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太子捡走了 第15章

作者:洛水冬汐 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祁子臻费力地想在暴风雪中看清前方,隐约见到一个雪白、柔和的身影——那不是娘亲,更不是母亲。

  那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兰花的香气,浅浅地萦绕在身侧,是令人安心的气味。

  也是令他讨厌的,春日的气息。

  像他这样的人,早已不配拥有春日般的温和。

  若是……若是能在这份柔和里走向死亡,那该有多好……

  朦朦胧胧间,祁子臻似乎感觉到暴雪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宁静。

  他攥着他拉到的一角渐渐重新睡去,临失去意识前甚至希望自己不再醒来。

  但希望终归也只能是奢望。

  没过多久,祁子臻意识彻底清醒,从苍茫惨白的梦中醒来睁开眼,就见到了熟悉的国师塔的布置。

  他还活着,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晕倒在雪地里之后都还活着。

  “子臻?”

  耳畔传来一声轻唤,他稍一侧眸,就撞进了宋尧旭盛满担忧的目光里。

  然而祁子臻的眼底无悲无喜,平静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右手微动想支撑着自己起身。

  宋尧旭先一步拉住了他的右手,轻声道:“你手心受伤了。是要起身么?来,我扶你。”

  祁子臻没有应声,同样也没有拒绝,借着宋尧旭的搀扶坐起身,又一动不动地盯着被褥,整个人死气沉沉,反倒是脸颊病态的红晕还能显些气色。

  这时,宁清卫端着一碗汤药走上来,见到床榻上坐着的祁子臻:“醒了?正好,喝药罢。”

  他将晾得温度刚好的汤药递到祁子臻面前。

  祁子臻看了眼黑漆漆的汤药,一声不吭地伸手接过,小口小口地将汤药一点点喝完。被裹满绷带的修长双手搭在乌木色药碗上更显苍白,隐约能看见露在绷带外的淡青血管。

  他半低着头很专注地在喝药,眼睫扑闪,看着非常乖巧。

  ——异于寻常的非常乖巧。

  按照原本祁子臻的性子,喝药前多少都要宋尧旭再劝几句,可是这次宋尧旭甚至没来得及开口,他便直接接了过去。

  他喝完苦涩的汤药后,又把药碗交还给宁清卫。接着便听见耳边宋尧旭试探性地询问:“我不好在国师塔久待,子臻可要随我一同回东宫?”

  祁子臻还是没说话,但掀开了被子,起身整理好装束,默然站在一侧。

  很乖,但是更像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只是在单纯地遵照指令去做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活气。

  宋尧旭心下微涩,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和宁清卫打声招呼后拿上剩下的草药,同他一道走出国师塔。

  塔外大雪已停,呼呼地刮着刀子似的冷风。

  “小善之前还挺担心你的,要先去见见他么?”宋尧旭温和地征询祁子臻的意见。

  祁子臻依旧没应答,默不作声跟在宋尧旭身后。

  祁子善行走不便,崔良又惯常会随身携带伤药,宋尧旭猜测他们大抵停留在相遇处附近等候,带着祁子臻一路寻过去,果然看见一棵树下一坐一站的两人。

  最先留意到两人的是站着的崔良,他毕恭毕敬地走到宋尧旭面前行礼:“太子殿下。”他身后的祁子善也慌忙站起身,看向祁子臻时像是欣喜,又像是不知所措,最终只憋出一句:“太子殿下,兄长。”

  祁子臻看了眼他被包扎好的手心,收回视线不再言语,漠然站在宋尧旭身后。

  感受到祁子臻一如既往的冷淡,祁子善明显失落很多,压着情绪再次行礼:“多谢太子殿下,既然兄长无事,草民先行告辞。”

  宋尧旭没有多留,唤崔良陪祁子善回丞相府,再自己和祁子臻一道回东宫。

  在出宫前宋尧旭就和东宫其他下人随口说微服出去走走,见到他们一起回来也没有多问,本分恭敬地行礼。

  祁子臻无意在外头多待,等宋尧旭说了让他回房后沉默地走回去。

  在回到房间以后,祁子臻发现圆桌上摆放着他放置琴锤的木盒子,盒子上多了一把崭新的、精致的锁,锁的旁边没有钥匙。

  他静静地看着那把锁,没有任何情绪,更没有任何反应,片刻后漠然转身走进内室。

  此后的整整七日,祁子臻不曾再踏出房门一步。

第20章

  弘初二十二年,二月初五。

  偌大的京城内冰雪渐渐消融,放眼满目的雪白被零星生长的嫩绿一点点覆盖,七日前的最后一场大雪成为了上年存留寒冬的悄然告别。

  万物复苏,一切都是崭新而生机的模样。

  祁子臻倚在窗边,侧眸看着院子内春光融融、欣欣向荣的景象,眼底无悲无喜,仿佛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整整七日,他拒绝和任何人接触交流,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只有被按时吃完的三餐,以及被换下来的伤药绷带。

  宋尧旭起初还会不时地敲门希望谈谈,每一次前来时祁子臻都会将房门反锁,表明自己拒绝的意思,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前来尝试。

  七日了,这七日里祁子臻几乎一直都是坐在窗边出神。他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静默地盯着窗外,看着院墙上雪融草长,听着院子内鸟鸣渐起,所有的一切都在走向崭新的开始。

  只有他,再一次从春日迈入同样的绝境。

  “喵~”

