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23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路十推开门进来,阖上门转身问道:“庄主,您找属下什么事?”

  孟扶渊直截了当,“你把‘我让你去找客栈’的前因后果全部说给我听。”

  路十讶异,“庄主您不记得了?您当时就在场。”

  见孟扶渊冷冷一眼扫过来,路十也知道自己逾矩了,便不再追问下去,而是将自己和燕元白孟扶渊的对话几乎一字不落地重复说给孟扶渊听。

  孟扶渊闻言瞬间面色有些不好看,许久未置一言。

  路十就算不是个细致入微,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也能察觉出孟扶渊此刻心情不悦,嘴边的话在舌尖上打了好几个滚,路十咬咬牙,终于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了出来,“庄主,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吗?”

  孟扶渊并没有看着路十,而是视线凝聚于不远处的虚空,蹙眼沉声道:“你不觉得,燕元白说那些话是想将你支开吗?”

  路十陡然一怔,如梦方醒之时,只见对面的松木文椅上已经没了人影,孟扶渊坐在案几旁,伏案去看书册了。

  翌日早,孟扶渊一行人的马车马匹停在了鄂州赫赫有名的陵皓阁牌楼前。

  拜帖早就有守门的弟子送去给陵皓阁理事长老看了,孟扶渊正在门前静等回音。

  只见面前高高屹立的是四柱三间七殿顶式琉璃牌楼,琉璃用的是黄绿两色,在日光下耀耀生辉,衬得整个牌楼浩然正气,立柱前的石狮和屋脊末端的吻兽气势磅礴,相得益彰,象云纹的雀替精致雅观,镂空的祥云仿佛下一瞬就要挣脱梁枋柱的桎梏,飘至苍穹,正中央的殿顶下是的描金行楷“陵皓阁”三个大字。

  就这座牌楼来看,张扬到极致,倒是与陵皓阁“天下第一阁”的名气更唱迭和。

  须臾之后,三位陵皓阁弟子并肩前来,皆是一身金茶色长袍,腰间鎏金带钩,替孟扶渊一行人领路,安置车马行李。

  三人之中为首的陵皓阁弟子告知孟扶渊阁主还在闭关修炼,大概就是这几日出关,让孟扶渊先等上几天,又给了孟扶渊一副地图,说是凡是地图上标注的地方,都可以去,剩下的地方大多是禁地或者是陵皓阁阁主下令封锁之地,让孟扶渊一行人不要乱闯。

  孟扶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在今日见不到陵皓阁阁主,但是只要近日能见到阁主就行,孟扶渊也不急于这一时,欣然接受来自陵皓阁的款待,暂且在陵皓阁住下。

  见陵皓阁的弟子都走得没影了,陆九才陶侃了一句,“这陵皓阁看上去真有钱啊!连衣服都是金灿灿的!”

  拜访陵皓阁这一步相当顺利,想到再等几日也就能见到阁主,孟扶渊心情稍愉,便随口反驳道:“怎么?我们无为山庄缺银子?”

  陆九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属下错了,是属下口无遮拦!”

  孟扶渊本意就是调侃陆九,也就没有再找茬,将行李整理好,写了一封回信给汴清予,然后准备照着地图游览陵皓阁内的建筑。其实那几位陵皓阁弟子方才还说,如果自己想找人领路,他们随时恭候,只不过孟扶渊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摸索,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在想多停留的地方停留一会儿。

第55章

  陵皓阁的布局和都城相差无几,方正对称,以牌楼,影壁,山门作为中轴线,两条纵道将整个陵皓阁分为三个区域,最东侧是陵皓阁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以及长老弟子日常练功,居住,用餐之地,地图上只是简单标了个大门。

  陵皓阁武功以刚劲有力扬名江湖,招数变化多端,在江湖名列前茅,长老以及弟子练功是不能叫旁人看去的,毕竟是江湖机密。

  孟扶渊理解,也并没有徒步去瞧一瞧长老院的大门的模样,然后空手而归,孟扶渊对这些并不敢兴趣。

  中间的区域有月坛,日坛,地坛,分别坐落于西,东,北三个方向,方才陵皓阁弟子前来领路的时候路过了月坛,孟扶渊草草看了几眼。大道两旁植了松柏树,枝干粗壮,枝叶上堆满了浓绿,生机盎然。

  孟扶渊在顺着三坛位置简单转了一圈,最后决定去西区游览一番。中间地域和西区与东区和中心区相比更为独特,只因分离前者的并不是人为开辟的道路,而是一条天然的河,因此,若武艺不精的人,想要去西区,还需从桥上过。

  每隔几百里便是一座桥,这条河上一共三做桥,从前往后依次是伸臂梁桥,石拱桥和叠拱桥。伸臂梁桥之后是客房,孟扶渊才从这里出来的,自然不会记错。

  石拱桥架于河上,宛如初月出云,长虹饮涧,石拱桥之后是长廊,孟扶渊顺着长廊走到尽头,路过月洞门,转亭,八角攒尖的朱红顶凉亭,青竹丛生,曲廊蜿蜒盘旋,孟扶渊出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方才,是从哪个门进来的?

