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第9章

作者:埃熵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甜文 古代架空

  掾史取了九两金子,补进了箱中,这事儿才算翻篇。

  外头鞭炮重新炸响,喜婆吆喝唱喏,请新人出门上轿——

  在锦朝,原本贵族成婚要用八抬花轿。

  轿顶扎正红色绸花,轿厢上洒白米,轿内的横凳上铺一层软糯粉,上置一条红绸,迎新娘坐定后,再往她的衣裙上铺一层桂圆、红枣和花生,取富贵平安、早生贵子的好意头。

  那横凳是特制的,若新娘在行轿过程中坐得稳当,到达之时、身上的果子便能一粒不落,身后裙摆上也是干净整洁、不染一尘,能赢得夫家和乡邻的赞许。

  相反,若新娘平日就是个言行不端的,在轿上坐不稳,下轿后便会落一屁股的白灰、身上的果子也会落得满轿都是,要遭人笑话和看不起。

  可凌冽是男子,又是当朝王爷,在京城送亲之时就没用花轿,而是用原本王府的马车改了一辆红鸾车。这红鸾车是特制的,能方便凌冽上下、还能在车后延长的车板上携带轮椅。

  结果众人出门,昨日还好好的马车,此刻车轱辘却不见了一个。整辆马车歪歪斜斜地倒在马槽外,上面扎好的红绸也沾满了干草和湿润的黄泥。

  舒明义黑了脸,两个守卫的小士兵吓白了脸、双双跪下磕头道:“将军将军,我们真的彻夜守在此处,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一步都没离开过……”舒明义反手,突然揪住段德祐的前襟,“又他妈是你干的是不是?!”

  段德祐吓了一跳,被舒明义那骇人的表情吓得整个人抖了抖,他双手拉着舒明义的手臂,“不不不,表弟,真不是我,前线物资紧缺,这、这红鸾车是你们带来的,我我怎敢轻易损毁!”

  他虽这么说,但眼神闪躲,根本是做贼心虚。

  “先是大晚上不睡觉来放鞭炮、奏乐,紧接着就是什么假金簪,现在马车又坏了!”舒明义也不想装了,他将段德祐往地上狠狠一摔,“姓段的我告诉你,不管你从什么人那里得了什么命令,有我舒明义在,你便休想动任何歪心思!”

  段德祐缩了缩脖子,模样猥琐得令人发指。

  掾史又跑上来,“舒将军您莫生气,马车坏了要误吉期,这事儿叔父也着急。不若我现在着人去问问,能否在当地找百姓们借上一顶轿子。”

  舒明义踹了地上的小石子一脚,“你说得倒容易!”

  镜城是前线,马匹都是战马、是军用资源,百姓们因为打仗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怎么还会有人准备轿子?!

  不过那掾史说完,段德祐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说好。

  下人领命去了,没一会儿工夫就满脸喜色地回报,说找到了一顶现成的花轿,且将轿子带到了门口。

  这谎话骗三岁小孩还可以,舒明义一听就知道是段德祐和掾史早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折辱凌冽,想看他堂堂王爷、不良于行,大庭广众下,上个轿子都像个废物!

  舒明义正要发作,凌冽却淡淡开口,“事急从权,用轿子也不妨。”

  “王爷……!”

  凌冽冲舒明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只让元宵将轮椅推到那顶扎满了红绸、洒着白米的花轿边。

  段德祐和掾史两个对视一眼,正等着看凌冽笑话,却不料眼前一花,北宁王已自撑着轮椅一跃起身、稳稳当当地落坐到花轿之内。

  元宵冲两人伴了个鬼脸,将轮椅收拾收拾推着候在一旁。

  倒不是凌冽大度,只是同这两个小人周旋已花费了太多时间。刚才他觉得头晕,这会儿额角已经隐隐发痛起来,多半是风寒入体,凌冽扶着有些发烫的额头——不过坐个轿子,忍过这阵、他便能脱身。

  段德祐咬了咬牙,最终只能恨恨地吩咐起轿——

  好,北宁王,你好样儿的!

  我倒要看看,等你委身蛮王身下,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

  锦朝婚俗,晨迎昏行。

  白日迎亲,戌时成礼。

  不过和亲并非一般嫁娶,大典上还有两国的合议文书要交接。所以他们到达镜城南的时候,正好是午时,段德祐准备的吉毯由两个小厮推开,红地描合欢金边的毯子顺着他们要走的道路一寸寸延展。

  城外的道路不似城内平坦,有些坑坑洼洼。

  即便轿夫已经走得很慢,但稳稳坐在轿中的凌冽还是被晃得有些头晕眼花。

  教内的横凳上铺满了瓜果,他身上也被喜婆洒了许多红枣、桂圆和花生,花轿四壁遮挡,他只能隐约从前面的轿帘缝儿中看着外头正红色的吉毯,听着耳畔黄鸟清啼和那隐隐传来的兽鸣——

