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病美人看上我了 第16章

作者:秉言者 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那人半跪在他脚旁,抬头仰望他。

  阳光从廊檐的雕花镂纹下倾泻出来,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繁杂的阴影花纹,长发未束,发尾散在石板地上,与白锦绸袍一起堆叠。

  脚踝上的冰凉撤去,梁昭歌笑着站起身,青玉簪子轻轻晃动。

  春日的风拂过游廊,桃花酿的香气涌上鼻尖。

  梁昭歌捧起手,云袖半遮住手掌,忽而,袖子动了动,巴掌大点的小猫钻出袖子,脑袋上的白毛软乎乎,眼睛还未睁开,吐着粉色的小舌头,乖巧地团在手心中,修长的指节好似安全的暖房,小猫咪藏在里面动动身子,咪咪叫起来。

  “猫崽!”祝久辞看着梁昭歌的手心,被小猫软化了心。

  梁昭歌牵起祝久辞的袖子,自然地接过桃花酿,把小猫放在他掌心里。

  “小公爷来亭下坐坐吧。”

  祝久辞盯着掌心中的小猫,一步一步慢吞吞往亭子那边挪去。

  梁昭歌把桃花酿放在石桌上,身后不闻声响,转回头见那人还盯着手心不看路,傻乎乎在那里慢慢晃着,他叹口气走过去牵起衣角把人扶到石桌旁坐下。

  祝久辞刚坐下来就把猫崽子捧到眼前,细软的白毛几乎要碰到鼻尖,“哪儿来的小猫崽?”

  “上午从花丛里捡到的。”

  “看起来出生没多久。”祝久辞小心翼翼捧着,指尖不敢动一下。小猫浑身雪白绒毛,微微透着粉红。

  祝久辞探身看看玉碗里的东西,似乎是糯米一样的白色糕团,他问道:“这是给小猫准备的吃食吗?”

  梁昭歌扑哧一声笑出来摇摇头,拿帕子净手后,重新扶在碗沿,拿着玉杵轻轻捣着,“是给另一只小猫的。”

  “如此不公平?”祝久辞忍不住替手掌中的小猫抱怨,他伸手碰碰小猫粉嫩的鼻尖,凉凉的,小猫被触到鼻尖,不自在地摇晃脑袋,伸出舌头舔舔鼻子,一翻身脸埋到掌心里,留下毛茸茸的后背。

  “也对,猫崽还这么小,应是只能喝牛乳。”祝久辞小心翼翼伸出两个指头胡噜胡噜小猫的背。

  “小野猫不太听话。”梁昭歌抬起头,茶色的眼眸盯着祝久辞的脸看,“专心捣米的功夫,一眨眼猫儿就不见了,寻了半晌,原来躲到了廊柱后面。”

  “竟是这么顽皮?”祝久辞笑着低下头,轻轻晃晃手掌,猫崽子喵的一声,伸出四个爪子想在掌心站稳,祝久辞趁机捏住它好不容易露出来的小爪子。猫爪子上肉垫粉粉嫩嫩,摸上去像是夏日沾了晨露的软叶。

  日光向西面落下去,金灿的光线从廊檐上打下来,水亭本是半藏在金光下,现下整个都曝露其间,浸在染了金的空气中,石案在阳光下闪着灿烂耀眼的光。

  梁昭歌本就生的白皙,被阳光打在侧脸,不出一会儿泛起微红。

  祝久辞一手捧着猫崽,一手支着挡在侧面,袖子落下阴影,将自己和猫崽子一同护在里面。

  “昭歌便一直在这里晒着?”

