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be以后 第35章

作者:杏仁蛋挞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可他身边精兵无数,那些人哪敢直接触他霉头,没有动心,只继续屠戮其他的,之后……”

  少年说的有些轻描淡写:“……这之后,谢凉便以身为饵,杀了那位齐王旧部五万余人,他自己也被虐杀在山河谷侧。”

  “因为他的死,七万人被谢凉余部所救,这其实不算惊天动地,但太不可思议了,本应该的民怨沸腾,全部成了功德。”

  “裴词,你能想象吗?一个命格寡刻,注定孤独一生的人,懂了感情,然后身上背负了功德。”

  “就是这点匪夷所思的功德,不仅给你们的世界续了命,连规则都被撼动了,于是在最后的时候,它保住了谢凉,并且给了谢凉一点帮助。”

  “不需要依靠什么孤魂野鬼,而是真正的,帮他留住一个人的命。

  “现在想来,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们两个之间,应该没什么缘分。依照你们的关系,能顺利走到如今,哪有什么缘分,竟都是强求。”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第35章 最后

  裴词彻底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后。

  让他感觉意外的是, 他醒来后并不在宫里,却也不在裴府,抬头看, 四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裴词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 窗外天光正明亮着, 屋外光影晃动, 他偏过头,看到一支斜斜伸进屋里的翠绿青竹。

  竹影晃动着,十分好看, 屋里的温度也十分舒适, 裴词抿着唇,能感觉到, 虽是夏日, 无冰无水,但气温异常温凉适宜。

  四周无人,裴词缓了一会才撑着身体慢慢起身, 他的双腿发软, 无法移动太远,想了想,干脆坐在床边吹起风。

  不知吹了多久, 因为喉咙疼痛,说不出话,他无法向外求助,只能先坐着等一等。

  不知等了多久, 后来是有个进来点香的小宫女听到动静, 觉察不对, 走过来看了看, 看到醒来的裴词,她惊叫一声,转身跑出去。

  裴词看着她,推测情况可能比自己原先所想更严重一些。从小宫女一闪即过的面容上,他看到许多种复杂的情绪。

  后来屋里一下子涌进来一大堆人,叮叮当当好一番嘈杂声。

  他们忙碌而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裴词身边的位置一下子变小许多。

  裴词看着他们,又左右看看,始终没看到眼熟的人,最后只好微微抬头,看面前的江远。

  江远是小宫女出去报信后,最先跑进来的,但他进来后便眼睛红彤彤看着裴词,偷偷的掉眼泪。

  裴词看着他,原本想问一些东西,但他哭的可怜,便又问不出口,等了一会,等来了神色匆匆的江林生。

  江林生神色异常疲惫,仿佛苍老许多,他看到裴词,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直到裴词看回去,他才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说着,眉头皱紧了又松开。

  裴词从中看出来几分不同寻常的意思。

  “怎么……了?这些天……可是……发生了何事?”裴词看着江林生,嗓音沙哑,他摸了摸喉咙,十分费力才发出声音。

  发觉他不舒服,江远半跪着给他擦手,江林生往一边倒茶,边试着温度,便低声跟裴词简单说了说这些天发生的事。

  据说那一日谢凉突然失魂,吓坏了一干人等,太医们轮番来问诊,却通通束手无策。

  到最后,还是有人敏锐,觉察状况不同寻常,请示了周澜深,匆匆寻来了天元寺住持。

  天元寺是北疆国寺,住持颇有本事,他赶来,听了众人描述,迅速判断出谢凉并非疾病,而是失魂。

  帝王失魂,与普通人不同,住持说,需得尽快进行祭礼,问告神明,以免苍生动荡。

  此时谢凉情况未明,但好在大变刚过,无人敢有异动,有周澜深同玄甲卫压着,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当祭礼准备好时,天不过刚亮。然而在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等待结果的时候,谢凉竟自己好了。

  他抱着昏迷的裴词,从大殿中走出来,神智清明,衣发凌乱,脸色阴沉的要命。

  江林生不过刚松一口气,便又得提起一口气,惊疑不定看他怀中神色安稳,仿佛睡着,却一动不动的裴词。

  下一秒,江林生脸就青了。

  他听不到裴词的呼吸声。

  谢凉御下极严,赏罚分明,他虽专断,平日里却很少对身边人做什么,那一天,却差点一刀砍了周澜深。

  他问周澜深为何要带裴词回来,周澜深跪在他面前,张张嘴唇,说不出话,只觉得十分自责。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再后来,是江林生拖着老命,求他说住持可能有些办法,才勉强留下周澜深的命。

  江林生说,那一日上京的天都是阴沉的,人人自危,皆因天元寺住持平日里轻易从不出山,此次是国本动荡,方才破例而行。

  但听闻谢凉无事,他便不欲掺和太多俗事了,任由众人如何相劝,也执意离开,对其余事不为所动。

  这件事,江林生至今提起来还在纳闷:“奴才也想不通,住持原本面似冷铁,无论如何也不为所动,后来见了您一面,不知怎么,旁人没说什么,他便自己改变了主意。”

  江林生说,住持见了裴词,面色忽然一变。

  他转头看谢凉,道裴词本不是此世之人,早已应该离开,如今还在,是被强留。

  谢凉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没理他,只攥着裴词的手不说话。

  住持见他不听,叹了口气,又缓声道,那陛下可知道裴相何至于此?他本是温善之人,却不得不欠了您的情分,若非如此,今日的业报,也不该他来承受。

  他这么说,谢凉的脸色便忽然难看起来,他攥紧了裴词的手,复又松开,冷冷对住持道:“所以,你想让我放他走?”

