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支配 第9章
作者:烈冶
我们来到了兰阿姨的墓地。
为她的棺材上填土之前,老爹抬手叫停了正做准备的工作人员,并看了眼时间。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裙装的,类似于保姆的女子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来到了老爹身边。
她将手里的孩子交到了老爹身边的老四手中。
望着那小孩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在我出国留学的这些年,喻家应当还发生了许多件我未曾知晓的大事。
那个被老四抱在手里的小孩,应当就是老爹和这个兰阿姨结合,刚生下的孩子。
第10章 仆人想抢占我的公馆。
葬礼后,家族的“聚会”我也短暂地参与了一下,其实在这里说聚会并不太合适,它显得有些过于喜庆了,这也是老爹定下的规矩,此时此刻,他惯常被一大堆人围在中央,老四似乎接替了大哥平日里的位置,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宛若一株正疯狂汲取养料的幼苗。
老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兰阿姨刚刚过世,我也无法在他脸上窥见任何悲伤的情绪,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令人捉摸不透。
“你该早点回来的,”老三这时候走到我的身边,不得不说这些年过去他变得成熟了不少,脸上,少年的锐气大概已经被磨平,开始显现出平庸的愁容来,“我第一次跟你说这件事的时候,兰阿姨刚病危。”
回忆起她生前不辞辛劳为喻家孩子们做饭的模样,我心中不免也有些难受,即使我跟她的交集并不多。
或许我真的该早些回来吧,“希望老爹不会怪我吧。”勾了勾唇角,抿了一小口酒,我注意到老三正做贼心虚一般四下张望着,心说这家伙大概是有什么秘密要跟我分享了。
果不其然,“等会老爹会见你,“m”“'f”“x”“y”%攉木各沃艹次你可千万别问大哥的事。”老三是向来知道我和大哥关系好的,如果他不提醒,我真会问出口也说不定。
“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三静默片刻,“虽然还没有定论,但是……”他遮住嘴型,凑近,低声告诉我道:“兰阿姨的死好像跟大哥有关。”
可是兰阿姨不是病逝的吗?还没等我问出口,张管家就走到我身旁,只肖一个眼神,我便知道老爹要见我了。
别说,可真有古代见皇帝的感觉,再次与老爹相见,我发现原本如同哈巴狗一般跟在他身后的老四已经不知什么离开了,老爹将这次谈话的地点放在了他的书房,看来他认为我长大了,书房是他专程用来谈正事的地方,闲来无事的孩子们一般是不被允许来到这个房间的。
例行公事一般,老爹先问了几句我在学校那边的情况和对未来的打算,我如实说了,书房的灯光很暗,只能看见老爹如今的左右手分别位于书桌旁和窗边,一个似乎正转过身打量着我,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大概是听到我说想当话剧演员吧,老爹叹了口气,令我冷汗一冒,连忙回过神。
所幸老爹最终只是微微调整姿势,说了句:“也好,在我们家,反正也饿不着你。”
我有些没听明白老爹的意思,但紧接着他又问:“最近有跟青书联系吗?”
老爹问到了大哥,得益于先前老三的提醒,我没有表现得过于热络,只如实回答上次联系是在两个月之前,“这次回来,好像没见着他呢……”还是问一问吧,以我跟大哥的关系,不问反倒显得突兀了。
“看你跟老三聚在一起,还以为你不会问了。”老爹一言又令我冒了一阵冷汗,这时我注意到老爹身后那站在暗处的其中一名部下微微上前,老爹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只轻轻额首。
皮鞋打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令我心中的紧张更甚了,那下手拉开门,门外透进的灯光微微照亮了老爹的眼,啪嗒一声,门再次合上了,我开始觉得室内分外昏暗,空气也有些稀薄。
“在岛上。”老爹三个字,令我摸不着头脑,“还记得他过生日的那个岛吗?他现在就在那里。”
那个岛曾经是喻家的孩子们一同玩耍的地方,如今听老爹的语气,却好像赋予了它别样的意味,大概是因为内心过于紧张,半晌,我只嗯了一声,缓缓地,我看见坐在对面的老爹闭上了眼,他老了,大概是乏了,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走出书房的时候,外面的喧嚣都已经散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约摸是因为当时过于心不在焉,如今已经有些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离开的时候,坐在车后座,感觉脑袋略微有些疼,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再让老三到公馆来仔细跟我说说大哥的事。
