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48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孟扶渊见状,好奇地伸头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孔雀东南飞。”

  一份字谜只能答一次,错了就此止步,想要大奖还需重头再来,汴清予似是有所纠结,最后他用略带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孙?”

  商贩闻言脸上的笑快要垮下来,在一旁赔笑道:“公子真是聪慧过人。”嘴上在夸,心底却寄希望于己格的最后一道字谜,暗中祈祷,这回可一定要把眼前这位公子给难倒。

  在商贩灼灼目光注视下,汴清予又拈起一个草纸块,修长白皙的十指飞动,最后一道字谜便清晰地展现眼前——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

  汴清予抬眸,“两个字?”

  “对。”

  他垂眸,按照残留的折痕,认真细致地将草纸恢复成初始的模样,纤长的乌睫颤了颤,才说道:“是……相思。”

  停顿刹那,汴清予问道:“我都猜对了,奖品为何?”

  商贩痛心不已,面上堆笑,不情不愿地又拿出一木匣,这木匣可比方才盛草纸的匣子要精致许多,商贩颤抖地伸出双手打开,他口中神神秘秘的大奖终于褪去遮面,展现在两人眼前——

  是一支碧玉簪。

  玉簪是和田玉的质地,样式雅致,做工上乘,簪尾原本为一股,距离簪头四分之一处,一股分为二,交织出三个旋,乍看宛如两条紧密交缠的嫩绿柳枝,最上端,镶嵌一颗绛红色圆珠。

  商贩笑得勉强,“公子看着交缠的形状,可像连理枝?公子再看这颗绛红色圆珠,可像红豆?这支玉簪正巧应了公子抽到的最后一个字谜,还请公子收好,在下恭喜公子不虚此行,满载而归。”

  汴清予伸手接过,浅笑离去。

  周围是人声鼎沸,眼前是灯火流连,汴清予眺望喧嚣的闹市,醺黄的焰光皆不入眼,却见皂黑锦缎上金丝绣的螭龙和束起一头乌发用的雕刻繁复的银冠,汴清予垂眸看向手中的木匣,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说了一句,“太素了,他应该不喜欢。”

  忽然间,有一人逆流前行,将汴清予前路的人群冲到脚步踉跄,汴清予一个失神不留意,那人竟然手腕翻转宛如灵蛇,顺手将汴清予手中还没捂热的木匣给捎走了。

  刚刚那个手法——?!

  汴清予神色一凝,头也不回地对孟扶渊说道:“你在原地等我。”然后施展轻功,步步紧随。

  捎木匣的人脸上带恶鬼面具,汴清予见之眼熟,应该是方才集市上买的,他轻功甚佳,和自己不相上下。

  是以汴清予追了许久。

  周围的光景迅速变换,恍惚间,从方才络绎不绝的人群,鱼龙飞舞的明火,热闹的敲锣打鼓吆喝声,到如今人烟稀少,灯火零星。阴风阵阵惊起古井面上涟漪圈圈,枯枝败柳摇曳仿佛催人命的鬼魂,四处游荡,扭曲的树影宛如吃人肉的邪祟,伺机而行,唯有夜色如旧。

  半晌之后,带恶鬼面具的人步伐渐缓,汴清予乘胜追击,最终,两人只有九尺之隔。

  汴清予沉声问道:“你特意把我引到这里来,想要做甚?”

  那人闻言停下脚步,未发一语,电光火石间他转过身,拔剑向汴清予的脖颈处刺去,锋芒凌厉,杀机暗藏。

  汴清予右脚前脚掌退半步,一个旋身堪堪躲开这一击,同时抽出佩剑,毫不留情刺向对方胸膛。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顷刻间剑身叮叮当当撞上几十次,两人来来回回走了几十招,那人忽然间不恋战,反倒后退数十步,才缓缓落定,“果然是你。”

  他一字一句,叫出一个似乎陌生至极,却又熟悉到早已烙入对方骨肉的名字——

  “白雩。”

  汴清予猛然间瞳孔微缩。

  但在浓浓夜色的掩饰下,无人能够惊觉,随后汴清予一言不发,按兵不动,仿佛料定对方会有下文,而他的猜想也果然没错,只听得戴恶鬼面具的人得意洋洋地说——

  “你的人皮面具还是差点意思,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功夫也是尊上手把手教你的,哪怕刻意想改掉那些打斗时的习惯,只要我稍加试探,你还是原型毕露。”

  汴清予冷声道:“你想怎样?”

  “我不怎么样。”带恶鬼面具的人摇头晃脑,更让人无故生怖,“是尊上派我来的,所以——你和我回去吗?”

