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偏要死 第89章

作者:提笔就忘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系统 穿越重生

  “将军,到了。”

  马车在城外停住,此处是萧崇江单立的小营。

  距兰荆城的护城河不过六里,遥遥望得见兰荆城的城墙荫蔽。远防哨兵和巡逻的将士每六人一队路过营前,见是萧将军的车马归营,立刻让路行礼。

  众人目光落在车上,并无探究之意,行礼之后立刻归队巡逻,军律严明。

  随侍的副将姓仇,仇青月,自觉性格和杨谋有点子合不来,不常待在萧崇江身边,且他更擅长水上引兵作战,一直守在关口。

  这回萧将军带了陛下密令,调了他们兄弟三百人来兰荆城,仇青月是第一个自荐要来的。

  杨谋不在,他能跟着将军办差,他可爽死了。

  看喊了第一声里边没动静,仇青月心里一紧,该不会将军抱上车的那位已经……

  他低声提醒:

  “将军?”

  没有人回应。

  仇青月扫了一眼身后的军营,又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重新不着痕迹地打量马车,他拿不准马车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马车上的那青年应当对将军尤为重要。

  将军杀人他见过太多次,尤其是杀那帮杂碎贞国人时从不留情,才震慑得住敌手。

  且因为将军从军时年岁小,镇不住营里,还发生过一次从下颚将人颌骨捏碎,下颌撕裂的凶蛮之举,当时血喷了一地,年少的萧崇江却眼也不眨。

  可今日将军那样子……

  像什么呢?

  仇青月在脑子里联想,却只能想到他死去的兄弟,临死前托付他帮忙拿着亡妻的信物返回老乡,以故土葬之。

  那种似乎是解脱的语气,可分明哀痛难以自抑,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压在心底,枯寂不甘的眼神,倒是很相似了。

  不知马车上这人是将军的谁?来之前将军也没交代,单说是京里那位不知什么模样的小皇帝给下了命令。

  真能折腾人。

  仇青月又离马车近了一些,没忍住担忧道,“将军,那位伤势不轻,不如末将先去请营内大夫?”

  马车内,萧崇江怀中横抱着姬洵,他本想立刻起身,可他腿上像压了千斤沉的巨鼎,丝毫力气都用不出来。

  仇青月的声音闷闷地闯进了马车,萧崇江开口哑声道,“去叫人。”

  仇青月停滞了一瞬,忙道,“末将这就去!”

  他匆匆跳下马车,将军这声音怎么听着怪怪的?该不会里边那位真出事了!?

  他步伐加快,嗖地一下钻入了后营。

  耽误不了,仇青月扯着嗓子喊,“老乔,出来救命撒!”

  萧崇江让姬洵靠在他的肩上,不至于因为血水呛咳堵住了嗓子。他枕着姬洵的发顶,能感觉到姬洵轻微的心跳和四肢无力的短暂痉挛,这是发病的迹象。

  没有外伤,唇色诡异殷红似血,指尖凝萃点点淡青颜色,怕是旧疾和中毒所致。

  冰冷沉寂,瘦弱不堪的芳岁帝,他以片面之情去索求一生相伴的至亲爱侣。

  萧崇江低下头,侧耳在姬洵的胸口倾听。

  很微弱,但他听得到。

  姬洵还活着。

  一只沾着血滴的手垂落下去,五指握在一起,掌心合拢握得很紧,恐怕会硌出印子。

  萧崇江接住了坠落的手掌,他摸的动作都很轻,更遑论去掰开查看姬洵握住了什么。

  他低声在姬洵耳边哄,“手上藏了点什么?好陛下,好芳岁……准我看看好不好?”

