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格里 第35章

作者:噫吁嚱鸭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古代架空

  他无奈地收紧了环在对方脖颈上的手臂,半撩起眼皮问:“你想要什么?”

  出乎意料地,谢流庭仅是将他往怀里拥紧了些,就着相对而坐的姿势将下颚抵在他的肩上,随后悠悠含笑道:“孤今日还有些文书需要处理,塔塔且在此处陪孤罢,如何?”

  反正他闲着也是看书,在哪一样都是看。

  但是桑岚还是别扭地回:“……我很重的。”

  “无碍。”谢流庭沉笑一声,环着桑岚柔韧的腰身将他往上颠了颠:“王妃这点重量,孤还是承受得起的。”

  于是某个坏心眼的男人便理所当然地收获了一只面色爆红的小狮子。

  晚风浮动,桑岚在一阵纸页翻动的声音中悠悠转醒。

  几乎是在他睁眼的一瞬间,环抱着他的人便似有所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下颚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发,嗓音如窗外的夜色般沉静而柔和。

  “嗯?”不似先前演戏那般,谢流庭面上浮现出真实的愧疚:“可是孤吵醒你了?”

  桑岚摇了摇头,在醒神的同时向后转了转头,看到书案上堆满的折子:“事情还没处理完么?”

  “嗯。”

  应完声,谢流庭便搁下笔,托着桑岚的臀部从椅上起身,迈步朝着着床铺的方向走去,“这般睡久了会叫人不适,塔塔还是到榻上睡吧。”

  男人的步伐沉稳,拥着他的怀抱亦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桑岚默不作声地任凭谢流庭将自己抱到床上,细心地脱去鞋袜后又盖上被子。男人在走前还伸手拂了拂他的鬓角,亲吻了他的额头与唇角后略带歉意道:“孤今日还需一会儿,塔塔便先睡吧。”

  “……嗯。”

  或许是真的困了,桑岚在谢流庭话落后便飞快地阖上了眼。

  得到应答后,男人眷恋地看了桑岚的睡颜良久,这才重新起身,回到桌案后处理剩余的事务。

  “喀嗒。”

  盛着温热茶汤的茶盏被人轻轻置于木质桌上,在沉寂的室内发出一声轻响。

  正专心伏案的人似乎赶着处理完公务好去陪什么人,此时连眼神都未分出半点,只低声道了句“多谢”。

  直到察觉放下茶盏的人并未离开,而是愈发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谢流庭才收笔抬起头来,见到来人的面庞时,却是一愣。

  “……塔塔?”

  “夜凉了,多穿些。”桑岚一边将手中的外衣披上男人的肩头,一边说道:“冻病了照顾人的事我可不大擅长。”

  说罢,便不再理会谢流庭的反应,缓步走到一旁属于自己的那张桌边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书翻开被人仔细做好标记的那一页,自顾自地进入了阅读。

  “方才睡得有些多了,今日找的那本书还没看完。”

  他解释完这一句,便不再说话。

  定定地看着心上人在灯下观书的侧颜半晌,在某种晦暗的、似乎能将人彻底淹没的情绪涌现出来之前,谢流庭敛眸收回了视线。

  在桑岚看不见的角落,男人抬手用力摁了摁胸口——

  那处像是被人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一簇火焰,烈焰升腾,烫得他心底灼热而鼓噪。

  在遇见桑岚之前,他原以为世间的爱皆是有所限度、甚至能够受人把控的,但是在遇见桑岚之后,他愈加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对一个人的恋慕之意,可以逐日而增之。

