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 第195章

作者:枫香 标签: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他当然不会讲自己会发现他们,是因为今天轮到他在瞭望台当值。

  他也不会讲,天气太冷,别人不愿意出来,才轮到他。

  他更不会讲,能够提前那么多发现来人的踪迹,是因为有望远镜。

  不过有一句话倒是真的,确实天阴了十几天,太阳才出了没一会儿。

  乐云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格外好的太阳。

  竺年觉得这就是普通的天阴的时间长了,确实该出太阳了,挺正常的。

  但是其他人不这么想。

  尤其搭配乐云这位大师,哪怕再怎么不信这些的人,都会下意识多想一丢丢。

  太阳,在任何一个国家、宗教、传说中,都有着无可比拟的最高地位。

  竺年一来,太阳就出来了——这要是换成天罗教,那通天王算得了什么,天帝都能给吹出来。

  乐云当然是想邀请竺年到村里头去坐,但看看他身后的一群明显精锐的姜国骑兵,干脆把人带到一个村外不远的一个凉亭里。

  “等到开春,周围全是农田。到时候农人做工累了,就可以到这里来稍稍歇歇。边上有水井,喝水也方便。”又说道,“当初打井的时候,着实没想到夏天会旱成这样,亏得这口井没枯,至少没渴死人。庄稼是保不住了。”

  说完,乐云就从井里打了水。

  村里出来一个瘦瘦的少年郎和一个面容黝黑的庄稼汉,手里提着一个黄泥炉子和一些简单的干果,飞快地煮起茶来。

  竺年不用锤子,两根手指头捏着干果,就飞快地剥了一堆果仁,顺手给众人分:“活命不容易。”

  少年郎和竺年差不多岁数,正是宋浮。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西王府小王爷的影子,若不是乐云是个假和尚,都要跟着剃度出家,跟在乐云和村里人的身后,做一些文书工作。别的不说,他虽然干大事的本事没有,算账的本事还是很可以的。

  “咳哼!”禁军队长发出响亮的假咳嗽,阻止这位和叛军共情。

  竺年嘀咕了一句:“谁不当人,还不让说两句了?”

  禁军队长面露羞愧,没吭声,心里面把那什么通天王又骂了一遍,至于那些个做事情难看的新贵,在他心里早就已经坟头草一人高了。

  虽然竺年说的话是不错,但人有远近亲属。姜国的新贵们怎么犯错,当然是由陛下来处置。这些前大月的刁民敢反,那也得给教训,尤其是这个带头的大和尚!

  乐云是个人精,尤其擅长察言观色。禁军队长再怎么面无表情,他也能瞬间感觉到敌意。

  他也不做解释,转而和竺年说起正事:“殿下,您也看到了。小民等并没有什么反心,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他把什么人用什么手段,侵吞了多少土地钱粮,一条接着一条,连续不断说了半个时辰不停歇。

  官逼民反,落在纸上就只有四个字。在上报的公文中,这四个字都不会出现。

  哪个官会说自己把老百姓给逼反了呢?

  在看过了本地一片安居乐业景象的禁军们,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在听过之后,感情充沛的眼眶都红了。

  竺年问:“那些被杀的人呢?还有他们的家眷如何了?”

  乐云显出怒容来:“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他们的家眷虽然没有出头犯事,但他们享用的却是搜罗来的民脂民膏,甚至是百姓的命,百姓的血!佛祖也有怒目金刚像。他们的家人无故杀戮,犯下下阿鼻地狱的罪行,他们不需要偿命,但必须赎罪!”

