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怀了我的崽 第29章

作者:苗五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现在他仿佛是被架在了火上烤:想让那个该死的傅旻上来,别死在自己的地盘上惹一身晦气;又想让那八百个坏心眼子的傅旻干脆死在水里,让他淮南城的鱼虾将他拆吃入腹,代自己出这一口恶气。

  不成不成,还是要打捞起来,出恶气的法子可多了去了,不止这一个。

  陆琰正恨恨想着:待人打捞起来,他就以医治的名义将人再留在府上,他自己上手亲自医治!定要将这夭寿的傅子怀治好了、治服了!

  “相爷!”

  一声群呼将他从些小儿不宜的腌臜思绪中拉扯回了现实。

  陆琰凝神一瞧,见船夫托着个黑影正往岸上爬,甲板上的人都冲过去帮忙了,他也连忙跑过去,扎进人堆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傅旻眉头紧皱,已然晕了过去,与他一同托上来的还有另一个人,面朝下趴着,看不清面目,二人的腰间用一根麻绳紧紧捆在一起。

  随行的大夫上前查看,见傅旻腹部横着七八寸长的一道伤口,被水泡到泛白外翻,仍在不断溢出黑血,外袍已然丢了,只有被扯得松垮的亵衣将将蔽体,不难看出水中打斗、挣扎痕迹。

  可谓触目惊心。

  “快,快解开麻绳,”大夫在腹部伤口上洒了药粉简单包扎,“相爷还有鼻息。”

  解开麻绳、翻过另一人身体,才发现那人早已死透,但却非是死于外伤,而是死于毒药,那药是藏在牙关里的,嘴角被毒水腐蚀的部分已绽开了皮肉。

  陆琰一看那人便慌了神,死透了的这人,是右相派来跟在他身旁的眼线。

  可坏了可坏了......原来这傅子怀竟是无辜,来这搂一趟席真遭了杀身之祸。

  此刻情势紧迫,陆琰来不及思索,为何右相派来的人要杀害左相,是右相想要借刀杀人、还是不准备继续盟友关系,统统顾不上了,他慌慌张张吩咐下属:“快将这死人挪开,专心诊治左相!”

  所幸傅旻带来的人都忠心不二,此刻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将这凶手挪走,竟无人拦着。

  果真人慌无智,陆琰想着,还好本王并非常人!

  “咦?相爷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郁荆今夜的嗓门比他平时的三倍还大,这一声带着习武的内力,足够让两岸看客听清了。

  听完他这句,几个人上前一同努力掰开了傅旻的手,见手上拿着的是一枚令牌,鎏金令牌上明晃晃写着“淮南”,拿开令牌,手上还挂着几缕丝线,正是取自方才挪走的凶手的外袍衣料。

  郁荆举起令牌,不着痕迹地给两岸看了几圈,高声道:“原来谋害相爷的,真是淮南王府的人!”

  这话刚落地,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

  “相爷啊!我苦命的相爷哦!你这样掏心窝子真诚待人,如何就惹来了杀身之祸啊!”

  陆琰:“......”

  他现在再说无辜,可有人会信?可是,便无人会信,总还要先狡辩一下啊——

  “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方才那人,并非我淮南王府的人。”

  有个上了年纪的京官颤颤巍巍起身,冷笑道:“若非你淮南王府的人,王爷又何须如此着急地毁尸灭迹?”

  陆琰想骂人,原来这群酸腐书生眼一点不瞎,分明看见了他挪走尸体却不吭声,原是在这里等着他。

  见陆琰语塞,郁荆直接扯起嗓子,竹筒倒豆子一般,嘀哩叭啦说了一长串:“一定是那王府死士前去行凶,先用淬了毒的利刃刺伤我们相爷,为毁尸灭迹一同跳水,最后以自己吞了毒药的尸体为石,坠得相爷无力出水!好算计!好手段!好狠的心!”

  陆琰已然听见,两岸的嘘声一片了。

  正伏在傅旻身边看他被医治的某个官员一个激灵,当即推开了诊治的大夫:“难说你此番是治是杀,我们不要你诊治了。”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对对对,我们不要你治。”

  傅旻一行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起身向岸边深深行了个礼:“可否向列位父老借篷船两只,送我等回驿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必迎回京,奉为上宾。”

  酒楼里的生意人都咂摸出来了点意思:人家左相是真的一腔真心,带人来赴你这鸿门宴,可是连个篷船的后路都未有留下。

  可惜了可惜了,一片真心终错付,你淮南王竟欲吃人!

