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怀了我的崽 第31章

作者:苗五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的人,如何会有“子”!

  真说句难听的,他有了这般分桃断袖的毛病,这辈子不出意外就是个断子绝孙。

  于是,傅旻谨慎开了口,“那,那自是不会。”

  几乎没有任何过渡,陆望安在听到这句肯定答复之后,哭着对他说:“师哥,我怀孕了......”

  “噔”的一声,傅旻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陆望安无力地靠回了帛枕上,满脸泪痕,满脸苦笑,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看客,隔着岸看台上人,却其实自己才是那戏子。

  想来此番,此时间里,若非顾及自己的天子颜面,师哥怕是早就笑出声了吧。

  男子怀孕......说出来、听起来都那么滑稽,可怎么......可凭什么偏偏又是事实、是砸到了自己头上的事实呢?

  陆望安爱着肚子里的孩子,却不妨碍他这样嫌弃自己的身子。

  但他想岔了,傅旻一点也不想笑,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的竟是沈逸写给自己的信,信的来处、似乎正是小皇帝的家乡不远处,难不成......

  “沈逸,沈逸——”

  傅旻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门口跑,下阶梯时还滑了一跤,但却来不及在意狼狈,只不管不顾地朝沈逸跑去。

  沈逸也是穿书界没经过剧情毒打的奇葩一朵,为了等傅旻一个“为什么这么确定他会下手”的答复,就直接蹲守在了门口,如今正趴在石桌上补觉,淌的哈喇子都弄湿了袖口。

  傅旻见沈逸在,甚至都等不及叫醒他,也不知道折腾了一两天的疲惫负伤身子哪里突然来的力气,将人扛起来就冲进了内室。

  被甩到洋毡上时,沈逸才醒了,但他性子好,也没起床气,只是迷迷糊糊坐起来揉揉眼,“我怎么到这儿了?”

  陆望安在刚刚听见傅旻喊“沈逸”时便匆匆将易容卸了,他的这一副面貌,稳妥起见还是不便见旁人。

  虽然不知道师哥匆匆将兄长叫来是做何,但猜测是与自己孕育一事有关,便十分抱歉地望向沈逸,轻轻地叫了声:“兄长......”

  “哟?原来陛下也.......”

  沈逸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旻从屋中间怼到了床边上,“沈逸,给陛下号脉。”

  “哦......”沈逸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迎枕,“请陛下伸出手来。”

  陆望安听话地将手放到了迎枕上。

  傅旻一脸焦急地守在了迎枕边上。

  四下俱静,沈逸摸到了脉,凝神号着。

  半晌,傅旻等不及了,问:“如何?”

  沈逸没理他,又半天才收了帛枕,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晃了几圈,脑袋放俩人中间问:“先说小病,还是先说大事儿?”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傅旻从这句里,已品出了不妙,他闭了闭眼,认命道:“先说大事。”

  沈逸看向陆望安,明显是很纠结,五官都扭作了一团:若搁旁人,这样的情况当得起一句“大喜”,但陛下能孕子,说明是浥水族人,族内男儿孕子九死一生,怀孕几乎等于报丧了。

  他叹了口气,“陛下怀孕了,脉象非常明显,估计月份已不小了。”

  傅旻立在当场,如遭雷殛。

第40章

  这一晚上,按下葫芦浮起瓢,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直接将傅旻打击到了一个体无完肤的状态。

  所幸,多年官场打拼的高强度工作为他打造了一套颇超常人的顽强精神,遭了这样连环的打击都能让灵台余下一点清明,若不然也不会在听闻陆望安说自己怀有身孕之后,第一时间将沈逸拖来。

  但他似乎又活生生被魇住了,一次又一次,久久不能思考、不能接受,再不复平日的机敏镇静。

  沈逸见傅旻痴傻了一般的模样,连忙拐了他一肘子,“个不争气的熊玩意儿,还愣着干嘛啊?抓紧想辙啊......”

