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怀了我的崽 第53章

作者:苗五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可推翻了这个猜想,他就更迷糊了——那谁是父皇??

  出了兴王妃的院子,陆望安看见傅旻强装镇定牵着自己在路上走着,但脸色一下比一下精彩,又是捏手指、又是掐人中......

  一看便是琢磨到了完全不对头的路子上。

  他笑着摇头,没有出府门,拉着傅旻穿过游廊去了自己惯居的院子,待二人坐到罗汉床上时,傅旻才抬头:“咦?怎么没有出府?”

  陆望安笑了,“师哥你别琢磨了,哪里不懂便直接问吧。”

  “知我者真是莫若我们明月,”傅旻拉着陆望安的手,问:“父王我倒是晓得是谁,但这父皇又是何人?”

  “便是先皇,”陆望安道,“我是先皇的子嗣。”

  傅旻万脸震惊:“你竟然是先皇与兴王妃的子嗣!”

  平时那些大概一翻的话本子如今正在疯狂、猛烈地攻击他,傅旻已然脑补出来了一出兄夺弟妻的旷世畸恋。

  “又想错了你,”陆望安气笑了,一拳砸在傅旻肩头,“好了好了,你别琢磨了,我全部说与你听。”

  “你是不是以为,我母妃是浥水族人?”

  傅旻迷糊了,“这不是很明显吗?今儿开席,一半以上的宾客都是浥水族人,族内的大巫祝坐在了主桌,比我位置还高。”

  “不是,”陆望安摇头,“是我父王是浥水族人。”

  傅旻点头,若有所思,“啊,那就是你母妃嫁与兴王之后,与夫家长期保持了良好、亲密的联系。”

  “也不是,”陆望安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是先皇与我父王的儿子,我父王是浥水人,可以怀孕产子,我母妃只是先皇安排在我父王身边的暗卫。”

  短短一句话,直接将傅旻的中央处理器干烧了,半晌,他开口:“什么?”

  陆望安抱着他脖子,忍不住又笑,“今日其实不是我母妃的生辰,而是我父王的生辰。我父王生前最是喜欢过生辰,他喜欢热闹,喜欢与族人聚在一起。待他过世之后,我母妃便得了先皇的指示,年年在今日过生辰。其实母妃是孤儿,根本不晓得自己是何时的生辰的。”

  “哦,”傅旻有点懂了,“那京中的太后又是何人?”

  “先皇与她并无私情,”陆望安小小声说,“师哥你不许告诉别人,我也是问了好久才从母妃那里知道的。

  太后出身望族,喜欢上了自己府上的侍卫,却被不知情的家里人送进了宫里。进宫后她就同先皇坦诚了此事,先皇总归是有了我父王,便也不在乎,索性同太后达成了协议,先皇顺她与她心上人的心意,提拔她的心上人进入军营建功立业,待到功成名就,先皇就给太后一个新身份前去与人成婚,但此期间,太后要统领六宫,作一堵挡风的墙。

  不过后来,太后并没有机会出宫了,因为她的心上人战死在了边疆。她也从皇后,变成了太后。

  所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太后于我,没有什么长辈对小辈的感情,但是我若遇见事,她也会出面照拂一二,全然是因为承了先皇的情。毕竟,前往军营,是他们自己求来的。”

  这个故事,听得傅旻一阵唏嘘,看着那样铁腕冷血的太后,竟还有这样心酸的一段过往。

  傅旻问:“那你父王与先皇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挺年轻的时候就相识了,早先,我父王还进宫里住过些日子,只是实在难以适应,便还是回去了浥水寨子。后来,先兴王殁了,先皇便压下了消息让我父王李代桃僵。兴国很穷,这间王府本是以皇帝别业的建制做出来的,但建造之初便是为了赐予我父王而已。

  后来他们二人便有了我,父王不想我去趟皇城的浑水,一直央着先皇临幸宫妃,他便可以长长久久地留我在兴国,想着日后让我袭了兴王的爵位,日子还更逍遥、顺遂些,但是直到我父王二胎滑胎身死,先皇都没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个孩子。

  听闻我小时候,每年父王生死忌日,先皇都会回来兴国祭拜,回他二人的院子里住上一晚就离开。这么多年,我也只是隐约见过他几次行色匆匆的身影,父王去后,他就没有再同我讲过一句话了。母妃说因为我生得太像我父王,他看了就会难过。”

  “唉,”傅旻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段爱情关系与亲子关系,更找不到切入点安慰,只能将陆望安搂在怀里,不停地摩挲他的脊背,小心翼翼地用肢体安抚着他。

  言语如今是无论如何都表达不出自己的心疼与担忧了:父母爱情如斯,明月的幼年其实是双亲齐齐缺位的,也难怪他言语之间还是喊“先皇”而非“父皇”,想必也是心犹不平。

  但是,骨血相连、承袭一脉,其父死在孕育之上,明月得该多害怕啊。

  半晌,他还是开口,“不怕的,明月,你会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我没事的。”