  听到“京城”、“上宾”等词,岸上的人都来了劲,破船两只换来荣华半生,傻子才不做这样的生意!

  很快,他们便筹得了两只船,七手八脚将昏迷的傅旻搬上船,一群北方人便摇摇晃晃地摇起了橹,因不得其法而在河中打转。

  心思活络的淮南汉子,跳下水去上船当了船夫,自又得了文人重诺。

  所有人都探出身子去,见两艘乌篷船顺流而下,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淮南王那一艘繁华精美的画舫,还静静停泊在水里,在月光映照下像一个巨大的、荒凉的笑话。

  今晚这遭,想必不日便会直达天听,很快便会传遍大江以南。

  陆琰强撑着精神向两岸呵斥:“看什么看!都给本王滚回家去!”

  夜色里,水汽蒸腾中,左穹、傅九一人立于一艘船尾,将这闹剧尾声尽收眼底。

  “喏......昨晚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傅旻守在陆望安门口,欲哭无泪,天已经亮了,但陆望安还没醒,“我是真不知道陛下来此。”

  千算万算,还是失算。

  怎么就将小皇帝给吓晕了呢!

  听说这孩子当时在牢里可是结结实实把那陈富来折腾够呛,好像行刑的时候人都疯癫失禁了,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啊,如何一柄白刃就吓晕了呢?

  莫不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吧?别是脑袋里闹了毛病?

  呸呸呸......傅旻抓紧给思绪刹车,可能只是晚膳没用饱吧,低血糖了也说不准呢,他实在太瘦了。

  听闻里间由兴王府的玉嬷嬷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可万乘之尊尚在屋内,傅旻这打工人,也懂事地没有回去歇息。

  今夜他一上船,底下人就跑去南边儿将沈逸给请了来,沈逸本还在观察记录男子产褥期身体情况,科研之路被打断惹得他好一肚子火。

  可见着傅旻的狼狈模样时,这火气自己就歇下去了,沈逸拿出随行的药箱就在门口给处理了伤口,又是洒药包扎,又是煎药熬药,折腾大半刻钟,才放了心。

  那烈酒浇上外翻泛白的伤口时,连傅九等钢铁一样的汉子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但傅旻愣是顾忌着内里,怕小皇帝万一这会儿醒了,听见他惨叫又会吓到,生生咬着牙没吭一声。

  “你在水里泡太久了,消炎的药得多吃几天,刚刚给你喝下的是化毒的药,万清丹快要失效了,”沈逸道。

  傅旻淡淡“嗯”了一声,伤口疼得他脑子一阵阵儿地发黑。

  沈逸十分好奇,问:“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动手?”

  “我曾见过他......”傅旻刚说完这半句,喉咙口上便涌起了剧烈的呕意,只来得及跑到院子外,对着棵树便开始狂吐。

  话虽说不出来,但却已经开始在心里骂沈逸了:该死的沈逸怎么每次都给我下这样猛的药!这排毒的药才咽下去没有半刻,竟就已经上了劲儿!他是当真不怕把我给吃死吗!

  当真也是说着王八来了鳖,罪魁祸首沈逸还笃笃笃从院内追到了院外,一边象征性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傅旻拍背,一边疯狂地追问:“诶我说,你先别吐了,且忍一忍,话说一半快给我好奇死了,怎么就能这么算无遗策呢?真是神奇啊......”

  傅旻抬手就招呼给他一下子,强忍半天,才挤出句:“你忍得住?”

  沈逸想了想自己写的药方,“倒也真未必忍得住......那你快些吐,抓点紧,将毒排出来再与我讲。”

  稀里哗啦一通吐完,倒真觉得身子舒坦了许多,傅旻接过傅九递过来的茶水漱口,心想暂时原谅沈逸这开药一事。

  “傅兄?”沈逸凑到他旁边,“吐好了吗?吐舒坦了吗?吐熨帖了吗?可以给我讲了吗?你想我从恁远的地方赶来,对你情意之深桃花潭水尚不能及......”