  他远比他所想的、每一日都要更加地爱他身侧的这个人。

第30章

  帝王寿辰,普天同庆。

  为表君民同乐之意,皇城内特许连停三天宵禁,从寿辰前一日始至后一日结束,城中街道白日里人流如织,至夜则千灯映照,笑语盈盈中,宝马香车便铺了满路。

  而外境诸国派遣的使臣也于寿辰前几日陆续入京为帝王献礼。车马如川流入海般汇入皇城,凡眼见大晟京中盛景者,无一不拊掌惊叹。

  寿辰当日。

  由于是参加寿宴,身为皇子正妃亦有相应符合礼制的穿着,是以桑岚今日的着装皆是谢流庭提前交由内务府定制打造,用料考究且做工精致。

  说白了,就是愈发地纷繁复杂。

  毕竟是自到大晟后头一次参加如此称大规模的宴会,其中人员往来复杂,桑岚不得不慎之又慎,仔细着避免身份暴露的隐患。

  花了些时间穿好衣装绾好发髻,桑岚对镜伸手摸了摸脖颈,又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穿着,反复地确认自己身上的伪装是否完整地贴合,担心有所遗漏,又向身后站着的谢流庭重复确认了一遍:“如何,我这般,可容易叫人瞧出什么端倪?”

  奇怪的是,身后的人并没有立刻给予回答。

  见此,桑岚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对,一边再次检查自己的全身,一边疑惑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并无,可称得上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桑岚闻言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一旁垂眸带笑的灼清,“灼清的手艺,自然是顶好的。”

  谢流庭对此仅是沉声笑了笑,目光则始终堂皇地流连在桑岚身上。

  与往日的清丽简朴不同,桑岚今日衣着将他显得愈发地端庄华贵——内着色彩明丽的石榴缬红纹诃子裙,外罩鹅黄色半透明轻纱所制的大袖衫,臂弯上悬了淡青紫色绣有锦簇团花的披帛,甚至连簪发用的簪子都选用了带流苏与红宝石的小巧金饰。

  本就秾丽的面容被这般衣着称得愈发形如盛极的牡丹。

  “塔塔。”

  在桑岚看不见的身后,谢流庭掩下沉暗的眸光温声开口。

  “嗯?”

  “可否称病不去了?”

  桑岚无奈地回过头,眼见谢流庭神色认真不似作伪,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干脆重新转过头,不再理会对方的言语。

  而恰在这时,身侧的灼清端着一盏茶与一精致的小盒上前,低声道:“殿下,最后再饮杯茶罢,饮罢便该上口脂了。”

  桑岚听罢颇有些犹豫地拧了拧眉,但他心知宫宴中女子皆需整以妆容,于是只纠结了一瞬,便道:“好罢。”

  只他才刚饮完茶水,托盘中的口脂盒便覆上了一只指骨修长的手。

  桑岚一愣,“……怎么?”

  “塔塔若是不愿,便不必勉强。”

  “那未免也显得太不尊重了。”桑岚抬眸故意睨他一眼,“王爷不是最讲规矩了么?”

  “……王妃这是从哪听来的传言。”谢流庭失笑。

  话音刚落,男人微一抬手,身侧的灼清便立即会意,缓身看了桑岚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后,便悄声退出了房间,甚至离开时还顺手替他们阖上了门。

  没等桑岚张口问这人到底想做什么,下巴就被人以掌托起,紧接着,谢流庭清俊的眉眼便凑近在了眼前。

  唇上被一道熟悉的柔软温润的触感所覆盖。

  一阵辗转缠绵的亲吻之后,桑岚被人放开,丰润的唇被人吮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浆果,叫人一看便知其上遭受了如何亲密的爱抚。

  偏生罪魁祸首还用指腹在那片唇瓣上不轻不重捻了捻,面上挂着如玉般无辜温润的笑意——

  “这般,塔塔看起来无需再上口脂了。”

  谢流庭温凉的指腹从唇畔游曳至他染了红晕的脸颊,眷恋地轻蹭后笑道:“想来连敷粉也不必了罢?”

  桑岚闻言颤了颤眼睫,徐徐缓了口气后,抬手拍开男人贴在他颊侧的手腕,“说起这个——你们中原人不是偏好白皙的肤色么,如我这般的到底怎么入了王爷的眼?”