  陆望安摇头,方才所说的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了许久,早已过了暗自泪垂、难以接受的时段,如今本已不觉如何,见傅旻这样哄,反有些受不住,说话间都带上了哭腔,“师哥和兄长,足够保我无虞。”

  傅旻紧紧抱着他,“对,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可能,让你和崽崽平安。”

  陆望安将脑袋埋进傅旻的胸膛,说:“我们给崽崽取个乳名吧。”

  这是陆望安在观摩傅旻苦心研读《大全》时偶然瞥到的一眼建议:可以提前取好乳名,常常与胎儿进行对话,或者读诗词、讲故事等,可以增进父母与小孩间感情。

  “行,”傅旻一口答应下来,“你来取,大名、乳名都是你来取,到再大些,表字也是你来取。”

  “这么大方啊师哥,”陆望安抱着傅旻的腰,真的开始认真思考,片刻后就有了思路,与傅旻说:“你为日,我为月,崽崽就叫星星吧。”

  “星星......”傅旻重复了几遍,觉得好极了,虽然他猜测十有八九是男孩,却也说了句大实话:“这个名字好,男孩女孩都能用。”

  “是吧?”陆望安也觉得得意极了,“我虽然是一时兴起,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乳名。”

  傅旻抱住陆望安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晃着,轻轻唱了一首《一闪一闪亮晶晶》,其实他唱歌音准不错、嗓音也好听,但是上辈子太忙了,又有个老干部的人设,鲜少听歌,以致于此生存货忒少。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多听多学的,就不会落到这般只能哼儿歌哄儿子,却唱不出情歌哄老婆的困境里了。

  但是没料到,这首童谣一举两得,甚至可能不一定哄得到儿子,却实打实地哄到了老婆。

  陆望安听完觉得很喜欢,扯着傅旻的前襟央着:“师哥,你再唱一遍。”

  傅旻听话,又唱了一遍,陆望安还要听,他便依着唱了一遍又一遍。

  待到陆望安觉得实在是不能耽搁,要起身出门时,才恋恋不舍地准他住了口,只说:“以后,晚上你都唱一遍。”

  “好,”傅旻答应了。

  二人出门一道上了马车,陆望安问傅旻:“师哥,你打哪儿学的这个?我怎么都没有听过。”

  于歌唱曲艺方面,陆望安是实打实的内行人,傅旻没听过某首童谣很正常,他没听过那可就就不对劲了。

  傅旻一愣,很快对答:“之前同沈逸出去玩的时候,在哪个村子里听见的,拢共就几句话,极为好记,我二人都学会了。”

  陆望安不疑有他,“哦,这样啊。”

  兴国不大,二人出城不久就到了山脚下,兴王府的车夫前去敲了敲马车门,说:“少爷,到了。”

  陆望安在里头应声,先下车的却是傅旻,他一步跨下了马车,而后伸手抱了陆望安下来,朝四周望了下,问:“明月,是在何处?”

  这四周,可都是山呐,一山更比一山高,哪座都不好爬。

  陆望安被傅旻扶着站好,转身指着身后一座,说:“就是最高的那座,在山顶上。”

  傅旻:?

  兴王妃是不是忘了你最是懒的不动弹?兴王妃是不是也忘了你如今还怀着孩子呢?

  傅旻很想这样问,但是百善孝为先,他不敢开口,况且,山顶上两位才是他正头的老泰山和老泰水,他来兴国这趟可就是为了见家长的......

  陆望安喊车夫在此地稍后,从车里拿着装了祭祀用品的竹篮递给傅旻,一面寻着石径往上行,一面同傅旻叙话:“放心吧师哥,这里的山虽高,却不陡,真爬上去也不会有多累。况且,在我父王长眠此处之后,先皇就命人修了通顶的石径,为的便是祭拜更方便些,让后人来得更勤些,我父王喜欢热闹。”

  傅旻一手提着篮子,另一只手臂揽着陆望安,不着痕迹地借了他许多力,还要嘱咐:“若累了便与我说,莫要硬撑。”

  “我晓得。”陆望安步子还算轻快,甚至有心情与傅旻交代:“先皇在京的皇陵里是衣冠冢,其实葬在了这里。在这处最高的山上,能看得见我父王最不舍的浥水寨子,也能瞧得见先皇最挂牵的大晋江山。”

  傅旻听他一口一个“先皇”,其实心里较陆望安本人还更难过些——

  先帝自是极好的伴侣,却非合格的父亲。

  但逝者已矣,傅旻不愿让陆望安在不自觉中活在对上一辈的埋怨中,便与他商量:“明月,今日同我一起改口可好?”