窗外的景色飞速变化着,路边的灯仿佛化作了一颗颗流星,飞速离开我的视野,也就是在这时,十分突兀地,我想到了季枭。
如果他此刻就在我身边,或许会说几句十分恼人的话令我暂且忘掉一些不好的情绪吧。
他真的死了吗?老实说,因为他在我记忆中的形象过于鲜活,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已经化作了某个冰冷的符号、成了一块石碑就能替代的存在。
临近公馆的时候,我微微坐直了身子,眯起眼,向自己家看去,却发现它的每一个房间都大喇喇地亮着灯,像是有什么人正在里面举办派对。
“张管家,你走的时候忘关灯了么?”我这么问着坐在前座的人。
张管家愣了愣,说,没有。
打开门,进入内里,要不是内里算不上喧嚣,我准会认为有什么人提前潜入了这里要给我举行什么欢迎会。
我听见有人在哼歌,甚至还伴有富于节律的脚步声。
他哼的是一支舞曲的旋律,极富磁性的男性嗓音,令我瞬间蹙起了眉头。
“欢迎回家。”眼前的人宛若舞池中的绅士,不近的距离,向我鞠了一躬,可这也并没有显得他很有礼貌,因为他手中正拿着我放在收藏柜最顶端的葡萄酒,从茶几上的起子可以看出,它已经被开封了。
从这人的衣服,我认“m”“'f”“x”“y”%攉木各沃艹次出他就是当时站在老爹身后,身材高大的手下,然而当他抬起脸,那张极具特色的深邃面庞简直可以说是冲击着我的视线。
季枭?他没死?
我的脑子空白了片刻,显然,我这副傻里傻气的模样极大程度上地取悦了他,宛如踏着舞步,他走到我身边,将我的红酒在我面前晃悠了两圈,而后就着瓶子,直接对嘴吹了一大口。
“还以为是什么好酒,放得那么高,是怕谁偷喝了么?”这瓶珍藏的红酒得到了他的赞美。
“你怎么在这?”我瞬间便黑了脸色,虽然不知他如今这幅做派究竟是为何,但大半晚上出现在别人家里,还喝着别人珍藏的红酒,这无异于是私闯民宅的小偷了吧?“出去。”
“出去?去哪?”
我走上前,想拿走他手中的红酒,却被他抬高手臂,一个闪身躲开,“真是无耻,糟蹋我的酒……”我咬牙切齿,看他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只余愤怒。
“我的红酒,”季枭躲开我,如同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他敞开手臂,“我的房子,你要我去哪?”
听他这毫无根据的疯言疯语,我便确信他是喝醉了,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房子是他的?
“张管家,让他滚出去!”略一侧过身,却发现张管家已经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此刻季枭的手已经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他的力气简直非人的大,“去国外读书读傻了吧?我从小就住在这里,你让我滚哪儿去?”
说我气得头脑发昏也不为过,我一脚踹了个空,所幸颇有力量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上,“你不是死了吗?现在怎么?诈尸?我这不接纳死人。”
“哦,原来我死了啊,”宛若一头游刃有余的猎豹,季枭的步伐很缓,他徘徊在我身侧,“我就说在死老头子那儿,你怎么问都不问我一句,话说回来,你那个大哥才是死人了吧?冒着被老头迁怒的风险也要问他,情深义重啊。”
这人或许天生就有引爆我的能力,我一咬牙,照着他的胸膛狠狠一推,他略微后退,望着我,微微勾起唇角,下一秒,一松手,啪嗒一声,红酒瞬间浸湿了毛绒地毯,季枭笑着,冲我道:“这可不好清理啊。”
他的动作过于刻意,无需鉴定便知道他是故意的,那一刻我简直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对于他原来还没死的庆幸,经这一出也瞬间荡然无存。
“你自己弄的,你自己清理。”能够维持语气的平稳简直是气急,我又肉疼又生气,对比着对面季枭那从容不迫的模样,简直像一只跳脚的小鸡,此刻他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鞋子移开,甚至踢走了脚边不远处的玻璃碎片,“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是之前那个狗一样听话的小仆人吧?”他走到我面前,极近的距离,因为身高差距过于明显,显得格外有压迫力。
“收收你的少爷脾气。”
我知道我大概是摊上无赖了,并不想退步,我只是黑着脸色,说完:“离我远点。”后就转身离去。
虽然步伐是故作的从容,但我知道,我那算是落荒而逃的。
那天晚上,我睡在铺好的床铺上,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接连浮现,我想不通为什么季枭明明死了却还能出现在我面前,他那狂妄的语气以及胜券在握的姿态……简直令我浑身冰凉。
曾经对他非打即骂的过往此刻仿佛沾上了血色,我会遭到他的报复吗?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折磨我?
