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我一下,马上暴富 第46章

作者:甜椒冰茶 标签: 爽文 快穿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他替何英浩觉得可惜,却不知何英浩也暗自扼腕,叹息自己空有官职,身畔却诸多掣肘,不能帮祝锦宸洗清冤屈,更多发挥他的才干。

  两人惺惺相惜,饮了几杯后,何英浩突然想起一桩麻烦事,迫不及待说给祝锦宸听。

  原来他有一位同窗旧友,姓季单名一个岑字,月前刚调到岭南道任职右都御史,领命要来治理东南沿海走私猖獗、倭寇大肆进犯的乱象。他人刚至桥头堡海牙县上,就发觉海防驻军装备老旧、人困马乏,远不及倭寇与走私船只装备精良,而琼江这一带的商户,又尽是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根羽毛也打不下来。

  “不瞒你说,他们都不肯出钱。我与你说这件难事,确有赚你便宜的意思。”何英浩啜一口酒,徐徐道,“但倭寇来势汹汹,天下共恶之。若你愿意帮季老弟一二,他有功时,必定不会忘了你。”

  “你有了战功,圣人面前,我与他都可为你美言几句。到那时候,你再寻个月白风清的好时机,低声下气,将自己真实身份与过去受的冤屈说出,于情于利,圣人都得顾念你几分。”

  祝锦宸听何英浩这样讲,本能是不情愿的。卑躬屈膝,赔本买清白,他听着就来火气。

  但他不得不承认,何英浩提的这个方案,切实可行,很有几分道理。

  而且南海倭寇势大,确也是个棘手的问题。这半年来,昭华号好几条往东瀛、南洋的商船,出海不久就糟了祸事,葬身海中,血本无归。虽然通过交租子、堆数量,暂时保证了海上供应线的畅通,但若能一劳永逸地将倭寇一锅端,岂不是更加清净?

  毕竟他又不似那琼江四大家,两头吃利,连走私船的钱也收。借刀打掉这些海上岸边勾连一气的利益集团,对昭华号的长远发展,有百利而一害。

  若能与本地官府搞好关系,找到途径弄火器与板甲来武装商船,也是美事一桩。

  计算清楚利害关系,祝锦宸一口应下了何英浩。

  这位老臣不知他心中盘算,竟还敬了他一杯。

  *

  海牙县是岭南道靠东南方、海岸线上突出去的一个小角,因三面环海、一面接陆、形似一个凸出去的尖牙,因此被称作海牙县。

  因了这特别的地形,海牙县自然也就成了大夏守军与倭寇对攻时,前线几个拉锯点之一。这几年倭寇猖獗,海牙县几度易主,城中居民逃的逃,走的走,留下来的都自组起民兵队伍,半耕半武,协助官军协防海岸线。双方互有胜负,但在走私商贩的里应外合下,要击退倭寇,显是比从前更艰难了。

  现下除海牙县外,沿海只余下两、三个小城还未被占领。又正时值八、九月之期,秋高气爽,正合渡海奔袭。因此祝锦宸至了海牙县上时,见到的就是一副户户演兵、剑拔弩张的景象。

  右都御史季岑不似从前的官大爷,他没在千里之外的官邸坐着,而是亲临海牙县中,坐镇指挥,很得军心。他于校场与指挥使商讨新型阵法,忙得腾不出身,就差了个小兵,教他带祝锦宸简单参看一圈武备库中的军备物资。

  那小兵见祝锦宸穿得富贵,又是一张左右逢源的商人面皮,上来腹中先自有了计较,待他的态度,也就有些轻慢无礼。“景城住”当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些事儿,呵呵一笑就过了。

  武备库打开以后,祝锦宸心中一重,这才了悟何英浩缘何声声切切,也要请他伸出援手。

  眼前那黑洞洞的大仓库里,堆垃圾一般地堆着些铠甲,层层叠在一起,还散发出一股子混着汗水与铁锈的腐臭味。祝锦宸捏着鼻子,斗胆上前,揪起来一件铠甲送到眼前端详,当时就碰掉下来几块甲板,在地上撞出沉闷的声音。

  鳞甲与布片的接缝处,缝线豁口处有,甲片生锈剥落处有。随手捡了十件铠甲来看,倒有六、七件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这叫人如何穿得上阵,如何防敌人刀刀雪光?