第61章

  “啊?”陆望安揣着明白装糊涂。

  “别装傻,”傅旻扶着他慢慢往上行,“改与不改都看你,我只是一个建议。”

  “其实我也挺纠结,”陆望安闷闷不乐,“如果在刚入京的时候让我晓得原是因为我乃先帝子嗣才被按在了皇位上,以我当时的性子,恐怕要去掘了他在京郊的衣冠冢。”

  说着话他叹了口气,“可是......或许从前还不觉如何,与你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两个男子若要相知相守,阻碍何其之大。先帝能对我父做到这许多,真的很难得。”

  傅旻也点头,九五之尊富有四海,见多了花花世界,便很难有长性,能愿意用情本就不容易,痴情至此更是人间难有。

  “但是他对我又不好,”陆望安很委屈,“先是不管我,后来又扔了个那样难当的皇帝位子与我坐,我进京后的每一步都如同行在泥沼里,一步更胜一步的艰难。”

  这样的道理傅旻何尝不知,幼年登基者有之,但那些都是从幼时培养起来的,一行一举都有依照,但明月当了十几年的小少爷,突然让他去当皇帝,自然是难,难若登蜀道,难若上青天。

  “先帝身子一直硬朗,估计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竟会被一场急病夺走了命去,”傅旻尝试开解他,“若不然,以他那般对你父王百依百顺的性子,定会找个旁人培养,哪会顶你上去。”

  陆望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师哥这话说的没准是对的,想必当时先皇也曾在肃王、淮南王两个弟弟之间摇摆过,这二人都有本事、有能力,肃王叔虽同自己一样懒得管这江山,但若真逼着他上,他倒也是会接。淮南王则更殷勤些,怕会高高兴兴地领旨谢恩。

  虽说先帝一脉与淮南王一脉诸多旧年龃龉,但事到临头,未免不会选择这个年轻又有野心的弟弟。

  若非是闻到了丁点继位风声,估计淮南王如今也不会如此反骨赫赫。

  只是,突发急病,病情急转而下之时,若随便指定藩王上位,其余藩王必定心不平,届时免不了斗破头来争抢皇位、笼络朝臣,天下恐将大乱。

  这皇位,必然是先帝自己的子嗣来继承才最稳妥,陆望安的身份虽未昭告天下,但却必定说与了心腹肱骨。

  陆望安懂这些,懂,才更难受——若旁人各个都有苦衷、各个都怨怼不得?那他吃的这些苦该从何处发泄?难不成要来怨恨自己八字不成、命道不济吗?

  都道人,劳苦倦极则呼天,疾痛惨怛则呼父母。(1)

  下有朝臣百千、无数元元,在大晋的土地之上,他陆望安的一对孱弱肩膀,便是天。

  至于父母......是寂寂兴国的黄土两抔,是不曾承欢的年月几许,是破釜沉舟的诏命一则。

  他又往何处呼?

  陆望安心里难受极了,朱红城墙、紫袍金冠下面如何荒凉颓乱从来只他一人知晓,哪儿有这样容易释怀?也幸亏此番是师哥亲自来劝,若是旁人,他的镇纸怕早也扔过去了。

  方才扬言说“并不难爬”的人心绪波动之下,眼眶发热,足下发虚,行未至半山腰,便乏了力。

  察觉手边人轻晃一下,傅旻便将手上的篮子倒到了左手上,一个躬身,便将陆望安打横抱了起来。

  “师哥......”陆望安惊呼出声,“放我下来,这样你太累了。”

  “我不累,”傅旻拿出来了跑十公里的策略,不求速、只求平,一步一步稳稳地往石阶上迈,直言:“虽说这些日子因为受伤缺了锻炼,但总归身体底子犹在,经年累月练得这样苦,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候抱你一抱?”

  陆望安是真好哄,当然也得看是谁哄,反正他方才凄风苦雨、愁云惨淡一通琢磨之下,简直恨不得从这山上一跃解千愁了,但傅旻一开口,他就又舒坦了——

  红尘自有百般好,还是要好好活着、好好体会。

  想到山脚下还有车夫瞧得见自己这般,陆望安还有些羞赧,但他也确实是走不动了,往常前来祭拜是能自个儿爬上去,但如今特殊时期,小腹才隆起那么点,已然拖得他体力严重下滑,便十分羞赧也未挣扎着下地,只是探手过去,“师哥,我帮你拿着篮子。”

  “嗯,”傅旻松开手指递到陆望安手里,紧接着便开始笑。

  又笑什么?此间只有我二人,定然是笑的我,陆望安抬头瞪他,“在笑什么?”

  傅旻低头,还是一脸坏笑,“想到了一个故事而已。”

  听到故事,陆望安来了兴趣,“什么故事?”

  “这故事呢,说的是一个书生,”傅旻抱着人爬山,还要一边讲故事,如此都还未喘,“这个书生进京赶考,身上背着个好大的包袱。旁边的路人就问啦,说小相公,你骑着马如何还要自己背行李,直接挂在马鞍上岂不是更好?

  但那书生就说啦,老丈你不懂,我这马同我已赶了好久的路,十分疲惫,我将行李背在身上,则多少可以减轻它些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