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be以后 第36章

作者:杏仁蛋挞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看着谢凉,被对方一错不错的目光注视着,裴词心口一疼,声音忽然就哑了起来。

  “是不是等了很久?对不起。”

  裴词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行宫的天光极其明亮,风一吹,有不知道名字的花扑簌簌落下来,掉在他的肩膀上。

  谢凉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笔站起来,沉默走到裴词身前。

  裴词看着他,任由他抬手拿下自己肩头的落花,用一种极度痛苦又极度执着的目光看着自己,微微低头,吻上了自己的唇侧。

  作者有话说:

  太久没有写了所以番外可能要随缘了,如果写的话会另开一个番外集,很抱歉在等的小天使,啾啾啾qwq

第36章 平生初见

  谢凉七岁的时候有了第一支笔。

  那只笔是太子伴读用剩下不要的, 晕了墨,被丢在书房外的花园里。

  谢凉想了很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它捡了回来。

  那伴读用笔并不爱惜, 笔头被磨的秃了, 一碰就会扑簌簌掉毛, 谢凉在泛着凉的夜光下看它, 也不嫌弃,很小心的修了修。

  他后来用这支笔学习写字。

  他认得的字不多,都是干活时偷学来的, 也不算偷, 他记性太好,看过的字, 一遍就能记下来。

  然后在没人时回忆着, 一遍一遍细细描摹。

  后来皇后知道了这件事,笑着同人说起,那天宫中刚好设宴, 谢凉也破例上了座, 原本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大宴上,听皇后涂的十分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同人笑着说起来, 说二皇子最近似乎十分勤奋,在学习写字。

  太子五岁便熟读四书了,二皇子七岁还在学写字,皇后用一种分享的语气同人说起, 看起来好像不具备什么恶意。

  一时间, 却有许多奇怪的目光朝着谢凉看过来, 明明也没有恶意, 却几乎将谢凉盯出一个大窟窿。

  年幼的谢凉那时候还不能够很好的处理这种情况。

  皇后见状,勾着唇笑了笑,又大度的表示,好歹也是皇子,确实应该多识几个字的,往后出去了,总不能丢皇家的脸面。

  然后在众人此起彼伏的附和声里,她夸谢凉有些上进。

  苟延残喘活下来的皇子,血脉里有一半尊贵的血。

  却只能近乎茫然的,不解的,在最开心快乐的年纪,接受着最轻慢的奚落话语。

  记忆里,那其实不是谢凉最屈辱的时候,也不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可不知为什么,那种明明看起来并没有给他任何实际伤害的做法,却让他仿佛万箭穿心。

  再之后,谢凉回去折断了那支笔。

  也好在是由他亲手折断。

  在第二天,怒气冲冲的太子便带人冲进了他的院子里,扬言要用那支笔,亲手折断他的手脚。

  遍寻未果后,又让人提着他的领子,在寒冬腊月里,把他按进了御花园冰冷的池水里。

  冬天的水很凉,谢凉又年幼,从小缺衣短食,看着好似十分健康,实际不是,一些微小的伤害,就能要了他的命。

  于是落水之后,他伤寒不愈,一连烧了许多天,烧的人都快死了,终于有人给他请来了太医。

  那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请太医。

  据说是因为他是皇嗣,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真的让太子背下弑杀手足的恶名。

  不过尽管原因如此,谢凉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好奇。

  太医……会是什么样子?

  实际上因为病的太严重,太医真正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很清楚的视物了,不知道伸手,只知道太医亲自把他冻僵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来。

  那是一个有些不同的温度。

  谢凉费力的往外看,窗户透露的天光之下,他看到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坐在他的破床前,用一种他不能理解的,名为怜悯目光看他。

  具体的场景,后来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记忆里,那老太医似乎想跟他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说,开了药,又背着药箱匆匆的离开了。

  谢凉在冷如寒铁的床上孤独的熬过了这个冬天。

  很偶尔的,他会想起来,不知道对方当时是想和自己想说什么,又为什么没有说出来,那时候屋里也没有其他人。

  但时间久了,他又不想知道了,人的温度,是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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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凉十岁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身上多了很多秘密。

  比如知道他知道了做皇帝也没有那么好,尤其是如今龙椅上坐着的这位他的父亲,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内里早已经腐朽了。

  很多人不会真正听从他的话,大多数人都在阴奉阳违,他们甚至并不在意他的政令,只觉得他的许多想法好笑。

  面对一个没有才能,德行败坏,而又自私懦弱的皇帝,大多数臣子想做的实际不是愚忠,而是想法设法,架空他的权利。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谢凉看的清楚,但他不会提醒什么,也不会做什么比如拯救的狗血戏码。