  梁昭歌抬起头,停下手中动作往远处水潭外缘的草坪望望,“等着大猫领它回去。”

  梁昭歌的侧脸被镀上金粉,描绘出完美的轮廓。一丝墨发被吹起,拂过鼻尖,擦着唇沿落下去,缠上光洁的脖子。

  他转过脸来,指尖勾去扰人的墨发,笑意染上眉眼,“不成想等来了小公爷。”

  眼睫纤纤,在凤眸流转的线条下投出一扇纤影。

  祝久辞往旁处看去,等回过神发觉指尖有点痒的时候,定神一看,猫崽子伸长了爪子拼命往石桌上爬,半个身子已经挂在指尖外了。祝久辞一惊,连忙把手背贴在石桌上,让猫崽子的两只前爪安全着陆。

  “确实调皮,娘亲不好找。”祝久辞绷着手背,尽量减小与桌面的空隙。

  梁昭歌“嗯”一声,表示赞同。

  “听闻……这几日你没怎么出来?”

  梁昭歌顿住手,往远处玲珑阁楼上瞥一眼,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笑着对祝久辞道:“昭歌听小公爷的话要好好休息,哪里敢随便下榻走动。”

  祝久辞纳罕,这还赖到自己头上不成?

  “小公爷说的养伤第一条注意事项是什么?”

  “勿随意走动。”

  “第二条呢?”

  “不吃辛辣油腻,清淡饮食。”

  “昭歌可有乖乖奉行?”

  祝久辞点点头,心想一会儿回去要将楼邀月暴啐一顿。

  猫崽子眯着眼爬到了石桌上,蜷成一团,白乎乎的像是掉出玉碗的糯米团子。

  白团子在石桌上蜷了一会儿似乎感觉有点凉,又伸爪子四处找祝久辞的手。

  眼瞧着猫爪子就要寻到指尖了,忽而它后脖颈被揪起,咪一声没叫完就落进了放着软垫的小竹篮里面。

  梁昭歌给猫崽子盖上一块手帕,又拿出一条新的来擦擦手,对着祝久辞道:“小公爷稍等。”

  祝久辞看着梁昭歌顺着游廊翩跹离去,流云白锦衣摆拂过蓝绿墨彩的廊柱,游廊尽头,他转弯踏上西小门的台阶,进了红坊玲珑阁。

  祝久辞回过眼神,猫崽子已然在帕子底下呼呼大睡,他叹口气,忍着收回手不去逗崽子。

  玉杵倚在白玉碗里,静静置于石桌中央。

  祝久辞有些好奇,探着身子望去,白玉碗中是一软糯的白团子,剔透晶莹,表面被上百次的捶打而光洁如水面,似乎有甜香味道。

  这个完完整整光洁圆满的白团子极尽工艺,表面流线光滑,像是刚从水中捞上来的白玉石,糯米浅淡的香气幽幽直上,祝久辞心道这是给猫吃的,他闻闻许是不碍事。

  鼻尖刚刚凑近碗沿,身后传来清朗笑声,“小公爷偷着做什么?”

  被抓包的祝久辞尴尬地坐回石凳转过身,“我……你手上拿着什么?”

  梁昭歌垫着厚布抱着一个黑色石头模样的东西站在亭子入口,他倚步上来,小心将这个看起来极重的家伙放下。

  梁昭歌一手拦着祝久辞,一手指尖捏在软布角,轻轻一扯,软布一层层落下去,热浪登时扑面而来。

  “炙子?”祝久辞从那人手臂后面探出脑袋,心下惊奇。

  未穿书前,祝久辞倒是喜欢去厚味居吃炙子烤肉。

  炙子源于明末清初,是用长条形的铁条打成的铁面盘儿,烤肉的时候,油脂从铁条的空隙漏下去,烤出的肉不肥不油,焦酥恰宜。祝久辞来到这个世界许久,还没来得及去探访探访京城是否还有炙子烤肉,没成想今日在红坊碰巧遇见,意外之喜当真令人心情愉快。

  炙子的热气涌出来,波及到小竹篮附近。猫崽眯着眼睛从帕子下探出脑袋,一个劲儿地往热源处耸脑袋,耳朵尖尖竖起,绒毛在热浪下飘动。梁昭歌指尖点在猫崽额头上,把小家伙按回到篮中。

  刚刚把调皮的猫崽弄回竹篮底下,就看见身旁那人探着脑袋往炙子炉去,眼睛都直了。梁昭歌叹口气,“小公爷?”

