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岭之花 第33章

作者:妙机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古代架空

  朝术身边有负责监视的人,他也懒得提醒张笺,不过看对方那了然的面相,便也知道对方心里比他门儿清多了。

  也对,真要查找证据的话,怎么会肆意闯进别人的宅子里,拿着御赐的牌子在大臣家中畅通无阻。

  朝术在一旁冷眼看着,又查出了一名大臣涉嫌贪污一事,一众家眷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那大臣老泪纵横,恳求张笺又带来的锦衣卫莫要伤他家人。

  看起来是挺可怜的,但绝不会全然无辜。

  四皇子不可能完全找一个无辜之人替罪羔羊,不过对方多半只贪了一部分,就将全部的罪名都安在他身上而已。

  朝术来时还听张笺提起这大臣一家是如何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单是观貌美的丫鬟侍妾就有不少,另外一些锦衣卫还从后院里搜罗出不少金银珠宝,只靠着这位大臣的俸禄,绝对不可能买都得起用得起这些。

  怎样来的便不言而喻了。

  在他懒洋洋地打呵欠,想着该怎么避开四皇子的眼线去拿萧谦行交代给自己的物品时,就突然听见了一阵争执的吵闹声。

  他不悦地看过去,却发现是四皇子派来监督自己的小太监和那些锦衣卫在吵嘴,现在已经演变成推搡的事态了。

  朝术翘着嘴,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才出手制止,怎么说在外人眼中这小太监也是自己的人,要是落了面子就是给他没脸。

  “诸位小兄弟,打狗也得看主人吧,你们有何不满是不是也该来先向我们汇报,而非擅自动手呢?”他知道自己嗓音尖细,说话时就会刻意压一压,带着清溪溅落石的冷沉。

  那动手的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见到朝术出声,勉强才把怒火压下,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这竖子方才在这鬼鬼祟祟,靠近犯人还不知在做什么!我等都是奉命行事,岂能让小人作祟。”

  怎么回事?

  四皇子没处理干净,还要让一个眼线来扫尾?

  小太监不服气地说:“朝总管别听他们一面之言,奴才只是想问清楚那位大人犯罪是否属实,要是让锦衣卫屈打成招,还叫我们落不得好!”

  朝术都要叫这话给气笑了,这小太监是四皇子的人,怕是别人捧着不知天高地厚,没看人家还背着绣春寒刀么,真是不怕人家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届时再随意捏造个妨碍公务的借口便是。

  “你个阉奴张嘴就胡咧咧,胆大包天至此,小心爷爷我一刀劈了你!”壮汉瞪着眼睛,麦色面皮都涨红了。

  “这是锦衣卫断案,容不得你在此胡闹。”朝术冷声阻断他们的闹剧,视线却在小太监不得不闭上嘴后皱着的眉上滑过。

  他突然怀疑起来,锦衣卫这群人,难不成真就没有铲除异己的私心?

  这个大臣确定就是四皇子丢出来迷惑别人的牺牲品吗?

  对方可能就是一个关键人物。

  朝术眼睛微眯,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他可不会帮着四皇子助他抹平那些痕迹,不过在这眼线面前还得装装样子,便扯着人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道:“这儿全是锦衣卫的人,你是疯了不成,跟他们作对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端倪,想谋害四皇子?”

  那小太监被朝术冷嘲热讽的话吓得钉在原地,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下意识就顺着朝术的话说:“那朝公公,您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他忧心忡忡:“这个大臣根本就不是殿下此前安排好的人选,那张笺真是可恨,竟在背地里偷偷换成了他。如今动静这般大,便是殿下想把人换下来都不成了。”

  这个大臣的身份看来真的不简单,估摸着知道不少内情,或许连证据都暗藏不少。

  那么太子要他交给张笺的东西,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朝术心里百转千回,对小太监阴狠地说:“那便只能断尾求生了。”