  看完铠甲,祝锦宸就去看墙边立着的兵器架。短刀长|枪,白铁打造,都是那一般公门中用的款式。

  祝锦宸往日与其他商贩聊天,知道那些东洋倭寇,最重刀具打造,身上常佩长中短三种月弧形刀刃,有削铁如泥之势。此间刀枪,对付一般歹人,兴许不会出错;但要对上那些装备精良的倭寇,又有多少胜算?

  走完武备库,他又要求去看战船船坞和粮仓,问得又多又细,问得那小兵直嫌他烦。末了他又要求那小兵带他去校场,看季大人与指挥使演练的新阵法。

  那小兵腹中骂娘,只暗道也不见你们掏钱出来,只一味看看看,什么秘密都给你们看了去,又借机做那些坑蒙拐骗的买卖。

  但祝锦宸究竟是季大人的客人,他不能明着忤逆,只能自打了个鬼主意,将祝锦宸带到一处石头堆起来的高地上,叫他爬上去远远看校场一眼,也就算看完了。

  祝锦宸瞧他一眼,知他意思,爬上积石堆,竟从身边的木箱里掏了个黑铁皮卷的长筒出来,附在眼前,透过镜片,认真看起了校场中的演练情况。

  小兵站在一旁,看他拿着那个“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就傻了眼,忍不住向他搭话道:“你、你用那个……竟能直接看到校场中吗!?”

  祝锦宸移开眼睛,看他一眼,大刺刺道:“要不,你自己来试试?”

  小兵忽然就受宠若惊,三两步上前接过望远镜,学他的样子,趴在石堆上往校场打量。

  筒中虽小,寸方却能见天地。指挥使大人的脸,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眼前。阵型变换,长|枪突进,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兵激动地以双手捧着那望远镜,一时惊一时喜,一时又是叹息。

  惊这小小的一个黑色铁筒,竟然能纤毫毕现,还原出百米以外的图景;喜的是想到若有这铁筒在手,远窥敌情,瞭望战况,都能便利许多;叹息的是这样的好工具,竟落在一个利欲熏心的商人手中。

  祝锦宸看他面上变色模样,心中径自好笑,挥一挥手道:“你喜欢,就送你了。”

  小兵这一下大惊失色,忙双手将望远镜递还给他,忙忙摇头:“我是海牙县的守军,不能拿你们的东西。宝物珍贵,我不能夺人所爱。”

  祝锦宸将他手推回去,又从箱中捞出另一支筒镜,颠在手上,打了个转:“这东西,不值钱。”

  “我这一次来,带了些见面礼,这本来就是要给你们的。”

  小兵捧着那支筒镜在手,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今儿的日头都明亮了几分。

  祝锦宸笑道:“现在,可以带我去校场了么?”

第52章 大夏衣冠满华光(28)

  透过望远镜看校场中时, 祝锦宸就发现一件怪事。

  场上士兵,许多抄的都不是寻常家伙。有的拿犁地用的钉耙,有的使打谷棒, 还有几个人, 手持一根长满枝叶的大毛竹,看着不似上阵杀敌的模样,更像是要下地务农。

  军资再不充裕,也不至于要拿农具树枝来作战吧?

  他急着叫小兵带他去校场边上, 就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个清楚,确认明白状况。

  回到校场,场中演武正至酣处。两支十数人众的小队, 一队佩了倭刀, 扮倭寇贼子,汹汹来犯;另一队则布成阶梯阵型,手持那些望远镜里头看到的拖沓武器,变阵而动, 迎面接敌。

  一边是雪亮刃口,一边是枝叶葱茏,甚是滑稽。不过一会儿, 祝锦宸突见那长竹枝与钉耙配合而出, 凭借长度优势,将倭刀叉在一丈开外。长竹枝的头部削尖,又留下了许多野蛮张开的枝杈,倭刀叉在其中, 有如尖刺入笼, 左冲右突, 削下许多竹叶来, 却难再往前一步。