  在京城时,元宵打听来消息说,蛮国喜欢操纵野兽战斗——狮子老虎、豹子豺狼,甚至还有战象。凌冽没见过那么多动物,父皇和皇兄的百兽园里,他也就见过西域贡来的花豹和在北境战场上见过的戎狄野牛。

  大约想着野兽的缘故,风中传来的味道里,凌冽渐渐嗅出一股兽类的腥臊来,他皱了皱眉,却因身上铺着喜果的缘故,没办法抽手掩住口鼻。

  被这味道一熏,他便更有些发晕了。

  昏昏沉沉间,花轿稳稳地落了地,凌冽遥遥听见了一些吱哇乱叫的吼声,而后便是震天响的一片欢呼,似乎,他们已经到了迎亲大典所用的那块福地。

  黄忧勤选中段德祐,也并非只为钱财,这人贪婪,却也有些才学。

  段德祐上前,对着蛮国驻扎在平原上的中军大帐一揖,双手奉着文书高举过头顶,张口便说出了蛮国的苗语:“在下大锦礼官段德祐,送北宁王和亲至此!请尊驾移步、出来相见——!”

  凌冽在轿内看不到,轿子外的元宵和舒明义却看得清清楚楚:

  广阔的平原上,大大小小扎着的军帐外,站满了皮肤黝黑、披着兽皮、戴银饰的蛮国勇士,他们有些人脸上还涂抹着五颜六色的涂料,远远一看还真像是戏文话本里的地狱妖邪。

  元宵瑟缩了一下,推着轮椅的掌心渗出了一点儿汗,他将身子往舒明义身后躲了躲,只敢探出半个脑袋来小心翼翼地看那些蛮国人,还有间杂在他们身边的战象和猛虎。

  舒明义没注意小管事的这点举动,他只是拧着眉头,才发现自己在京中一叶障目,以为他们锦朝□□上国,原来南境蛮国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两人各怀心思,却多多少少都对那位短短一个月就打下他们锦朝数城的小蛮王心存好奇: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人,竟能统领眼前这一群魁梧凶悍的士兵?

  段德祐呼喊了三道,蛮国军中才终于有了反应。勇士们的欢呼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快,终于中军大帐的帘子一掀,元宵和舒明义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觉得脚下的大地“咚咚”震了两下,再抬眼望去,却见到个三百来斤重的蛮国莽汉!

  他皮肤黝黑、赤着上身,身上的腱子肉一块块垒在一起,每走一步都颠好几下,肩上披着一条牛皮制成的铠甲,鼻下还穿着个夸张的银质鼻环。

  这莽汉一走出来,周围的蛮族勇士都挥舞着双手冲他欢呼,他也回应似得冲着天空大吼一声,惊飞了林中一大群黄鸟。

  元宵“哇”地一声吓哭了,而舒明义眼中也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段德祐却是面色一喜——原来小蛮王长这样!

  那北宁王完了,必定一过门就被这肥猪压死在床上。他想着凌冽那样纤细的腰肢、难免有些可惜,不过,谁叫那瘸子倒霉呢!

  众人喜忧参半,蛮国中军大帐前的帘子却又突然动了一下,里头又款步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肩宽腿长的金发美人来——

  当空的日光正巧落到美人那一头蓬松而卷曲的长发上:

  金灿灿的像是珍贵的金丝纱縠,又仿佛是从穹顶倾斜而下的金沙瀑布。

  这人的皮肤也有些黑,上身赤|裸,只在颈间戴了个双龙斜纹的银项圈,下|身随意裹了一条蛮国大典上才用的蓝染亮布,以一道梅花银纹链穿了、松松垮垮地缠在腰间,露出宽阔的结实的胸膛和劲瘦的腰肢来。

  美人没穿鞋,脚腕上戴着一对垂叶蝶纹银环,行动错步间,银叶相碰、发出簌簌之响。

  他有一双大大的绿眼睛,眼尾上翘、下有卧蚕。口若弯弓上弦月,两唇丰厚而饱满,鼻梁峻拔耸直,更衬得那双绿眸深邃,像极了世间罕有的绿宝石。

  跟着段德祐的许多镜城官员,根本没见过如此充满野性异域美的蛮人。

  元宵和舒明义只当这人是蛮王身边豢养的美妾娈宠,却没想到他一出来,整个蛮国军帐前的勇士们竟纷纷冲他单膝跪下,兴奋而恭敬地山呼着:“华泰姆、华泰姆!”

