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 第103章

作者:无韵诗 标签: 古代架空

  江千夜鼻头一酸,喉头哽得发痛,温柔地抱着莫远歌,只说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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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山月随人归

  这场暴雨直到下午申时方歇。胡牛牛趁着大雨,带着赵满仓及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去溪里抓鱼,收获满满,鲤鱼、草鱼、鲫鱼、虾、蟹、泥鳅,应有尽有,全都活蹦乱跳的。

  几人身披蓑衣,裤管卷得老高,满脸泥水,脸上洋溢着喜悦,赤着脚将一上午的成果往镖局里搬。往年镖局困难时,伍智达经常会在下雨时带孩子们去溪里捞鱼。如今虽不缺吃穿用度,但捉的是快乐。

  回到镖局,孩子们见他们捞到这么多鱼,全都兴奋地跑出来看。胡牛牛从井里打了一大缸水,将鱼倒进去养着。

  “牛牛,这么多鱼,晚上怎么吃?”赵满仓一边冲洗自己满腿的泥,一边问道。

  胡牛牛将蓑衣解下来挂在墙角,借着井水抹了把脸:“莫大回来了,正好江公子也清醒了,双喜临门,今晚我们做全鱼宴。”

  “哇~好!”孩子们兴奋地喧闹起来。

  “那好,我回家拿几坛好酒来,今晚喝个痛快!”赵满仓满脸笑意,“再拿些糖果点心,给大家解馋。”

  “满仓,你老回家搬东西,你爹会不会不高兴?”半大孩子怯生生地问道。

  “怎么会!”赵满仓直起腰拍拍胸脯,“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我爹最疼我了,以后我们家所有财产可都是我的。”

  “好,满仓你快去,我们先把鱼处理好。”胡牛牛说完,跟孩子们在院中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内院,莫远歌将赵满仓上午送来的西瓜切成小块,递给江千夜:“竟错过了午饭。孩子们捞了鱼,闹着晚上做全鱼宴,你先吃点西瓜垫一垫。”

  屋内燃了檀香,琉璃窗全打开了,下过雨后的微风有些冷沁,使人心宁气静。江千夜身着薄衫披散着发,盘坐榻上仔细看那幅昨夜补好的词。

  瓜肉鲜红欲滴,鼻中嗅到清香甜美,他却没吃,盯着墨迹新鲜的下半阙眸光暗沉。时隔两年,下半阙字迹依旧,只是旧墨已淡,新墨才干,已有微瑕。

  “两年了……不知看了多少遍,终齐全了。”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抚过字帖,“最怕老天跟我开玩笑,每次给我一点甜头,待我有了期望,转头就狠心夺走,然后践踏在地,狞笑着告诉我:江星河,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

  莫远歌担心他过度忧思伤心神,连忙将西瓜塞到他手里,笑道:“如今不都好了么?你入了逍遥境,往后可要护着远哥啊。”

  江千夜炙热地看着他:“若我有护你之力,真乃此生万幸。”这样诚挚热切的表露心迹,在他不长的人生中实属罕见。

  莫远歌径直将西瓜塞他嘴里:“陪我去做几个小菜,今夜我们依旧在小阁楼用饭。”

  这情形与两年前何其相似,可又不尽相同。当日傅粉施朱,巧扮戏妆,与他酣畅欢愉,只觉所有磨难终到云开雾散时,没想到那却是灾难来临前的短暂的欢乐。如今失而复得,江千夜再不想体味那滋味:“如今你乃一家之主,晚上大家有心庆祝,我们怎好独自走开。”

  莫远歌凑到他耳边低语:“星河,我想给你一个家。”轻轻摩挲江千夜的手指,揉进一个男人全部的温柔和担当,“趁你清醒,我们今晚就结契。舅父正在赶来的路上,今日小阁楼,可不止我们二人。”

  结契,以长辈认可的方式公开身份一起生活,互相扶持,与平常夫妻无异。莫远歌是鸿安镖局的独苗,与自己结契绝后,梁奚亭不扒了二人的皮……江千夜呆了,眼睛瞪得老大,张了张嘴,不敢相信:“梁掌门同意?”

