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 第60章

作者:无韵诗 标签: 古代架空

  两个书院弟子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挟持着风无忧,半拖半拉将他塞上门口早已备好的马车,出了客栈往韦庄城而去。

  方天瑜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接下来分别是风闻征和风无忧的马车,后面跟着数十个骑马的弟子。长长的队伍走在街道上,马车驶过车轮声响亮,出了城门,向城郊驶去。

  杜颜真和小童一大一小站在城门口望着扬长而去的队伍。小童伸手抹泪,委屈地道:“我想回书院,可公子不让我跟去。”

  “书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家公子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杜颜真皱眉,撩起衣角给他擦泪,见小童哭得那般委屈,又改口哄道,“好了,别哭了。我送你回书院,成吧?”

  小童抬眼看着他,双眼微红,可怜巴巴地道:“杜公子,你能把我家公子救出来吗?”

  杜颜真伸手摸着自己那没毛的下巴,故作沉吟:“这个嘛……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只怕你家公子不肯跟我走。”

  “我看是你没本事吧。”小童满脸丧气,毫不犹豫似戳穿了他。

  “谁说我没本事!”杜颜真嘴硬了一句,随即心虚地看着前面的队伍,里面高手如云,最小的弟子都比杜颜真年长,更别谈风闻征与方天瑜这两个绝世高手。

  风无忧说得没错,书院要捏死他真的跟捏死蚂蚁一样。杜颜真要从他们手里抢人,简直天方夜谭。

  他“咕嘟”咽了口唾沫,拉着小童悄悄跟了上去:“要救你家公子,只能智取。”

第76章 惊险阳春楼

  风无忧靠在马车厢里,整整一日水米未进,饿过头反倒不觉得饿,只是嘴唇干得起皮。迷迷糊糊中听到弟子与掌柜交涉的声音。

  掌柜声音很熟悉,是韦庄城自家开的客栈,看来今晚要在此歇息。风无忧直起身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嗓子似要冒烟,吞咽都困难,但他不能开口向父亲讨饶,承认父兄做得对。云章公子吊儿郎当,底线甚低,但不是没有。

  “常乐,到阳春楼了,稍后跟师父服个软,别再惹他生气,听到没?”方天瑜在马车外低声嘱咐。

  “多谢师兄关照。”风无忧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便下车。

  方天瑜担忧地看着他,见他神色如常,稍稍放心,连忙去照顾风闻征。

  风无忧在阳春楼有自己的房间,但掌柜照风闻征吩咐,将房内吃食和水都撤走了,只给他留了一床被子。

  风无忧看着光秃秃的桌子,苦笑了一声。屋里连洗漱的热水都没有,一向洁癖的风无忧却丝毫不在意,钻进被子蒙头就睡。

  他打定主意,无论风闻征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会屈服。“除非打死我。”黑漆漆的被子里,风无忧想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不是父亲便是方天瑜,风无忧懒得应声。

  “常乐,开门,是我。”果然是方天瑜。

  “师兄,我睡了。”风无忧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道。

  “你去给师父服个软,他年纪大了,别让他生气。”方天瑜在门外不死心地劝道,“再说你一天没吃没喝了,不饿吗?只要你认个错,便不用受罪了,你何苦硬撑呢?”

  “师兄看着我长大,不知我有洁癖吗?脏事,常乐宁死不为。”风无忧懒懒地道,“师兄快走,别打扰我梦山珍海味。”

  门外重重一声叹息,接着便是远去的脚步声。风无忧探出头来,双眼空空望着帐顶,饥饿感又汹涌袭来,肚子“咕咕”直叫。他只得咽唾沫,干涩的嗓子里像有粗粝的沙子,疼得难受。

  此刻若有一碗清水多好。

  突然想起昨晚那个不约而来的少年,他的音容笑貌顿时浮现眼前。风无忧面露微笑,心道:“若是他今晚能来,定要他给我带壶水。”随即念头一转,“不,他若前来,我定要好好试探他一下。他功夫太古怪了。”

  这么一想,风无忧又坐起来,将被子堆在床头,倚在被褥上闭目养神,以免困顿过度睡过去。正昏昏欲睡,忽然听得房顶上一阵细微响动。他立时警觉直身,摸出被褥下的玉骨扇,做出防御姿势,警惕地盯着房顶。

  “卡啦”屋顶瓦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黑暗中,屋顶一块瓦片被人移走,冷月的光从那处漏下。风无忧凝神屏息,只见一个人影从孔里探头往屋里看,看那歪歪扭扭的辫子,必是杜颜真无疑。

  “公子~”杜颜真悄声朝屋里喊,没听到风无忧回应,又将周围瓦片揭开,形成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他蹑手蹑脚顺着洞口往屋里爬进,双手攀着屋顶排架,轻巧地落于房梁上,顺着房梁小跑几步,身形一转,如飞燕般轻轻落于地面。

