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77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他头埋的着实,大半张脸都快捂进长衫里,闻濯怕他憋坏,好心抬手将他下巴抬起,教他躲闪的神情撞进自己眼里。

  “躲什么?”

  沈宓望着他撇了撇嘴:自知理亏,躲是应该的。

  “没怪你,”闻濯长叹一口气,轻轻弹指到他额上,“我是怕的。”

  沈宓摸了摸他的下巴,以作安慰。

  “我真的怕,你不要再不当回事。”

  沈宓坚定的看了他一眼,抬起半个手掌,做了个发誓的手势,又折回两根手指,剩下个两:我发誓,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闻濯乐意教他哄着,每回都信的不行。

  听见一旁炉子上的姜茶冒出沸腾的声音,起身将他挪靠在贵妃榻上。

  继而下地走到炉子旁,拎起壶从窗台底下的小案上翻出来个茶杯,往里头倒满,又搁了些许冰糖搅匀。

  “放了些糖,应该比昨日好喝一些。”

  他走过去,立在沈宓跟前,将杯口递到他唇上。

  沈宓就着他的手浅尝了一口,被辣的皱起了眉,仰了仰下巴:拿走。

  闻濯不信邪地尝了一点,确实有些辣。

  他今日姜丝放的多,特意多熬了会儿,本意还是想着天气愈来愈冷,沈宓这纸糊的身子必须得好好驱一驱寒,不然晚间降温浑身又要不痛快。

  “只是辣了点,总比苦的好。”

  今日药还在煎,晚间还有一道,也难怪他不愿喝这些难以入口的东西。

  “喝了带你去见个人。”

  沈宓歪了歪头:见谁?

  闻濯将茶杯再次递到他唇畔,态度十分明显。

  ——

  沈宓两杯姜茶入肚,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了。

  兴冲冲想要出去见人,又教闻濯按着披了件大氅,揽着他放到轮椅里,躬身替他穿上了双毛绒绒的长靴。

  跟踩在云朵上似的,脚下轻飘飘的,毛茸茸的棉絮缠在他小腿上,煞是可爱。

  他指着长靴,冲闻濯歪了歪头: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赏光,”闻濯低首,仔细将他裤腿扎到长靴里,接着拍了拍他小腿,“你倒是也不能仗着我每次都懂你想说什么,就一句话也不开口了。”

  沈宓笑了笑,手放在他面颊上微微捏了下。

  闻濯抬手撑在他手背上,眼睛腻出水似的盯着他,说道:“叫我。”

  沈宓张了张嘴唇,“闻濯。”

  闻濯被他硬邦邦的两个字叫的心尖一动,仔细琢磨了片刻,又觉得不太满足。

  “有事的时候一口一个阿旻叫的亲,没事了就是闻濯,你怎么那么会算啊沈序宁。”

  沈宓翘起拇指蹭了蹭他的嘴唇,“闻娇娇。”

  闻濯许久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名字,久违入耳,竟然觉得私密情趣的不行,按耐心里那些下流念头,他吮了一下沈宓指尖,“再叫一声。”

  “娇娇儿,”沈宓碰了碰他齿列,“想亲。”

  闻濯起身撑着轮椅两边,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尖,“想亲我?”

  沈宓微微点头。

  “那还想见外面等着的人吗?”

  沈宓又点了点头。

  “你真是,”闻濯气的笑了笑,“招了我还想着外头的人,真是欠收拾。”

  沈宓歪了歪头:?

  “今日喝完药之后,就不给你尝糖桂花了,”闻濯握着他的手给他塞进大氅里,抬首轻轻吻了吻他的眼尾,“免得你忘了该要哄着谁。”

  他这样的神情态度,沈宓不消得猜,也知晓外头候着的人是谁了。

  ——

  姚如许当日在庐州时,后背至心口被刺了一剑,倘若不是韩礼那老匹夫的手稍有偏差,他今日也没机会再站在沈宓面前。

  他的伤势就那一处,虽说伤在心脉,却也比沈宓好的多,几个月养下来,人已无大碍,瞧上去与常人所差无几。

  听见轮椅轱辘滚动的响声,便转身朝着门口望,看见沈宓瘦成一把骨头窝在轮椅里,他心下泛酸。

  上一回见面他尚且运筹帷幄、从容自若,几月不见,已没了往日风光,活脱脱就是一副病秧子像,瞧着也似命不久矣。

  三人临于亭子底下,煮着一壶沈宓往日喜爱的茶,却相顾无言。

  想说的话有太多,此情此境又觉得没有必要再多提,想问的问题也诸多,启唇又怕问到了伤心之地,徒增对方烦恼。

  从前无话不谈的局面,成了如今这样的无话可说。

  好似从前的局破了,他二人交情也随着那些冤孽一起死在了凤凰阁下。

  “不知姚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闻濯不忍干耗着,便想要撵人。

  “探病,”姚如许终于找到由头开口,问出了想问的,“世子的伤,近日恢复可还好?”