  冰凉的手纹丝不动。

  “姬洵。”萧崇江抱着姬洵的肩膀,将浸润在血色里昏睡的美人脸颊边的发丝清理干净,又无声地吻住芳岁帝轻蹙的眼眉,用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抚摸姬洵的手指。

  “你若当真身死,我只会彻底掀了这天,让你避之不及的所有人,与你我同葬。”

  萧崇江的手掌停滞在姬洵的心口,他脸上的神色不似以往的冷然,反而是一种心理癫狂到极致之后的平静,“至于这世间俗人,又与我何干?若我胜了,他们夹道相迎,若我败了,如阿父游街示众斩首以平民心……姬氏的江山你既然不要,与其让你背负后世骂名做昏君,不如我来做乱臣贼子。”

  萧崇江牵起芳岁帝的手,他轻轻地吻着单薄手腕的脉搏处,“你做永远的明君,好不好?”

  唯一的听众:“……”姬洵对外界有轻微的感知,只是精神上清醒,身体上却没办法操控,四肢都失去了力气,纯靠系统吊命。

  姬洵听不下去了。

  萧崇江狠话说得倒是厉害,可他又不是真死了,这男人语气里暗藏的哭腔姬洵都听的清清楚楚。

  不会是他撞了邪运,萧将军人高马大且看着像是经验十足的人物,结果竟然真没动过情走过心?……麻烦。

  【去除宿主中毒buff需要十三个小时,为防止宿主能量不够,将进入强制休眠,请宿主做好准备】

  *

  人昏睡的时候,对时间的流逝当然没有明确的概念。

  姬洵再次醒来,只能看到眼前泛黄的营帐顶部,他的嘴里没什么血腥味,也没觉得渴。

  身体异常疲惫,姬洵侧脸看了一眼,萧将军熬得通红的眼珠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姬洵:“……”

  他嗓子倒是不痛,淡淡问萧崇江,“做什么呢。”

  萧崇江从榻下半撑起身,他抬起手扼住姬洵的脖颈,五指笼罩在姬洵的颈间,却并没有用力,男人低下头凑过去吻姬洵的唇,眼神缠在姬洵身上,有些明显疲惫过度的反应迟缓,“陛下走一步看百步,将所有人算计了个遍,玲珑心窍,臣着实喜欢。”

  芳岁帝没开口,他虚弱地伏在床榻上,轻微地喘着气,或许是呼吸受限所致,他眼泪溢出一层挂在睫毛上,轻盈的一层水雾朦胧一点,抬眼一看萧崇江,便流下两滴泪。

  只是泪罢了,却烫得他手抖。

  萧崇江压着肘弯,强自镇定,替姬洵碾去了泪珠,低声问,“陛下怎么不说话?”

  姬洵缓了片刻刚刚动身时骨头的疼痛感,对萧崇江这虚张声势掐脖子的动作没什么生气的意思,他支起身体,吐了口气,扯住萧崇江的头发让他低下来,“来得太慢了,朕两条腿的人都到了,你这四条腿这么金贵?”

  萧崇江一怔,也不反抗姬洵的“虐待”,静静地琢磨了一会儿,回道,“猜你要用到不少人,我抄近路去支了三百精兵。”

  姬洵坐起身,这回半跪的萧将军反而要矮下去了。

  “深得朕心,奖你什么呢?”芳岁帝说话时不急不躁,气息如同兰芳弥漫,缓慢沉浸在萧崇江心间。美人慢慢地挑起唇瓣,眼眸垂下去,含情似地凝望萧崇江。

  萧崇江语气很淡,听着是很冷静的模样,“臣要一个答案。”

  姬洵随意道,“什么答案?”

  男人的手牵扯住姬洵的手臂,衣袖抻上去,两道新出现的伤疤刺目至极。“陛下,侧切入体,若臣猜测无误,莫非是剜肉?”

  声音越平静,事情越大啊。

  但姬洵半点不怕他疯,笑着嗯了一声,“萧将军聪明。”

  萧崇江故作镇静地颔首,起身出去了。再回来时,姬洵看见他手上拎了条链子,极细,通体亮银,看项圈粗细是锁住颈部的。

  姬洵微微扬眉,没做声。

  极端危险的萧将军压在芳岁帝的身上。

  姬洵以为他要疯呢,他视线跟随那根链子,不明所以地被萧崇江掐住手腕,又被迫拿起了链子,结果项圈一套,萧崇江把链子系自己脖子上,让姬洵手牵着他。

  姬洵:“……”