  “同意。”莫远歌笑眯眯地看着他,“舅父还说,只要我们以后好好的,他别无所求。”

  江千夜忽然心头一酸,捂着额头哽咽:飘零半生,终于要有家了。

  见他如此,莫远歌深邃的眼眸温柔地望着他,柔声道:“走,陪我做饭。晚上我们跟舅父好好喝几杯。”

  孩子们在院中正在玩鱼,大一些的鱼已拿去宰杀清洗了,小一些的便养在青花鱼缸里。下过雨的青花鱼缸水满了,缸里睡莲开了花,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小鱼在莲叶间东躲西藏,躲避着熊孩子的黑手。

  “别玩了,回头衣服弄湿了自己洗!”莫如黛腰上系着碎花围裙,衣袖挽起,端着一盆水从厨房出来。

  孩子们嬉笑着一哄而散,还不忘回头跟莫远歌二人打招呼:“莫大!”“江公子!”

  “猴崽子,快擦擦鼻涕,都拖到嘴里了。”江千夜拍了一下路过熊孩子的头,笑骂道。

  莫远歌见莫如黛蹲在院中洗衣服,想缓和一下紧张的兄妹关系。走过去望着少女清瘦的脊背,面带微赧轻言细语问道:“如黛,可有做好的?我们没吃午饭。”

  莫如黛像没听见他说话,头也没回继续洗衣,反而对江千夜道:“江公子,居灶君有刚炸好的小鱼,你且先吃些垫一垫。”

  少女懵懂时青睐过他的容颜,但历经沧桑后一切都变了,莫如黛如今对他只以兄长伴侣的身份看待,只愿他们长长久久,一家人好好的就足矣。

  江千夜愣了下,望着她背影连忙应声:“啊~好。”见莫远歌碰了个钉子,连忙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哪里得罪她了?”

  莫远歌当然不会告诉他莫如黛因何生气,双眉微蹙,旋即展颜:“小丫头片子脾气挺大,看你能气到何时。”

  胡牛牛正在灶上忙碌,赵满仓则负责烧火。屋里烟雾缭绕,香气扑鼻,洗好的鱼、切好的配菜调料摆在案上,另一边甑子里蒸着蟹子,热气腾腾。

  “莫大~江公子~”“师父~师娘~”二人见他们进来,连忙招呼。

  “你们忙。”莫远歌边说边查看食材,“牛牛,待全鱼宴做好,我也来做几个菜。”

  “好嘞!”胡牛牛用笊篱将锅中炸好的鱼块捞起来,笑眯眯冲江千夜道,“莫大厨艺可好了,好多菜都是他教我的。”

  赵满仓殷勤地将一碟炸好的小鱼端给江千夜:师娘,刚炸好的,蘸上辣椒面可香了,快尝尝。”

  小指长的白条子,外面裹着面粉炸得喷香扑鼻,外酥里嫩。江千夜接过盘子,皱眉道:“满仓,不许叫我师娘。”

  赵满仓愣住了,可怜巴巴地求助师父,可师父只顾翻捡食材,没理他;他只得把目光转向胡牛牛,胡牛牛一门心思都在灶上,也没有帮他的意思,当即抓耳挠腮,羞赧地问道:“可是……我叫你什么呢?”

  “嗯~我想想。”江千夜细长的手指捻起一条小鱼,蘸了辣椒面,转身塞到莫远歌嘴里,“可以跟牛牛他们一样叫我江公子,或者叫我名字,总之不许叫师娘。”

  赵满仓低头尴尬一笑,双手局促地绞着:“我可不敢直呼您名讳……那我叫您江公子吧。”随即抬头,看见他师父面容有恙,连忙凑到莫远歌面前,垫着脚仔细打量师父的脸:“师父,这是怎么弄的?”