  祝久辞咳嗽一声,乖乖坐回到自己位子上,亮着一双眼睛,看看炙子炉,再看看梁昭歌,“吃烤肉啊?”

  梁昭歌往竹篮瞥一眼,笑着摇摇头。俯身从石桌下面拿起一个琉璃扁口碟,碟中有清水,在琉璃的反射下泛着五彩的光。

  他将白玉碗放到碟中,清水刚刚好将白玉碗托起,碗底时不时轻轻浅浅地触碰在碟底,似踩在云上一样浮在水中。

  “还少一样。”

  他将小竹篮推到离炙子炉更远一点的地方,扶袖优雅起身,缓步踱至水亭边缘,朝亭外探出身子,脚下的石板地凌空于水面之上,只差一步就要踩进水中。祝久辞坐在亭中央,看着他忽然俯下身去。

第20章 糍粑

  水面清波荡漾,浸染春日寒凉,白皙的指节拨开水面,水痕自泛红的指尖一圈圈荡漾出去,惊扰了远处的蜻蜓。

  梁昭歌朝着清澈的水面半俯下身子,一手挽着袖子,另一只手在水中寻着什么,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在水面下,泛起层层涟漪,灿烂的金光洒在水面上,似乎是手指将这清潭点成了金色。

  寂静的长廊水亭中,只听得水声轻快地哗啦响动,忽而梁昭歌轻呼一声,清水之下似乎攥住什么东西,稍一用力,白皙的小臂显出优美流畅的线条,随着他抬臂起身的动作,一盏被软叶封口的琉璃小罐提出了水面。

  梁昭歌一圈圈缠住长绳转过身,就见祝久辞一手扶着水墨廊柱,一手攥着他衣尾,梁昭歌假作没看见,提着琉璃小罐往水亭中央走,只是步子放得很缓,让那人能拽着他衣袖跟上。

  祝久辞一路被牵到石桌旁,临近了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匆忙扔了手中的衣袖,在石凳上坐下,仰着头看梁昭歌。

  琉璃小罐被摆到桌面上,冻红的指尖在软叶上灵巧翻飞,软叶层层落下去,露出通体晶莹的罐身,揭开小盖,里边是齐整的冰块。

  “在潭底冻冰?”祝久辞转头看看亭外灿烈的阳光。

  “临时放到潭底罢了。”梁昭歌拿起小罐将碎冰倒进琉璃扁口碟中,指尖将碎冰拢到白玉碗底周围,“碎冰是从红坊地窖偷来的,小公爷可不要说出去呀。”

  祝久辞点点头,忽而灵光一现,学着墨胖子所形容夏金雨老爷对美人的样子,冲着梁昭歌豪放道:“昭歌若是想要冰块,我从国公府给你运两车来。”

  昭歌指尖一顿,隔了许久他开口:“昭歌受宠若惊。”

  清风顺着游廊拂过水亭,竹篮中的帕子被吹起,猫崽子咪地一声叫起来,梁昭歌眼眸一颤,轻轻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指尖已经在冰块堆里冻得发红了。他面色不变地抬起手,只是在继续忙碌的时候,偷偷瞥一眼石桌对面的人,那人支着下巴盯着竹篮中的猫崽子,梁昭歌终是轻轻呼出第二口气。

  “把白玉碗泡在这冰块里做什么?”祝久辞见猫崽子醒了就把它抱出来,捧在手心里逗乐。

  “工序有些繁杂,小公爷耐心等等吧。”梁昭歌将琉璃扁碟移到旁侧,衬着软布将炙子炉放到石桌中央。

  梁昭歌转过身,不知又从哪里变出来一个青玉案板,平整地放在石桌上。再从八角食盒里取出两个小瓷碟倒上花蜜,将两个琉璃杯递给祝久辞,“劳小公爷斟酒了。”

