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62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随后汴清予垂眸瞥一眼尽在咫尺的蔚楚歌,眉眼间尽是嘲意,“蔚掌门还记得这是交易呢?”

  “你觉得是就是吧。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是个人都可以。”蔚楚歌后槽牙咬紧,他眯起眼又重复一遍,“好,是个人都可以。”

  “汴掌门可真是让人钦佩,既然如此,干脆汴掌门也不要看了,横竖是个人都可以。”蔚楚歌从自己的长袍边缘随手撕下一块黑色的布条。

  汴清予见状蹙眉,“你要干什么?”

  蔚楚歌却一言不发,而是快速地用布条蒙住对方的眼睛,打一个死结。

  黑暗如潮水般涌现,将汴清予彻底地淹没,伴随而来是几百年来早已根深蒂固的恐惧和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难以洗清,难以剔除干净,始终如影随形的糜烂的记忆。春毒的前兆也终于缓缓离去,猛烈的疼痛忽然从四肢百骸蔓延至每一处皮肉,他开始被迫失去那些能够保护自己的,让他心安的力量,开始变得弱不禁风,任人宰割。

  汴清予当即伸手,想扯去布条,双手却被对方死死攥住,毒发时汴清予等于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挣脱更是痴人说梦,疼痛从手腕钻进皮肉,最后如蛊虫一般牢牢吸附在骨上,无法挣脱。

  “蔚楚歌,你要干什么?!”

  蔚楚歌却静静地将人翻一个身,双手依然被禁锢在他的掌心,感受到身下的人的挣扎,为了确保汴清予无法挣脱,他又加上几分力,然后用一只手解开里裤的系带。

  “蔚楚歌,你放开我!”

  汴清予的身体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震颤从手腕传到对方的掌心,他努力地想要翻身,四肢并用想要挣开对方的束缚,他已经失去以往的自得与镇定,一头青丝已经在深秋闷出淋漓大汗,整个人仿佛跳入油锅的鱼,在无止境的疼痛中煎熬,却还剧烈地翻腾,不死心地拼劲全身力气地挣扎,只为博得一线生机。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的身体是因为恐惧和毒发而颤抖还是因为挣扎而颤动。

  “蔚楚歌,你放开我。”他的声音也不可控制地剧烈地颤抖。

  眼前走马观花般流过许多破烂的过往,黑不透光的囚室里姬鸿意警戒的话语在耳边炸响,无尽的黑暗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他的神智开始变得模糊,开始混淆现实与记忆。

  “蔚楚歌,你放开我……”

  甚至带上几分哭腔。

  背后的人似乎始终无动于衷,随后他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的腿上,肌肤相碰,冰凉一片。

  慢慢地,汴清予开始变得平静,声音还是哽咽的,也是疲惫沙哑的,“蔚楚歌,如果你敢在今天动我,我会恨你一生。”

  然后他再也没有动作,静静地躺着,像被抽去魂魄的傀儡,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最后那句话终于刺入蔚楚歌的神经,理智终于回潮,他才发现汴清予的状态很是反常,蔚楚歌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恶劣的事情,却又不知如何补救,心里莫名慌乱得厉害,他小心翼翼地将人翻过身来——

  黑色的布条已经被泪水浸透,洇出与周围不一样的颜色。

  “汴清予。”

  “汴清予?”

  蔚楚歌试探地喊对方的名字,却没有回应,愈发的惊慌失措,他急忙道:“我确实不该这样对你。”

  还是无人应答。

  “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先回应一下我行吗?你不要不说话……”

  视线紧盯着汴清予的蔚楚歌忽然间又意识到一切失控场面的根源,布条,还蒙在对方的眼前。蔚楚歌当即慌忙地替对方摘下——

  对方早就阖上眼帘,眼角还有残留的雾气,乌黑的睫毛被打湿,几根粘连在一起,软塌塌地垂下,脸上满是泪痕。

  “汴清予!”