仍还记得以往在心中暗暗许下的誓言——如果五年后他还没死,就一定要躲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以如今我的状况,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况且,他的态度,竟像是要同我争这套房产的所有权似的……这是什么道理?更可笑的是,我的内心深处竟然还觉得,他或许真的有那个本事?
不不不,我怎么能让他得逞?不自觉地紧攥着被单,那时的我心里想着,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争取到自己应得的东西,无论什么人妄图侵占,都别想得逞。
我一定要把季枭赶出这间公馆!
那时候,前所未有地,我的内心燃起了这样的斗志,虽然的确精神可嘉,但从结果上来看,依然是错得离谱。
第11章 生活就是与仆人作斗争
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我才醒来,当然,并非自然醒,只因为某个没长眼睛的蠢货就那样拉开了我的遮光窗帘,他明明知道我在光线过于强烈的时候睡不着觉。
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眼睛被清晨的阳光刺得有些生疼,季枭就站在窗边,手里攥着帘子,回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我,那桀骜不驯看好戏的神气,仿佛待会会挨骂的人不是他。
“你是不是有病啊!”一枕头扔过去,正正好好打在他的身上,他俯身将之从地上拿起来,后拎着走到我面前,竟直接用那在地上呆过的枕头狠狠捂在了我的脸上,我被他捂得猝不及防,一时间又倒回床褥里,那时我第一时间以为他是要用枕头捂死我,便不要命地挣扎起来,可等到视线清明,望见的却还是那张欠揍的脸。
“滚出去啊!”我踹他一脚,没踹到,那时我的心情过于慌乱,按以往他是绝对不敢对我这么放肆的。
这是否也就意味着,我跟他之前的处境,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呢。
待我收拾完毕走下楼梯,却发现季枭正坐在餐桌的最前端我平日里才会坐的那个位置上,手里拿着牛奶杯,另一只手则微微折起今天的早报,读得正认真。
他如今的做派,俨然就是一副主人的模样。
而张管家居然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竟像是对如今的情状习以为常。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疾步跑下楼去,我拉着张管家的手臂就往里屋走,约摸到了季枭听不见的距离,我紧绷着面色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把他当什么人了?”
张管家脸上显现出为难,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告诉我:“这是先生的意思。”
是老爹的意思?
那时我心中说是被一块大石头紧紧压住也不为过,我知道自己向来不能明白老爹的想法,可如今……
难道说老爹已经默许了我与季枭拥有了平起平坐地位,甚至要让季枭取代我,成为这间公馆的主人吗?
虽然说这种想法有些不要脸,但我得承认,当时,我的心情是极度不平衡的。
让他拿出主人的派头跟我住在一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待我跟张管家回到客厅,季枭的声音冷不丁传来,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知道情况了?”他转过脸,眼中不乏讥诮,看得我直想将桌上的牛奶泼到他的脸上。
我知道实际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大概是因为从小欺负他惯了吧,便一时很不能适应这种感受,当时我是怎么做的来着?对,我做了一件极为幼稚、极不符合我当时年龄的事。
我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报纸,将它撕成两半,然后又抢过他手中的牛奶杯,将里面的牛奶咕嘟咕嘟地全部喝了个精光。
我本是想将牛奶倒在他身上的,可是……当时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可能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屈服了吧,反正,季枭只是含着笑意,望着我,像是在看我一个人演戏。
“滚出我的房子!”坐到他对面,我气势汹汹地警告道。
而季枭却耸了耸肩,“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今天我自是没那个功夫收拾他的,吃完饭后我便迅速穿起鞋,招呼张管家叫车出来。
我是约了老三见面,我才没功夫理他。
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季枭从那个房子里滚出去!
车内分外寂静,我的思绪却是一片嘈杂,脑海中叫嚣着我痛骂季枭的声音以及季枭有可能回嘴的台词,我思考着一切或许可行的办法,却始终寻不到出路。
不自觉间,我的手指已然放在了唇边,焦躁地咬起了指甲。
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扭曲极了,思绪也沉溺在对季枭的声讨中。
所以管家兀地出声时,我有略微被吓到。
他说:“其实您走后,公馆就一直是季小公子在住。”
表情更僵硬了几分,心说,原来老爹的指令那么早就下达了么?
不知为什么,那时我忽然想到了我曾买回公馆内的几袋狗粮来,于是我问出口:
“张管家,狗粮还在吗?”
这一问题明显令张管家思考了片刻,“哦,是还在的,都叫我给忘记了,您后来也没有养狗,现在应该已经过期,回头我找个时间把它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