  孟扶渊看着面前所差无几的两个月洞门,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先随便选一个吧。

  孟扶渊挑了左手边的,从月洞门出来的时候,面前碧蓝泛清的河水在眼前缓缓流淌,孟扶渊知道自己选错了,这并不是来时的路,但是从地图上来看,这座桥并不是禁地,可以走一走,亲身感受一番。

  双手扶上雕成狻猊架于祥云之上模样的白石,孟扶渊踏在弧形的桥面上,破天荒地顿生出一股熟悉感,不知从何而来,视线所及之处唯有高耸的朱红围墙,可是围墙背后的景观却莫名在眼前浮现,带着莫名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孟扶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直觉背后的亭台楼阁水榭应当与自己脑海里想的一致,他这样近乎执拗地认为。那种熟悉感宛若一场冥冥之中注定的轮回,自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来过,孟扶渊还想继续深究,却已经没了思绪。

  只好作罢。

  再往前就是陵皓阁阁主所在的殿宇,绘制地图的人也特意留白,只写了“阁主”两个大字以闲人止步的目的,孟扶渊转身离去,还没走出几步,倏尔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师尊……”

  声音清亮如少年意气风发之时,只是语调里带着浓厚怀念与思恋,像是在叫住去者的脚步,又像是旧梦里的呓语。

  孟扶渊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脚步,听清内容之后,孟扶渊发觉与自己并无干系,便继续朝着原路返回,没走多久,手腕处蓦然传来一股隔着绸缎都能感觉到的巨大的力道,孟扶渊错愕地回头,与此同时,对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孟扶渊只听得握住自己手腕的人这样说道。

第56章

  只见面前的少年一身交领广袖金茶色长袍,束发,腰间佩白中透缃的圆形玉,看上去大约是弱冠的年龄,看打扮,应当是在陵皓阁修行的人,孟扶渊稍稍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少年的脸,再者自己从来没有收过徒弟。

  应当是认错了人。

  孟扶渊提醒道:“这位少侠,我不是你师尊。”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宛若大梦初醒,讪讪地松开了手,神色有些不自然,“抱歉,你的背影与我师尊太像了。”

  “无妨。”

  孟扶渊浅笑着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本来自己就是打算原路而返,正要回去,又听到身旁那位少年急忙出声挽留,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位侠客,你是陵皓阁的客人吗?”

  孟扶渊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于是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拱手作揖,“是。在下无为山庄庄主孟扶渊。”

  “你来陵皓阁有什么事情吗?”少年又追问道。

  这其实已经接近于打听隐私了,孟扶渊看着少年的脸,对方满脸诚恳,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孟扶渊很快就得出对方在陵皓阁的地位应该不低,才会下意识地打听这些,这个认知让孟扶渊不愿意驳了少年的面子,于是孟扶渊只保留一部分事实,“在下久仰陵皓阁阁主大名,特意前来拜访。”

  “你想见阁主?!”少年有些惊讶。

  孟扶渊颔首。

  “这个简单。”少年正了正衣襟袂口,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就是陵皓阁阁主晁子轩。”

  孟扶渊一怔。

  “怎么,很奇怪吗?”晁子轩抬了抬下巴,“我看着不像阁主?”

  孟扶渊已经收敛了意外泄露的心虚,低首敛眉道,“阁主年少有为,意气风发。”

  “哈哈。”晁子轩笑道,“你这是在拐着弯说我太年轻,坐不上阁主的位置是不是?”

  孟扶渊闻言连忙说:“阁主误会了。”

  “你不必这么拘谨。”晁子轩突然上前两步,伸手抓住了孟扶渊的衣袂,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像我师尊,不是长的像,是风骨神似,于是就让我生出一些亲近之意。”

  孟扶渊不习惯晁子轩这副做派,可是想到自己还有求于晁子轩,暂且忍下来,并没有推开晁子轩。

  晁子轩牵着孟扶渊的衣袖走,边走边说,“你是无为庄庄主,你们无为山庄许久不出世,这次又是出世,又是来拜访我,你一定有大事想来问我,让我猜猜,是不是与赤焰帮和魔教有关?”

