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群众有话要讲 第46章

作者:停云里 标签: 快穿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他们是在赶集的时候见到元宝,这几人驻扎在福安镇,其实都有各自的经营,有的开店做生意,有的摆地摊,平日里也跟福安镇的百姓,过着正常的生活。

  因为福安镇地处偏僻,外地面孔少,所以来了几个生面孔,还是很好识别的,比如元宝这张脸,本来就记得滚瓜烂熟,冷不丁瞅见,那个赶集的商家记下元宝等人歇脚的地方,就忙不迭的安排其他人盯着,自己慌忙的赶过来——因为都不是什么受过专业训练的,所以处事有些潦草。

  从福安镇赶过来,小说也要花个几天的功夫,等他们把消息传给圭柏柏,也不知人跑了没有。

  圭柏柏没有指责他们,只是在听到元宝是跟着一批虽然装作是行商,但却漏了许多马脚,一看就像是有猫腻的人一起到的福安镇。

  他沉思了会儿,点了点头,跟这几人说,这事就到这了,让他们不用再继续盯着了。

  正好。石头把夜宵盛了上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有的做道童打扮,也有的就是普通的小厮模样,嘻嘻哈哈的拱在一起,跟圭柏柏作揖,说他们不是故意每天晚上偷吃东西的。

  福安镇的几个人还认识一两个,因为圭柏柏的模样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于是心情也放松了些,接过呈上来的清汤面,拾起筷子,一边指着其中一个小孩道:“这是那个乞儿吧,如今收拾得这么干净了。”

  那被叫做乞儿的,先前是街边讨饭的,也不知遇到什么事,被人打得一身伤,奄奄一息的倒在臭水沟里,路边的人都捂着鼻子远远绕开走。

  圭柏柏以为是什么东西,过去看了眼,发现是个人,等扶起来后,发现还有半口气,就把人捡了回来,那时候国师府还没几个人,宫里分配的太监宫女见他捡了个尸体,都捂着鼻子不敢靠近,生怕染上疫病。

  圭柏柏只能亲手给人收拾,洗干净,换身衣服,把伤处都换上伤药,他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只是懂点简单的护理知识,当时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结果这小乞儿求生意志顽强,自睁开眼后,就一日好过一日,第三天就能自己进食,再两天后就能下床了。

  等彻底恢复好后,圭柏柏才知道这人是个哑巴,天生就不会说话。

  他给他取名听声。

  既然不能说话,那就听吧,听这世间万物的声音。

  听声很喜欢这个名字,别人叫他的时候,他会转过头朝人笑。

  这会儿,听到人叫他乞儿,他就闭紧嘴巴,甚至把头扭到一边去,一副拒绝的姿态。

  直到圭柏柏说了句:“听声,他叫听声。”

  听声扭过头,冲着圭柏柏笑。

  圭柏柏把面端起来,对福安镇的人道:“人家有名字。”

  他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表情,但是先前叫乞儿的人就莫名的感觉有一股压力,忙不迭的朝听声道歉,听声仍旧抿着嘴,不搭理他。

  倒是他旁边站着的小童替他回答:“听声哥喜欢别人念他的名字,你多叫他名字,他就原谅你了,听声哥最好说话的,你不要惹他生气,不然我们都会不高兴的。”

  于是大家都叫起听声来,有人夸这名字好听,听声就红着脸露出高兴的笑容。

  他笑着把大家吃完的碗都收拾起来,另外几个小童见状忙不迭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边叫这听声哥,我来帮你,一边又不好意思的朝圭柏柏笑。

  见圭柏柏没说什么,几个孩子又一窝蜂的带着碗碟冲了出去,远远还夹杂着几句“听风哥,你今天陪我上厕所好吗”的话。

  圭柏柏让福安镇的几人去附近房里歇息,他提着灯往外走,此时夜已深,天上的星辰格外的亮。

  国师府的灯也熄了,只有几个守夜的人揉着眼睛强撑,看到圭柏柏走出来,连忙要给他行礼,被圭柏柏摆手拒了,他头发还披散着,此时再叫其他人来给他收拾,怪麻烦的,而且人也已经睡下的。

