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 第68章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标签: 青梅竹马 爽文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许是觉得这个回答过于官方,朱载垠斟酌道:“联姻可以作为一种手段,但是真正的强者,倚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霍华德似懂非懂地记下来,“第二个问题,兴和皇帝信奉佛教,可一生也不曾弘扬佛法,请问宗教对他意味着什么?”

  朱载垠失笑道:“皇考年少时曾笃信佛法,后来青年时期更推崇儒家的心学,年过不惑之后,皇考曾对我说,他敬天地而非鬼神。至于旁人信什么,是旁人的自由,他管不着,也觉得没必要管。但有一条,所有宗教必须在国家和法度之下,可以作为统治的工具,但绝不能凌驾于政治之上。”

  此时的英格兰和整个欧洲一样,天主教和新教的斗争日趋白热化,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为这争端惨死之人成千上万,霍华德乍一听这言论,愕然到张口结舌,“最后一个问题,大明似乎对海洋很感兴趣,只是不知大明的野心有多大,是否大过这广袤的海洋?”

  前面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直到现在,才终于说到这封国书真正的目的。

  朱载垠笑盈盈道:“我朝不介意与他人共享海权,各国共同开发、贸易往来,但倘若有任何国家想如同佛郎机一般,在大洋上为所欲为,肆意侵略他国,我大明自有水师严阵以待。”

  他缓缓敛去了笑意,“《汉书》中陈汤有句名言,朕幼时皇考亲自教过朕,朕也很喜欢——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任何国任何人,胆敢染指大明疆土、大明藩属、大明友邦,以及这世上任一个说汉文、习汉字的地方,我大明将士一不怕苦、二不怕远、三不嫌麻烦,自会上门讨教!”

  霍华德深吸一口气,躬身道:“我会将陛下的话,原原本本带给女王。也请陛下相信,英格兰绝无冒犯天、朝之意。”

  “最好是。”朱载垠意味深长道。

  在之后的出访中,霍华德率领的英格兰使团参观了京师和南直隶,重点考察了工商业、航运和学校,并和天、朝建立了外交关系,在松江设立了办事机构。

  直到他们登船前,才有一个叫做冯保的夷务人员送上国礼和一封国书。从他的解释中,霍华德才了解,原来先帝听闻女王登基后,曾想亲自与英使接触,只可惜遇刺身亡。这些书信是早就备好的,先前皇帝没有拿出来,既是想试探英格兰的态度,也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国书被蜂蜡,但女王拆阅国礼时,他就站在一边,想不到天、朝皇帝送了一套瓷器茶具和一斤茶叶,优美的景泰蓝上主体是雄师与巨龙,而杯盏碟的边缘又缠绕着玫瑰蔷薇纹样。

  年轻的女王为自己泡了一杯茶,花了一个下午看完了那封作古之人的遗信,眼里的迷茫慢慢消散,最终对着天空抱憾地笑了。

  她伸了个懒腰,对一旁的霍夫曼欢快地说,“你立刻写信给那些留在松江的人,告诉他们,我要进口这些树叶,很多很多。”

  即使后来英国纵横七大洋,通过血腥的掠夺和殖民,成了恶名昭彰的日不落帝国,也从未敢侵入中华文化圈一步。

  唯一一次尝试,便是在19世纪维多利亚女王时期,利用大明贫富差距扩大、社会矛盾尖锐的现状,派遣大量间谍加以煽动,最终扶植的势力成功地废黜了帝制,成立了共和政府。而这样做的成效极其显著,军政府统治之下的社会持续动荡,藩属国纷纷独立,倭寇再度大举袭扰,眼看就要陷入藩镇割据、天下大乱的大争之世,各股势力反复较量之下,明室再度被拥立并正式确立了君主立宪制。

  此后,英国再未在与大明的博弈中占过上风,也再未干涉过东亚事务。

  

番外六:命中注定 (上)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晚上好!”