  正当这时,中排长|枪刀剑尽出,长短配合,将对面一气制服。

  普通农具,在将领指挥调度下,成了一件奇门兵器。祝锦宸不由刮目相看,再不敢以貌取人。

  “——鸳鸯阵法。”见到标志性的狼筅,沈玦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所在的那条时间线上,被戚家军发扬光大、用以对付倭寇的标志性战法。

  他调取出相关的信息,向祝锦宸介绍道:“这种阵法以十二人编队,两人持狼筅,两人持镋钯,四人持长|枪,一长盾,一圆盾,一短兵,跟随队长号令,变阵向前。这种阵法在后世被高度赞誉,因它讲究长短武器之间的协同配合,可攻可守,能进能退,显出了团队作战的优势,打破了个人能力的局限性……”

  祝锦宸道:“这样说来,这阵法的思路,岂不是与现代企业各司其职、分工合作的理念非常接近?”

  但他也看出来,若没有严明军令约束,执行者做不到令出即行,那么即使有一套设计精妙的结构,也无法收获预期中的效果。

  他起了兴致,认真观看场中,发现尽管条件艰苦,众士兵却都训练有素,进退有度,心中又生出几分敬意。

  沈玦自己,也没想到这一个在后世获得了高度评价、人人称颂的阵法,竟是在这样一个军费严重不足、困顿窘迫的困境中创造出来的。

  事在人为,确实不是一句虚言。

  演兵结束后,祝锦宸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季岑说上了话。他就早上的见闻,简单与季岑说了些自己的想法,比如购置防具、火器等,先解燃眉之急,再做打算。兴许说过这话的人太多,季岑看似不太信他,约略说了些难处,就请祝锦宸自由行事,并没几分要指望他的意思。

  他客气得过头,祝锦宸自也意兴阑珊。他把箱中筒镜拿出来,想交给季岑时,日理万机的季大人又被人喊走,把他独个儿丢在了原地。

  这下连那被派来接应他的小兵都觉得抱愧,连连向他道歉,说季大人为人笃直,平日不会这样行事,今儿真的只是太忙了,他可以帮忙去说话。祝锦宸不想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就将那一箱筒镜都给了那小兵,自己留下一支,转身从县衙里出去了。

  走到大门外头,他愣了一会儿,正觉自己来得多余时,忽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上来巴巴围着他转,一双眼目不转睛,只盯着他手里挟着的望远镜。女孩身后,她娘亲三两步追上来,念着她失礼,就要将她合身抱回去。

  祝锦宸看着她哭哭闹闹不愿离开的模样,失笑道:“要我说,那些大人,还没有你一个小娃子有眼光。”

  “最后一架望远镜,给你了。”他蹲下身去,将自己拉到与那小女孩同高,郑重其事,将望远镜双手递到她手中。

  小女孩接过望远镜,无师自通,把眼睛凑到镜筒上边张望,立刻一迭连声地欢呼起来。

  这么高兴,想来是看到有趣的东西了吧。瞧着她雀跃模样,祝锦宸心中的懊恼也一扫而空。

  他拿半个时辰,将整个海牙县摸了一遍,找到一间城门附近,还在艰苦经营的小客店,进去要了间最贵的上房,往里头一躺,准备先睡一觉,起来再做计较。

  他上赶着做赔本生意,别人还不要,哪有这样的道理!?

  以昭华号的财力,将这个小县城翻新一遍,造成一个海边军事要塞,都不是问题!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现实是,祝锦宸在这个小客店里,根本就睡不着。

  虽说是最好的房间,但其实也就是面积较其他的房间更大一些。时值晚夏,沿海气候又闷又热,床中褥垫上,铺的芦席几乎能拧出水来。更不说还有那无孔不入的浓重海腥味,时时刻刻萦绕不去。

  伙计拌嘴,掌柜夫妇吵架,算盘声响,什么声音都能穿过又薄又湿的土墙,往他耳朵里钻。

  沈玦瞧着祝锦宸那又想帮海牙县做事,又觉得掉面子,负隅顽抗、不上不下的模样,决定帮他一把,给他铺个台阶。

  “既然睡不着,”他道,“不如做些别的。秋冬的新衣裳,主题还没定下吧?柳如莺想着做一次公开的服装大秀,也想和你一起讨论。宿主,其实你挺忙的,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需要我提醒你吗?”