  祝久辞倒酒的功夫就看见梁昭歌将白玉碗中的白团子取出来,放到墨翠色的青玉案板上,一白一墨绿,颜色对比鲜明,宛如竹林雪景。

  玉杵暂时褪下舂米的功能,被当作擀杖将白团子擀成平平整整的方形,改刀切为入口大小的方片,齐齐整整摆在青玉案上,像是打磨精致宫廷制造的方形白玉片。

  炙炉里油松木烧到恰宜的火候,散发出油松独特清新的香气,小瓷片似的糯米片铺到炙子上登时发出滋啦一声响,甜香混合着油松香扑面而来。

  梁昭歌停下手中动作,耐心等着翻面,空闲时抬起头只见石桌对面一人一猫全都看痴傻了。

  梁昭歌笑着没提醒,手执竹筷将白玉片翻转过来,挨着炙子的那面微微泛着金黄,隐约可见如雪的内心,酥糯甜香愈发浓郁。

  池中鱼儿跃出水面,扑通一声落下,泛起一阵水花,打破水亭的静谧。

  梁昭歌扶袖夹起金黄透白的白玉片轻轻放到祝久辞面前的花蜜小碟儿中,“小公爷请尝尝,昭歌家乡的糍粑。”

  金黄透白的糍粑靠在瓷碟沿上,一半浸在清亮的花蜜里,糯米香甜的热气混着花蜜的清新伴着油松的树脂味卷在空气中,直往鼻尖里钻。

  祝久辞拿起竹筷将糍粑夹起,花蜜拉出清亮的丝线,筷子稍转动方向,花蜜全然卷在糍粑身上,像是裹了金线的黄玉。

  入口瞬间,酥软的金壳炸响耳膜,甜香瞬间拢住舌尖,表面的酥脆破开之后内里柔软甜糯,截然变化的口感让人内心惊喜不已。

  祝久辞不觉赞叹:“好吃!”

  “那便好。”梁昭歌这才放下竹筷,倚身坐下。

  祝久辞看着糍粑在炙子上滋啦作响,浅浅抿一口桃花酿,等着下一次投喂。

  “昭歌怎么突然想起来做糍粑了?”

  梁昭歌夹起一片烤好的糍粑放到对面的碟子中开口道:“小公爷带着昭歌吃了北方小食,总是要回礼的。本想着今日先尝试着做做,若是拿得出手再给小公爷准备,没成想小公爷第一天就碰上了,还好没砸了手艺。”

  祝久辞低头咬一口糍粑,甜香在舌尖绽开。梁昭歌说是回礼,其实应当回礼的是祝久辞才是。上回吃北方小食,还是梁昭歌带着他从上巳节买的,豌豆黄银丝卷儿也全都吞到了他祝久辞的肚子里,哪里算是他带着梁昭歌吃了北方小吃呢,当真是,愧不敢当。

  “昭歌的手艺便是放到醉仙楼,也能让其名厨脸红三分。”

  梁昭歌笑着摇摇头,伸手把爬在祝久辞袖口阻碍他吃东西的猫崽子抓过来放到怀中胡噜毛,“哪有小公爷说的这样夸张。”

  祝久辞举起桃花酿向梁昭歌碰盏,“所言非虚。昭歌这门手艺学了多久?”

  梁昭歌单手环住猫崽子不让它乱跑,一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云袖落了下去,露出白皙的手臂,茶色的眼眸瞧向祝久辞,凝成一汪深潭,“儿时见家母如此做过,便一直记到了现在。”

  夕阳陨落,金色渐渐淡去,染上昏黄,傍晚的凉意也一点点从亭下攀腿而起。

  猫崽子在手中咪咪叫起,环着它的人维持不变的动作,猫崽子很是不满,愈发叫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