  依然无人回应。

  蔚楚歌见状急忙将汴清予用被褥裹严实,又匆匆穿戴好衣衫,而后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出内室,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李老现在应当在医馆的厨房里熬药。

  汴清予好像晕过去了。

第122章

  “白雩,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有人在背后轻声问。

  汴清予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但其实,这些并不是梦,是几百年前真实存在过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反反复复在噩梦中上演。

  汴清予无心应答,而是拼命地奔跑,不知方向,不知归途地奔跑,即便前方依然是黯淡无光,他依然尽力地向前,因为他知道,如果晚一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令他恐惧,害怕,心如死灰的场面,会是他浑浑噩噩度日的根源。

  但是不知为何,他忽然间只觉得自己手脚脱力,然后他重心不稳,直直跌在地上,他还没有感知到摔倒的疼痛,却先被无尽的如深渊般的恐惧填满胸腔,他觉得自己在窒息的边缘。

  姬鸿意掐着汴清予的脖子,将他从地上领起来,姿态轻松得像是在掐死一只蝼蚁,“阿雩,杨浮霖在哪里?”

  “他逃走了,而你知道他逃往何处。”

  气息变得稀薄,汴清予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尊上……阿雩……不知道。”

  “白雩,你不应该试探我的底线。我确实不舍得杀你,但是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姬鸿意冷冷勾起唇角笑了,“杨浮霖是个空有美色的草包,我不用调查都知道,只有你能帮他,他如果没有你打掩护,甚至无法踏出魔教的大门。你帮他逃出魔教,现在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查出来杨浮霖逃走的路线,查出他路上遇见过哪些魔教的人,虽然不清楚这些人之中又是何人在助他逃走,但是我可以,一个也不放过。”姬鸿意缓缓松开脖颈上的手,满意地欣赏自己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的指印,“杨浮霖是今日逃走的,那就这样,昨日见过杨浮霖的人,除你之外,我全部杀掉,这样,也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姬鸿意上前半步,勾唇笑了,他似乎在说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你知道我的手段,我绝对说到做到。阿雩,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杨浮霖,牺牲掉这么多无辜的人吗?”

  四周死寂,心跳声在耳畔炸响,随后是姬鸿意漫不经心地话语——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杨浮霖现在人在哪里?”

  一片死寂悄无生息地蔓延。

  汴清予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声音会变得如此干涸,像是被抽去汁液的树干,只能勉强发出几个沙哑的气流声。

  而这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声音,疲惫,脆弱,不堪一击。

  “……我……我说。”

  霎时间,眼前的场面开始迅速崩塌,裂成碎片,随后又飞快地重塑,汴清予忽然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姬鸿意的怀里,动弹不得,他们站在砖石筑起的城墙上,城墙下血流成河,许多无辜的侠士的尸体堆积成山,姬鸿意强硬地拖着自己往某一处走去,背后传来姬鸿意肆意的笑声,“阿雩,我要送你一件礼物,稍安勿躁,很快,你就能看到了。”

  ——不,不能看。

  汴清予的身体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他妄想逃离姬鸿意的禁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被迫跟随姬鸿意来到城墙的一角,汴清予不由得呼吸凌乱,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宛如坠入万年玄冰,只能任人宰割。

  ——快闭上眼睛!

  但是已经晚了,汴清予终究还是看到了,看到了高悬在城墙上的血肉淋漓的人头和躯干,折磨过他许多个深夜的画面。

  身后,姬鸿意轻声呢喃,却如魔音贯耳,久久不散,甚至延续到几百年后的噩梦里——

  “快看,那个是杨浮霖的人头,我特地叫人挂在城墙上,杀一儆百。”

  “哎,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死状也很是惨烈,不知道他有没有亲人,如果有,看到他死后也被分尸的模样,一时怕是也悲痛欲绝。”姬鸿意佯装惋惜地摇头,“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必须要严惩他,否则,魔教就要乱套了。”

  “阿雩,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你不帮他逃跑,或者你没有告密,他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是你害死了杨浮霖。”

  “不过,你是魔教的人,我们魔教之人,谁手里没有沾上无辜的鲜血呢?”姬鸿意肆意地享受怀中人的惊惧和战栗,“我要恭喜你,阿雩。”

  ——不,我不是。

  ——我不是魔教的人。

  顷刻之间,他发现姬鸿意已经不知所踪,他从高耸的城墙上坠落到地面,周围正派侠士持剑一拥而上,面目狰狞,正派侠士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无数道凌厉的剑光齐齐冲向自己,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高呼——

  “诛灭魔教!”

