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76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强稳下心神,孟扶渊又写了一封密信,正要装入机关鸟中,才想起来那只木苍鹰还留在天枢派,没有飞回来,但是好在自己曾经多准备过几只,以备不时之需。

  木苍鹰振翅而飞,融入黯然夜色,很快不见踪迹。

  孟扶渊内心焦灼地又等上三天,依然没等到汴清予的来信,却先等来陵皓阁阁主请他前去参加江湖大审的请帖。

  帖上说,这次江湖大审与傀儡灭门连环案有关。

第147章

  又是傀儡。

  又是江湖大审。

  八角宫灯,松木牌匾,已经在短短三年内不得不与第三次众人会面,怕是也相看两相厌。

  这次的江湖大审准备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仓促,座下许多面孔因为最近见的勤,已经互相熟悉,也因此,见面寒暄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上几分客气。

  这次的主角任由谁听到他的名字都难免惊诧几分,可是临场一瞧,才发现江湖谣言竟然不是空穴来风,原本专供天枢派掌门坐下的位置已经被撤去,北圻宗三派掌门,竟然历史重演般,又只来两位。

  见人差不多到齐,晁子轩面色郑重地从座位站起来,高声道:“近日傀儡术连环灭门案,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此案古怪的很,明面上的凶手,和赤焰帮一案相同,皆是生死傀儡,但是事实真相,暂待商榷,案发之后,我与昭元寺住持觉明大师,北圻宗几位掌门都不敢松懈,一直在暗中调查。直到最近几日,有人投一封匿名信到陵皓阁,算是给三派联盟提供一些新的线索。”

  晁子轩挥挥手,“将人带上来。”

  孟扶渊闻言不由地开始心悸,急忙转头看向门外的方向,呼吸一窒——

  是汴清予。

  他被两名陵皓阁弟子一左一右地压制肩膀,送上晁子轩面前。

  许多次运筹帷幄,让孟扶渊已经对汴清予形成一股无名的信任,他觉得汴清予面对任何危机似乎都能迎刃而解,所以在来时,孟扶渊心中暗含希冀,他觉得汴清予应该能化险为夷,让这次风波最终只是虚惊一场。

  可是他没想到晁子轩竟然已经先一步将汴清予抓了起来。

  孟扶渊心底的担忧开始疯狂地滋长,毕竟无关人士都可能会因为猜疑惹来一身腥,而这次傀儡术杀人案真的与汴清予有关,所以他能做到全身而退吗?

  如此境地,汴清予的面色依然寡淡且从容,他挺直地站立,与晁子轩对视。

  晁子轩继续道:“傀儡杀人,必然是背后有人操纵,江湖之中会傀儡术者本就少之又少,之前已经处死一个喻孑然,按理说,从此应当风平浪静,但是现在一波又起,让我不得不怀疑,魔教余孽尚未肃清。”他陡然话锋一转,“几日前我收到一封匿名信,可谓是雪中送炭。”

  晁子轩一字一句地强调,“那信上说,天枢派掌门是魔教余孽。”

  底下霎时间诡异的安静,随后衰极而盛,宛如炸开的油锅一般,满座哗然。

  “原来……原来传言竟是真的!”

  有人压低嗓音惊道。

  孟扶渊猛地抬眼,将视线投向站在正中央的汴清予。

  只见汴清予眉眼冷淡,此刻却多沾染上几分不屑,“空口无凭,他说是便是吗?”

  “当然不是。”晁子轩又说,“可是那封匿名信上还说,汴掌门的面具下,有魔教中人独有的黥面。”

  自汴清予坐上掌门之位后,江湖中无数的声音猜测汴清予面具下的秘密,却终于在此刻有一个看似合理的接近真相的答案。

  “原来!原来这就是汴清予戴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缘由!”已经有人将尊卑抛之脑后,直呼其名汴掌门的大名。

  底下的讨论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指手画脚,“汴掌门既然问心无愧,何不把面具摘下来给我们看看?”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带上几分藏不住的得意,好像笃定汴清予不会摘下面具,于是只能任由自己挑衅,在这场交锋中取得绝对的胜利。