  “今天是咸宁十七年,9月27日星期四,农历八月十三,欢迎收看《晚间新闻》节目。”

  “有关皇太子滥用违禁药物传闻再度升温,翰林院、国子监连同京师大学堂、清华大学等十余所在京高校师生再次叩阙,南京大学堂、复旦大学等高校纷纷响应,目前在联名书上签字的高校学生会数量已经达到100所。”

  “大理寺召开新闻发布会,证实皇太子药检结果为阳性。”

  “都察院正式向立法院递呈对皇太子的弹劾。”

  “宗人府发表声明,皇室将严格按照《皇明祖训》《明宗大义》精神,严格处理,绝不姑息。”

  “为公党、大同党、保守党等党魁纷纷就皇太子事发表声明。”

  “琉球、安南、高丽等属国纷纷对皇太子事表示严重关切。”

  ……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就在刚才,京师时间晚19点22分,女皇陛下颁发诏令废黜朱德兴皇太子之位。根据宪法,新的皇太子人选将在三代之内的近支宗室中选拔,届时具体细则会向全社会公布。”

  “观众朋友们,这次《晚间新闻》节目播送完了,感谢您收看。再见。”

  “再见。”

  朱云兴摘下眼镜,将专门用来记录《晚间新闻》的笔记本放到一边,又拿出明天要报送常委会审阅的文件,细细翻阅起来。

  “朱州长,之前招商局联系的客商已经从大理出发了,坐的高铁。”

  朱云兴将手上那份楚雄州《林下经济促进条例》放到公文包里,边看手表边起身,“高铁站贵宾室联系好了吧?我们直接过去,不能让客商久等了。”

  于是,从帝都远道而来的客商刚下高铁,就见站台上楚雄州政府的官员一色西装静静等候,打头的那个身量极高、斯文俊秀,看着便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君子。

  朱云兴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客商——冰肌雪肤、柳眉杏眼,明明是极脂粉气的形貌,但犀颅玉颊、见棱见角又身形修长,整个人显出极其凌厉的英气来。

  朱云兴上前一步,拱手道:“楚雄州常务副州长朱云兴。”

  客商伸出的手硬生生地抬了起来,还礼道:“云中酒店集团,崔麟游。”

  “崔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朱云兴客气地将一行人迎上了考斯特,接待处早热情地送上了矿泉水和一个小袋子,内含文件州情概况、调研点简介,还有一小盒水果及一个保温杯。

  调研点安排的合理紧凑却不会让人觉得疲惫,一路当地的官员介绍得也非常详实,朱云兴更在一旁加以补充,话虽不多,但每个字都是恰到好处。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晚上众人便在政府定点接待酒店就餐,办公室主任挨个倒酒,陪笑道,“按理说现在接待是不能饮酒的,但由于诸位是客商,少用一些红酒也是无妨,说起来我们还是沾了你们的光呢。”

  “倘若诸位不想喝也不勉强,主随客便。”朱云兴见崔麟游面有异色,淡淡道。

  崔麟游往后靠了靠,“倒不是不能喝酒,只是觉得洋人这红酒喝着总是不那么尽兴。若是朱市长没什么要事,我倒是想喝点白的。”

  朱云兴笑着摇头,“我喝酒不太行,不如这样,崔总你喝白的,我喝红的陪你,如何?”

  “看来楚雄还是诚意不够啊。”崔麟游一挑眉,“先前大理的市长可是陪着我们喝了整整六壶,所以我们投了六个亿。一个亿一壶,很划算吧?”

  朱云兴蹙眉,“贵集团竟然是用酒量来决定投资的?我是第一次听说,但我这几天一直生病,用了头孢,要是喝了酒出事,我怕桌上的人都得担责,反而不好。”

  “头孢配酒越喝越有,只是怎么就这么巧,饭桌上老是碰上吃头孢的?”崔麟游敛去了笑意,“既如此,我看这酒也不必喝了。横竖你不喝,总有人喝。”

  一旁招商局几乎快急死了,天知道他们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拉来这个投资,如果因为领导不喝酒黄了,这责任算是谁的?

  朱云兴也不怵,“文明餐饮,亲清政商关系,若如此,那是最好了。”

  接下来,不管崔麟游如何摆脸色,在日后的洽谈中如何刁难,朱云兴都是波澜不惊,只尽全力解决问题。

  终于五日后,到了日程上云中集团要离开的日子,朱云兴最后去宾馆陪一顿早饭,不论成或不成,他的义务也算是尽到了。

  桌上,众人十分默契地没谈项目,反而谈天说地,大多时候都是崔麟游和他的手下说,朱云兴默默地听,只偶尔附和一两句。

  “说起来接待,还是得看人家南直隶,比如说扬州,从早茶开始,五丁包、烫干丝、翡翠烧麦、蟹黄汤包、千层发糕,白日里也不会只带着人去看企业看地看厂,最起码穿插一两个运河公园、瘦西湖这般的景吧?到了午饭,用个简单的、放到外面卖怎么都要人均300的自助餐,再请客人美美睡个午觉,下午开个座谈会,也不会全程说什么用地指标、环评、审批时间,晚上来个狮子头、盐水鹅、淮安软兜、文思豆腐、扬州炒饭,之后去水包、皮、皮包水,一趟下来,宾主尽欢,有什么生意谈不下来呢?”