  就在祁子臻觉得今日也会同前几日一般无趣地度过时,他忽地听到一声细细柔柔的猫叫。

  他视线微转,就见自己房中不远处一个雪白的小毛团子,蓝金异色猫瞳中清澈单纯,像初生婴孩般懵懂。

  是灵宁。

  灵宁似乎是见窗边的人终于肯理它,高雅地迈着步子,不紧不慢走到祁子臻脚边,倏地往他怀里一跳。

  “喵呜~”

  祁子臻下意识接住了它,接着就见雪白小团子在自己怀中依恋似的蹭了蹭。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灵宁身上柔顺的长毛,空握几日冰冷的手心多出一分毛茸茸暖乎乎的温度。

  比起拥有复杂情绪的人,祁子臻更乐意同天真纯粹的小动物相处。

  不过……

  他垂眸看着怀中粘人的小团子,睫毛在眼底打上一片阴影。

  片刻后,他终于站起身,抱着灵宁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他七日都不曾离开过的房间。

  “吱呀。”

  悠长轻响落下,惊动一只落在门前的小雀,扑棱着翅膀啾啾飞向枝头,最终隐匿在院墙之外的清澈碧空。

  祁子臻只看了一眼那飞走的小雀,抱着灵宁一路往前厅去。

  结果不出他所料,太子与国师都在前厅内,似是在商讨什么正事。

  他不打算打扰,抱着灵宁静静等候在门外,反倒是崔良见着他后很自觉地走了进去。

  没过多会儿,崔良从前厅内出来,抱拳道:“殿下说您可直接入内。”

  态度比起之前明显恭敬很多。

  祁子臻没在意,颔首算是致意,旋即迈步缓缓走进前厅。

  前厅内没有旁人,只有端坐在主位上的宋尧旭和宁清卫。

  祁子臻没有留心他们的神态,进了前厅后在一个符合规矩的距离内站定,恭顺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国师大人。”

  “免礼,快起来罢。”宋尧旭的嗓音还是一贯的温和,只不过细听之下能品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祁子臻没有任何情绪,将怀中的灵宁放下后才应声起身,淡漠道:“国师之猫误入草民房中,特此归还,草民告退。”

  说完,不等宋尧旭再发话,祁子臻行礼便要再离开。

  “喵~”

  突然被放到地上的灵宁似是有些不满,在祁子臻转身前抬爪扒拉了他一下。

  始终坐在一边的宁清卫这时也淡淡开口:“我与殿下尚有要事商讨,灵宁与你亲近,便劳你暂且照顾一二。”

  国师亲自嘱托,祁子臻没再多言,蹲下身重新抱起灵宁:“谨遵国师吩咐。”

  随后他再次告退,抱着灵宁回到院子里。

  今日天朗气清,和煦春光斑驳地洒在院子一侧,映出假山花草的影子。

  初春的气候算不得太暖和,零零星星掺着几分冷,小猫又贯是怕冷的,祁子臻还是决定放灵宁在院子里自己玩一阵,晒晒太阳。

  “喵~”

  灵宁在祁子臻的手心蹭了几下,接着迈起步子在小范围内转了一圈,悠闲高雅,颇有种巡视领地的感觉。祁子臻也不管它,找了块高度正好靠在院墙的大石头,坐在石头上沉默地看着。

  灵宁长期待在国师塔内,很少会有在户外的时间,见着花花草草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过去扑两爪子,比平日活泼不少。

  祁子臻只在一旁确保它的安全,全程几乎一动不动。

  细碎的阳光斜斜跨过院墙,落在院子一侧,宛若细金轻纱,虚虚笼罩在冬日后湿润的新芽旧土中,镀上一层熠熠生辉的活力。

  白猫悠闲自在,于这块小小的天地中漫步玩耍,蓝金猫瞳宛若两颗异色宝玉,在温和舒适的阳光下映照着泥土孕育的新生命。

  祁子臻却将自己藏在了阴暗处。大片阴影散在他身上,偶尔吹拂的清风掺杂冬末春初遗留的几分苍凉。

  苍白肤色在暗处更显冷凋,浓而密的眼睫下,一对黑眸尽是淡漠冷然。单薄的素色黑衣衬出他消瘦的身板,直直挺立着,恍若深深扎根在寒冬中不愿离开的墨梅,固执地将自己排除在大好春日之外。

  一片沉沉死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灵宁玩累了跑到祁子臻怀中去窝着时,前厅内的两人总算结束谈话。

  祁子臻见他们走出来,起身欲要行礼,被先一步的宁清卫打断:“不必多礼。”

  他默默然止住动作,乖顺地站在一侧。

  宁清卫看了眼灵宁后开口道:“我要出城一段时日,近日可否劳你暂时照看灵宁?”

  祁子臻没问原因,也没说别的,抱着灵宁行礼:“谨遵国师大人吩咐。”

  恭敬得体,挑不出错处。

  宁清卫只应了声鼻音,没交代他该如何照顾猫,同宋尧旭简单告辞后便先行离开,留宋尧旭与祁子臻两人在院子内。

  祁子臻感知得到宋尧旭有话想说,始终半低着头,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灵宁。

  宋尧旭也没让他等太久,目送宁清卫离开院子后回头,笑着说:“你指尖伤口应好得七七八八了吧?差不多可以继续敲奏石琴了。”

  闻言,祁子臻手指微蜷,总算有了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