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太子捡走了 第16章

作者:洛水冬汐 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不过。”宋尧旭莞尔一笑,又补充了一句,“距父皇寿宴时日愈近,无节制的敲奏对你伤口后续恢复不好。不若这样吧,每日未时你到我房中来,期间我们一同商讨献礼之事,你亦可随意敲奏,如何?”

  听完这番话,祁子臻抬眸,只撞进一对盛满温和笑意的黑眸,宛若纯粹无暇的温润黑玉。

  半晌后,他重新低下头,恭敬行礼:“谨遵太子殿下吩咐。”

第21章

  当日未时,祁子臻准时在太子卧房前等候,怀中抱着懒洋洋的灵宁。

  “祁公子请。”守在门口的崔良一见到来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多半是早已得宋尧旭叮嘱。

  祁子臻礼貌致意后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宋尧旭深受观王温良恭俭让的教导,贵为太子但卧房布置并不奢华。

  外室看起来更似一间小书房,放置有一个小书架与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圆下方,酷似一面架起的高鼓,零星摆了几样文玩。两侧各安置一盏杵在长柱上的笼灯,顶上墙面挂有一副栩栩如生的墨梅图。

  墨梅图的右下角盖了个小红章,由于距离稍远看不清章上的字。

  博古架与书架一北一东,前边各有一张书案。博古架前的书案摆着笔墨纸砚,隐约可见摊开的画卷上似乎是未完成的墨竹。

  而书架前的桌案则放置着祁子臻最熟悉不过的石琴。

  “喵~”

  灵宁轻轻叫唤一声,从祁子臻怀中跳下去,踱步走到室内一处有太阳的地方,慵懒地窝在那儿不动了。

  正好这时宋尧旭从连接内室的垂帘门走出来,见到祁子臻后微笑着说:“你来啦。不必行礼了,坐罢。”

  一句话打断祁子臻原本要行礼的想法,他不再多言,谢过宋尧旭后走到石琴后坐下,抬手轻轻掀开琴盒的盖子。

  他指尖的绷带已经拆除,唯有右手手心还裹着一层白。修长分明的指节滑过冰凉琴键,久违的触感留存在指尖,令他不舍得放开。

  “叮、叮、叮……”

  杂乱无章的清脆响声有零碎跳跃在琴键上,却不像之前一般连成一段音律,始终散乱,仿佛只是在随意敲击。

  祁子臻左手指尖忽起忽落,但似乎并不打算进行演奏。

  宋尧旭不催促,任由他凭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走到书案前继续去完成那副墨竹图。

  两人之间相互都不打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氛围和谐融洽。

  须臾,祁子臻似是想到什么,右手也搭到琴键上,清脆的音符宛若跨过了凌乱碎石,渐渐汇聚成一道清泉,注入干涸许久的河道。

  平和、柔缓,如春日般和煦温柔,但是听着总欠缺些什么。

  祁子臻拼接起方才随意敲出的音符,眼睫微垂。

  他很明白,演奏最重要的就是融入情感,没有情感的乐曲表现不出最大感染力,但是他不打算融入。

  他讨厌春天,讨厌温暖的一切,可他也清醒地知道他讨厌是因为他不配拥有。他不配在春天来临时卸下冬日里厚重的防备,去享受万物复苏与风和日丽。

  他的宿命便是在冰冷的冬日污浊地死去。

  “叮——”

  原本平缓的曲子突然掺入一个极不和谐的音符,曲调戛然而止。

  祁子臻双手搭在石琴上,停顿小半会儿又从头开始敲奏,可是接下来每一次都会在同样的地方断掉。

  如此循环往复数次,就在祁子臻准备再次重来时,他的右手手腕忽然被不知何时靠近的宋尧旭轻轻握住。

  “好了,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宋尧旭浅笑着将他的右手放到桌面上,同时递来一杯温热的茶水。

  祁子臻沉默片刻后规矩谢恩,端起茶水轻抿一口。

  茶水入口微涩,随后悠悠蔓延出几分回甘,淡雅清香。

  他只稍微喝了几口便将茶杯放至桌面上,旋即又见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多出一册书卷。