  莫远歌被辣椒呛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鱼,坏笑着瞥了江千夜一眼,拍了拍赵满仓的肩,无奈道:“野猫挠的。”

  “什么野猫这般凶残?”屋里光线不好,赵满仓眯起眼睛好奇地盯着他脸颊的伤,一脸担忧,“这伤口挺深呢……师父,这得上药吧,别回头留疤了。”

  江千夜面上无光,清了清嗓子,指者灶里掉出来的柴火:“满仓,你再不过去,居灶君可就要被烧了。”

  赵满仓回头一看,掉出来的柴火已把后面干柴点燃了,“哎呀!”一拍大腿连忙冲过去。

  江千夜这才吁了口气,抱着胳膊用眼刀狠狠剜了莫远歌一眼:“谁是野猫?”

  莫远歌夹起一条鱼塞他嘴里,凑过去小声道:“就是你这爱吃鱼的小野猫。”

  待胡牛牛把全鱼宴做好,莫远歌便大显身手,系上围裙手持菜刀熟练地洗菜切菜。

  江千夜主动帮忙,实则捣乱,捅两下便将灶火弄灭。莫远歌帮他重新将柴火点燃,他眉开眼笑说自己没问题,随即将没劈开的竹节统统往灶里添。

  随着火舌舔过未破开的竹节,“乓乓乓”几声惊天巨响,灶堂径直炸开了花,灶灰四溅,锅底炸个大洞,吓得赵满仓和胡牛牛捂着鼻子就冲出去了。

  莫远歌被呛得直流泪,只得把他“请”出了厨房:“你是烧饭还是炸屋子?你就在院中待着,可千万别再进来了……”

  江千夜满头满脸灰,用衣袖抹了抹脸颊,径直将自己抹成了花猫,委屈地道:“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竹节要爆炸~”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小少爷,你就在院中吃茶,待我来做,好吗?”莫远歌无奈地朝远处一脸惊恐的二人招手,“来,给江公子摆上桌椅,再沏上一壶茶。”

  “哦。”胡牛牛脸花得跟被炸过一样,心有余悸走过去摆桌椅。

  “满仓,你来帮我烧火。”莫远歌招呼赵满仓,师徒俩转身又进了厨房。

  江千夜坐在院中,吃着瓜果喝着热茶,观花赏鱼,听着厨房传来丁零当啷的做饭声,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作者有话说:

  注:

  居灶君:指厨房。

  下一章在8月18日0:00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139章 结契金兰好

  酉时,日暮西沉,下过雨后竟有了月亮。时近中秋,弯月挂桂枝,莫远歌二人与孩子们在院中一起用了些饭,与大家说笑一番,便上了小阁楼。

  胡牛牛与赵满仓帮着将小阁楼收拾出来,饭菜酒水皆摆好便识趣地走了。走到远处,遥遥见小阁楼上两个修长的身影,赵满仓叹道:“唉……也不知师娘会不会再犯病。”

  胡牛牛眼中闪烁着微光,望着小阁楼的人影坚定地道:“即便再犯,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莫大都会把他找回来的。”

  小阁楼红烛高照,四面挂了红帐,莫远歌倒好酒,准备好两人的生辰八字,还有一封结契书,就等梁奚亭了。二人换上最体面的衣衫,束上相同的红色腰封,隆重又不招摇。

  “远哥,我有些尿急~”江千夜有些坐立不安,方才的狡黠和心机全然不见了,双手局促不安地攥着衣袍。

  “刚熨好的,别弄皱了。”莫远歌起身抚平他衣衫,满眼关切,“你是太紧张了,方才不是尿过了么?”

