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怀了我的崽 第32章

作者:苗五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他侧躺着,看着傅旻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又去净室取来垫土将床边收拾妥当,这番动作引得他无限怀念在春和斋当明月奴的日子。

  待净了手,傅旻蹲在床边,问他:“要不要稍微进点饭食?”

  肚子里半点东西都没有,还狠命地在吐,看着就难受极了。

  “你做吗?”陆望安问。

  傅旻苦笑,“你若吃,我便去做。”

  “那我吃。”陆望安回道,再难受都吃。

  “好,等着。”

  傅旻起身出去,找到小厨房煮了一碗青菜肉丝面出来,肉浆过了,不腥只嫩,青菜只选了靠近菜心的嫩叶,过水就软烂鲜甜,汤底是筒子骨与鸡架,撇去了油花,只余清澈老汤,面煮得烂,汤加得多,吃下去更好消化些。

  本就不多的一碗面,陆望安只用了半碗去,傅旻担心他再吐,也没多劝,取了茶水供他漱口,便就将食案端走了。

  “歇会儿吧。”傅旻说。

  这会儿情况不那么紧急了,再要傅旻对着当今天子喊明月,那是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他又实在担心叫上一句“陛下”会惹得陆望安再急火攻心,便就讨了个巧,直接将称呼模糊掉了去。

  陆望安应好,这会儿胃里舒坦了许多,且他也真乏了,需要歇一歇,只问:“师哥你在这陪我吗?”

  他如今也是看明白了,小性子便能得到明月奴的待遇,既如此,那使下小性子又如何?若打了腹中孩儿的旗号便能将孩他爹圈在身侧,那便搬出腹中孩儿又如何?

  左不过是再一着刀头舔蜜,他已一回生、二回熟,欢且能贪,一晌半刻都是好的。

  傅旻坐在床边的小杌上,将被角掖好,“嗯,睡吧,我便在这里守着。”

  过了好久,天都已大亮,陆望安才总算是恋恋不舍地睡过去。

  傅旻抽了抽手,见人没有反应,起身便出了门,门口人不少,齐苍、左穹、并着傅九都在,唯独院里的石桌上少了个趴着睡觉流哈喇子的。

  “沈逸呢?”傅旻问。

  傅九拱手,“爷,沈大爷出来一直嚷嚷着疯了疯了,大家都疯了,全都疯了,看着不太对劲。属下们担心吵到陛下,便将他劝到了厢房里。”说着往一边一指。

  傅旻点头,给在座的各位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大踏步赶过去敲开厢房的门时,沈逸明显已经安定了下来,正伏案看一本破破烂烂、少皮无毛的医书,见傅旻过来,抬了抬眼、摇了摇头,又低头接着看。

  “你这什么态度?”傅旻坐到他旁边。

  沈逸合上书,撇着嘴:“我只是在想,现在娶了愔儿,带着祖母跟你断绝关系还来不来得及?”

  傅旻皱眉,“又吃错药了?”

  “哎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能怀孕啊?”沈逸凑过头去,愤愤地问。

  傅旻也来气了,“你不是来信跟我说过了吗,确实有男子可以怀孕,那两头一碰我不就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

  “这事儿闹的,当时谁能料到陛下就是那个会怀孕的男子啊?关键还是被你个挨千刀的给......”沈逸叹了口气,“我还是先与你讲讲,这浥水男儿的血脉、与其孕子产子的风险所在吧。”

  沈逸比起兴王妃,说得是只多不少,且他对着的并不是身怀有孕的陆望安,而是始作俑者的傅子怀,干脆没有一点安抚遮掩、完全客观冷血地将残酷现实与惊人数据给铺陈到了傅旻眼前。

  末了收尾道:“这下,你该知道为什么要跟你断绝关系了吧?你可知让皇帝怀孕,这是惹下了如何的滔天大祸?万一有个......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该清楚明白。”

  傅旻默然半晌,问:“有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孩子可以不保,一定保住大人。”

  他至今无法权衡明月奴与陆望安在自己心里的关系,无法在短时间内强迫自己接受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另外,他本来不期待有孩子,但得知有了的时候那般狂喜至今未散,可尽管非常期待这个孩子,但并不希望它夺取母体的生机。