  朱云兴也不恼,“南直隶自古繁华,楚雄地处边陲,自是不及的。但我还是昨天说的话,吃饭陪酒兴许我做的不好,但不论是用地用能指标、行政审批效率、财税政策,包括后续政策的延续性,楚雄肯定尽我所能。”

  崔麟游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吃了一颗馄饨,“殿下说的极是。”

  朱云兴一顿,立时起身,而其余地方官员则完全做不出反应,客商们身手利落地将他们制住,崔麟游自己却欺身而上,三两下就到了朱云兴的面前,“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崔麟游,受立法院及宗人府委托,特来迎接嘉禾郡王入京待选。”

  虽然崔麟游赤手空拳,但朱云兴不敢托大,手指已经触到了手机快速拨号键,只一秒便可报警。

  只可惜崔麟游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虽无寸铁,也无沾着乙、醚的手帕,崔麟游只是猝不及防地凑过来,在他愣怔时用嘴渡了一颗胶囊进去,随即咬破。

  陷入昏迷前,朱云兴最后一个念头是——如今锦衣卫都这么野了吗?

  

番外六:命中注定(中)

  衡州往京师的磁悬浮列车,商务座包厢。

  “我如今不过六品小吏,只能坐二等座,超标了不好报销。”

  崔麟游万万没想到,这位郡王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越发觉得这位殿下有趣,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我若是殿下,此时此刻应当在报警了。”

  目光从他纤细腰肢上移开,朱云兴蹙眉看他,“限制公民人身自由触犯刑法,但锦衣卫办案有便宜之权,我报警有用么?”

  崔麟游勾唇一笑,“刚才那药是没有副作用的,你现在感觉可有不适?”

  “除去四肢酸软,其他还好。”朱云兴诚实道,“我只是没有想通,所有三代之内的宗亲都得被你们绑去,还是独独是我有这样的待遇?”

  崔麟游潇洒地在他对面坐下,解开西装的最后两颗扣子,“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殿下,没有犯罪记录和道德指控的、三代之内的大宗男性宗亲里,上至四十八,下至十六,只有您一个人拒绝。”

  “我难道没有拒绝的权力吗?”朱云兴淡淡道。

  平心而论,他是个斯文俊秀的白面书生,看着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可只是静静坐着,眉目低垂,身上却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容忽视。

  崔麟游笑意更浓,悠然道:“您当然可以拒绝,而我也拥有区区小旗之外的权力,足以不顾您的反对,将你带到京城。”

  朱云兴沉吟,“宗人府?”

  崔麟游笑笑:“不错,我有女皇陛下的圣旨和宗人府的令牌,且我已经向陛下极力推荐了您。”

  随着全球女权运动的崛起,即使是父权夫权为尊的东亚儒家文化圈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自从1912年第一任女主临朝后,算上当今,已经有四代女皇,而当今女皇的皇夫确实姓崔……

  朱云兴蹙眉,“不算太子,女皇仍有一两个皇女,为何不从公主中择优选取?除去我之外,近支宗亲仍有十余人,我想他们都愿为陛下分忧,何苦要强逼于我?”

  “陛下从来以国事为重,从不偏私,”崔麟游撇撇嘴,“说起往事,当年她的皇兄昏庸无道,私生活混乱,弄出私生子的传闻就是真的,故而当时的太后连同立法院、内阁等逼迫其退位,传给了女皇陛下。无风无浪、无功无过地过了几十年,想不到皇太子这里又出了岔子,其余的公主也都难当大任。不瞒你说,她现在对自己这一支无甚信心,只想从近支宗子中挑选。”

  他打量着朱云兴波澜不惊的面庞,悠悠笑道:“谁让咱们嘉禾郡王自幼有神童之名,这般的好苗子天下瞩目,她又怎会错过呢?”

