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太子捡走了 第14章

作者:洛水冬汐 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祁子善还是拼命摇头,抽噎着缓过气来,用无伤的那只手攥着宋尧旭袖角,近乎恳求地开口:“求、求求殿下……求求殿下帮忙找回我兄长!”

  宋尧旭眉头皱得更深,心底隐约升起些不好的预感来,忙说:“我此次出宫便是要寻子臻,你可知子臻会去何处?”

  祁子善双手微微收紧,哽咽着回答:“……我不知道,我、我现在根本看不透兄长的心思……可是……可是……”

  他突然抬头直视这宋尧旭,哭得通红的眸底浸着一层水汪汪的雾气。

  “可是如果不尽快找到兄长,兄长有可能又会去寻死的!我方才、方才就是在澄明湖岸拉回了想投湖的兄长,后来他跑开了,我追不上……我追、追不上他……”

  “求求殿下……求求殿下一定要找到兄长,我真、真的不想再失去兄长一次了……”

  小孩越说越哽咽,低下头似是懊悔,又似是自责。

  宋尧旭差不多能理清为何祁子善看着如此狼狈,抬手轻轻揉着他的发梢:“你放心,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定会将子臻带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让崔良带你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一旁的崔良想插话,又被宋尧旭的眼神制止了,抱拳领命,扶着祁子善先去一边坐着。

  祁子善搭上崔良的手,抬头望向宋尧旭时眼睫还沾着几乎凝结的眼泪,抽抽噎噎地问:“殿、殿下知道兄长的下、下落吗?”

  宋尧旭摇了摇头:“不知,但京城终归就这么大,总能找到的。”

  说完他不再多逗留,扯了扯狐裘的兜帽,转身迈入白芒茫的雪花之中。

  祁子善看着那抹素白身影与飞雪逐渐融为一体,又低头看着自己被石子划伤的手心,一点一点的微握成拳。

  另一头,宋尧旭嘴上虽然说得坚定,自己心里却没多少底。

  这样一个飘雪的天气,要在偌大的京城中找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谈何容易?

  他搓了搓早已被冻红的手,迈步继续往未曾去过的方向去找。

  可是从小巷到澄明湖,再从澄明湖去到石桥,甚至一路走到了偏远的国师塔附近,全都一无所获。

  宋尧旭不自觉地抬头,仰望不远处在雪花中闪烁着灯光的国师塔,眸底是愈积愈浓的愁绪。

  子臻还能去哪里?

  就在他兀自苦恼时,一把油纸伞在他头顶撑开,挡住了想要落在他肩头的雪花。

  “殿下怎独自在此处?”宁清卫上前小半步,将宋尧旭纳入伞下。

  宋尧旭连忙回神,侧身先是轻唤了一声,随后赶忙道:“我在寻子臻,不知国师今日可有见到子臻?”

  宁清卫态度淡然,一双平静的黑眸中倒映着宋尧旭纯白的身影:“是出什么事了么?”

  宋尧旭顾不得思索他的反应,将今日之事简单复述一遍,又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现下我已找寻一时辰有余,也不知子臻是否还安好……”

  “如果是他的情况,殿下不必忧心。”宁清卫抬眼也望向了不远处的国师塔,“他被我带回国师塔了。”

  宋尧旭:“……咦?”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旋即眼底染上几分欣喜,但更多还是关心:“那他现在情况还好吗?”

  宁清卫摇摇头:“我是在国师塔附近的雪地里捡到他的,手心被树刺扎得很重,而且着凉发热了。”

  到这时宋尧旭才留心到,宁清卫的手中就拿着草药包似的东西,或许就是方才出门采买的。

  他心底一揪,二话不说跟着宁清卫一道回了国师塔。

  国师塔内只有一张床榻,所以祁子臻被理所应当地安置在了顶层。

  宋尧旭才刚走上去,就看见了在一片洁白素净当中安静躺着的祁子臻。

  他盖着一床毛绒软和的被褥,唇色苍白,面色红润,便是睡梦中都极其不安地皱着眉头,似是陷入了什么梦魇当中。

  灵宁乖巧地趴坐在枕边,见到来人后也不叫,安安静静窝在祁子臻旁边。

  宁清卫将伤药翻找出来交给宋尧旭:“殿下先替他上伤药罢,右手。我去煎药。”

  宋尧旭点头接过,走到床边直接坐在毛毯子上,掀开被子一角,看清祁子臻手心伤势后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原本白皙的掌心被扎得血肉模糊,一个指尖原本快好了的伤口被重新撕开,惨不忍睹。

  伤口中的树刺基本都被一根根挑干净,看不到残余,星点干涸的血迹落在手腕,更衬出他苍白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痕迹,脆弱得仿佛一掐就会断裂破开。

  宋尧旭看得心疼,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包扎,动作十分轻柔,就怕弄疼了他。

  就在他终于包扎完准备松口气时,床上的人迷糊地呓语一声,指尖微蜷,缓缓睁开了眼。

  祁子臻的眼角泛着一圈红,朦胧间水润懵懂,可怜脆弱,扎得人心软。

  宋尧旭放下手中伤药,稍起身轻柔地问:“子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可是还有哪里不太舒服?”