  书卷纸张微微泛黄,页角微翘稍有破损,看起来似乎是古籍。

  接着他又听闻宋尧旭笑着解释道:“此书多为旧时乐谱章法一类,或许能让你有所启发。”

  祁子臻这才留意到宋尧旭不知何时已绕到他身侧,站在小书架前。

  许是早晨时接待了来访的国师,宋尧旭身上依旧是一袭杏色太子服,华贵纹饰精美细致,四龙纹样仿佛游离在衣料之上。

  他浅浅蕴着几分笑意,自身的柔和气质将龙纹的威武压下一头。

  祁子臻没有多言,再次谢恩后翻开书页浏览。

  古籍中许多文字都是旧体,但原身天资聪颖,文学功底深厚。如今他彻底与原身相容为一人,旧体字基本也能看懂。

  古籍中记载的多为古琴、石鼓等常见乐器,有些曲调以石琴的音色来演奏并不适合,他仔细斟酌揣摩不同调子之间的韵律,指尖不知不觉又在石琴上徐徐游动。

  静谧几瞬的小房间内很快被新的旋律围绕,与之前他反复敲奏的音律听似截然不同,却在不经意的一个刹那转折间竟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一侧的宋尧旭看着面色冷淡的祁子臻,微露诧异。

  这本古籍是流传下来的孤本,他敢肯定祁子臻不曾看过,然而他居然可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摸透其间韵律与节奏感,这该是何等天赋?

  他甚至开始遗憾前世没能早早发掘少年的这一才能,倘若能够给他一个发挥的平台,他必然惊艳世人,怎至于沦落为一名小小的伴读?

  祁子臻一心投入在乐曲中,没有留意到宋尧旭愈发灼热的视线,更不知晓宋尧旭此刻心绪。

  他好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古籍某页,不曾继续往下翻阅,约摸又改掉几个音调后合上书,不断重复方才心血来潮敲奏出来的旋律。

  此段旋律不长,只能作为曲子的其中一小部分,在融合古籍乐谱后显得更为明朗澄澈,同时多出一分极难察觉的沉重,填补了曲调中原本欠缺的部分。

  石琴的乐声本就清脆轻灵,给人以通透明澈之感,要么至冷,要么至清,祁子臻却偏让它笼上了一层摸不透的阴郁雾气。

  但是在接下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中,曲调中的朦胧雾气一点点消散,愈发透彻明快——也变得愈发空泛,丧失了最初独特的灵性。

  “叮。”

  最后一遍琴音落下,原本旋律中的朦胧之美消散在祁子臻指尖,也消散在祁子臻心中。

  半晌后,他垂眸起身,轻轻合上琴盒。

  “未时已过,草民告退。”

  祁子臻冷漠地行礼告退,抱起晒足了太阳的灵宁离开宋尧旭房间。

  宋尧旭尚且沉浸在他方才一遍又一遍修正的乐曲中,许久后才终于回神,看着静静躺在书案上的琴盒。

  他能听出方才那曲调中最初的丝缕阴郁才是整曲灵魂所在,能如此坚定剥除灵魂之人必然不会只因一场冤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又回忆起那对沾血的琴锤,宋尧旭突然很想探求祁子臻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陷入如此绝境?

第22章

  这之后的几日,祁子臻依旧不爱出房门,只会在早晨阳光正好时带灵宁到院子内晒晒太阳,到未时又去宋尧旭房中谱曲。

  他在乐曲方面的领悟能力极佳,有时会将古籍中的乐曲借石琴复原演奏一遍,有时只消看着乐谱推敲琢磨,最多两刻便可把握每个音调组合之间的规律与感觉,编谱出一段完全不一样的新旋律。

  再然后他又会像第一日那般,一遍遍地重复,一点点地剔除原本被他融入在曲调中的情感,让整首曲子变得愈发轻灵。

  不曾研究过乐曲的人或许依旧能沉浸在曲子表面的光鲜中,但只要稍微懂得一些,就能听出这曲子实则空洞,并无多少意义。

  祁子臻谱曲的过程中,宋尧旭始终只在一旁继续他的墨竹图,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干扰与劝说。