  “就是就是!”又有一群人看戏般地附和。

  一百多年的谜团此刻似乎终于要重现天日,许多人都睁大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晁子轩等人的目光也一齐落在汴清予的银白的面具上。

  场面一时间又静了下来,众人屏息凝神,像是生怕错过汴清予的回答。

  “好,那我就摘下来。”

  汴清予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抽开束缚面具的缎带,另一只手托住面具缓缓移开——

  孟扶渊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他无意识地双眉紧蹙——

  下一瞬,汴清予面具下的真容终于完全显露出来,他的额头如白玉般光洁无暇,连一颗可能被当做魔教印记的黑痣也无,“各位看清楚了,并没有黥面。”

  孟扶渊的心这才慢慢落了回去。

  有人已经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有人因为坐在汴清予的身后,还特意下了座位,绕路到前面多看汴清予的面容两眼,也是神色隐约落寞。

  伸长脖子的人缓缓缩了回去,身体前倾的人也慢慢将脊背靠在椅背上,只装作刚才的质问并不是自己说的。

  晁子轩一时间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罕见地多沉默片刻,已经开始为补救自己方才对汴清予的恶劣的态度而打腹稿。

  忽然,方才一直静默无言的蔚楚歌开口道:“汴掌门是戴了人皮面具吧?”

  刹那的死寂后,是再一次晴天霹雳般地炸裂。

  “对啊!是不是带了人皮面具!”

  “估计就是的!”

  蔚楚歌站起来,看向汴清予道:“我替汴掌门准备了卸去易容的药水,汴掌门为了自证清白,可要试一试?”

  汴清予无声地于蔚楚歌对视,明明几步之隔,却好像是在遥遥相望,两人的双眸之中都是戒备,谁也看不清谁。

  半晌后,他蓦然自嘲地轻嗤一声,似乎在笑自己天真。

  “不用了。”汴清予直言道,“我确实带了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下也确实有魔教的黥面。”

  至此,众人终于能够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沸腾喧闹起来。

  有人痛心疾首,“所以天枢派掌门竟是魔教余孽!”

  有人呵斥,“所以傀儡术连环灭门案都是你的手笔?!”

  有人愤怒,“我们速速灭了这个魔头!”

  晁子轩连忙抬手,稳住场面,“大家先安静!”他高声强调,“让汴掌门继续说。”

  汴清予对晁子轩弯腰作揖,表示感谢。

  于是他朗声接着说道:“是,我确实有魔教的黥面,但是只因一个黥面就能咬死我是魔教余孽的事实吗?当初魔教肆意而为,抓过许多无辜之人,我为什么不能是其中之一?我为什么不会因此恨魔教入骨?”

  “所以你会傀儡术吗?”

  汴清予不假思索,“不会。”

  晁子轩闻言垂眸稍加思忖,又问:“那你如何证明你与傀儡术一案无关系?”

  汴清予闻言却笑了,“你们如何证明我与傀儡术一案有关系?”

  底下,觉明大师,徐悯,还有蔚楚歌等人一时竟然都对此无话可说。

  “但你确实有嫌疑。”晁子轩静默许久,终于做出决断,“先将人带到昭元寺吧。”

  语罢,陵皓阁弟子又上前压住汴清予的双肩,后者在路过蔚楚歌身边的时候,忽然莫名对蔚楚歌扬起唇角,却笑得讽刺,汴清予没有发声,只是做出几个口型,连带上讥诮的眼神分明在和对方说,你看,你当初让我无所隐瞒,全心全意地信你,现在,你觉不觉得实在是滑稽可笑呢?