  他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袱,顺手放置在地面,谨慎地四下张望。

  风无忧凝神屏息,黑暗很好地隐藏了他的方位。

  “公子~”杜颜真于月下落入黑暗的屋中,视力受限,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腿不小心碰到椅子,发出“吱呀”一声。

  风无忧的玉骨扇趁机出手。只见那扇面展开,扇骨尖端布满尖刺,快如闪电袭向杜颜真。杜颜真大惊,纵身一跃躲过了玉骨扇的袭击,落足于桌面。

  侧耳细听,黑暗中玉骨扇“呼呼”在屋中飞旋,由远及近,竟是在没有打中自己的情况下又回旋袭击。

  杜颜真不敢大意,凌空一翻,单手倒立于桌面,险险避过玉骨扇。双足尚未落地,那玉骨扇似能凌空操纵一般又从他后背袭来。

  “好狠心的人,你要谋杀亲夫吗?”杜颜真又急又怒,咬牙往后一翻,双足蹬着袭向自己的玉骨扇扇面,翻到墙边,险险避过追杀。

  他喘了口气,抽出背上大环刀,双手握着刀柄,冲着黑暗喊道:“风无忧,你再不停手,休怪小爷不客气。”

  黑暗中,玉骨扇在空中“呼呼”飞啸着,没有片刻止息。“唰”一声,玉骨扇由远及近向自己袭来,杜颜真定了心神,不再言语,待那玉骨扇近了,举刀便砍。

  黑暗中,“当”一声,大环刀砍在玉骨扇扇骨上,顿时火花四溅。电光火石之间,风无忧俊美妖冶的脸离杜颜真不足三尺远,单手持玉骨扇抵挡住杜颜真的大环刀。

  “公子,我不想跟你打。”杜颜真喘息着欲收手。

  “不打也得打!”风无忧不肯罢休,展开扇面“啪”平平拍在杜颜真胸口,登时将他击飞。

  “痛!”杜颜真倒退两步,捂着胸口不满地喊叫起来。

  风无忧占得上风,得意一笑,正要说话,便听见屋外有人正在往这里来。

  “坏了!想必是刚才的打斗惊动人了。”风无忧脸色一白,顾不得许多,拉着杜颜真就地一滚,滚到床底下躲藏起来。

  杜颜真被他压在身下,嘴被他捂着,听得鼎沸的人声由远及近。

  “我听到有响动,就从公子的房间里传来的。”是书院弟子的声音。

  “小声些,切莫惊动了师父。”是方天瑜的声音。

  糟糕,方天瑜若进来,杜颜真就逃不掉了。

  众人走到门口停下来,他们手上的灯笼的光摄入黑暗的屋中,躲在床下的两人恰好能从纸糊的门窗看清他们。

  “师弟,你没事吧?”方天瑜冲着屋里喊。

  “师兄,何事?我睡了。”风无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带着浓重的睡意,似真刚被吵醒。

  杜颜真听他如此能装,只觉好笑。怀抱着那人,忽而燥热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刺激感瞬间充斥脑子。

  黑暗中,他用力一扭,将风无忧反压在身下,将他双手压在头侧,低头就在他脸颊脖颈亲吻起来。

  “额~”风无忧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又怕被外面的人听见,立时闭嘴,一腿微微曲起,毫不犹豫朝上顶去。

  这一下不轻,顶得杜颜真立即停了嘴,眼前一阵阵发黑,痛得浑身颤抖,嘴里痛苦地喊道:“你太狠了……断子绝孙脚……”

  风无忧扳回一局,心头稍平衡,幸灾乐祸地低语:“承让,杜公子感觉可好?”

  方天瑜听到异常响动,连忙拍门:“师弟,到底出了何事?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进来了。”

  “别!师兄,我真没事。”风无忧大声道,声音忽而惆怅,“我只是在想,师兄白日的话,或许有道理。”转移他注意力,他就不会关注屋中异响了。

  “唉……师弟,你早这样想,何至于吃这么多苦。”方天瑜痛心疾首地感慨。

  杜颜真终于缓过来了,见风无忧已有骗过方天瑜的架势,气不过他方才那么对待自己,一手将他两只手控制在头顶,一手揭开他中衣,一路往下,低头在他脖颈胸膛亲吻起来。如一头饥饿许久的狼,一口口吃着身下人。仗着他不敢弄出大动静,报复性地欺负他。

  薄弱的意志与强烈的情欲殊死搏斗,风无忧在天堂和地狱间艰难地维持着理智,强令自己忍受他的压榨,以免弄出更大动静。明明身如柳絮,却偏要做中流砥柱,为自己和身上的人遮风避雨。

  可是淋在自己身上的风雨不仅来自门外,更来自压在身上的人。风无忧拧着眉毛,身子如风中摆柳,声音却极其平稳,听不出丝毫情欲和痛苦:“师~师兄,你去吧,我困了。”

  “唉……你们先下去,我与常乐说说心里话。”方天瑜对身边弟子道。

  “是。”

  “不啊~”风无忧惊叫了起来,最后的尾音带着控制不住的呻吟。方天瑜竟然还要跟他谈心!