  “朕可不觉得萧崇江就只有这点本事。”

  “你不缺一个不知死活爱慕你的朝臣,你缺一条听话的狗。”萧崇江不敢压实在姬洵身上,怕压断了芳岁帝哪根脆弱的骨头,他两臂半撑起来,嗅闻姬洵的味道,银链子就牵在芳岁帝的手中,他半点不觉得耻辱,

  “芳岁,我比任何人都要有用,你不论是求生亦或是求死,你都只能利用我。”

  “……真虔诚啊,萧将军。”姬洵的指尖从银链子的末端向上,在萧崇江的喉结停住。

  萧崇江抬起头,见到芳岁帝的神色,虽然不曾有外露的喜悦之情,但恐怕还是满意的。他擒住姬洵的手腕,将脸埋过去啄吻姬洵的掌心,仍旧冰凉,可是不再紧握着拒绝他了。

  把玩起手里的链子,姬洵随意看了一眼营帐的摆设,却见到视线正前方的木桌上摆着一个案台,上面放着一个极其眼熟的东西——赤金足铃。

  看来因为有了工具,已经被萧崇江弄断了放在一边。

  姬洵懒懒地夸了一句,“萧将军厉害。”

  男人埋首在姬洵的手掌里,鼻尖微微耸动,顶住了姬洵的手心,“嗯。”

  作者有话说:

  怕大家等急了我先发一章,越写越多,还剩五千多字的纲没改完,默了

  想一口气把下一个节点写完,我好急!16号应该没什么安排,晚上再发剩下的!

  本章评论前50给大家狗狗币红包,辛苦追更=3=

  感谢在2023-10-13 23:46:42~2023-10-16 01: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衣 65瓶;易爻 47瓶;灵泽 10瓶;高大雕 5瓶;杂食动物也会挑食的! 2瓶;考试必过、静碧与欣、骑士、月下木、阿卡姆病院院长、小张、玫瑰与猫le、明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青竹林簇拥着一座小院,灰墙围起,石拱门左右各有守卫,石子引出一条暗色的小路,伴着雅致红亭,便是汪知府的书房。

  汪知府正在擦拭着他简朴书房里的灰尘,书房是府上最要紧的地方,平常这院子里除了他和打手都不留人。

  书案上摆了几本简单的账簿,页面翻开着,上面的一些开销出入账,也都是采购府上日常所需的东西,诸如青菜,干柴,棉麻布衣等等寻常的支出。

  他轻声哼着一些辞调子,小书房上的摆件儿也都是那些松石花岩之类的,看不出稀奇,反倒处处透着清廉刚正的意味。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汪知府咳了一声,用棉布擦了擦手。“进来吧。”

  那人掩上门钻了进来,四处打量之后鬼鬼祟祟地递上一封信:“姐夫,我带了消息来,那国师和萧什么的突然前来,我们要做的事情,莫不是要暂时停下,做不成了?”

  “自然是要正常去做,否则百姓没粮吃,都饿着肚子落草为寇怎么办?等变成那般情境,想来陛下也不愿看见,亦会怜惜我等。”汪知府叹息着,拆开信一目十行扫过,他毫不在意地将信点在烛火上,当即便烧了。

  灰烬拢在茶水里,汪知府抬眼示意,来人忙上前将这灰水喝进肚子里。

  此人显然没有汪否山的底气足,担忧地望了望书房四角,“可我听说好像萧崇江的兵随在他身后一块儿来了,我的人说他们在城外扎营,是得了陛下的令,那营里人看着不少,姐夫,我们要不要先等等……?这若是被发现,我怕金雪城那边早有察觉,万一要是砍了我们的脑袋,我姐怎么办呢!”

  “胡闹!我堂堂一个知府在这里,谁敢砍我们的脑袋?他温城壁还是他萧崇江?”汪否山冷笑一声,砸掉了手里的布巾,他抓起百宝架上的一册书,又砸向那畏畏缩缩的小舅子。

  “畏手畏脚的,做不成大事,要你有什么用?给你捞赏钱的机会你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