  孟扶渊轻声道:“阁主聪慧。”

  晁子轩突然垂眸,睫毛抖动,攥紧了掌心里的布料,“别叫我阁主,太生分了。”

  “叫我子轩吧。”晁子轩突然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带你去濯缨水阁,还有沧浪亭吧?我带你去看看那边的景色,那边的景色可美了,我师尊以前也最喜欢在那里抚琴。”

  孟扶渊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任由晁子轩拉着自己走,两人过了石拱桥,转弯,很快就到了濯缨水阁。

  只见濯缨水阁是圆形黑瓦当,素净的白墙,歇山顶,朱红柱三开间,水阁一半立于河水中的阶基上,一半停于地基,水阁被假山松柏青竹簇拥,目及之处山绿水碧,幽静清冽,给人以心旷神怡之感,仿佛心地都被水濯洗了一遍。

  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晁子轩凭栏,看着眼底细流被石头一分为二,绕过巨石之后再合成一股,顺风而去,耳边满是竹叶松柏枝摩挲的沙沙声,晁子轩眨了眨眼睛,像是里面被迷了沙子进去,突然道:“这一处我好久没来了。我一直都不敢来。”

  孟扶渊知道晁子轩此刻大约是睹物思人,周围静得骇人,孟扶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宽慰晁子轩,只知道从晁子轩的行为举止来看,他口中的那位师尊大约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会抚琴吗?”晁子轩双臂交叠在栏杆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秋风扬起他的鬓发在半空中颤抖。

  “会一点。”

  “那好,我替你取琴来。”晁子轩没等孟扶渊有什么反应,兀自失魂落魄地走进阁中,抱着一把杉木古琴出来,“你能替我弹一曲吗?随便弹一曲就好,我没那么多要求的。”

  孟扶渊不好拒绝,接过古琴放在就近的石桌上,只见杉木琴头雕刻的是鸣凤卷云的图案,琴弦由多股蚕丝合成,琴身积了薄薄一层灰,应当是琴的主人许久未用了。

  孟扶渊坐下,拢了拢袖子,手指微动,弹响了第一个音,商音在半空中回荡,久久不散,带着无尽的悲怆凄凉,一如多愁善感的诗人悲秋之时的词句所言。

  晁子轩转过身看着孟扶渊低头挑琴的模样,目光怔怔又灼热,看得瞠然自失,失魂落魄。

  就连精力全部放在琴弦上的孟扶渊也能感受到,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孟扶渊专心于指尖的琴弦,生怕弹错了一个音,毕竟自己好久没有碰过琴了。

  然而手生了不是只要集中精神就能避免的,孟扶渊还是弹错了几个音,一首曲子磕绊了三次。

  古琴音时而婉转,时而悲怆,像是浮萍在世间漂泊流转,最终依然无依无靠,仿佛羌笛在战场余音不散,落日余晖洒在沙漠,一同安抚宽慰着无名的白骨,又如破败的城墙人去楼空,枯萎的花瓣终究碾成尘土,折翼的蝴蝶就此终了一生重入轮回,一切皆逃不过年岁荏苒,白驹过隙。

  一曲终了,孟扶渊十指放在轻颤的琴弦上,声音戛然而止,濯缨水阁静如一片古老陈旧的死寂。

  许久,晁子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轻飘飘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了。

  晁子轩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以前他也总说我静不下心,沉不住气,于是经常逼迫我坐在这里听他弹一曲又一曲,他琴技真差,还经常弹错。我每次都不愿意听,还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到后来……后来我就没机会听了……”

  半晌之后,晁子轩才回过神来,朝着孟扶渊清浅地笑着,“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我师尊是谁?”

  孟扶渊抬首望向朱红围栏旁的晁子轩,玉树临风,英姿飒爽,却让人意外地觉得有些少年老成。

  “沈濯。”晁子轩轻轻说道,“我师尊是除魔大战上牺牲的大英雄,是上任陵皓阁阁主,沈濯。”

第57章

  孟扶渊一怔,而后轻声宽慰道:“节哀。”

  晁子轩垂眸,睫毛剧烈地颤抖,唇角沾染无奈的苦笑,眉眼间浓稠的思恋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水滴流下来,他胸腔剧烈地起伏几次,靠着深呼吸才强压下自己突如其来的泪意,“我这样……他要是在天上看见了,又该笑话我了……”

  一百五十年前的除魔之战,原本应该是一段岑寂无声以至于快要被淡忘的记忆,然而此时此刻孟扶渊却蓦然意识到,原来这场大战上的生死存亡,是非成败依然与今时今日今人紧密牵连在一起,斩不断理还乱,纠缠得难舍难分。

  一百五十年,对于那些不练武修道的人来说,是漫长充足的一生,可是对于江湖众人,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只是电光火石短短一瞬。

  另一边晁子轩面上平静无澜,大约已经整理好自己意外生出的悲怆情绪,轻声道:“你说吧?你想问些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就在这里问,这里没有旁人的,濯缨水阁是禁地,没有人敢擅闯。”

  孟扶渊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想问一问阁……子轩,《陵元功法》一事。”

  从之前失控的情绪之中彻底脱身,晁子轩还有心思调侃道:“谁叫阁子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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