  他虽也刚刚被叫醒,但却得知天子怀孕这事儿非同小可,虽说大晋民风开放,但浥水族毕竟避世多年不为人知,若将该族秘密传开,那这个男子体质特殊的小族群想必很快便会迎来灭族之灾;若不说这个秘密,男子怀孕生产,又是一国之君,被赶下皇位都是小事儿,怕就是会让歹人架起火堆,以邪祟殃国为由活活焚了祭天。

  看小皇帝的反应,似乎是已然得知自己的血脉,也得知了自己身怀有孕的事实。

  打胎,那是断断不能打胎的,如今就是要抓紧想办法,顺顺利利地将孩子生下来,利利索索地将事情掩掉去。

  前头一件自己倒是可以勉力为之,但后头这件不拼技术拼心眼子的活儿,能办成的人,只能是傅旻。

  哪料这人关键时刻掉链子,当担重任的傅子怀竟在此刻傻在了当场,真是要将人生生气死......沈逸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见那一肘子没有反应,索性抡圆了胳膊又给那姓傅的兜头来了一下。

  可这个傅子怀啊,真是要将活人给气死:他不光傻,还虚,这一下招呼过去,竟给人推倒了。

  沈逸翻了个白眼,合理怀疑连轻功都学会了的傅旻就是在卖惨,当即磕碜了他一句:“......难不成你也怀了?”

  陆望安见状便急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去扶,被沈逸眼疾手快地按住。

  “兄长......”陆望安看着跌坐一旁的傅旻,心疼不已。

  沈逸按住他的手却始终没松,他的父亲是太傅,也算是看着陆望安长大的,单论亲情关系比傅旻可近多了,又未曾入仕,胆子就大些,皱眉开了口:“陛下,方才只说了大事,还未曾说小病......”

  正待简单交待,却见陆望安一直盯着傅旻那处,没有心情听他说话,沈逸便转头,“傅子怀你抓紧自己爬起来。”

  嘱咐完这句,他又开口:“陛下......”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那该死的傅子怀不光爬起来、跪好了,还开了口:“这个孩子,要留下吗?”

  这话问的是够不恭敬的,沈逸挑眉看向大舅哥,怀疑他刚刚偷着吃了豹子胆。

  医者仁心,天地为证,沈逸是真的想要给他科普一下“浥水男子打胎必定会一尸两命”的冷知识,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接不到“隐瞒天子怀孕”的大活儿,这个孩子是非得留下不可的,如果皇帝想活命的话。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陆望安先问了:“那师哥呢?师哥想要吗?”

  傅旻没说话,却跪着、垂首掉了泪。

  想要这个孩子吗?自然是想要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有血有肉有情的人,怎么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况且......他本已做好了此生没有子嗣的准备,但如今的情况像是什么呢?

  像是内宫半生、行将就木的老宦官,正忧心无人送终之时,突然寻到了净身前意外留下的亲生子。

  像是被诊断少精弱精、不孕不育的七尺男儿,心灰意冷、走投无路,却突然一击即中,柳暗花明。

  是惊、也是喜,是想要奔至门外、长拜玄兔、敬谢天赐的感恩。

  “自然是想要的,”傅旻苦笑开口,“但,还是尊重你的意见。”

  沈逸:!

  天了个天!傅子怀当真是被脏东西夺了舍吗!我一介游医不太恭敬也就算了,他这种恪守君臣之礼的大官儿,可不兴这么僭越啊!

  什么你啊你的,那是“陛下”。

  仗义的沈逸当即拱手,为好兄弟开始求情:“呃......陛下,子怀想来是太累了,言语冲撞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但明显,陛下并不打算理他。

  陆望安看着傅旻,眼圈通红,双眸蓄满了泪,却强睁着眼不让一滴留下,他问:“若我也想要呢?”