  因为那人是明堂高坐的九五之尊陆望安,更因为是他满心爱慕且相思入骨的明月奴。

  沈逸实话实说:“生产这种事,谁也不好说,便是在现代,难产而亡的几率照样不低,要不然哪来的一脚踏进鬼门关之说,我只能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傅旻清清楚楚听着,但却不知道怎么答话。

  沈逸说着就来气,他正儿八经救死扶伤的一个平头小大夫,如果他有错,完全可以用大晋律来制裁,而不是让他无辜地旁听完整场关于两个大男人掉马、怀孕、公开恋情、流泪逼问的四连苦情大戏。

  “生产倒是离得远了,还有的时间好好筹划,关键是陛下的身子......嗨呀,我方才几次想说,都被你们打断了。”

  傅旻木然抬头,显然还不能从上两个答案的打击中回神,“怎么了?”

  沈逸掰着手指头数:“心内积郁、脾胃失和、气血两亏、阴虚火旺......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日子,怎将自己折腾成这模样?分明我去年过年给他把平安脉时还很健康。不过,都得算是小毛病,于常人,那肯定要不了命,只是活得不太舒坦,但他现在可怀着孕呢,万一是带不住胎,那可就......”

  秉承着话不能说尽的慈悲心肠,沈逸换了另一个话头,“而且你也晓得,陛下有多不喜欢看大夫。”

  这一点,傅旻自然是清楚的,太医院那群,基本都能算得上“吃空饷”了。

  傅旻看着沈逸,眼里尽是请求,“尽力调养吧,陛下那边,我来去做工作。”

  旁人说万句,大约也不如傅旻打一个手势来得好使,沈逸如今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小皇帝这样信任傅旻,五六年就给他捧上了左相。

  傅旻自己有实力、有本事是一回事,怕还夹带着旁的吧,也怪不得小皇帝天天跑出宫到自家府上来、回回坐小亭子里发呆,那傅旻不就在亭子几步外的竹林里下棋......

  当时无知无觉,如今回头复盘一下,发现处处都是端倪。

  沈逸:“那就最好,待他醒来我再去看看,应该还吃了旁的药,需得加减。”

  傅旻也无二话:“嗯,玉嬷嬷可能带了药来。”

  “诶,子怀,”沈逸欠嗖嗖地凑过去,腮蛋子快贴到傅旻耳垂,“能不能采访一下,这左相变皇后,是什么感觉?是什么体验?”

  傅旻脸离开两寸,又转头看他,眼里尽是“你想死为什么不直说”的疑惑。

  “别这么看我啊,”沈逸委屈巴巴的,“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当时明月奴走的时候,你如何漏夜找我借酒浇愁可还历历在目呢。要说来,如今他怀有身孕且情况危险虽全仰仗你勤奋耕耘,但我刚刚自己静坐想了想,一来,你不知他是浥水族特殊体质,二来,你也不知原来小乐师就是小皇帝,三来,说起来还是他先甩的你......就,我觉得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其实,你就算有错,也错得并不多。”

  听了他叽里呱啦一大通,傅旻不为所动,“然后呢?”

  “然后我就是想问问,之后你们俩怎么办?是把他当小乐师,继续处下去?还是当成小皇帝,孩子生下来就一别两宽?”

  当成小乐师的话,那就当真坐实了这幕后皇后的身份,说实话,挺考验心理强大程度的。

  身高一米九,鞋码四十六的皇后......沈逸光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若是当做小皇帝的话,前头那些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就都算完?说着此生唯一,但换了个身份就完全另一个态度,那这爱情也太潦草了。

  朝堂之上,低头不见抬头见,见的都是前男友,这样的尴尬都算轻的。关键是孩子呢?让亲生骨肉管自己叫大伯吗?

  想想就觉得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傅旻自然也想得到这样的情况,便也坦然道:“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是一下子接受不太了,但并不代表着永远不能接受。”

  他说着长长叹了口气,“一切以他意愿为准吧,他让我怎样做,我便怎样做就是。我总是听他的。”

  朝堂之上听小皇帝的话,朝堂之下听小乐师的话,却原来听来听去,听的都是一个人的话。

  “兄弟......”沈逸感触颇深地拍了拍傅旻的肩膀——不能怪他方才歪屁股,这哥们儿实在太惨了。

  穿书一场,剧情蹂躏还不算,感情之路居然也这样波折,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安慰的话都说干了,沈逸搜罗不出什么新鲜词儿,想了想,试探开口:“要不你整两口吧?”