  反而是灵宁有时会跳到祁子臻怀中,干扰他的进度。每到这时祁子臻也会顺势休息一会儿,才将灵宁放回地上继续自己的事情。

  弘初帝寿宴在三月二十一日,还有一月多时间给祁子臻准备,所以他的进度稍缓,偶尔会准许自己沉浸在古籍乐谱当中。

  于他而言,未时短短的一个时辰反而成为了他一日当中最放松的时刻。

  谱曲的第四日,他坐在书案前,一手抱着正在梳理自己毛发的灵宁,一手随意地翻阅着古籍后边的内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敲门声,宋尧旭停笔应声后崔良便走进来,抱拳道:“启禀殿下,观王爷来访。”

  “皇叔?”宋尧旭神情微讶,旋即又盈满笑意,“好我知道了,你让皇叔先去前厅罢,我马上过去。”

  崔良领命告退,离开宋尧旭卧房准备按命令办事。

  看着下属离开后,宋尧旭才将手中笔墨放下收拾好,抬头看向祁子臻的方向,抱歉地说:“皇叔来访,今日我们就提前结束可以吗?余下的时间会在之后补给你。”

  祁子臻并无异议,抱着灵宁起身告退,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如今未时未过,较往日来说时辰尚早,灵宁看着也是没待尽兴的模样,扒拉着祁子臻胸前衣料轻声叫唤。

  祁子臻抬手轻轻抚摸着灵宁的白毛,神色淡然,脚步不停地走回房间中。

  基本平时每次未时结束回房后,祁子臻都没有别的特殊活动,往往又会像自闭那七日时一般坐在床边出神。

  也是自从那七日之后,宋尧旭没有再主动来过他的房间,除却早晨陪灵宁晒太阳、未时去宋尧旭房中练琴,其余时间他的状态都同那七日差不多,偶尔会有灵宁干扰一下。

  只不过今日不等他出神多久,门口又有人在敲门。

  “祁公子,观王府世子来访。”

  祁子臻放空的大脑短暂地重新充实起来,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观王世子是观王的儿子,会随观王一同前来不足为奇。

  作为暂居东宫而无身份地位的普通人,祁子臻没有理由拒绝宋季启来访,起身准备去开门,原本窝在他脚边的灵宁跟在他身侧。

  “吱呀。”

  打开房门后首先便见崔良站在门口处,礼节性打过招呼后侧身一步,给宋季启让出位置。

  祁子臻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宋季启。

  许是由于从小生活优渥,比之同龄人宋季启身材微胖,总是穿的一身华贵骚包紫衣,长的一副标准炮灰模样,说不上眉清目秀,但也还算能看。

  祁子臻没有心思去打量这个已经相处过两年的人,正要规矩行礼时,跟在他脚边的灵宁忽地长叫一声,弓背炸毛,呲着牙一副很凶狠的模样。

  这还是祁子臻第一次见到灵宁这么凶,轻声对宋季启说了声“抱歉”后蹲下身抱起灵宁,动作轻柔地安抚。

  一旁的崔良见状连忙帮着解释道:“这是国师塔的猫,近日国师外出未归,祁公子与灵宁投缘,国师便让祁公子代为照顾。灵宁生性怕生,多有得罪还望世子海涵。”

  宋季启面色有些不好,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无妨,本世子还不至于小气到同这小畜生怄气。”闻言,祁子臻抱着猫半垂眼睫,沉默不语。

  在前世两年的相处中,祁子臻知道宋季启素来不招猫猫狗狗的喜欢,他本人也很讨厌猫猫狗狗,但凡有一只小猫小狗冒犯了他,他都要私下里抓回来处置掉。

  好几次宋季启还要祁子臻来处置,祁子臻每次都会偷偷地将小猫小狗们放走。

  他低头安抚着灵宁,待灵宁平复后才让宋季启进来。

  祁子臻不爱喝茶,房间内没有准备待客的茶水,还是崔良特地唤宫女拿来一壶新茶,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后告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