  犹记得陵元一五零年,开阳派掌门一身疑点,被千里迢迢押送至昭元寺,现在轮到他天枢派掌门。被关在马车厢里的汴清予垂眸无谓地笑着慨叹,这可真像一场因果报应。不过被抓进昭元寺的牢笼里也有好处,至少不能处理成堆的天枢派事务,偷的浮生半日闲,汴清予就这样想着,最后在颠簸中浅眠。

  护送的队伍里也有无为山庄,但是人多眼杂,孟扶渊不好单独找汴清予说话,只能暂时忍耐,等待时机。

  五月底,春将尽未尽,一行人在昭元寺停下。

  昭元寺的牢笼,冠上静心堂的大名,竟然也多处几分仁德宽恕的味道,只是堂中白赤青黄威风凛凛的四大天王像,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即便孟扶渊不是第一次见,依然觉得骇人,隐约生出敬畏之心。

  铁制栏杆深入地下,无可撼动,牢笼外机关密布,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也因此,只有两位仆人守候于此。

  牢笼里,汴清予闲散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他静静垂眸,认真把打量缝中长出的无名野草,仿佛眼前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植株,看上许久,他突然伸手,沿着根部将这根野草从缝隙中拔出,就这样温柔却残忍地终结了它的生命。

  汴清予的双手将柔嫩无骨的经脉对折,用指尖切断,再对折,再切断,最后断到不能再断,汴清予随手将碎屑扔在地下,正要再拔一根,忽然有人站在他身前,挡住了几乎所有的烛火光,他蹙眉扭头,却见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身影,一时震惊道,“庄主!”

  汴清予脸上懒散的神色很快被凝重取代,“庄主是怎么进来的?”

  孟扶渊答:“是觉明大师放我进来的。”

  汴清予不解,“觉明大师怎么会敢放你探监?”

  “因为,他说你不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似乎是觉得好笑,汴清予又低声重复一遍,“他说我不是坏人?”他轻笑几声,“可我自己都觉得我是坏事做尽。”

  “我没有骗你。”孟扶渊郑重道,“我猜,昭元寺的僧人也可以窥得天机,然而佛曰不可说,所以觉明大师即便一无所知,却能如此笃定,而且你想,他在江湖大审上,几乎没有为难你。”

  汴清予颔首道:“确实,而且其实陵皓阁阁主也没有怎么为难我,反倒是蔚楚歌对我百般责难。”说到最后,他又自嘲般地轻嗤几声。

  “觉明大师既然愿意偷偷放我探监,你尽管畅所欲言,不必讳莫如深。”

  汴清予点头,“好。”

  孟扶渊直接问道:“霖山派,青苒宫的灭门案与你有关吗?”

  “无关。”汴清予答道,“那时候你我正在准备清鸿门的寿宴,我忙的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查这两派的底细?只不过是有人想接着这个傀儡案的风头,解决掉正派的几个势力罢了。”

  孟扶渊当即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是姬鸿意干的?”

  “只是猜测,我不确定。”

  “还有。”孟扶渊又问,“我给你传过两封信,却杳无音讯,是因为那时候你已经被陵皓阁的人盯上了,对吗?”

  “对。”汴清予正色道,“那时,我要是敢冒险给庄主回一封信,恐怕,今日庄主就要同我一起吃牢饭了。”

  孟扶渊又问道:“那你觉得这次投给陵皓阁的匿名信是谁写的?”

  “姬鸿意或者……蔚楚歌。”第二次谈及那三个字,汴清予也不再笑了,他眨眨眼,“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你一时间也无法从昭元寺出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孟扶渊的视线触及对方的瞬间,却意外发现对方面色寡淡到像是无畏世事,无波无澜,他抿了抿唇,说出自己心底的猜想,“你是不是留有后招?”

  汴清予道:“是。”

  孟扶渊霎时松一口气。

  “在我的计划中,庄主很快就会从昭元寺回到简州,并在竹林小筑见到江文旭,我会让他亲手转交庄主一个锦囊。在锦囊中,我将来日的安排和对策写的清清楚楚,庄主天资聪慧,看过之后必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过今日庄主既然能与我当面交谈,那我不妨现在就与庄主直说。”

  “所以你的后招是……?”

  “沈濯。”汴清予凝声道,“沈濯很有可能还活着。”

第148章

  孟扶渊闻言霎时瞳孔微缩,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也是,姬鸿意当年都能假死,沈濯为什么不可能还活着?”思及此,他又问,“不过你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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