  这与他没有什么干系。

  事情原本会这么一直下去,皇帝昏聩,朝臣自私,他们的任何做法,都不过是在加速这个王朝的倾覆。

  百年后,黄土一抔,或许还会承担丧权辱国的千古骂名。

  而谢凉,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粒微尘,冷眼旁观这一切。

  事情原本的走向是这样。只是很多时候,一些事情的发生是自然而然的。

  毕竟一个王朝里不会都是忠臣,也不会都是奸佞,有人喜欢欺上瞒下,自然也有人自诩清流。

  随着年岁渐长,太子资质愈发愚钝,他耽于享乐,骄奢淫逸,不堪大用。

  他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没有人会说什么,但作为一个王朝的皇储,他差的太多。

  于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的谢凉身上。

  二皇子沉默寡言,不通文墨,这没关系,甚至很好,一个有培养可能的皇子,总比一个肆意妄为,长了嘴的昏君要好。

  于是莫名其妙的,一部分人开始簇拥势单力薄的谢凉起来。

  他们默不作声送给谢凉资源,或者明目张胆的在朝堂上给谢凉说话,甚至有几个看起来很是正直的臣子,冒着被太子针对的危险,也要交给谢凉为君之道。

  他们许多是朝中元老,太子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是不会管在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簇拥之后,谢凉是被太子针对的,又是如何被太子的部下折磨□□的。

  他们每一天都在被自己的忠诚感动着。

  而不会理会被他们面对的人作何感想。

  太子是不会心软的。他跋扈惯了,自小如此,尽管谢凉已经尽可能自救,尽可能表现得愚钝,尽可能不去招惹他。

  那些明里暗里的屈辱手段还是被不断用在他身上。

  明明是血脉尊贵的皇子,却要被迫成为奴仆练箭的靶子,十三岁这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不知是不是太子再也无法忍耐。

  太子府属臣在练习之时,箭差几分,在谢凉肩膀上留下一块深深的血洞。

  太子大笑着离去,其他人奚落嘲讽,无人胆敢上前。

  剧烈的日头下,谢凉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心里一寸一寸结着冰。

  然后生平头一次,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少年。

  眉目清隽,生的十分好看,他有一双极漂亮的棕色眼睛,在刺目的阳光之下,温润的像一块清湛的暖玉。

  他好像并不害怕太子,也或许是无法忍受其他人的做法。

  在所有人都附和太子,对谢凉奚落嘲笑时,是他走上来,扶起半跪在地的谢凉,给谢凉简单的止血,然后背着谢凉,去请太医治疗。

  少年的肩膀并不厚重,甚至有些单薄。

  一路上,他害怕小皇子睡着,一直温声的和谢凉说话,给谢凉讲故事,谢凉很轻的回答他,他以为谢凉觉得疼,还像哄幼崽那样哄了谢凉。

  他与谢凉无亲无故,无所请求,但他是唯一救了谢凉的人。

  他知道谢凉的处境无人照拂,因为是朝中新贵,尽可能利用恩宠,增加进宫的时间,或者托人送来钱财药品,照顾了谢凉很久。

  他会在谢凉换药时皱起好看的眉头,会在看到谢凉身上狰狞的伤口时,尽管谢凉自己也不喊疼,但还是不忍心的闭上眼睛。

  他只要能够进宫,腰间总会挂着一个圆圆的荷包,上面绣着一轮月亮,然后谢凉打开荷包,能看到里面装许多宫里没有的,琥珀色的松子糖。

  他说吃了糖就不会感觉疼了。

  他说不要害怕,什么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但要勇敢,也要努力生活。

  他叫裴词,是云真府人。北疆王朝新进科士,少年新贵,前途无量。

  他也是太子给自己选择的,东宫小朝廷的未来的重要官员,只是因为观念并不相合,裴词没有同意。

  再后来,听说因为得罪了太子,裴词在马场里意外重伤,几乎没命。

  那是谢凉毫无意义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十分强烈的,名为恨意和后悔的情绪,也是第一次,他意识到手中拥有权利的重要性。

  他开始默许了许多人对他的推举,也开始不再那样低调,渐渐的展露出锐利的锋芒。

  太子开始感觉到恐慌。

  再之后,西州之乱里,他因为好大喜功,冲入敌营,被敌人斩于马下。

  北徵帝身体不好,大限将至,尽管他十分恨谢凉,但如果不想做谢家的千古罪人,也只能将皇位传给谢凉。

  他在最后的日子里甚至需要仰仗谢凉的鼻息而活。

  于是他讨好谢凉,询问谢凉朝中众多臣子,他想要谁做他的亲近之人?

  在长达半年的隐忍之后,谢凉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说出裴词的名字,而不必担心对方受到任何原本不必要的伤害。

  他在许多人诧异的目光里再一次见到裴词。

  尽管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变得相当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