  宋浮跟唱双簧似的嘀咕了一句:“若非大师傅,他们早就死了,哪有现在好吃好喝的。咱们一天也没得饱饭吃呢,还得分一口给他们。”

  竺年把果仁咬得咔咔响:“带我去瞧瞧。把你刚才说的事儿,还有这些被俘的家眷的名单都给我一份。”

  “应当的。殿下请。”

  乐云带着竺年一行人,从田间小路走出了一长段,到了一处林子里:“人都暂时关在这里。待在村里要被村民打死的。”

  看守的人见到乐云,赶紧站起来,看着竺年等人眼中有着明显的戒备,但还是带着人去看,阴阳怪气地说道:“别怪我没提醒,里面一群腌臜货,被熏吐了可别怪我。可不是我们没给他们打扫的东西,这群家伙还指着我们去伺候他们呢。”

  这些“贵人”都是被抓来的,讲真没被怎么磋磨,只是劳改罢了。但是他们气焰嚣张,骂人的劲儿可不小。刚进来的时候,摔锅砸碗的事儿没少干。

  虽说他们这里是披着村子皮的军营,但也见不得这么糟蹋东西。

  不干活就不给饭吃,饿上几顿就老实了。

  他们更不可能去帮忙收拾打扫卫生,反正脏了臭了也不是他们住。

  竺年一听,脚步就停下了,对禁军队长说道:“你带几个人去看看,我就不去了。”

  禁军队长表示拒绝:“殿下还是亲眼见见,陛下那儿才好回话。”

  竺年只能拿出一条手帕,叠了几层捂住口鼻,闷声说道:“都去。”

  来叭,互相伤害叭!

  禁军队长没有手帕。

  一群人也只能这么跟着进去。

  这里原本是隔壁村子的一处地主家的。现在整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了。

  房子都是青砖大瓦房,比村里普通的土坯房要好得多。

  让贵人们住在这儿,着实不算亏待。

  然后一群人的脚步就逐渐变快,哪怕是最刚正不阿的禁军队长,也没有耐心一个个人看过去,更别提说几句话。

  实在是太臭了!

  还不是单纯的臭,混杂着说不上的奇怪味道,臭得很有层次感。

  等一行人出来,竺年捂着口鼻的帕子都不要了,完全不想多待:“我先告辞,诸位的情况我都知道了。陛下圣明,只是被贼子蒙蔽,今后一定会善待百姓。”

  乐云大师行礼,表达了一番当地百姓并没有谋反之心,又说了一番忠君爱国的话,感情真挚动人,最后又说道:“虽事出有因,我等也确实犯下重罪。此间一切,皆因老衲而起。弱百姓重回田园,殿下回京之时,且将老衲的人头带去。”

  竺年劝了几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大和尚不可冲动行事,是非曲直自有陛下决断。”

  屋外没有异味,但竺年还是浑身不得劲,匆匆告别之后,回到临时营地,就脱了衣服要洗头洗澡。

  “这儿哪有什么条件洗澡,简单擦擦吧。”尉迟兰见他死活不愿意把看不出脏的衣服穿身上,又不愿意披一件干净衣服,只能把门窗关紧,让人快快烧了一些水,也不用等水烧开,直接用温水给他擦了身,又洗了头。

  竺年好不容易把自己弄干净了,还是恶心得晚饭都没吃,面朝墙壁把自己团成一球,咬牙切齿:“老子要把通天王给点了放到天上去,看他能不能真的通天!”

  尉迟兰瞧他这样,也不好再问,就出去问随行的几名禁军。

  见过大风大浪的禁军们,表现并没有比竺年好多少,有几个听见之后,直接捂着肚子干呕两声,勉强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他们显然没有说话绘声绘色的本事,尉迟兰听着倒是还好:“明天去沃州城里,要不换几个人去?”

  禁军队长脖子一梗:“不换!”

  论官职,他们比这些把事情搞大了的新贵们低。但他们是天子近臣,地位可不低。

  此行,他们是代表天子,不能弱了气势。

  尉迟兰只能给他们打预防针:“明天要是世子说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诸位还请多照拂一二。”

  此时的禁军队长只想着自己到时候该怎么给这些同僚们,带去亲切的问候:“殿下是读书人,说话做事必然比我等粗人要周全。殿下是领了陛下的命,他们能说什么?”

  军营里也不怎么讲究,没想到这些贵人们比他们更不讲究。

  那么好的宅子,等这群人出去之后,还能不能住人?

  地板砖都被腌透了!