  祝锦宸:“……”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一骨碌从那张窄床上跳下来,点起油灯,坐到桌前,笔走龙蛇。纸上一行一行,越写越长。当然不是新款时装,而是一张沉甸甸的清单——

  防具要更新,火器要采购,战船要修整,火油硝石、金创散行军丹、甚至于白面大米,全都要采买补充。

  其他的话……想到白日见到的阵法,祝锦宸在笔下,绘出了两个简笔图形。

  狼筅可以改成金属制的,毛竹便宜易得,但被削秃了就得再换一根,既不方便,强度也不够。钉耙也是同理,完全可以依照这种长杆尖齿的样式,再造一种专门用于战场上的长耙子。

  不过要做这两件奇门兵器,需要起模再铸,多少总得耗上十天半个月。列完单子,祝锦宸决定再批出个轻重缓急来。防具、兵刃与火器,是其中第一要务。

  做完整体规划,祝锦宸推门出去,却听得拉梆子,叫警报,街巷上明火照如白昼,士兵四处奔走,正在叫所有人赶快撤出城中,去城外山上避难。

  祝锦宸回身上楼去收拾细软,再下楼时,已见街上人头攒动,织成一条臃肿蠕动的长龙,笨拙地向城外挪去。

  海牙县遭倭寇侵袭,已有百年之久,其间城池几度易主,城中破败,毫无生气可言。如今还留在这里的居民,要不就是官军、差役家中亲属,要不就是无处可去,坐山等死,过得一日算一日的乡民。贼来逃难,贼走回家,实属稀松平常,因此这逃难队伍,也显得格外麻木。

  祝锦宸也就混在这许多人头中间,被人推着搡着,向城门的方向挪去。

  混乱人群中,一个啼哭的声音飘入他耳中。是个女人的声音,逆人潮而行,哭着喊着,要去找她的女儿。祝锦宸先是听到“人没了”“溜出去了”,又听到什么“黑色的圆筒”,“邪物”,如遭雷击,顿在原地。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他突然停下,就有人嫌他驽钝,张嘴骂上来。祝锦宸迟疑了两秒,折身推开人群,向城中奔去。

  “小神仙,帮个忙!”他一边跑,一边吼,“能找到白天那个小娃子吗!”

  她肯定是拿着那个望远镜好玩儿,晚上趁家人不备,溜出去看新鲜。如果有几个斥候先混进来,撞上那个小姑娘,出了什么事的话……

  绝不能让那样的惨剧发生!

  他急,沈玦更急。按照道理来说,他既是超脱于人类的存在,就应该拥有更高维度的力量才对。比如说,在这样一座乱象纷呈的小县城中,定位到一个走丢的小姑娘——祝锦宸会想拜托他帮这个忙,天经地义,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他真的没有这个功能。

  他想了想,开始尝试用最笨拙的办法,将录入到眼中的一分一毫,都在意识深处刻画出来。破败的小城、透风的客店、户户操演的民兵、瘦骨嶙峋的老人与妇人,阵法,走过堂前的士兵……

  一座凭借记忆搭建的城市,活灵活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每个出现过的人,都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在城中自如地移动。像是一本自行翻阅的书,这一刻交织的画面,在下一刻彼此推动,推入下一个篇章……

  祝锦宸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笔轻不可见的金线,转向前方的某个路口,转瞬即逝。

  他眼睛一亮,拔腿而去。

  ……

  金线指引的方向越来越偏,夜空中角楼的黑影越来越大,甚至能辨出城墙上来回巡逻的人影。祝锦宸有一丝困惑,停下脚步,四下打量时,一回头,却见墙根脚下,钻出来一条不断伸长的影子。

  他妈的,这城墙脚边,怎么开了一个窟窿啊!

  那个黑影也给他唬了一跳,张嘴骂了句叽里咕噜的外邦话。

  是个倭人!!!

  黑影后退两步,抖出一柄雪亮短刀,摆了个架势,一个猛子向他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