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怀了我的崽 第28章

作者:苗五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晚膳是玉嬷嬷亲自下手煮的,全是些软食、流食,还劝陆望安:“少爷,此时得少食多餐,身子才会舒服些,多用些软和儿的,若真要呕,也更顺畅些,少受罪。”

  陆望安捧着花口琉璃碗,里头莹莹一碗燕窝粥,问她:“我父王当时也这样受罪吗?”

  “怀孕生子,无论男女都是要遭些罪的,孕育生命这样大的事,不吃点苦哪换得来呢?”玉嬷嬷笑笑,“不过,你父王的反应比你小许多。

  那时候先皇十二个时辰陪在身旁,一点儿冷不到,一点儿热不着,你父王眉一皱,接秽的痰盂就拿了过来,手未伸,热热的糖水就递过来了。可能少爷你太过思念了,才反应大些,待见了左相就好了。”

  “嗯,”陆望安羞涩地笑笑,“他也是这样周到的人。”

  得知将为人父的消息后,巨大的快乐吞噬了陆望安,他昏昏然飘飘然,早已忘了:让傅旻无微不至地关爱的,不是陆望安,而是明月奴。

  玉嬷嬷见他这样,便哄着:“那便开怀些,尽量多用些,别让左相看了担心。”

  这话说到了陆望安的心坎儿上,他点点头,“嗯,要不然他真的要担心了。本就够累了,哪儿还能让他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呢?”

  玉嬷嬷但笑不语。

  用完晚膳,玉嬷嬷与薛诚又陪着陆望安在周边走了走,才继续赶路。

  到了淮南城天已黑尽,纵使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得了薛诚消息的齐苍还是离了队,提前到了城门迎接陆望安。

  “少爷,”齐苍在车架前行礼。

  陆望安这一程里没有犯呕、也睡够了,精神头相当不错,自己打帘问:“他们呢?”

  齐苍回说:“如今正在淮河游船。”

  陆望安点头,对驾车的小福子吩咐:“那我们也去。”

  城中人多,行得颇不顺,陆望安被颠得阵阵想呕,好容易下车,忍了半天才没有当街吐了。

  “淮南还真是热闹,”陆望安顺了顺气,“打成年后还未来过了。”

  时间已经接近子夜,街上还是熙来攘往,酒肆还是推杯换盏,没有宵禁的淮南,热闹竟胜京城。

  齐苍领他上了临淮河酒肆的二楼,透过大开的窗,正能看见淮南王那艘停泊的画舫。

  陆望安坐定,饮了两盏温水,侧身转向画舫,见船头二人凑头交谈,那身穿墨兰色广袖袍的是师哥,夜深了,这套衣衫并不显眼,但离着丈远、仅凭一盏红色灯笼的昏光,他照样认出来了。

  掐指一算不见何止月余,思念日日夜夜蚀骨,陆望安迫切地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便起身到了窗边,甚至探出了身子。

  刚扶上窗边扶手,他觉得眼前一晃,是一柄白刃从眼前晃过,师哥身侧那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在睽睽众目之中刺向了船上的师哥。

  随即,扑通两声,受伤的傅旻与行凶的刺客一同跌入了暗暗河水。

  “师哥——”

  岸上的陆望安目眦尽裂,若非顾忌腹中孩儿,怕此刻已跳下了淮南河。

  可便是没跳,也未好过多少,眼前一阵阵发黑,终究是没有站住。

  身子软软地歪到地上时,他听见身边人蜂拥而上,大声唤着“少爷”,可船上却没有传来应有的“抓刺客”的声音。

第38章

  当夜,船上的风险迟迟没有冒头,好像这并非是个什么鸿门宴,而是再寻常不过的京官与藩王交游的宴饮而已。

  傅旻中间出去了几次,暗暗与易容的左穹、机灵的手下碰了眼神,双方都表示未曾察觉丝毫异样,让他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陆琰本就没有打算在此下手:虽然他们一行来此并未暴露行迹,但到底有人知晓,到时有来无回传开了,反会坏了他淮南王的大事。

  可好歹来此一遭,拿到了消息,却拿不到证据,这不是傅旻的一贯作风。

  出去更衣的第三次,他便有了法子。

  在右相派来盯着陆琰的人里,他好巧不巧看到了一张熟面孔,也许那人不认识他,但他却清楚识得那人,此番便算是天助了。

  打定主意之后,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宴饮完毕,席间众人各个回了画舫上的房间,此前在花厅里点的哥儿、姐儿都已在房中等着了。