  沈逸当真是听不懂了:这俩人对话太怪了,哪儿哪儿都怪,简直是怪的不要不要的。

  莫名其妙地,他想到上辈子在妇产科轮转时的经验:将将成年、养不起自己也养不起孩子的小情侣,在走廊里拿着超声单子商量——“留不留”、“你说呢”、“听你的。你只要说要,我明天就让我爸妈去提亲。”

  这人家两口子的对话怎么挪到他们俩身上了,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听得沈逸直摇头。

  哪料刚刚还无法无天、口出狂言的傅旻,却跪下行了叩礼,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仅仅因为明月奴是皇帝吗?还是因为感激明月奴以男子之身为自己孕育后代?还是感激他虽贵为天子,却仍愿意以男子之身为自己孕育子嗣?

  总之......总之是感激,说不尽的感激。

  只有用这个时代的最高礼仪才能表达二三的那种感激。

  傅旻的脑子一阵阵地发黑,他长长地叩在地上,已然泣不成声。

  沈逸坐立难安:太怪了,傅子怀今天绝对被脏东西夺舍了,他一会儿会不会冲过来吃了我?我要不然先过去给他放个血、收个惊?

  紧接着,更难以预料的来了:原本安静坐在床上的陆望安突然也开始哭,还抄起了手边一切可以拿得到的东西:帛枕、迎枕、璎珞......不顾一切、乱七八糟地就冲傅旻的方向扔过去。

  沈逸真是怕了:要了个血命嘞......这又是咋了啊......

  他抱着头偷摸往旁边躲: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怀了孕的人,无论男女,情绪起伏多大,自个儿可真得小心点儿,仔细流弹伤人呢。

  手头扔没了东西,陆望安便开始扯着嗓子哭叫,算起来十几二十年他都未曾这般失态过了。

  ——“谁要受你这一拜!谁要你守这君臣礼!”

  沈逸缩在墙角,硬着头皮劝解:“陛下,情绪起伏不可过大,还是要当心身子......”

  话刚说完,陆望安便开始伏在床头干呕,胃里压根没什么东西了,呕半天尽是些苦水,他边哭边吐,越吐越凶。

  方才还觉得,师哥想要这个孩子,是想要与自己长长久久过下去的意思。

  可这一拜,当真是将他所有的希冀跪进了尘土里,似是惊天一棒,将他方才将将建立起来的美好的梦幻泡影“嘭”一声打作了满地疮痍。

  原来,师哥只喜欢明月奴,哪怕陆望安就是明月奴,他也不会喜欢,他喜欢的只是明月奴。

  那陆望安呢?陆望安怎么办?怀了孩子的陆望安怎么办?

  要孩子,却不要陆望安吗?

  一阵又一阵地绝望袭来,疲惫和不适齐齐攻击,陆望安意识都开始模糊。

  傅旻见状,终于舍得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将陆望安揽在怀里,一边轻轻为他顺气,一边冲沈逸大吼:“愣着干嘛沈逸,快些过来看看,快些开方子啊!”

  “妊娠有些反应是很正常的呀,”沈逸也吼回去,“是药三分毒,不到妊娠剧吐的程度,哪用得到吃药!”

  他嘴上没说心里话,我看就是被你个冤种给气吐的,本来好好的,谁让你磕头。

  但沈逸还是勤快地帮忙端了杯温水来,递到了傅旻手里,“给。”

  然后震惊他一百年的事情出现了——

  他看见傅旻端着水杯喂小皇帝喝水,然后问:“明月,可好些了?”

  什么什么什么?明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那个明月吗?

  也就是说甩了傅子怀的就是小皇帝?然后小皇帝肚子里的孩子是傅子怀的?

  沈逸:......世界塌了,先走一步。

  朱门吱呀合上,他来不及问“为什么确定那人会下手”,也来不及嘱咐“陛下身上的小毛病”,踩了风火轮一样离开了现场。

  屋内二人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陆望安一阵呕意已然扛过去,被傅旻打横抱起重新安置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