,那我和齐胤合该一生无子;但我已经有孕,为什么还要牵扯旁人进来?我想要这个孩子,不仅因为皇位需要有人继承。更因为,他是我和齐胤的孩子。我知道生育有风险,但我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宋韫自小穿着女装长大,接触最多的也是女人:年长的夫人年轻的小姐年幼的女婴,他能看到并理解女人的不易与艰辛。也没有在位得权者视人命为草芥的骄矜和傲慢,并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比他人高贵。

  这样的人,是裴红药从未见过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宋韫心里有爱。

  于天下之博爱大爱,于齐胤之偏爱私爱。

  裴红药想,自己至多只能和天下一起分得宋韫的博爱。而宋韫的私心偏爱,只属于齐胤。

  凭什么是齐胤?

  那种城府深沉又撒泼无赖的人,凭什么得到宋韫全心全意?

  是因为先来后到,迟一步遇上就毫无机会么?若是自己早些遇到宋韫,从一开始就对他态度好些,会不会有不同?

  裴红药快速地设想,随后得出的答案令人绝望。

  喜欢和爱大概是不讲道理的,人生也是没有如果的。

  手中药罐滑落,砸在地上粉碎。下一瞬,袖中瓶瓶罐罐也都掉出来摔成一片混乱,粉末飞扬甚嚣而上。

  裴红药下意识抬袖掩住宋韫口鼻,对上宋韫带着疑惑之色温润澄澈的眸子,心跳有一瞬间的乱。

  裴红药慌忙捡了碎瓷片,割破掌心,胡乱抹了些鲜血在宋韫唇上。

  宋韫「唔」了一声,被血腥气熏得有些作呕:“这是……做什么?”

  看见他按着心口脸色煞白,裴红药紧皱着眉头,找来扫帚清理了地上的东西:“还不到害喜的时候。旁人千两黄金都换不来我的血,便宜你了——这些药里有曼陀罗,还有毒药,挥散出来吸入口鼻就能起效,我的血能解百毒。”

  “是这样啊……”宋韫点头,谢了裴红药,“对了,你从前不是说我的血也有药用价值么?倘若到时候有意外,止不住的血也不要浪费——”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裴红药扔下扫帚,上前紧掐着宋韫肩膀,“刚才不是还说相信我的医术?我给狗给猴都做过不知多少次剖腹,给人也做过,能有什么意外!”

  裴红药眼睛有些红,紧紧盯着宋韫,一字一顿道:“有我在,不准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