  沈宓冲他点了点头。

  “下官从府中带了些滋补药材,方才移交给了前院的管事,倘若能够用得上最好。”

  沈宓冲他笑了笑。

  “世子…”他顿了顿,看着沈宓的眼神还是有些无法释怀,“可有想对下官说的?”

  韩礼等人以及谋逆复辟前朝之事,对沈宓来说,早在凤凰阁那日,同他必死的决心化作了尘烟。

  而对于他们这些被蒙在鼓里,坚持着愚忠和愚信的参与者来说,无疑又成为了他们心中一道新的过不去的坎。

  困住沈宓的桎梏被他自己亲手折断。

  困住他们的枷锁,却仍旧在那些他们心甘情愿的岁月里,腐蚀着他们的坚持和良心。

  他们的故事还未彻底有个终结。

  但他们都无比希望,能够从沈宓这个唯一解脱出来的人身上,找到一个释然的答案——

  沈宓冲他摇了摇头。

  他确实无话可说。

  ***

  闻濯毫不留情地送了客,陪着沈宓又在亭子底下坐了一盏茶的时间。

  杜若上门时,瞧着沈宓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把完脉后,便眉头紧锁,“忧思过度也伤身,如今这副样子,就不要再纠结了。”

  闻濯盯着沈宓半晌没说话。

  待杜若配好明日要煎的药材,又挪到他身侧倏地开口,“人活着,又如何能够不思虑呢?”

  杜若愣了愣,将配好的药材打包递给他,“人好不容易活下来,思虑的就该是些、乐完了还想乐的芝麻小事,命都没了,操那么多心有什么用。”

  闻濯觉得他的话虽然直接不计后果,却是再坦诚不过的道理。

  “倘若我将他关起来,谁也不见,会不会好一些?”

  杜若愣了愣,扭头睁大了眼睛看他,“你说谁?”

  闻濯随手一指屋里正盯着他俩看的沈宓,“自然是他。”

  杜若:“……”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堂堂摄政王其实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莽撞人。

  药材配完,剩下的事情便不需要他忙活,趁着气氛还没变味之前,他火速离开了这座令人融入不进的王府。

  屋里两人还在对峙。

  桌上放着今日煎好的汤药,苦的发涩的热气飘在屋子里,如同一根勒着脖颈的细绳般,让人呼吸不畅。

  闻濯率先打破僵局,挪去窗台将窗柩支开,露出个灌风进来的口子,回头瞥见的案上插的枝山茶花,忽然想起来去年冬天,他二人齐齐倒在雪地里赏梅的情景。

  这两天王府里的梅花还没开,世子府湖心亭那边的梅林,他还没得空去瞧过,估计已经开了有几日。

  “赏梅还是得下雪天好。”

  他走进屋里,挪去沈宓傍边,将他身上的大氅解下,指尖掂着他的脖颈,缓缓蹭了一下他凸起的喉结,“生气了?”

  沈宓摇了摇头:并没有。

  闻濯像是得了甜头,停在他颈子里的手指开始肆无忌惮,仔细顺着他的血管往下,碰到他温热的衣襟里,摸了一把单薄的锁骨。

  他抬眸盯着沈宓的眼睛,指尖继续往下,在他胸口的皮肤上找到了去年年关,贺云舟拿刀留下的疤。

  接着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埋头栽进沈宓颈窝里蹭了蹭,“怎么那么瘦啊,还浑身是疤。”

  沈宓微微抬手放在他腰侧,轻轻道:“养一养…”就好了。

  “想亲都怕折腾坏了。”

  沈宓面上见了笑,“夸张。”

  “是吗?”闻濯从他颈窝间起来,往他唇上凑了一下。

  沈宓点了点头,刚张开嘴唇要出声,就被他凑上来堵住了要伸展的舌尖,随即被深深缠上。

  齿列和上膛挠出层出不穷的痒,他微微瑟缩了下,纠缠的动静瞬息而止——

  他睁开眼睛瞧着闻濯,“痒…”

  闻濯心尖猛然一坠,食指撑着他的下巴抬起,再次缠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

  闻濯:每天都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俩分开了二十章,这样的剧情怎么也得写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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