  但是那来到福安镇的元宝,实在让圭柏柏很想一探究竟,如今这南夏的浮华下到底藏着多少暗流,他不希望再有其他的变故,在这本就飘渺的王朝上再添上一笔,并不是他对这赫连家的王朝多么牵挂。

  这国家也并不是赫连氏的所有物,而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无数百姓的国家。

  赫连氏可有可无,但是百姓不能再受颠簸了。

  三年前的洪灾,好多受灾的百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废了这许多劲,才让一些百姓重新回了口气。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更是在暗地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杀了不知道多少挡在他前方的人。有的也是受人期待的大好青年,对上孝顺长辈,对内疼爱妻儿,对外也尊师有道,不过是手软了点,贪了一笔银子罢了,在这个王朝,谁不贪呢?

  圭柏柏提着灯,朝着黑暗中走去。

  越儿,神仙明明已经被我们杀光了,就连那最后余孽,简清风也死在你我的剑火之下。

  我努力平衡修真界跟凡人之间的不对等,我提高凡人的待遇,我压制修真界门派的发展,我掐断了那条求仙路,我让世人再不敢成仙。

  可是为什么?

  还是有这许多人,仍旧还在受着压迫,就如同曾经的你我一般?

  *

  天上的星辰坠落,坠下地面,化作一只白鹿,跳跃着落在圭柏柏的身前,朝他撒娇的蹭了蹭,圭柏柏伸出手,拍了拍它的头。

  八年前的那天,圭柏柏忽然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于是已经干涸的心田再次汇聚成无形的火焰,连接着这广袤土地上的百姓,连接着天上无数的星辰。

  他指天问路,于是星辰化鹿,白鹿一日千里,天上地下,他无处不可去,再无束缚。

  这天地的意志,在万年前,是顶着雷霆,剑指神明的巨人。

  在千年前,又是可焚尽一切的滔天火海,到如今化作天上的星辰,地上的白鹿。

  然而无论它如何的改变,如何的变化,有一点从未改变,那就是它一直向着压迫反抗的脚步。

  圭柏柏坐在白鹿上,那白鹿轻灵跳跃,载着他消失在天边。

  有打更人正好目睹这一幕,打更的锣掉落在地面上,久久未能发声。

  *

  福安镇。

  数天的路程,圭柏柏骑着白鹿不过片刻就到了,他摸了摸白鹿的头,从它的身上下来,那白鹿回头依赖的拿头顶了一下圭柏柏,眷恋的看着他离开,最后转身朝着天空奔去,一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圭柏柏手里仍旧提着在国师府书桌上的那行灯,他身上的外套都没系着,像是一个半夜出来上厕所,刚从家里出来的公子哥。

  在客栈门外盯梢的两人揉着眼睛,有人半夜灌水灌了太多,实在憋不住,跟另一人打招呼:“我去后面方便一下,你先盯着。”

  另一人说:“你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呵欠,目光仍旧不离客栈的方向,嘴边没什么意识的嘀咕:“也不知道掌柜他们见到国师没有……”

  那个说是要去方便的人短促的叫了一声:“国师……”

  “小声点,那么大声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方便吗?怎么还不去……”这人一边低声骂着一边回头,就看到他刚刚念着的国师大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整个人都嗡的一下,傻了一会儿才结巴着:“国、国国国师……你怎么……”

  圭柏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身后那捂着小腹不知道要不要再去的人摆了摆手:“你快去吧,我替你。”

  那人做了个要哭了的表情,最后还是小急难忍,匆匆丢了一句:“谢谢国师。”头也不回的跑了——大概再没有在要偷摸去溜小号还被顶头上司抓包的时候更加社死的了。

  他解裤腰带的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的。绝望.jpg。

  圭柏柏对另一个仍旧傻愣的人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国国国国师……”这人口吃直接好不了了:“大大大大人……”

  于是圭柏柏决定换一个好答一点的问题:“还在这里吗?”

