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 第308章

作者:枫香 标签: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竺年的想法更单纯一点,转头用自己带着薄薄黑眼圈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去看他爹:“您是不想干活?”

  “这话说的。这种事情,让你娘来帮忙,都比我干着靠谱。”竺瀚当着自己儿子的面,那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

  竺年觉得他说这话纯粹是耍无赖。同样是盛元长公主教养大的娃,竺瀚那会儿,老太太年纪更轻精力更足,身为一名正经的南王,怎么会连这些都不会呢?

  竺年也懒得跟他爹计较,毕竟在外面打仗确实辛苦:“我给京城重新做了个人口普查,统计结果你看看。按照南王府的规矩,精确到个人。税制要改,暂时商量出了几个方案。这边是律法需要修改的东西。您先看看。”

  竺瀚接受过完整且系统的帝王教育,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算是基础,但看着这一摞一摞的册子:“要不,我直接当太上皇叭。”

  当太上皇多好,直接带着夫人游山玩水,啥都不用管,花钱就找儿子伸手,想想就美滋滋。

  竺年深呼吸一口气,忍着没拿眼白看他:“您皇帝都还没坐呢?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正经叫您一声‘父皇’?别怪我没提前说,奶奶和高祖奶奶都要来,到时候您看着办!”

  不管两位公主对前朝大月的事情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的家国,现在夺回来了,她们自然得来看看。

  其实现在局势不稳,更保险的做法还得再等过一段时间更合适,但是两位公主显然并不愿意等。

  爷俩对这两位公主,都是很害怕……很敬畏的。

  竺瀚就更加坐不住了:“我还是出去打仗。”

  打仗也难。

  主要吧,既然姜卓明显没有要打的意思,他就只能顺水推舟把人往阳州撵。

  这一进一退,靠得是配合,是默契。

  姜卓率领的军队人数相对目前他们集结的兵力,说不占优势,但战斗力未必就差多少。更何况没有了皇城的束缚,本就更擅长进攻的军队,造成的破坏是难以估量的。

  军队的破坏性,分两个方面,一是针对敌对军队的杀伤;另外一点是对百姓和田地的毁坏。后者往往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历史上的大战,无一不造成许多地方空城,最后只能从别处迁徙人口过去,期间难免又是一次生灵涂炭。

  想着抢一票就跑的,和本质上与强盗并没有区别的统治者,才会对这种人口和粮食产量急剧下降的行为漠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抢到手的才是自己的,既然从来没有过长治久安的想法,百姓、粮食之类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另有一种就是当地百姓反抗到底,为了便于统治采取的震慑行为——屠城。

  譬如已故的姜国太后就曾经有过攻打江州和萍州的想法——不是自己的土地,人口不是自己的,土地再肥沃出产的粮食再多也不是自己的,既然如此百姓安居乐业还是民不聊生,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反倒是姜卓,这几年改变非常大。

  说实在的,竺年还挺想见一见这位父皇,想确定一下这位的真实想法。只是现在人家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也没有什么移动追踪式的【眼】,更不可能像对尉迟兰一样把【眼】放在贴身物品上。

  手倒是下意识拽住了自己的父王,问:“老爹,你跟我说说呗。你说父皇心系百姓,所以配合着做戏退回蒙山以北;但跟着他来京城的这许多人,他怎么就带走了几个?”

  按照他意思到了京城的金武侯,现在都不知下落,大概是跟着女儿女婿一起走了,也不知道还留在京县的金武侯的一大家子怎么样。

  竺瀚心想,这显然是姜卓被他儿子带歪了。世上的上位者,心系百姓多少都只是挂在嘴上说说。落在纸面上的“圣人言”,有多少一直都只是“言”。

  百姓能够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像眼前竺年刚做完的户口统计,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有一个户口,没有一个可以正经上档的大名。