  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有证据是不会轻易被人抹除的。

  单看此事当然不可能把四皇子拉下马,但只要能叫他被皇帝怀疑就可以了。

  朝术知道四皇子想成为皇帝的梦,可惜了,梦永远只能是梦。

  别说萧谦行还活着,便是他死了。自己用尽千方百计殚精竭虑都不会让他的美梦成真,哪怕是扶持儿皇帝都不会叫他坐上那个位置。

  锦衣卫办事迅速,从西厂鱼贯而出到闯入大臣家中搜查封府,都没用上一个时辰,到处都是哭嚎惊慌的声音,现下也彻底安静下来。

  该押送至牢房的已经离去,赃物都送进了西厂清查,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但掀起的风云却很难平静下来。

  张笺忽然找上门来,冷脸带了笑:“公公,能否同张某人去饮一杯呢?”

  朝术本来迈开的腿顿住,用狐疑的眼神打量对方。此番分明是一同前来的,他却没派上任何用处,和那吉祥物没两样,张笺这样还要找上自己吗?

  不过能帮他完成萧谦行的任务,去上这次的鸿门宴也无所谓。

  “好啊。”他欣然应允。

  走了两三步,张笺却倏地顿住。

  “本官只请了朝公公,你这小太监还跟着作甚?”张笺声音带着笑意,脸上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本官都不曾带下属,还是说公公非得带个伺候的人?”

  骂别人就骂,还非得把他给扯上是几个意思?

  朝术脸上看乐子的笑容哐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那小太监被张笺骇人的话给震得定在原地,惊疑不安地盯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朝术沉思,张笺这般动作,恐怕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还得感谢对方帮他支走眼线,也方便他运作。

  “你先回去吧,既然张大人想要邀我去这庆功宴商榷,多个旁人还倒叫人看了笑话。”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了出去,还暗示对方,“宫里头的主子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快回去吧,别叫贵人们等急了。”

  小太监一听也有些急了,顾不得深思熟虑,对着朝术行礼告退:“奴才就先行一步了。”

  转过身,张笺就对他朗声道:“朝公公,请吧。”

  朝术颔首,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朝术一直想着这是一场鸿门宴,心里头还挂念着该趁什么时候去那巷尾的人家拿东西,等他入了酒楼的包厢,小二都开始上菜才回过神来。

  抬起头居然发现张笺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

  于是刚刚面无表情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朝公公立马拧着眉,锐利的视线直朝张指挥使张笺射来。

  那双瞳色一致的漆黑眸子就仿佛粹了寒冰,和第一次相见时怯怯娇娇,只会依偎在太子身边时的情态大相径庭,倒是让人不由感慨差异之大,区别对待之深。

第36章

  这家酒楼在京城中颇为出名, 有精致美味的佳肴,体贴周到的服务……背后的老板更不知是谁,便是那达官贵人都不敢在此地放肆。

  上了桌子的菜有那白嫩豆腐和五花肉一同拌炒的杆子烧肉, 浓油赤酱,颜色是诱人的焦糖色, 还有撒着碎葱和清酱的石斑鱼, 肉质细嫩软滑, 几乎入口即化, 香气浓郁的松茸带着独特的鲜味, 旁边也不忘摆了软化香糯的冰皮糕点, 不仅样式美观, 而且都是美味得连舌头都要吞掉的鲜香。

  朝术不好口腹之欲,却也难免贪食了一点。

  不过他也知收着敛着, 且每道菜都只尝那一两筷子,绝不让张笺看出了他的偏好。

  其实每道菜都有不一样的滋味儿,朝术下第二筷的时候难免迟疑,他总觉得对方好似知晓他的喜好一般,每一道菜都在他的味蕾上绽放, 引诱他分泌口涎。

  这个认知更让他食不下咽了,短时间就得知他的所有喜好,不惊悚么?