  傅旻在厅里只说是挑花了眼,到底是没选一个二个出来,所以他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本打算佯装醉酒,被送回房后就趴到了榻上,还省去了脱衣的步骤,行事更方便些。

  他头朝外,左耳清楚听见了脚步声,既轻且稳,人该到了。

  傅旻索性起了身,端坐在了榻上,手上持了一卷书在翻。

  “左相好闲情,吃酒醉成这样,还有精力读书。”来人站在暗处,冷冷开口。

  “吃酒太多了,头晕得厉害,反而睡不着,”傅旻抬了抬手中的书卷,“多少寻点事做罢了,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左相不问我是何人吗?”

  傅旻说:“我今夜见你许多次,你是淮南王的人。”

  “是了,”那人点头,“左相千万记得,我可是淮南王的人。”

  这话说得奇怪,但是在那人眼里,傅旻大约是醉迷糊了,竟无任何旁的反应。

  “嗯,”傅旻点头,“阁下深夜来此,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王爷派小的来与左相送个东西。”

  “王爷总是这样盛情,某实在受之有愧。唔,东西呢?”傅旻懒懒的,又抚了抚额,看来是真的头晕。

  “东西放在了门外,请左相移步。”

  “哦?”傅旻好似是来了兴致,还真撂下了书卷,起身想要出去看看,只不过是真的饮多了,颇是踉跄了几步,幸得扶住了小桌才没摔倒,见来人就在眼前直挺挺站着,他还嘟囔了一句,“没眼力见儿,怎也不晓得上前扶本相一把?”

  “左相恕罪。”

  那人打开门,径自往外走,嘴上说着恕罪,却一点认罪的自觉都没有。

  傅旻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唇边溢出一丝笑,细看竟带着得意。

  河上的晚风颇大,二人上了甲板后,傅旻的广袖里灌满了风,猎猎作响,他问:“东西呢?”

  那人凑近一步,“东西在这。”

  周遭实在太吵,听不清楚,傅旻环视一圈,还是问:“东西呢?”

  “在、这!”

  那人话音里都带上了狠劲,从小腿上扯出一柄匕首,白刃在头顶红色灯笼的映照下发出骇人的红光,直奔着傅旻的要害而去。

  但此前连路都走不稳的左相却不仅飞速躲避,还一下接住了他的招,出手便化去了泰半劲力,最后那柄专为复仇谋杀而用的、淬了毒的利刃滑向了傅旻的小腹,那人想必是恨急了眼,连说话都似要将傅旻拆吃入腹——

  “就知道堂堂左相不会容易对付。”

  “想到杀不了你,但这毒亦不会让你好受。”

  傅旻身上穿了软猬甲,但竟被利刃划破,倒不知是哪里流传下来的神兵,他抹了把自己身体流出的乌黑毒血,不见丝毫慌张,只是制住了那人的大穴,伸手一推与人一道落了淮南河,投下水面前,他说:“今晚,你不能活。”

  此时四下俱静,那人时间掐得好——

  眼下正是侍卫换班的时间,值守最是薄弱,参宴的贵人们正忙着与房中的俊男美女周旋,傅旻的人是将哥儿、姐儿迷倒藏进了被窝里,可余下的人都正忙着行欢,小厮婢女端茶的、烧水的忙得团团转,连那色欲熏心的陆琰都在房里泡起了花瓣儿澡。

  左穹与傅九藏在暗处,见甲板滴血,心都揪了起来,只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旻受伤、落水,但揪心归揪心,这点小伤伤不了相爷、万清丹护好了心脉、水底还有自己人接应,自无大碍。

  待人一落水,他们马上开始在船上跑着大叫:“不好了,不好了,相爷落水了!”

  傅旻带来的部下三三两两、或早或晚地赶了出来,有人穿反了两脚的鞋,有人裤腰带还未系好,有人亵衣前襟上还有大片湿哒哒的可疑污渍......

  这些人上了甲板,见到左穹、傅九默不作声地杵在侍卫中间,一颗心便放到了肚子里——相爷没事儿,来,开始演了弟兄们!