  住持闻言,沉默片刻,凝视了谢凉许久,最终却摇头道:“这不是我能决定,只是陛下,您要记得,一切皆因您的一念而起,往后好与不好,却都不会是您来承受。”

  这句话几乎是威胁了。

  江林生当时也在一旁,虽听不太懂,也止不住冷汗直流,想着依照陛下的秉性,这事可不好收场。

  不想谢凉听了,顿了一会,满身尖锐竟反常的一点点软化下来。

  他握着裴词的手指,漆黑眼眸一眨不眨的看住持,良久,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救他。”

  然后便是如今裴词知道的一切。

  住持说裴词魂魄不稳,需将他带往行宫修养。

  因为四地行宫是北疆最接近地界的地方,裴词的魂魄在外徘徊着,因而迷途,他在这里,能看到回来的路,看到了,自然会回来。

  这一等便是近两个月。

  两个月来,裴词没有呼吸,也没有知觉,每日安静躺着。但奇怪的是,他的面色始终红润,皮肤也很柔软,就像睡着一般。

  这下没人再怀疑住持的话,而为了避免裴词游荡在外的魂魄被惊扰,谢凉下令,不许旁人过多打扰,于是连清扫都选了动作最轻柔的宫女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也是裴词身旁无人的原因,直到今日他醒过来。

  江林生说着,裴词听的十分安静,他喝了许多水,感觉嗓子舒服很多,说话也流畅起来。

  抿了抿唇,他微微垂下眼,环顾四周,低声道:“他在哪里,为何……?”为何迟迟不见踪影。

  他醒来已经大半天,进来忙碌的人换了好几轮,谢凉却始终没有出现,裴词不得不承认,想起很多东西后,他此刻有些想见对方。

  他们两个,不是等待就是寻找,时常错过,却又非要强求。如今既已求到,裴词便也……不愿纠结太多。

  事情可以过后再理,问题可以过后再问,这样一圈兜兜转转之后,他忽然只是纯粹的想见一见谢凉,告诉对方一些东西。

  江林生不知裴词所想,听到裴词的问题,他拧了拧眉,脸色忽的变得奇怪起来。

  裴词疑惑看他,他才轻咳一声,回道:“住持说……您的离魂之因不在您自己,想要帮您,需得……需得陛下做什么。”

  “因此,这些时日,朝会之后,陛下便时常修身养性,去佛堂里抄写经文,如今怕是……还没抄完。”

  江林生说的平静。裴词握着杯子,却听的简直愣住。

  或许没有人比裴词更了解谢凉。谢凉性情冷淡,看似对一切漫不经心,实际骨子里狂妄且傲气。

  有朝一日,他低下身,选择去求神拜佛,抄诵经文,这是裴词怎么也无法想象的事。

  无怪乎江林生神情奇怪。只怕朝堂上一干臣子听到,是会怀疑天上是不是下红雨的程度。

  裴词垂着眼,轻轻捏了捏鼻梁,他低下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缓了会,才揉揉依然没有力气的双腿,对江林生道:“我去看看他。”

  “这……您……”江林生声线不稳,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弯腰轻声道,“不若让我再唤人请一请?应当快了。”

  裴词看着他,摇摇头:“不必了。”顿了顿,又抿唇轻声道:“我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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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地行宫是与上京全然不同的景致。

  错落的亭台水榭,交叠的溪水连廊,虽总有人说这里建立时仿制上京王城,实际这里更有江南水乡的味道。

  江林生不放心,带着许多人护着裴词,直到到了谢凉抄写经文的佛堂外,才噤声止了脚步,对裴词摇摇头,示意其他人不能往前。

  住持临行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一小块区域便成了禁地,谁也不能打扰。

  裴词披着外衣,头发因为匆忙,松松绑在身后。

  他看一眼面前空旷寂静,沐浴鸟鸣和阳光,仿佛带了一些圣洁味道的佛堂院落,点头的动作都放轻许多,示意自己知晓。

  他抬步进去,声音很轻,因为平素无人前来,佛堂的门扉并未闭合,裴词站在门前,便能够一览无余其中景象。

  谢凉依旧是一袭玄色衣衫,仅仅袖口缀着金色纹路,坐桌案前,低眉垂目抄写什么。

  他的鼻梁很挺,然而轮廓锋利,佛光下,显得俊美而凌然。

  他写字很慢,然而神情十分平静,一点没有不耐烦。

  裴词看着,没有再往前打扰他,只在门口站,略一垂目,看到他移动的手腕上绑一串东西。

  裴词定神,发现那是一串棕色佛珠,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了,似乎很得主人看中。

  裴词怔神,忽然有片刻失语。

  在他的目光里,谢凉的神情依旧十分冷,他的腕骨瘦而有力,于是整个人都锋利的不像话。

  然而他在腕骨上绕了一圈佛珠,佛珠圆润,神圣又朴素。仿佛布满獠牙的猛兽俯下身躯,心甘情愿被度化收服。

  这样强烈的具有反差感的画面,将裴词冲击的不成样子。

  他好一会说不出话,直到谢凉写完了手中的东西,若有所觉,抬头看他,在熟悉又有哪里不同的目光里,裴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抱歉……”裴词听到自己说话,说的是,“那时候,不是故意说话不算话的。”

  那些错落在时间里的承诺,经过一遍又一遍遗忘和清洗,仿佛能够若无其事了。

  裴词其实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但是说出来后,他心里慢慢慢慢的酸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