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 第18章

作者:文云木 标签: 古代架空

  水底下的人挣扎得厉害,呜咽声不断,画良之把按着他脑袋的那只手,抠得生疼。

  桂棠东满眼疯得通红,他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十六年前那个夏末夜,火光染得眼前除了红,再没别的。

  自己明明那么撕心裂肺地喊了,求了,他唯一信,当亲哥依赖的人,就那么站在房门外,目光怔怔看着自己,脚步踌躇许久,再动作时。

  却是转了身,仓皇往反方向跑去,喊的那一嗓“冯少爷!”

  桂棠东记他一辈子。

  再就是一声轰隆巨响,房梁整个榻了下来,正砸中后背。

  直到剧痛绝望的闭眼以前,都没见他回来。

  他是被护国军的兵士们,从火海里舍命掏出来的。

  火烧伤得重,兵士们把他护起来,找最好的郎中,不许外人寻见。

  他一直隐着身份,南山剑派无人知晓他就是三皇子的事实,只知护国军好心救了个他们的小徒。

  谢天谢地,他没死成。

  他活了。

  可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狠心把他丢在火海的,‘亲人。’

  是的,他甚至连探视都懒得来探,绝情无义的狗东西。

  桂弘到底心成死灰。才能下地,便跟着装成江湖游侠的二皇子跑了。

  再然后……

  桂棠东惊颤一震,水凉浸进骨子的寒意直穿头顶,回神时,手底下的人已经停了挣扎。

  “画……”

  桂弘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他慌张把人从水里捞起来,再连跑带摔的给画良之丢到岸上。

  画良之昏得彻底,毫无血色的像个死人,桂棠东看着软趴趴,被抽了骨头似的人。

  燙淉

  突然瞳孔生颤,开始浑身发抖,厉声尖叫。

  “来人…来人!快来人!”

  就近的护卫也都被他刚来这儿之前,骂滚去老远。

  这里一时过不来人,情急之下,桂弘干脆手指发抖的,跪在地上掐了画良之鼻子,往他嘴里渡气!

  一连渡了几个来回,谢宁在那边听见声,领着刚好寻到这儿的柴东西等一帮小护卫,风风火火往池塘这边跑。

  不过还离着老远,就听见池塘那边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号!

  ——“桂棠东,我操你祖宗!!!”

  “哎呦我的祖宗……”谢宁浑身发毛,赶紧回头把柴东西的耳朵堵住。

  小护卫瞪着双不明所以的眼,看老宦官死死捂着耳朵,疑惑道:

  “公……公?您在这捂着我干嘛,咱不去救人吗!”

  “你听见啥了?”谢宁愁眉苦脸问。

  “我听见,好像是画大人……”

  “你没听见!”谢宁喊破嗓子教训道:

  “没听见!”

  柴东西一哆嗦,连声说:“是,是,是,小的没听见,小的聋子!”

  桂弘嘴对嘴渡了五六口气,才算把画良之堵在肺里的水吹出来。

  这个自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护卫长翻身哇哇吐了一肚子水,都比不上一睁眼,看见桂弘一张大脸贴在面前惊悚。

  “你………我………”

  桂弘身上还抖得厉害,见人缓了过来,眼中慌乱顿缩成贪念。

  他突然回味起画良之的嘴唇,冰冰凉凉,香甜。

  疯子品到甜,深觉不够,干脆按了画良之的肩胛,一口啃了下去!

  唇上刺痛登时唤醒画良之发麻停顿的五识,好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咙,他条件反射似的,一脚把桂棠东踹翻老远,惊慌失措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画良之霍地意识到,自己不仅被这疯子强吻,还被他咬了。

  “桂棠东,我他妈操你祖宗!!!你干什么呢,干什么了!”

  桂弘不慌不忙从地上站起来,浑身滴水,玄衣紧贴在他健硕宽大的身上。

  画良之坐在地上,视线随他向上,愈发煞气逼人。

  桂弘不止像个猎食的猛兽。

  他更像是才从地狱尸水里爬出来的,恶鬼。

  带着咯咯骇笑。

  “干什么,你不是清楚得很。良之哥,还记得俏春楼那日,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桂弘逼步过去,画良之就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着往后退。

  却在酝酿片刻后,恐惧,激发成了无所畏惧。

  “别装成记不得的样子。我说,我要你陪我睡的话,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命偿不起,不如脱了给我睡,拿身子还!反正不过就一下贱胚子,要银子也行,多少都可,给你皇城头牌的价也没问题!啊,你身上这衣服不是脏了心疼,本王也可以再给你买十件!”