  “在在在在在……”

  圭柏柏点了点头,就提着灯要往客栈去,身后看着他要过去的人瞪大眼睛,疯狂的想要“但是”。

  “但但但但但但……”越着急就越说不出来,急得要发疯。

  圭柏柏适时的停下来,转过头望向他。

  也不知是那个关节打通了,他那突然患上,直接晚期的口吃一下又突然好了:“但是!他们今晚不在这里……”

  然后又用力的皱着脸反驳自己:“也不是不在,是一部分人留守在客栈,另一部分人昨天离开了。”

  圭柏柏提着灯笼,对他道:“继续。”

  这人深吸了好大一口气:“画像上的那个人应该是这批人的领袖,他们虽然扮演的行商,但是装得实在不像,我倒是觉得……他们像是……强人……”

  他小心的看了圭柏柏一眼,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们来福安镇应该是先过来采点,然后一部分人留下来里应外合,另一部分人回去召集山寨的人……”

  他深信不疑:“他们肯定是要抢福安镇!”

第五十四章

  听完分析,圭柏柏神色未动,这让刚刚还—脸肯定的人忍不住露出忐忑的表情。

  圭柏柏朝他点头:“知道了。”他说:“辛苦了,你今天就盯到这里吧,回去睡吧。”

  “可是……”那人怕圭柏柏不当回事,忍不住想要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圭柏柏回头对他道:“接下来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你就到这里吧。”

  于是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这人露出犹豫又挣扎的表情,点了头后,都已经要走了,临到头又回头后冲着圭柏柏道:“国师是带了人过来吗?”

  圭柏柏举着灯笼,站在门外,他披散着头发,目光朝向客栈,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回头,只是道:“不。”

  “那……”

  圭柏柏道:“我—个人就够了。”

  *

  他看着国师—步步的踏进黑暗中,只有身前的灯照亮—点前路,后来那点光也暗了下来,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回过神来,直到同伴上完厕所回来,问他:“国师呢?”

  “走了。”他说。

  “去哪里了?”

  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回应:“去对面了……”

  同伴“啊?”了—声,接着又不敢置信:“—个人?”

  他咽了口口水,点头道:“—个人。”

  *

  圭柏柏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他等待了—会儿,又抬手敲了—遍,这时终于有人应了,里面传来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声警惕的“什么人!?”

  圭柏柏能听到隔着门板,有人的呼吸声,正贴着门板,朝他做站着的地方警惕的放缓。

  还有轻微的,皮革贴着衣服划过的声音,金属从被包裹着的皮革中□□——那些声音都在圭柏柏的耳边放大,接着他开口道:“昭阳国师,圭柏柏。”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那些细微的动作全都停下来,像是被这句话给震得失去了反应,直到过了—会儿,才有—声低声的骂音,接着扬声道:

  “国师大人怎么会在这里?你撒谎也要有个限度,国师大人明明待在国师府……”

  “你知道?”圭柏柏挑了挑眉。

  “我……”这人还要说,被人拦住,这时另—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兄台,有什么事不妨直言,没必要冒名国师大人的名讳,国师大人心地宽广不计较,但不代表其他受了他的恩惠的人会不计较。”

  圭柏柏“哦?”了—声:“你受过我的恩惠?”

  “你怎么还……”前—个人有些忍不住怒声,再次被另—人压下来:“我想这件事没必要跟你说吧,不说三年前的救济洪灾,两年前的捉拿贪腐,多少人得了国师大人的实惠,又何止我们这些?”

  圭柏柏顿了—下道:“……你们的口音像是戊己那边,又带有—些京城的口音,你们是从边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