  平素里都是八面威风的京官,如今为了将事情闹大就全然舍弃了面子里子,趴在船边,抱着彼此便开始哭号:“爷诶......我们相爷呢!!!相爷呀......我的那个相爷哟......”

  文官惯是会搞这些煽动情绪的事儿,一时间里,哭号响彻半条淮南河,动静大得像是提前给那生死未卜的左丞相出了丧。

  郁荆的演技比起这些前辈,就更夸张了些,他长得俊、哭得美,如今正一趟趟地往水里冲:“相爷待我若再生父母!若他此次有个好歹......呜呜呜呜呜呜,相爷!郁荆便就随您去了啊!”

  当然,身边自有人一遍遍将他拦住,“小兄弟,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如此啊......”

  这样的鬼热闹想必十几二十年也见不得一次,两岸的茶馆酒肆本都已经洒扫准备打烊了,但客人们听见声儿便都凑到了窗户边上,嚷嚷着让茶博士换茶、店小二上酒,半盏茶功夫不到,二楼窗户边便重新聚满了人。

  民房里的百姓听见声也都披衣打灯坐上了门口,左听听、右问问,时不时的,楼上楼下还隔空交流一番,不断推敲、更新,一次次得出结论——

  京城左丞相落水了。

  京城左丞相在淮南王的画舫上落水了。

  京城左丞相在淮南王的画舫上落水淹死了。

  京城左丞相被淮南王谋害,落水淹死了。

  京城左丞相被淮南王杀了。

  不信你瞧——那些京官都开始嚎丧了。

  头发上还滴着水,脸蛋上还带着花的陆琰听见哭喊就马上出了水,着急忙慌走到甲板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几欲喷出老血的场面——

  两岸的百姓咔嚓咔嚓嗑着瓜子,伸头探脑地看热闹,两边人多得倒像是将将入夜而非快要天明。

  要知道淮南多游商,今儿的消息想必明儿就能跑遍半个南方。

  陆琰感觉脑袋里嗡嗡的,血一阵儿阵儿地往天灵盖冲,他感觉自己要晕了,又或者,是要疯了。

  岸边的热闹倒还好说,关键是傅旻带来的这些要命的文官,一声不停地在旁边吊丧,难听不说,还亮了自己身份出来,两岸已然乱了起来,掺上了多少他们的自己人不好说,此时若再想封口,几乎是难于登天。

  见到淮南王出来,郁荆便跪着滑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连哭带叫,想来地方进京敲登闻鼓申大冤也不过就是这场面——

  “王爷啊,郁荆代表文渊阁一十六位同僚,求王爷救救我家相爷!”

  一、十、六、位。

  陆琰闭了闭眼,他这遭是真栽了,栽得这样彻底,果真色字头上一把刀,见色起意就该落得如此不堪之下场。

  若非实在不合宜,他都想当即发信给右相,问问他老人家该怎么办了。

  虽说右相一直派人盯着、不让染指傅旻,实在是烦得很,但是不得不承认,人老奸蛇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右相他老人家说的可是“不要招惹傅旻”,是自己先入为主,给理解成了“不要染指”,如今看来,这“招惹”的意思可多了去了。

  右相大约就是怕自己吃亏、折在傅旻的阴招上,他老人家还是深谋远虑、有大智慧啊。

  比如今日这茬,陆琰简直恨得牙痒痒,你要说不是这死兔崽子傅子怀自导自演搞出来的事情,那把他打死,也断然是不会信的。

  脚底下被抱得越来越紧,简直跟水鬼上了身一样,陆琰抬腿甩了几次都没有甩脱,才压着气、低头道:“小兄弟,且松松......”

  接着又气急败坏地对着侍卫大骂:“养了你们在府上吃干饭的?怎么捞了这么久,还不见相爷!”

  淮南河水深又急,陆琰虽没下去过,但听闻内里有旋涡,是会吃人的,他有点害怕了,这该死的傅旻怕不是玩脱了真死河里了吧。

  侍卫首领跪到陆琰面前,“王爷,我等已派了城里水性最好的船夫下去了。”

  他话也就只敢说到这里,水这样大,谁敢给“左相活着”、“捞起左相”这种没什么可能的事情打包票,但他能干上侍卫首领,自然也是有点过人之处的——退下时顺手将那“水鬼”郁荆扯走了。

  此举让陆琰舒坦不少,“好,继续大力打捞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