  “我……我不知道。”紧张局促都要从俊秀的桃花眼里溢出来了,可怜巴巴望着莫远歌,“许是我方才茶吃多了~不行,我还得去尿。”说完便提着衣袍下摆“蹬蹬蹬”下楼了,给莫远歌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

  “唉……”莫远歌一声叹息,知道江千夜在焦虑什么。他那般骄傲,却被太监当禁脔养大,如今又身患有病,总感觉在自己面前低一头,怕梁奚亭会瞧不起他。

  正在思量间,梁奚亭上来了。只见他身着青衫,手持短笛,一脸春风得意。踩着楼梯上来,举头四望,满眼笑意:“布置得不错。”

  “舅父。”莫远歌连忙将梁奚亭搀上来,面有羞涩,“多谢舅父成全。”

  梁奚亭摆摆手,坐下看着满桌的菜,随手翻看手边二人的生辰八字及结契书,问道:“星河人呢?”

  “他有些紧张,去小解了。”莫远歌默默倒了三杯酒,抬头望着梁奚亭,“舅父稍后可否……莫问他生病的事?”

  梁奚亭合上结契书望着莫远歌,只见他眼神闪躲,当即明白他此话所为何来,正色道:“我既许了你们的事,自然不会低看他一眼。我既待他与你一视同仁,又怎会不过问他的病。”

  听着这话,感激梁奚亭能如此待江千夜,莫远歌眼窝一热:“多谢舅父。”

  “客气话就莫说了。”梁奚亭见天色渐暗,不放心江千夜一人走远,“你快去看看他。”

  “是。”

  眼见莫远歌背影消失于楼梯拐角处,梁奚亭握着那封结契书,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随即摇头苦笑,自语道:“阿姐,姐夫,你们泉下有知,切莫怪他。所有罪过,我一肩承担。”

  不消片刻,莫远歌拉着江千夜上来了。江千夜被莫远歌拖着,低垂着头丧着脸,哪有半分要成亲的喜悦。

  “这是怎么了?”梁奚亭促狭一笑,“两年不见,江公子如此不悦,莫不是不想见我?”

  “没有!没有!”江千夜连忙抬头解释,急得脸都红了,随即又低下头。

  “舅父。”莫远歌低声暗示梁奚亭别为难他。

  梁奚亭微微一笑:“好了,都坐吧。”拉了下身旁的椅子对江千夜道,“你坐这里。”

  江千夜本想坐得离他远一点,只好局促地挪过去,垂首坐下,呆滞地望着桌上的菜。

  梁奚亭举杯相邀:“今日舅父来只为一事,便是见证你们结契金兰。一从结契便尽百年,望你们二人往后如鱼遇水,永结同好。”

  莫远歌从容举杯,还不忘关注身边的江千夜。见他不安地举杯,紧张得脸煞白,手也轻微颤抖,连忙在桌下偷偷握住他另一只手。

  被莫远歌握住的瞬间,江千夜便不抖了,神情明显舒展开来,对他报以感激一笑。

  “多谢舅父成全。”莫远歌说完,三人举杯相碰,各自饮下。

  放下酒杯,梁奚亭打开结契书,蘸了笔墨递给江千夜:“交换了生辰八字,签了结契书,你们便正式结契,往后就是名正言顺,须同心同德,患难与共,此生不改。”

  江千夜接过笔,快速在结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即交给莫远歌。莫远歌也在对应的地方签下姓名,转递给梁奚亭。

  梁奚亭接过来,认真看着结契书上的字,满脸欣慰:“盖闻结契金兰之好,需累劫共修,方得今日缘会。莫家儿郎远歌,品性温良仁义,行有枝叶,才貌双全,愿与江家星河结契,誓死不渝,并受公卿。”

  “好,好,好。”梁奚亭连说三个好,随即将结契书珍而重之地用丝带缚好,“解决你的终身大事,我对阿姐也有交代了。”转头看着江千夜,见他低垂着头,脸有些微红,柔声道:“星河,往后温如便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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