  话音刚落的刹那,汴清予只觉得一股无名的寒气从足底而上,蔓延至四肢百骸,血脉似乎瞬时被冻住,滞塞不前,身躯仿佛被浸在千年寒冰里,他咬牙沉声道:“不可能。”

  “哈哈,你果然不愿,尊上也和我这么说。”恶鬼面具的人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若是愿意跟我回去,自然是皆大欢喜,你若是不愿意,我这有一封信,是尊上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从衣襟中抽出一封信,夹在食指与中指的指缝之前,随手一扬。

  汴清予抬手接过,那封信还未拆封,一股强烈的威压已经通过掌心传达至心脏,汴清予只觉胸口宛如蒙受千斤巨石的压迫,临近窒息。

  “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也该走了。”恶鬼面具下,那人笑容扭曲,挥挥手和汴清予道别。

  “站住!”

  汴清予陡然大声喝到,但其实细听之下,他的尾音微带是颤栗的,不过意外地颤声很快就了无踪迹,“把玉簪还给我。”

  “恶鬼”一怔,随后痴痴地笑了,“这是你方才解字谜赢来的玉簪,我想尊上应该会喜欢,我帮你献给尊上,不用谢。”

  汴清予直直迎上恶鬼的双眸,这次他执拗又强势的重复,“把玉簪还给我。”

  “恶鬼”却飞速掀开匣盖往里瞧一眼,风马牛不相及地说:“哎呀呀,这个玉簪可真是漂亮,寓意也好,连理枝,相思豆,尊上肯定会喜欢——”

  “傅成鹤。”

  汴清予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当我认不出来你吗?”

  “恶鬼”终于不再笑了,傅成鹤面上一僵,神情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狰狞,“白雩你真不识好歹,玉簪不献给尊上你还想献给谁?人我带不回去,不带些你的东西回去,你信不信明天尊上一怒之下踏破这个破简州,把你抓走?!”

  “你是怕你空手而归,会被尊上迁怒,责罚,受尽折磨吧。”汴清予不为所动,冷冷道,“你可真小看我了,我还看不出来你那点破心思?”

  “那又怎样?”傅成鹤依旧嘴硬,“白雩,你最熟悉尊上的性子,他要是知道你沾花惹草,等回去你至少被折磨得烂去一层皮!”

  “不劳您费心。”汴清予蓦然纵身一跃,直直奔向傅成鹤手中的木匣而去。

  傅成鹤勉强躲开。

  两人赤身肉搏争夺木匣又是几个回合,傅成鹤知道自己和白雩动手并无胜算,他之所以要闹这一出,也只是心里不痛快,顺便给白雩添堵,才半刻钟时间,傅成鹤知道白雩怕是快要得手,自己也无转机,干脆指尖一动,将木匣打开,随手一扬,玉簪便和木匣一同飞向黑夜——

  纵然汴清予一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飞身去接,却是徒劳无功。

  几近万籁俱寂的夜里,玉簪摔在地上,碎成两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此也好。”傅成鹤哈哈大笑,“玉簪碎了,我也不用带回去,尊上怕是嫌弃,你想要那就留给你,真是两全其美!”

  趁汴清予多看玉簪一眼的失神间,傅成鹤早就一飞三尺远,隐没踪影。

  汴清予无意再追,他走至玉簪落地处,缓缓蹲下,将断裂的玉簪一块一快捡起来,轻轻放在掌心,伴随一身似有若无的叹息,汴清予轻声说道,像是在宽慰自己,“罢了,他也不喜欢。”

  他就近找到一条河,河上花灯簇簇,明火流转,承载千家万户的心愿,无意一瞥,汴清予看到有人在纸糊的花灯上写“愿许郎与吾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字体秀气,应当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汴清予垂眸,似是想到什么,自嘲笑笑,然后将碎玉丢进河底,像是彻底断了某种念想。

  随即他隐身至一条偪仄的小巷里,背靠冰凉的高耸的围墙,从衣袂中缓缓地掏出一封信——是尊上让傅成鹤带给“白雩”的。

  撕开信封封口的时候,仿佛一同揭开封尘的记忆,那些骄奢糜烂的,耳鬓厮磨的画面汹涌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喘息,无一不在刺激汴清予的神经,让他开始本能地痉挛,呕吐,疲惫地蜷缩起脊背。

  汴清予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抽出信封里面的白宣,他尽力压抑住自己颤抖的指尖,努力保持平静地打开折成三折的信纸,即便一百多年来汴清予已经在尽力遗忘,但字迹重见的那刻,依然觉得熟悉无比,以至于让他止不住地犯恶心。借一绺斜刺入幽巷的月光,汴清予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写着——

  “阿雩,江湖好玩吗?玩这么久,也该回来了。我很快就会来接你。”

  汴清予只看一眼,随后迅速地将四指收拢,信笺在外力的压迫聚集成团,汴清予的手背上青筋直跳,脸色已经是苍白一片,毫无血色,双目却猩红好似下一刻就要滴血,他的身躯剧颤,仿佛实在极力压制某种外泄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终于恢复平日里无悲无喜的淡然模样,走到方才那条河的边沿,缓缓蹲下,让河水没过纸张,干枯的墨迹“死而复生”开始流动,散入水中,汴清予拿起来,确定上面已经皆是无法辨认模糊的字句,才不紧不慢将湿透的信纸撕碎,丢至河底。

第100章

  夜色愈浓,人烟渐渐散了,就连灯笼明火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黯淡。

  等汴清予重回集市时,已经不如初来时那般,万人空巷,人声鼎沸,汴清予失神地看向四周,他竟然忙里偷闲地想,果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你的玉簪呢?”