  傅旻本还打算继续讲,想到沈逸在远处送来的回信——“观察男子生育”,又是一肚子火。

  正待发作于他,便听得院内房门打开,玉嬷嬷站出来,扬声道:“左相,陛下有请。”

  傅旻低头看了看自己,早前穿的那身糟烂的亵衣已经除了,新换的常袍还带着清新的皂角香,虽伤处包扎带的药味过浓,但也没办法,整体仪容还是过得去,可以面圣。

  他正了正衣襟,抚了抚下摆,仰首挺胸往院内行去。

  沈逸在侧边小步跟着,嘟嘟囔囔:“大舅哥,你待面圣回来可千万千万记得与我讲......”

  傅旻住脚,偏头对他一笑。

  沈逸也跟着笑了,“我就知道你......”

  傅旻收起笑容,头也不回,“我与你讲个锤子。”

第39章

  傅旻进门,便见得陆望安靠坐在床上,精神头十分不济的模样。

  其实沈逸早也到了,但陆望安没有醒来,兴王府之人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柳一刀”,是真是假却不知,便未让沈逸看诊,只让粗通医术的玉嬷嬷随侍照料。

  傅旻尚不知自己也是“待考察对象”,还一度起疑:那柳一刀不能信,难道他傅旻也不能信了?自己与兴王府与他素来是有联系的呀,如何还照样被拦在门外了?

  如此看来,可能小皇帝只是惊吓过度,情况并不严重。

  但......他细细端详着陆望安,只觉几日不见,小皇帝如何憔悴成了这般模样:颧骨高突,小脸蜡黄,眼窝凹陷,嘴唇干燥起皮,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一副快要不成了的样子。

  怎让一国之君磋磨成了这般模样?难不成偌大皇宫里,内侍宫女、御厨名医都是摆设吗?

  傅旻深深皱起了眉。

  陆望安手上捧了杯温水,喝了几口,感觉嗓子好了些,才开口问:“师哥,今日是怎么一回事?”

  身在这危楼一般的高位之上便是如此:即便人命关天的私事当头,首先要解决的却还是公事。

  傅旻看了看陆望安,又看看床脚滴漏,打起了商量:“时辰不早了,一言半语也说不清,若不然陛下先歇了,明儿一早再说。”

  陆望安摇头,“我倒还好,师哥忙碌一晚,可是乏了?”

  这一夜又是惊、又是吓,早给傅旻的瞌睡虫们吓绝了户,真让他躺下也定然睡不着,便也摇头,“臣不乏。”

  陆望安放下水杯,往身后帛枕上再靠了靠,寻了个更舒坦的位置,轻声道:“尽量长话短说吧。”

  傅旻离京的这些日子,二人虽一直有书信往来,但鸟雀腿脚上绑的蜡丸、竹筒能有多大,将将够简单交代事情而已,能一句话说完的事儿绝不会多写半句,前来淮南后的许多细节、以及许多尚待核实的风声其实并未互相交底。

  傅旻实在也是担心陆望安的身体,稍顿了顿,在心里速速将几日发生的事过了一遍,在脑中拉出了大纲、列出了重点才开始汇报。

  话说到他进淮南王府三日未出时,陆望安冷冷点评了今夜的第一句:“师哥大意了。”

  待说到今夜引蛇出洞时,陆望安索性直直坐了起来,紧紧盯着傅旻,眼里尽是血丝与严厉,“太过冒进!”

  乍见他如此,傅旻其实是有些惊喜的,这般凌厉,方才是上位者该有的模样。

  但好歹是声呵斥,代表了皇帝的不满,傅旻当即撩袍下跪,“陛下恕罪。”

  大约是跪下的时候压到了伤口,傅旻眉头轻皱了一下。

  就这一下,也足够陆望安瞧个真切了,他叹了口气,挪了挪身体朝傅旻坐着,无奈道:“师哥,你坐过来。”

  傅旻抬头,“臣惶恐。”

  陆望安复又冷下脸来,“朕要你坐过来。”

  不得不说,傅旻也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欠东西,见状当即爬起来坐到了陆望安床边。

  陆望安掀开被子,伸手就往傅旻裤腰带上招呼。

  傅旻:!

  “陛下不可,臣可是有......”傅旻挪了寸远,着急忙慌护住腰带。

  陆望安懂了他后半句,心窝子被攥住了一般难受,落寞地问:“爱卿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