  滚啊,这会儿谈哪门子心?!!他若再不走,自己真要疯了!!

  风无忧快哭了,张口恨恨地咬住杜颜真肩膀。

  杜颜真忍痛,却一言不发继续折磨他。

  “常乐,你今晚到底怎么了?”方天瑜听出异动,连忙敲门,“你房中什么响动?有人在你房里吗?”

  “师兄,我想着你白日的话,便后悔自己太不懂事。”风无忧带着哭腔,挺像那么回事。

  不成器的师弟终于懂得他一片苦心,方天瑜老怀安慰,语重心长地道:“你明白就好,这天下那么多人,你不害人,别人也要害你。你看师妹,天生柔善心肠,又得了什么下场。”

  “师~师兄你说得对。”风无忧眉头紧皱,“待我再好好想一想~你去歇息吧。”

  “好,师兄再信你一回。”方天瑜顿了下,沉声道,“常乐,刚接到消息,花白露杀了看守逃了,下落不明。”

  风无忧一惊,身上的人同时停止了动作,只听方天瑜道:“这发了疯的狗到底会咬谁,谁也不知道。或许是鸿安镖局与危柱山,或许是书院。常乐,多事之秋,别再让我们操心了。”

  “师兄,我知道了。”风无忧趁着杜颜真愣神的功夫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掀下来。

  “你好自为之。”方天瑜说完就走了。

  方天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从床底下钻出来。风无忧狼狈地拍着身上的灰尘,杜颜真狗似的缠上去一把抱住他,嘴在他胸口啃咬起来:“公子,还没做完。”

  风无忧方才不能动手,被他占尽了便宜。此刻满腔怒火一把推开他,又气不过“啪”一脚踢他腰上,骂道:“滚远些!”

  杜颜真捂着腰不满地道:“不就嘬了两口嘛,至于生这么大气?再说你里里外外我哪里没亲过?”

  “就亲了两口?”这人竟耍奸抵赖,风无忧气极,指着他气得一时语噻,“好,好,就当后面我是被蚊子叮了。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

  “别生气嘛,我就是那只讨厌的蚊子。”杜颜真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捡起地上的小包袱递给他,“吃饱喝足才有力气骂我,给。”

  折腾半夜,风无忧渴得更厉害,此刻顾不得台阶不台阶,一把抓过包袱,着急忙慌解开,拿起里面的水袋,拔开塞子就往嘴里灌。

  “你喝慢点。”杜颜真点了灯,见风无忧举着水袋仰头喝,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也觉得口干舌燥。他还没释放,此刻看风无忧的眼神,如同狗看肉骨头般眼馋。

  风无忧将水袋喝得一滴不剩,才将水袋丢还给杜颜真。杜颜真接过水袋,从包袱里拿出油纸包的薄饼还有酱牛肉递给他:“再吃点东西。”

  风无忧摇头,喘着气坐在床边:“喝饱了。”

  杜颜真收了吃食,看着他满身汗和灰尘,自责地道:“如果我多带点水就好了,至少让你洗个脸。”

  风无忧环顾自己身上,自嘲一笑:“想不到我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被关在屋里没吃没喝,还被闯入的小鬼劫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笑得凄然,杜颜真却看得心疼,单膝跪在他身前,认真看着他眼睛:“公子,我此生没对谁动过心,公子可以当我们是露水情缘,但我不是。”

  “此生?你才多大?”风无忧苦笑,“本公子三十而立,尚未看清自己的本心,你才十八就定了一辈子心之所向?”

  “我看清了,也认定了。”杜颜真看着他,双眼透着真诚的光,“公子侠义心肠,仗义而为。我倾慕公子,不仅因为外表,更倾拜公子的高洁无尚,不沾红尘污浊。”

  “哈哈哈……”风无忧笑得苦涩,“杜颜真啊杜颜真……你跟本公子一样愚蠢……”倚在床上,手臂掩面。

  杜颜真见他难受,不再打扰他,缓缓起身将他身上的灰尘掸干净,帮他脱了靴子,道:“公子,你好好歇息。我明晚再来陪你。”

  “杜颜真,照顾好我的小童。”风无忧躺在床上,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公子放心。”杜颜真恋恋不舍地望着他背影,拾起地上大环刀,纵身一跃,从房顶洞口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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