  其声震天,就连蛮国军帐中战象、兽群亦伏地致意。

  而正午偏西的日光洒落到那美人身上,他身上的银饰在风中发出清脆的鸣响,金色的长发如旌练当空,在日光下煜煜生辉,宛若神明降世、天神下凡。

  就连刚才那个三百来斤的“蛮王”都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跪到他脚旁,致以蛮国最高大礼——

  单膝跪下、右手握拳于胸长揖。

  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只吊睛白额的花纹猛虎,竟优雅地踱步过来,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美人的小腿,那神态动作,倒像极了中原富贵人家豢养的狸奴。

  锦朝众人都吓懵了,段德祐也一屁股跌坐在地。

  倒不是因为这只白额大虫,却是因为他通苗语,知道那“华泰”意为天,“姆”译做神。

  华泰姆,便是天降之主、蛮族的神。

  段德祐面色苍白,原来,这位才是那攻下了锦朝十六州郡的、小蛮王。

第9章

  风吹林动,日头渐毒。

  端坐在花轿中的凌冽,鬓边微微渗出了一点汗珠。垂坠的轿帘叫他看不见外面发生的一切,而逐渐闷热的轿厢、厚重的吉服更叫还病着的他头重脚轻、难受得紧。

  蛮族的躁动欢呼他听不懂,段德祐半天没有吱声的反应也叫他有些疑惑——未时将至,即便没人真正在乎这场和亲,也不该如此耽误。

  凌冽正在思虑是不是段德祐又在憋什么坏招时,外头却忽然遥遥传来了一道中年大叔的声音:“我王已出,还请国书。”

  那声音腔调听上去虽然有些怪,但却是标准的中原官话。

  凌冽在轿中没有看见,轿外众人倒瞧清楚了:说话人是个身披靛黑二色蓝染、包头巾、留着八字胡的大叔,他正手持苗锦封的牛皮卷从军中挪步走出。

  蓝染珍贵,唯有蛮国贵族和节日大庆时才穿。此人通中原官话,又手持国书,料必身份地位不低。僵坐在地上的段德祐这才回神爬起来,连连急道一句“请出国书、请出国书。”

  胥吏便几个领命去了,在双方交换合议的国书时,段德祐还是忍不住地盯着那站在日光下如同天神下凡般闪着金光的小蛮王——

  不是都说,他攫戾执猛、凶暴异常吗?

  不是都说,他天生异象、眼冒绿光吗?!

  怎么,怎么会长成这样?

  怎么可以,怎么能长成这样?!

  段德祐一想到凌冽墨发披散、白衣胜雪,狭长凤眸如寒夜点星,又见那小蛮王亲昵地在同身边白额虎亲昵逗趣,他心里憋闷得慌,实在没法想象这两人在一起那如画般和谐的模样!他把手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几乎将手中的礼单揉烂。

  宫中的黄公公给他的密旨,一共有两重意思:

  其一,让他在不破坏和亲的前提下,想尽办法给北宁王添堵,最好极尽羞辱之能事。

  其二,若他此事办得好,朝廷之后会对蛮国用兵,到时候便拔擢他到镜城之上的律州当州牧。

  虽不知黄公公同北宁王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管他呢,只要以后能升官发财就成。毕竟律州是个大城市,还有不少富商巨贾,能捞的油水只多不少。

  段德祐瞥了那大红色的花轿一眼,之前他的法子都铩羽而归,今日,他看着礼单上的“成婚礼”一项,又生出了个主意。见那边国书交接还有一会儿,他便冲身边的掾史招了招手,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了一番,半晌后都露出了猥琐而下流的表情。

  掾史点点头退下,没多一会儿就搬着个火盆、拿着金弓和金箭过来。

  元宵一看那火盆就急了,他家王爷上下个床榻、轿子、马车什么的无事,但断做不出跨火盆的动作,他刚想上前理论,舒明义就从后拦住了他,“这是国事,大典当前,元宵你不能上前。”

  “我不管!”元宵挣开他的手,又急又怒道:“朝廷是你们的朝廷,可那是我家的王爷!”

  他这么一闹,蛮国很多武士都遥遥看了过来。舒明义看着那群虎视眈眈的蛮国大军,最终还是咬牙将元宵拽回来锁在怀里,捂住了他还想高声尖叫的嘴,哄道:“元宵,别闹,你不要命了?!”

  元宵奋力挣扎,可年仅十四岁的他哪里是舒明义的对手,小管事抖着嘴唇,最终狠狠地踩了舒明义两下。

  舒明义吃痛,正想骂元宵这个小没良心的,却陡然感到自己掌心一片湿凉,想到这主仆俩一路走来的亲密,舒明义的心里也有些难受,他顿了顿,俯身哑声在元宵耳畔道:“信我,元宵,交给我,别慌。”

  他安抚完元宵,那边段德祐几人却已在花轿前摆好了火盆。

  两国文书交换完毕,那蛮国的八字胡大叔将锦朝那三幅全折的金地贴红折子收收好,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文书已毕,是否该让我们带人走了?”

  段德祐一边将蛮国送来的文书交给胥吏收好,一边冲八字胡大叔拱手:“先生莫急,今日是喜事,按着我大锦婚俗,还有几项大礼需请你们大王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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