  尉迟兰晚上用画舫上带下来的小炉子,熬了一锅白粥,什么都没加。

  半夜竺年饿醒了,稍微吃了两口,早上起来的时候,又把剩下的吃了,抱着尉迟兰撒了一会儿娇,又重新说了一遍要把通天王点了,然后凶巴巴地带着三千骑直接进城。

  城外驻扎的叛军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并没有任何阻拦,倒也不害怕,而是整齐地让开一条道,让他们通过。

  尉迟兰不想跟着一起去,在叛军队伍中就下了马:“我去和他们聊聊。”

  几名禁军队长没想到这出,还是留出了几个人,跟着尉迟兰行动,剩下的人继续杀向沃州城。

  城内的人瞧着整齐的禁军,不等查验身份,就赶紧开了城门放人进来。

  “诸位可算是来了。刁民造反,无法无天……”出门迎接的官员看着为首竺年的眼睛,突然就止住了话头。

  “哦,确实是无法无天。”竺年说话的音调不高,伴随话音呼出的白气不太半点热度,像是夹着冰。

  禁军三千骑,在众人让开的通道中,走进了城门。

  全程只有马蹄声,嗒嗒嗒地落在人的心底,踩得人胸口发慌发疼。

  为首的竺年没有穿戎装,一身锦衣华服,腰间垂着一个牙雕的镂空球。

  细腻的象牙雕刻成花纹繁复的空心球,里面还套着几层空心球,伴随着马匹行走的起伏,发出细微的声响。

  天罗教左护法通天王,第一次看到竺年,眼睛就落在这枚象牙球上。

  身边的人推了他一把,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拱手道:“是我没见识,让世子殿下见笑了。”马上又说道,“不知道殿下能不能让我仔细瞧瞧?”

  州府门前的石板广场,经历了无数年的风雨,已经不怎么平整,每一块石板上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三千骑黑压压地骑在马背上,禁军精锐带给人的气势,和普通军队完全不同。

  在这种场合下,能够顺溜的说话已经不容易,竟然还能把贪婪直接说出口的……竺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天使,你是谁?”

  天使,天子使者,行走在外,代表的就是天子。

  竺年这话说出来,正常人应该就已经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了。

  但是通天王自诩连人都不是,当然不会把他一个小年轻的气话放在眼里,同样笑道:“我是国师座下左护法通天王!”

  “倒是不知道我大姜有国师,也不知道皇叔什么时后封了一个通天王。”竺年转头问身边的一位禁军队长,“你有听说过?”

  禁军队长已经绷不住面无表情,显出怒容,大声呵斥:“我大姜从未有国师,也未曾有通天王!本地知府何在?”

  这位队长不同于其余领队的百户,是一位千户大人,整个三千骑暂时都听命于他。可以说,他才是这次行动的武力保障。

  这么一位真正杀敌无数的将领,发怒起来给人的威视更加直观。

  一名身披鹤氅的白胖中年,就站在通天王身后不远,脚下一软,连滚带爬过来:“下官在!在在在……”

  竺年说道:“你们是正经的朝廷命官,竟然站在一名妖人身后,是不打算听命于陛下,打算改换门庭了?”

  白胖中年怕的是禁军,可不是竺年。谁都知道竺年只是个质子,哪怕他现在领了命令,也不足以让他产生任何恐惧,猛地抬头说道:“殿下来此,是为平叛,叛军就在城外。不知为何殿下拖延圣命,反而无端生事?”

  “无端生事?”竺年轻笑一声,“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无端生事。既然你这么诚恳地提了要求,我也不好让你们失望。”

  他轻轻一扯缰绳,雪鸦抬腿一踢一踏,趾高气昂的白胖中年顿时被踩在石板路上。

  雪鸦本来就比普通马匹要更高大,加上竺年的分量,别说是一个没怎么锻炼过的文官,就是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武人都扛不住,一眨眼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竺年又扯了一下缰绳,没让雪鸦上去踩第二脚:“不能直接踩死了,得把人带回去,也让皇叔听听,这位……天罗教的知府,说话是有多好听。”

  他说话间,手上鞭子一甩。

  众人听到声响,才注意到丈长的鞭子已经在通天王的脖子上绕了两圈。

  竺年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我是天使,你是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白丁,跟谁你啊我的?轮得到你跟我说话?你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