  所以,但凡上头的指头缝里能够漏一点下去,就会让人感恩戴德。

  这也是许多统治者的统治手段之一。

  偏偏他儿子就是不那么想。明明他给儿子找的先生都是正经先生。

  嗯,他也不是说他儿子不正经,但用他儿子的话来说,那就是给的太多了。不过也难怪他儿子的民望好呢。

  本来他以为就沃州那样,没想到京畿、京城也不差。就连这皇宫,连宫人都没必要换,搬进来只需要把原本的后妃迁出去就行。

  姜卓的后宫人实在太多,许多家里就是京城的,竺年派了人送信到家里,大部分都有人来接。

  少部分不来接或者不能接的,和其他一些家乡距离比较远的,就被统一安排到别处。地方也是现成的,就是曾经乐云和尚曾经挂单的罗沱寺。

  罗沱寺确实是个只有和尚的庙,但是伴随着“业务量”的扩大以及观念的改变,大和尚们有不少还俗的,也收拢了一些被拐卖的和失了家业的女子、孩童,组成了一个村子。

  有寺庙的香火和庙田支撑,加上后续的教育和其它相关产业的跟进,村民们养活自己并不难,日子甚至过得不比城里头大部分人家差。当然由于位置僻静,各方面生活肯定是没有城里头方便的。

  不过他们都明白,低调最好。

  这些前朝的嫔妃们,以及一部分想要出宫的宫人们被送到这里来之前,完全不知道罗沱寺附近还有这么一个村子。

  这些妃子,尤其是姜国人,在战时被抛下,下场有多凄惨,姜卓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不是他的老婆,但有几个甚至是他孩子的亲妈,也一样被丢下了。竺年是想不明白的。

  竺瀚倒是不用想就明白:“这些跟着南下的家族,你以为是和姜卓一起治理天下的,还是‘分治天下’的?”

  “啊。”分字一出,竺年就明白了。

  所以姜卓带走的家族就那么几个,剩下的这些恐怕姜卓早就想甩掉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譬如卫家,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那他那么多老婆呢?”

  竺瀚理所当然道:“几个妾和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哪里算得上正经妻子?他把那些个庶子庶女都给带走已经不错了。”

  竺年想到自己亲爹对自己的那些女人以及她们生的孩子们的态度,皱了皱眉,还是感觉到别扭。

  孩子是自己孩子,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却未必是自己人,只有老婆是自己老婆。当然有时候,老婆也同样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货物进行交易,孩子也一样。

  竺年低头看了看刚才推给自己老爹的一堆文书,从中抽取了一本翻开:“喏,看看!我还没说过,我以前在银城处理过一桩典妻的案子。”就是先前过年赌钱的那些烂赌鬼的事情。

  他简单说了一遍,不仅让竺瀚大为震撼,而且御书房里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的,也都一样震撼。

  要给这些人说通道理,并不难。

  “异地处之,换做是你的妹妹、女儿嫁与他人,被他人典当,你们能不能接受?”

  什么道理、伦常,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真要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真能按照大道理做的有几个?

  别说什么相看好的女婿,家境殷实,女儿带过去的嫁妆多之类。哪怕不像现在这样兵荒马乱,人一辈子好几十年,哪能保证家境一直平顺,且一直都擅于经营的?家道中落的比比皆是。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了?往上数几辈,谁家祖上没阔过?

  把自己妹妹和女儿典当给他人这样的事情,只是想想就能把妹夫、女婿给打死。

  当然,只是改了律法作用有限,主要还是保障女性的财产权以及女性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经济独立,尤其是在这个有徭役的时代,也需要做到保障这方面的问题。

  也不能一味的大肆提高女性的福利待遇,这样难免会造成一些富贵人家钻空子。

  而且这年头别说女性,男性的权益也是没什么保障的,更别说更弱势一些的老人和儿童。

  多少小孩儿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值得花费一点上户口的笔墨,究竟怎么死的,只有天知地知。

  后续确保律法的落实,以及普法教育,才是最大的工作量所在。

  首先第一步是有法可依。

  否则除非类似竺年这样,在那种情况下他说出来的就算,不然普通官员这么干一个试试?

  甚至于同样是竺年,若是正经太子,同样处理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被一些卫道士弹劾他有违伦常不遵法纪。

  竺瀚逃不过,就只能看那些法条的草案。

  也许是自家女性几辈子都强势,南地的风气也都是女性强势多一些,他倒是觉得这些更改的相关律法不难接受。

  “家贫百事哀。归根结底还是穷闹的。”竺瀚想到一件事,“阿钧弄了个什么妇联,我也往里头捐点钱好了。”

  “阿钧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就那点零花钱,还是留着自己用。”竺年觉得给自己老爹一点威严也忒难,“不想休息就到落霞湖钓鱼去,那边鱼又大又傻,顺便把这些东西都看了。”

  御书房里其他人缩了缩脖子,心想:世子再怎么被看重,也不该和南王这么说话啊。君臣父子才是伦理纲常,哪有儿子给老子派任务的?