  不知是不是听到耳畔的声音太过柔和,祁子臻一眨眼,蓄起更多的眼泪,委屈得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

  宋尧旭更是心软成一滩水,抬手抚上他的发梢,柔声安慰:“乖,哪里难受,告诉我好不好?”

  然而祁子臻却侧身伸出左手,轻轻拉住一角衣料,像个要被抛弃的小孩,带着哭腔喑哑开口:“娘……不要……走……”

  宋尧旭:“……?”

第19章

  祁子臻朦胧间做了一个梦,梦到“祁子臻”五岁那年娘亲卫轻灵去世的场景。

  梦中,卫轻灵面容苍白却笑得温柔,躺在床榻上松开了原本拉着小祁子臻的手。

  “小臻,娘就要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小祁子臻还不到五岁,但天资聪颖,很久之前便知娘亲病重,明白娘亲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

  他鼻头一酸,眸底涌上热流,小心翼翼地拉上卫轻灵的一角衣料,哽咽道:“娘……不要走好不好?小臻、小臻去给娘找最好的大夫!”

  卫轻灵摇摇头,温声说:“小臻莫要难过,娘是自己本就想走。娘已经很累啦,要找去一个……等了娘亲很久的人。”

  她轻柔地微笑着,笑意里是小祁子臻看不懂的洒脱。

  “很可惜不能看着小臻长大,但娘相信,小臻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对不对?”

  “娘……”

  小祁子臻的眼睫还沾着晶莹的泪珠,他看着卫轻灵嘴角轻柔的弧度,良久后抽抽噎噎地抬手抹了一把眼眶,用力地点点头:“娘您、您放心,小臻、小臻一定照顾好自己……呜……”

  说着说着小孩又忍不住呜咽起来,可是卫轻灵却再也没有开口。

  她带着笑意合上眼睛,永远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轻声温和地宽慰小祁子臻。

  “娘……”

  伴随着小孩稚嫩压抑的哭声,梦境陡然变换。

  祁子臻跟随着“祁子臻”的视角,于梦境中回顾了“祁子臻”短暂的一生。

  在卫轻灵病逝后不到一月的时间,祁子臻的丞相爹祁源便另娶一位怀有三月身孕的正妻。

  出于对妻子的保护,祁子臻被安排去了丞相府偏僻的小角落入住,从此正式被冷落。

  祁子臻见到祁子善这位嫡亲弟弟是在祁子善三岁时,那年祁子臻不过八岁多。他讨厌甚至怨恨父亲和他的继母,但他也知道祁子善是无辜的。

  所以当祁子善在一个春日懵懵懂懂误入他的院子后,他没有怪罪,甚至耐心地陪着小孩玩了一整日。

  那之后,祁子臻与祁子善的关系愈发好起来,好到最后祁子臻明知祁子善给他的汤下了毒,他也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梦境就此戛然而止。

  祁子臻从半空跌落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看到了静静躺在一副冰棺里了无生气的“祁子臻”。

  他在梦境中经历了“祁子臻”单调重复的过去,经历了“祁子臻”从娘亲病逝后就逐渐走向绝望的人生。

  他知道“祁子臻”之所以选择喝下那碗毒汤,是早就心存死志。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点羡慕,羡慕“祁子臻”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死亡,而不用面对接下来更沉重的苦难。

  祁子臻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祁子臻”的冰棺前,隐约之间仿佛在冰棺上看到一串划痕。

  他慢步走上前,一点点看清了冰棺上的刻出来的文字。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们……再无差别。】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们……再无差别。”

  祁子臻无意识地念出那串文字,轻轻伸出手。苍白的指尖泛着微不可察的透明,几乎就要同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冰棺之前,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蓦地席卷而来,周围平静的雪地刹那间变成了暴风雪,“呼啦”一声狂啸后耳边又一次响起他在现世与前世遭受到的辱骂之声。

  “唔……”

  狂风暴雪重重地砸落在他身上,现世与前世,原身与自身,数重痛苦陡然迸发,仿佛要将他生生撕开,手心更是一阵接一阵地泛疼。

  这里不是梦么?为什么……为什么梦里会疼?

  【“疯子!”】

  【“孽畜!”】

  【“凭你也配活在这世上?”】

  【“……”】

  【“小臻,娘就要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子臻哥,这碗汤药给你喝!”】

  【“……”】

  祁子臻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所有的声音还是不断地穿透耳膜,狠狠扎进他的心底。

  恰在这时,凌冽的暴风雪中又传来他母亲和卫轻灵温柔的嗓音。

  “小臻,生日快乐,今天起你就是成年人啦。”

  “小臻,娘就要走啦……”

  娘……

  “娘……娘……”祁子臻无意识地喃喃出声,面容痛苦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唾骂声与痛苦回忆中唯一的温柔,“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呜……”

  呜咽声破碎喑哑,像只委屈可怜的小兽,企图留住风雪里仅有的温情。

  他的指尖微微收拢,不经意间似乎真的拉到了一丝布料,发梢也随之传来一个温暖的感觉。

  隐约间他似乎还听到一声叹息,还有与之前不同但更温和的语调:“乖,都过去了,莫要再想了。”

  都过去了……?什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