  酒不是好东西,对伤口恢复也不利,但浇浇愁还是能成用,可能这大醉一场就想通了呢,想想子怀当时被甩,不也是喝了一场就振作起来了?

  傅旻摆手,“饮酒误事,不喝了。怕他要找,酒气再冲撞了他。”

  此话有理......都这样了还给对方想着呢,真是太爱了!沈逸再次觉得这兄弟是个真汉子,能扛得住事儿。

  他想了想,又从荷包里掏出来一盒卷烟,抽一根递到傅旻手上,“来一根?”

  这是他自己造的卷烟,但里头卷的不是烟叶,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烟草传入,所以里头卷的是茄子叶,茄子如今已经是平民饭桌上的菜,叶子好寻、造价不高,里头也有尼古丁,可以当做烟草平替。

  二人上辈子拜职业所赐,都是会抽烟的:傅旻是因为接不住领导同志、客商乡贤的散烟会稍显不合群而学的,沈逸则是因为熬大夜要提神学的。

  俩人本就没什么瘾,到这里又都没什么需求,便就撂下了。

  茄子叶卷烟还是沈逸一时兴起搞的小发明,可做是做出来了,却一年到头也抽不了几根。

  但是,他觉得傅旻这时候又愁、又累,没准需要这个,所以殷勤地掏了出来。

  没料傅旻没接,还是摆手,“不抽了,他还怀着身子呢,一会儿叫我,来不及换衣裳。”

  如今让傅旻抽烟的场景只有一个,那就是熬夜批折子的时候,毕竟抽烟这味儿不好闻,二手烟还会落到头发上、衣裳上,对身边人也不好,所以他只在独处一室、可以沐浴更衣再见人的情况下才会抽。

  都不会让同僚吸二手烟,又哪儿舍得让老婆孩子吸?

  “也对也对,”沈逸比了个大拇指,“是我想得不周到。”

  话刚说完,门口就响起了齐苍的声音:“相爷,陛下醒了,正寻您呢。”

  这才睡了多一会儿?

  傅旻忍不住叹气,沈逸方才便说他睡眠不济,没成想竟不济成这样子。

  “我先去了,”他起身,跟沈逸知会了声,“你先歇歇,一会儿再过来号脉。”

第41章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傅旻听见齐苍唤,便快步赶到了屋内。

  “没有,”陆望安皱眉坐着,“你怎么走了?”

  傅旻蹲身在床头处,说:“去找沈逸问点事情。”

  陆望安问:“是问我的身体吗?”

  傅旻没有遮掩,点头,“确实太憔悴了些,乍见时都吓我一跳。”

  “倒也还好……”陆望安犹是嘴硬。

  他打小身体就不好,被拘着吃了好多药,扎了好些针,以至于后来自己大了能做主了,最先要做的事便是拒绝看大夫。

  小时候便知道是娘胎里不足而导致的身体孱弱,但不知真正的原因竟是因为父体产子。

  他忍不住摸向仍很平坦、没有动静的小腹,无比希望这个小孩能够健健康康的,可别像自己那样受罪。

  这个动作被傅旻看在眼里,心都要化了,说不出来的神奇感觉,那里……那里是他们俩的骨肉啊,奇妙又芃芃的爱意恣意生长,他也想摸一摸,但却忍住了,到底没有伸手过去,只是反驳:“怎么还好了?若真还好,玉嬷嬷又哪会随行而来?”

  陆望安没说是来相看你的,毕竟母妃让玉嬷嬷跟着本就存了两个打算。

  他只是嘴硬:“就是还好!成年之后,我就好健康了,极少生病了。”

  “嗯,”傅旻还想哄人睡会儿,便不与他呛声,只顺着他说,“还睡会儿吗?才刚躺下没几久。”

  “还想睡会儿,”陆望安点头。

  他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熬出来了个头疼的毛病,现在头正疼得厉害。他近来入睡是难,但睡着了却也难醒,有些像是昏迷,但今日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到底没睡踏实,傅旻一走他就醒了。

  傅旻重新整理床铺,扶着他躺下,说:“那快睡吧,这次我不走了。”

  “你还会走,”陆望安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