  “世间美有百态,何须定于一式?”谢流庭笑了笑,垂眸望向桑岚映着湖光的眼,沉缓的语调中藏着绵密的柔情,“且王妃这般,本就颇具风情。”

  都说人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会留有他所生长的那片土地的痕迹。

  小狮子身上裹挟着的漠北所独具的神秘与炽烈,在每次风响起时都会隐秘地沙沙作响——那副被风沙铸成的强韧脊骨,在很多时候远比他昳丽的外貌更加吸引人。

  轻浅的吻落在他被人执起的指节,桑岚垂眸对上这人自下而上抬起的眼,心底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羞耻。

  他面红耳赤地收回手,低声喝止:“你若是再这般,待会儿宫宴上我断是半句话都不会同你说的!”

  虽说眼前人完全一副色厉内荏的可爱模样,实在勾得人心痒,但心知不能将人招惹得太过,谢流庭顺从地直起身,牵着桑岚的手却并未松开。

  “走罢。”

  谢流庭顿了顿,目光划过桑岚颈侧微微摇晃的耳珰,到口的称呼不知道为何发生了变化——

  “夫人。”

  随着川流的车马行入宫中,原本沉寂的晚风似乎也因为气氛而变得喧嚣,鼓噪着吹开车帘。

  于是桑岚便也顺势向车外看去。

  再次来到皇宫中,此处的景象似乎与先前两次到来时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唯一的改变大抵是便是因着帝王寿辰而装点得辉煌的宫饰。

  沿途而过时,宫道两旁繁华琳琅的宫灯熠熠生辉,叫人一眼望去便如临天宫星市。

  到了太和殿内亦是如此。

  白璧装砌的大殿内,十二根高柱耸立,托起高渺的穹顶,下处则是檀香木雕成的梁,当人踏过色泽温润的玉阶,便能看到台基上被人提前点起的鎏金香炉上升起的袅袅轻烟,举目四望,皆有银月色的光辉四溢流转。

  听过宣告与祝词,又拜过礼、逐次奉茶庆贺、最后落下座后,这场欢宴才真正地开始。

  既是欢宴,席间自是少不了丝竹畅欢、乐舞翩翩,丰盛的佳肴如流水一般引入席上,有了帝王的应允,群臣纷纷举杯,遥相致意,胡琴琵琶与霓裳羽衣纷繁交织,奏出一场繁华的盛宴。

  毕竟是在府外,桑岚心知自己酒量,不敢随意喝酒,杯中的茶盏早已被谢流庭暗自换成了茶水,唯有当人向他敬酒,他才回礼似的喝上一些。

  在用膳期间,他借着遮掩仔细看清了些高台之上的炆帝,隐约察觉对方与前几次见时有些不同——身形看起来瘦削了些许,鬓边霜雪隐有增多,倒是仍然双眼如炬、气势恢宏。

  他在意识到这点时下意识偏头看了眼身侧的谢流庭,接收到他视线的人面上少见地没有带上那副温和的笑,仰月唇两侧的弯钩都被抿直了些许,侧颜看去竟显得有些沉肃。

  不过这样的表情只须臾存在,男人转眼间便又恢复成了大晟那个矜贵雍容的彧王。

  桑岚收回视线一抬眸,果不其然见到不远处有一个臣子正向谢流庭举杯敬酒。

  待到暂时无人再同男人邀酒时,桑岚停顿了半刻,才在桌案下借着遮掩,宛如第一次参加宴席那般,将手覆上了谢流庭的手背。

  分明二人都未说话,谢流庭却在刹那间感觉到心间的尘埃被什么洁净的霜雪所轻易地覆盖。

  而没等他反握回去,手背上的柔软便如来时那般无声地撤离了。

  “回府再说。”

  身侧的人只低声而柔软地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话。

  谢流庭借着余光,只能看见桑岚微微泛红的耳廓。

  宴席期间无法随意在殿中走动,而宫宴上的人实在是有些多,他们所在的坐席又离使臣所在的坐席有些远,是以就算桑岚有心想要关注到那边,也因着不能引人注目而无法实现。

  此次诸国都遣使臣送来贺礼,自然也少不了漠北的一份。

  桑岚先前在漠北献礼时见到了使臣中的几人,有的熟悉有的则看起来生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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