  孟扶渊的询问声将汴清予的思绪拉回现实,汴清予眼神闪烁几下,才淡淡道:“方才和那盗贼打斗的时候,他失手将木匣扔在地上,里面的玉簪意外掉出来,已经摔个粉碎,而我也没有去簪留椟的习惯,所以空手而归。”

  孟扶渊颔首,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再流连集市?”

  “我想回去了。”汴清予忽然道。

  汴清予尾音里蓦然泄露的疲惫让孟扶渊一惊,然而一瞬即逝,由不得孟扶渊细细回味。

  重回竹林小筑时,其间一片欢声笑语。

  孟扶渊先和汴清予步行至正厅,见汴清予安排的管家也到面前,孟扶渊摆出一个隔音阵,剩下的交由汴清予便可——

  汴清予就热茶暖手,不怒自威,“王伯,我让你盯梢的那几位公子,现在都在何处,是否外出,外出多久,你都好好说与我和庄主听,不必担心,此事若成,我自有重赏。”

  王管家恭恭敬敬地答:“首先,老奴依掌门的命令,并未发现竹林小筑附近有信鸽停留。”

  汴清予抬手示意管家继续说。

  “其次,老奴留意到,今夜外出者有三,分别是杨公子,陆公子,路公子。杨公子是紧跟庄主,还有掌门的身影外出的,大约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归来时手里多带几本书,似乎是医书。”王管家认真回忆,“足字偏旁的那位路公子,大约是辰时过半才出的竹林小筑,刚才回来,两手空空。耳朵旁的另一位陆公子,也是庄主前脚一走,他后脚离开竹林小筑,只是,到现在还未归来。”

  孟扶渊蹙眉,“还未归来?”

  “是。”王管家躬身道,“只因陆公子外出的时间实在是长,久久不归,老奴一直有格外留意,然而谁想,直到将将掌门召老奴来问话,老奴还是不见陆公子的身影。”

  孟扶渊一时不言,半晌之后才对王管家道:“多谢。”

  汴清予也在一旁道:“你且先退下。”

  王管家离去,只余孟扶渊和汴清予两人面面相对,孟扶渊道:“亥时四刻,实在是晚。”

  汴清予道:“你先假装不知晓,从其他的影卫那里套一套话先。”

  孟扶渊点头道:“正有此意。”

  傅八,路十,十一,十二和十五,五人正兴高采烈地在屋内下棋,忽然间就被孟扶渊派人叫走了,只能恋恋不舍地与两相厮杀较量的白棋黑子告别。

  杨七原本是津津有味地啃新买的医书,也不得不暂时与之“相忘于江湖”。

  明二和十三原本已经歇下,也不得不从睡梦中挣扎起身,匆匆披上中衣外袍,顶一身寒风,步履匆匆。

  彼时,汴清予和孟扶渊两人正各自端坐在正厅里圈椅上,静待来者。

  见影卫陆续推门而入,孟扶渊看似不甚在意,其实目光有意无意地略过底下的面庞,等到除陆九之外的所有人都已在场,孟扶渊先朗声道:“叨扰各位,实在抱歉,只因汴掌门今日意外得到消息,说是明日一行,恐有埋伏,因此特意叫我们小心。这次重返琼光谷,我们还带上许多珍贵药材,为确保此行万无一失,我与汴掌门商量,去琼光谷的路线,也稍加改变,汴掌门到时与我们同行,细致一些的路线过于繁琐,不方便绘图,索性就不画了,都交由汴掌门亲自指引。”

  对琼光谷谷主,孟扶渊称汴清予是无为山庄的“副庄主”。

  但做戏做全套,“副庄主”一事,自然瞒不过影卫们,为避免说辞自相矛盾,露出马脚,孟扶渊早在去无为山庄之前,就告知众影卫,“副庄主”是汴掌门假扮的。

  不但如此,孟扶渊更是顺便解释这般做的原因,汴掌门前去琼光谷,是为就医,但又不想以汴掌门的身份去,让江湖人都知道天枢派掌门身有隐疾,只能出此下策。

  因此,明二等人听到汴清予同行一事,也无惊诧神色。

  孟扶渊又从衣襟中抽出一张地图,交给为首的明二,“这是改动后粗略的路线图,变动并不大,无为山庄也非手无缚鸡之徒,倒也不必惶惶不安,只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谨慎些总不为过。”

  明二:“属下遵命。”

  孟扶渊便继续吩咐明日的安排,道:“明日食时启程,明二在最前方领路。傅八记得将淬毒的银针备好,陆九——”话及此,孟扶渊一顿,佯装惊色,“陆九怎么不在?”

  平时和陆九玩的最好的两个,傅八和路十,闻言也是一惊。

  路十一怔,“对哦!方才来时就没看到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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