  “公公为何不动筷了, 是这菜不符合你的口味吗?”张笺问。

  没什么语气,就像是普通的主人家招待客人时随口一问,不带多少情绪。

  朝术放下筷子, 用巾帕擦拭两下嘴唇, 平淡道:“非也, 每道菜都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张指挥使的待客之道也令我惶恐, 不过是我已经饱了。”

  张笺静静地看着他谎话连篇,又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朝术,我绝不会是你的敌人。”

  朝术对张笺话里的深意实在不解,对方真是高高在上,凭什么笃定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这当真不是一场鸿门宴么。

  他故意在这装疯卖傻:“你我都是为圣上办事,自然不会是敌对的关系。张指挥使这话倒是令我疑惑了。”

  他说完这一席话后,张笺明显拢了一下眉心,又倏地放开。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罢了,张某也不是来套话的,公公又何对我需隐瞒呢?”大抵是觉得他们现在还不是破冰的关系,张笺叹了口气,在桌子上的莲纹高足杯里分别倒足了酒。

  “我也知公公为何会对我有误解,不管怎样,张某在这里先自罚一杯,先向得罪公公一事告罪了。”张笺十指捻着杯,仰头一饮而尽。

  朝术狐疑地看着他做戏,在对方先自爆身份之前,他是定然不可能将自己背地里为谁做事说清楚的。

  即便是要传递消息,他也会抹除自己的痕迹,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给对方留下来。

  对方已经豪爽地饮完一杯酒,朝术也不得不跟着同饮。

  在没有完全撕破脸以前,朝术表面功夫也做得漂亮。

  所幸他每回都会提着酒去找石公公,老太监觉得一人饮酒无甚意思,便叫上他一块儿,朝术就也跟着那儿练了许久的酒量,从滴酒未沾一杯便醉倒到现在的千杯不醉。

  朝术倒是不担心张笺打着将他灌醉,然后问出来些不该问的主意——因为没用。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张笺确实没存着要让他喝醉的心思,还会劝他吃点菜垫垫肚子,以免伤了肝脏脾胃。

  小太监喝酒上脸,白芙蓉似的美艳脸颊上俨然浮现了两片红霞,水蒙蒙的眼珠微颤,就好像已经醉了般。

  张笺手底下审过不少人,只需要一眼便能瞧出来对方这幅醉酒的模样是真是假,他晓得朝术是没醉的。

  清酒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解愁解忧,让人醉倒在欢愉中,也能成为融化人与人坚冰关系的柔水,一点一点化掉艰涩的气氛。

  朝术觉得有点热,毕竟喝酒能暖身子,他没想太多,垂着眼睫等张笺喂完他喝酒之后的下文。

  他倒要看看这位指挥使嘴里能说出来些什么。

  “公公可知,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四皇子萧子宴,其二便是高台上坐着的那位。”

  谁曾想张笺一句话就抱出来一个惊天大雷,将朝术震得差点没将手中的酒液给泼出去。

  “张笺——!”他也顾不得装这迷迷糊糊半醉的情态了,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有几滴晶莹剔透的酒珠溅在桌上。

  润成了一小滴水花,张笺就盯着它们看。

  “你想死可别把我给拖下水,还是说你不知隔墙有耳这个道理吗?!”

  朝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向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怀疑别人。

  他今日怕是左脚踏出这酒楼,张笺就要以自己此前想的妨碍公务给砍头了。

  朝术的眼尾都被气得泛红了,一时间也看不太出来到底是喝多了酒而蔓延的湿红,还是这恼火的情绪持续太久造成。

  “公公慌什么,要是这话叫别人听去了,第一个取的也是我张笺的项上人头。公公那般聪慧,还愁寻不到脱身之道么?”

  张笺常年都是那黑面阎罗的外表,哪怕生得英俊也叫人不敢多看,平日里要不就是冷笑,要不就是讥笑。

  他现在这正常的开怀一笑,就好像有万千的春花在一瞬之间绽放。

  朝术都看怔了息,又听张笺说:“这便是我的诚意啊,朝公公。”

  好险他的理智还在,讥诮道:“我为何要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呢,张大人倒真是豁得出去。”

  又是以色相惑人,又是胡编乱造。

  张笺温和地看着他,“我知道单凭一句话不足以证明什么,公公以后便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了,且瞧着吧。”

  “你……”就不怕我先讲此事说出去,来换取利益么。

上一篇:太傅他人人喊打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