  朱云兴看着他沉吟许久,“所以,看来是上议院想支持我了。”

  那一次差点共和的革命之后,立法院便效仿英国,分成了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自然都是那些大明开国以来因功得爵的铁帽子贵族,比如徐达、张英、王守仁等家族;还有一些未出五服仍有封爵、或是出了五服、得了功名保爵的宗室,比如朱云兴自己,因高考全省前五又考中进士(国家公务员),保住了本该降等的郡王爵位;剩下的,便是或长盛不衰或昙花一现的外戚世家。和英日等宪政国一样,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些贵族成功转型,成为政治门阀或是财阀,有的贵族固守成规,一步步没落下去。

  可以说在对待皇室的问题上,上议院比下议院更加积极,毕竟相比于更看重建功立业的下议院,上议院不少家族的体面甚至延续,仍然依赖于皇帝的恩宠。

  在立储的关键时刻,能否立下从龙之功,显得格外重要。

  而出身外戚的崔麟游所图,昭然若揭。

  想通这一切,朱云兴哑然失笑,“那你们就更不应该找我了,实事求是,我不好控制,还六亲不认。与其把我供着做个不听话的泥塑傀儡,还不如让我留在地方,做些实事。”

  崔麟游对着他举了举杯,“谁又告诉你,我不是来搅局的?”

  朱云兴眯眼看他,“看来是和我谈条件的。”

  “不瞒你说,我的亲妹子今年刚满二十,族中有意用她联姻,以太子妃之位作为支持下一任皇储的交换。”崔麟游起身,肃然对着他做了一揖,“以君之才具,只要不中了小人暗算,储位唾手可得。我可护你周全,崔氏一族亦可助你登基。唯有一个条件,若你不喜我妹子,便不要娶她,放她自由,若你喜欢,就对她好些。”

  朱云兴侧身避开他的礼,“我先表个态,不论对储位还是你妹子,我都无任何肖想,且放宽心。”

  崔麟游挑眉,“登极九五,天下至尊,这般的诱惑,难道殿下都不动心吗?”

  “鄙人德薄能浅、材朽行秽,能做好一州长官已是不易,如何能担得起千钧重担?劳烦崔小旗代为转达天听。”

  崔麟游听了他文绉绉的一串,笑了,“自Top10的大学取消对宗室优待,不算保送,五十年间正儿八经考上京师大学堂的王爵,唯有殿下一人,更何况殿下封地在竞争激烈的湖北,考试难度指数级增长,殿下却依然考出衡州第一、湖北省前五的成绩。明宗皇帝说的好,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我之才为巡抚、总督有余,安能具圣天子之才智?”朱云兴冷静道。

  其实这句话二人都知是瞎话,自明宗政治改革起,原本生杀予夺的君权不断被约束在牢笼里,二百年前民主思潮涌起,朱明帝室甚至一度被废黜,当时的军政府共和统治了二十年,不仅内乱频仍,藩属国离心,更让社会持续动荡。基于此,人们发觉拥有君主利大于弊,才慢慢确立了如今的君主立宪制。

  与英国相比,在军事、外交、政治等部分事务上,大明皇帝权力稍大,比如在立法院,皇帝可越过有司,直接提案。而皇帝对有些提案若有异议,拥有直接打回重新审议一次的权力。

  与此相应的,皇室规矩森严,任何宗室倘若有违法或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本人直接贬为庶民,其爵降一等由其弟妹继承,情节严重的,这一支系尽数贬为庶民。对皇帝、皇储的要求则更加严苛,往前数三代,就曾有皇太子因学习不够刻苦、态度不够端正,屡次给机会却依然成绩太差被废黜;百年前,也有荒唐皇帝挪用国库公款被废黜、圈禁至死。

  可以说方才朱云兴所言借口,在如今的大明根本站不住脚——做皇帝才智是次要的,关键是品行和忍功,毕竟活在万众瞩目之中,约束无限、权力有限,稍有差池,就要被官僚百姓挑三拣四,不得不说是个苦差事。

  可即使这般,做大明帝国的皇帝,拥有无尽尊荣富贵,绵延子孙万代,这等化蛟成龙的好事,仍是让无数宗室子弟趋之若鹜。

  像朱云兴这般屡屡拒绝的,还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