  没想到竺瀚一跃而起,像是学堂里听到夫子说下课的学生:“那我走了!你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要不是竺瀚跑得快,这话说的下面坐着的官员都想跳起来骂……劝谏!

  怎么说的这个天下是竺年的一样?难不成竺瀚真的要当太上皇?

  再说竺年作为储君,除了妻子一点之外,确实没有什么课操心的,但毕竟年纪轻,再历练几年才更稳妥。竺瀚作为父亲,作为将来的一国之君,理应起到在旁教导的职责,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竺年显然已经习惯了,气都不叹,从内侍手中接过温度恰好的茶喝了一口:“行叭,继续干活,争取今天能早点休息。”

  有内侍通报,得到同意后,就带着两名官员进来。身后还有数名力士抬着沉重的三个箱子。

  这种装满了书册的箱子,目前是御书房里头最常见的。除了御书房里头的,隔壁几间也堆满了。

  官员说道:“这些是最近一次考试的卷子。”

  由于新朝气象,朝廷缺位的岗位不少。不同岗位有不同的人报考,考场设置和考生数量都非常大。受限于局势,这一次规模还比较小,但也已经让许多读书人欢欣鼓舞了。

  竺年对自己内侍比划了一个手势:“带着去批阅。”

  他自己当然是没有时间把这些卷子都看一遍的,但是他可以提供相对公平的环境。

  这套官员选拔制度在南地早就已经非常成熟,照搬过来就可以。

  这天,他依旧忙到深夜。睡觉就是在自己原先给姜卓修的后头的小殿里。

  刚想休息,就有内侍带了人来见他。

  竺年一听到来人,也顾不上洗漱,趿着拖鞋就快步走出去,差点和来人撞上。

  亏得双方都反应迅速,各退了一步。

  “殿下,徐伶这次来,想在您这儿谋份差使。”说话声音都带着笑的徐伶,看着样子并不好,应该说是非常不好,形销骨立。

  竺年一看,就皱起眉头:“来,先坐下说。怎么这样了?”

  徐伶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从怀中拿出一封厚厚的信递过去,才跟着竺年一起入内坐下:“这是陛下给您的。”

  竺年抿了抿嘴,也不用检查,直接就打开在琉璃灯下看起来。

  信封很厚,里头信纸却只有薄薄一张,厚实的部分是一个匣子。

  竺年看到这些东西,下意识觉得不好。

  信的内容倒是正常,写的自己打算退走,带兵重新找一片地方,让尉迟兰不要阻挡,免得生灵涂炭;又说了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算是他这个父亲给儿子的一点东西。

  徐伶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就这么双手递给竺年:“殿下想来是不认自己是姜国臣民,也不用听宣,您自己看吧。”

  竺年打开,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一封传位昭书;打开匣子,里头是玉玺。

  他对内侍招了招手:“去拿个火盆来。”

  等火盆端来,竺年就把传位诏书放到外头烧了。

  徐伶看着舔上来的火舌,问竺年:“殿下不觉得可惜?”这可是名正言顺登基当皇帝的东西。

  南王竺瀚正值壮年,若是等着竺瀚退位,不知道还要多少年竺年才能当皇帝,其中恐怕会有变故。

  “可惜什么?”竺年不理解,“还没问你晚饭吃了没?饿么?吃点宵夜?”

  野爹哪有这么好心传位给他?

  无非是临走还不忘记恶心他一把,想看他造他亲爹的反。他大概也知道这次挑拨不会成功,没有大张旗鼓,更像是特意把徐伶这个“叛徒”给他送来。

  徐伶也不跟竺年客气,没一会儿就有人端了好消化的肉粥来。

  竺年指了指小殿里刚才两人说话的小书房:“也不用走远了,你今晚在这儿将就一下。明天开始就让小张公公盯着你好好养着,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才给你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