  “将魔教碎尸万段!”

  ——我真的不是魔教之人!

  汴清予用尽全身力气和苍白无力的语言辩解,所有人却置若罔闻,团团围住自己,他独自一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中央,已经无路可退,一道凌厉的剑光冲向胸口——

  汴清予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整个人宛如失足落水再被打捞起来,一身的冷汗,然而春毒的效用却还未过去,很快,他又陷入神志不清的境地。

  “我就知道你们俩又吵架了!”

  李衣先是被蔚楚歌慌忙喊走,替昏迷的汴清予诊过脉后,高悬的一颗心才落下来,他回到厨房里一边煎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痛骂蔚楚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有什么误会不能问清楚原因吗?非要惹的阿予不开心,你自己心里也难受。”

  蔚楚歌静静地不说话,许久之后,他目光有些空洞,长长叹一口气,“我问了,他不肯说。”

  “你那个逼问的模样,要我我也不说!跟审犯人似的,他凭什么受你的气!”李衣想都没想张口反驳,他太了解蔚楚歌,所以即便他没有亲眼见到两人“吵架”,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蔚楚歌远眺窗外的景色,树叶枯黄,一地凄凉,“我当时太生气了。”

  “其实很久之前,他也和我说,他在遇见我之前也和别人有过风月情事,我是嫉妒的,但是我后来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我知道我不该对之前的他有守身如玉的要求,我没有资格,也实在是无理取闹,冷静之后我也明白,后来就真的不去想,不在意。”

  蔚楚歌不禁又叹一口气,“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在收下我送给他我母亲家传的玉佩之后,又和别人有过一段。”蔚楚歌重复一遍,“我不能接受。”

  “他知道玉佩的含义吗?”李衣忽然问。

  “他知道。”

  李衣稍加思索,又问道:“这玉佩,应该不是你逼他收的吧?”

  过往的片段在眼前闪现,蔚楚歌半晌无言,最后才喃喃道:“应该……不算。”

  李衣蹙眉,“什么叫应该不算?”

  “我一开始送的时候,只说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后来他调查出来玉佩的含义,亲自来找我,说要将玉佩还给我,我不肯收,我让他要么扔掉要么留着,最后他还是留下了。”

  李衣闻言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将药汁滤好倒入瓷碗里,然后强硬地不容拒绝地将热气腾腾的一碗药塞到蔚楚歌手中,话锋一转,“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我可不帮你送药。你的人你自己去哄。”

  褐色半透明的水面隐约浮现自己的面容,蔚楚歌垂眸静静看半晌,然后一言不发双手扣住碗沿正要走,忽然又被李衣叫住——

  李衣轻声道:“说不定,汴清予是有苦衷呢?”

  他叹息,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当局者迷。可是蔚楚歌,你现在是一派掌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啥都不懂天真无邪的天权派弟子,你不该这样武断莽撞,非黑即白地评判一件事,你不能只看到浮于表面的东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时候太多了,你这样,没有人敢对你敞开心扉。”

  蔚楚歌闻言一怔,对李衣颔首,“多谢李老教诲。”然后推门离去。

第123章

  蔚楚歌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再阖上,妄想破门而入的秋风抓住时机钻向难得出现的入口,却被门缝挤压出凌厉的锋芒,砸在蔚楚歌的脊背上,让他整个人都罕见地僵滞一瞬。

  汴清予蜷缩在衾被里,棉衾裹住他的眉眼,只余头顶上短短一截黑色的弧度。

  方才李衣诊过脉,说汴清予这副模样很有可能是毒发,再者他自己也说过毒发时会神志不清甚至昏迷,蔚楚歌稍微放心一些,却还是担心。李衣回到后厨匆匆煎一副药,正是蔚楚歌手里这一碗。

  药已经放到正好入口的温度,蔚楚歌即便私心想让汴清予多睡片刻,却不得不叫醒他,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汴清予,喝药。”

  汴清予还是一感受到背后的触动,整个人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坐起来,他蹙眉,眼神中闪现鲜少会有的迷茫神色,“喝药?”

  蔚楚歌端着碗,白瓷勺搅和两下,然后舀了一勺,送到汴清予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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