第17章 攀附

  “滚……滚,滚!”

  画良之拿脚去踹他,右手死死攥着七煞伐杜,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什么,分明伤不了皇子……

  大不了抹我自己脖子!

  “滚蛋!桂棠东,你他妈欲求不满,去上蜂巢,找小官儿啊,在这抓着我不放干嘛,老子不会陪,睡不了!”

  谢宁这时候可算气喘吁吁跑到地方,打眼就是俩浑身湿透的人吵吵睡不睡的问题。

  谢宁一眼看得出王爷眼神不对,知道他这又是要失心疯的前兆。

  也不知最近王爷怎么就病犯得频繁,想不了太多,急忙隔在俩人中间把画良之拦了,疯狂给柴东西使眼色。

  柴东西虽然迟钝,但也不傻,反应了一小会儿后跑过去要扶画良之起来。

  柴东西本是站在背后的,这一绕过去。

  才看见画良之的脸。

  小孩“噫”地倒抽一口凉气,池边水多,脚底一滑,扑通一屁股摔坐在了画良之跟前。

  他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目瞪口呆盯着他们首领,痴了迷似的,老半天,磕巴冒出句:

  “大人……您,好,好,好漂亮啊……”

  “漂亮你妈了个灯笼!”

  画良之顶着张美人脸,破口大骂。

  “扶是不扶,怎么,还得我起来扶你?!”

  画良之趔趔趄趄站起身,气得头都不愿回。

  谢宁在后头紧着帮桂弘拍后背顺气,老宦官跟了他快二十年,知道怎么能稍微缓解些他们可怜王爷紧绷的精神。

  桂弘这病不是不治,是真的全大昭没人能治。

  自那事件之后,陛下总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为了治他,什么法子都想过,可无奈桂弘这病不仅不见好转,甚至愈发严重。

  潜兴宫的亲信皆知,老皇帝不是个心软重情的人,他只是稍觉抱歉罢了。

  潜王府虽然毫无实权,说白了,也没人愿意给个疯子封地权力,但至少不会缺他银子,这疯皇子想要什么。

  就算伤风败俗,杀人放火,只要惹不到自己头上,都允。

  哪怕他会因此更为放纵暴虐,喜怒无常,犬马声色,名声败坏,皇上都不曾管说半句。

  谢宁心里清楚,皇上这么过度纵容,是故意的。

  越是这样,他倒越对这疯子放心。

  叫他享乐致死,也不乏是个善终。

  画良之大迈几步,听见桂棠东在后头用着可大嗓门,刻意说给他听似的。

  洪声大喊:

  “谢公公!提本王那辆七乘马车,把皇城里最有名的官儿,塞满了,带回王府里!”

  谢宁不敢抬头,应了声是。

  -

  宫门内,内侍府。

  “项大人与姑获,也是有缘呐。”

  宫内连仆室也是个宽敞华贵,四处摆的全是皇上赐的珍宝。

  一颗南海夜明珠在房中央放着幽绿荧光,窸窣声后,一双苍老满褶的手点亮屋内暖烛。

  烛火颤巍跳跃,映得满足通红。曹亭廊把大氅披上,再点了香薰,看香烟袅袅盘旋而上。

  屋子里潮湿气重,这宦官头子缓步走上软榻靠着,瞥眼看了一旁盘坐在地,往身上披着衣裳的项穆清。

  项穆清一身玉肌干净纯粹,背上还留有上次刑杖留下的疤。

  笙笙给他用曹亭廊给的药每日仔细擦了,如今确实好了许多,但还有不少红痕留在上头,颇像张被糟蹋了的上好画纸。

  “好得差不多了,约么再用一月就没了疤。叫你那书童认真些,他若是敢疏忽,浪费了本官的药,我就敢要了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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