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怎么成了黑月光? 第3章

作者:梦北城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架空

  李世才,“是。”

  二人将云羽寒送出去,望着夜色中云羽寒渐行渐远的背影,明颜冻的吸了吸鼻翼,李世才何等细心,忙道:“明公子随奴才来吧。”

  明颜轻声,“好。”

  书房与寝殿的距离很近,李世才说,每日下朝后云羽寒都要在书房待上几个时辰,用过午膳后去寝殿小憩,一个时辰后还要起身去军营视察,明颜细心的都一一记下。

  踏进书房,李世才道:“王爷既让明公子到书房伺候,那便是明公子合他心意,这些年了,王爷身边也只有奴才一人罢了。”

  明颜知他是在客套,只浅笑并未答话。

  入目便是一张宽大的梨木案桌,右面是软榻,上面的小方桌摆着水果点心,明颜止步于原地,询问着,“我需要做些什么?”

  李世才道:“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将案桌整理下,小塌的靠枕摆正些,王爷辰时末下朝,明公子要提前研墨,再为王爷泡杯浓茶提提神,要八分烫——”

  明颜件件铭记,虽时辰还早,但他也没耽搁,浸条手帕开始东擦擦西抹抹,这里终日有人打扫,收拾起可比他那间陋室轻松不少,看着案桌上扔的横七竖八的奏疏,明颜迟疑下,上前整理好放置在案桌的一侧。

  单从细节便能看出云羽寒是个浮皮潦草之人,案桌上的物件就没一个是规矩的,连狼毫笔都是那般随意的扔在那,明颜将它们挂好,又将桌面上的墨渍拭了去。

  这间书房不算大,最右角放置着衣架和一些细碎的小物件,明颜在小架子上挑选了一壶茶,他打开塞子闻闻,很香醇的碧螺春。

  明颜将茶罐放在小塌桌上,又将茶具都烫了遍,忙忙碌碌的半刻没闲着,正摆弄窗上的烛台,透过窗望见云羽寒披着寒霜自远处走来,一席绣金的蟒纹狐皮大氅在日光的辉映下闪着矜贵的色调,明颜倏地站起来,内心激荡。

  他将泡好的茶摆放在案桌上,拘谨的站在门口。

  云羽寒踏进书房便将披风扯下来,明颜殷切的接过,低声道:“王爷下朝了。”

  云羽寒扫他一眼并未答话,一阵风似的向内堂走去。

  见案桌上摆着一小盘糕点和一杯搭着盖沿的茶,云羽寒顿一下,拾块糕点塞进口中,而后才端起那杯茶顺了顺,明颜嘴角勾起浅笑。

  见云羽寒落座,他忙垂首走过研墨,云羽寒吧唧吧唧嘴,“这茶比以往浓了。”

  明颜回道:“提神。”

  云羽寒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继而道:“糕点是你准备的?”

  这个并不是李世才交代的,但明颜觉得云羽寒是武将出身,在前朝与那些文臣终日斡旋定是费神费心,这个时辰也该饿了,单靠茶水顶着可是很伤身的,他不过稍稍试探下,没成想云羽寒很是受用。

  明颜轻声应道:“臣想着这时辰,王爷或许会饿。”

  云羽寒再没应声,随手拿起桌边的奏疏开始翻阅,本以为他这性子会是一目十行,未成想却是瞧的极其仔细,明颜纤指搭着墨碇,在砚台上轻轻打着圆,眼神不自觉的又停留在云羽寒那张冷峻倨傲的脸上。

  许是常年在外征战的缘故,云羽寒的肤色像是小麦色,眉似远山,目若朗星,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向上挑着,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疏离感,高挺俊秀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或许自儿时起便在沙场浴血奋战的缘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似有杀气,每每对上还是会叫人惴惴不安。

  云羽寒专心致志的翻阅着,明颜站在案桌旁捣着墨碇,一个飒爽英姿、峭直挺拔,一个灵秀恬淡、仙姿玉质,犹如画卷中走出的谪仙般悦目。

  瞧云羽寒的杯中茶所剩无多,明颜撂下墨碇,又为他续了杯,看了许久的奏疏,云羽寒也乏了,他昂头活动下肩颈,明颜见状走到他身后,玉笋般的纤指搭上宽厚的肩颈,力道舒缓松乏,云羽寒舒适的阖眼享受,须臾,云羽寒慵懒道:“指法轻柔,力道适中,练过?”

  明颜纤手微顿,垂眸道:“母妃患有旧疾,虽不碍于性命,但时常酸疼难忍,有次晨起险些昏厥,臣便时常为她揉捏缓解,也算熟能生巧吧。”

  云羽寒面若清风,但心中已在盘算,明颜进宫第一天便说过,他的母妃是越贵妃。

  贵妃。

  云羽寒心底讪笑,出身贫贱又无靠山的贵妃,又有何用呢,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

  就像云乐宁。

  想起那个整日围着他父皇耍乖卖巧的云乐宁,云羽寒便心内烦躁,他掀起眼帘,眼底尽是藏着的晦暗情绪,明颜见他睁开眼,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了,盈盈秋水般的瑞凤眼局促的都不知该看向哪里好。

  “怎么停了?”

  明颜哪里敢与他对视,忙将头偏过,许是心颤的缘故,手上不自觉的加了力道。

  云羽寒自喉咙底溢出一声轻吟,又惬意的合上眼,“嗯,这样刚好,那样软绵绵的,能解什么乏。”

  用过午膳云羽寒就回书房小憩,明颜将案桌收拾好后退了出去。

  待他回到房间时发现桌上摆着些衣物,他近前瞧着,入目是件淡黄色的绣锦狐皮大氅,瞧着便很奢贵厚重,足够抵御冬季的冷风寒雪了,还有几套贴身的厚实衣物,明颜抚着大氅上的纹路,这衣物无论品质还是做工皆属上品,若是没有云羽寒授意,李世才是万万不敢拿来的,莫非是——

  “明公子。”

  正琢磨着,李世才堆着笑走进来,“这些衣物明公子可还喜欢?”

  明颜浅浅地笑,“喜欢。”

  “既然王爷授意了,老奴就尽可着好的拿,看公子清冷文雅,想必不喜那些艳明色彩,老奴就挑了这几样。”

  明颜心窝涌上暖意,看来云羽寒并没表象那般严刻冷酷。

  李世才接着道:“这房间啊,就只能先委屈明公子了,等哪日得了机会,老奴会向王爷提及的。”

  “那就先谢过了。”

  待李世才走后,明颜将那几件衣物都扯开细细的看着,都说渝国物阜民丰,如今看来确是如此,他在楚国虽过得不如其他皇子,但吃穿用度上倒还不算紧缺,可却从没见着做工这么精细繁琐的大氅。

  明颜将大氅捧在怀里,笑的灿然。

  云羽寒睡醒时明颜已经候在殿外了,听见响动他便进去为云羽寒穿衣,按着李世才所说,云羽寒是要去设在郊外的军营的。

  听闻云羽寒是近几年才回到京都的,他自十几岁起就统领三军,是手握兵权的炽手人物,为大渝打下辽辽疆土,可谓是战功赫赫,如今各国偃旗息鼓,云羽寒守在边疆也没什么意义,索性就奉召回京了。

  可常驻边关的人又哪里能住的惯这深宫冷院,这里尔虞我诈,诪张为幻,心内耿直的云羽寒连站在对面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最初吃了不少苦头,现下倒也琢磨出些门道来。

  为云羽寒穿戴好,明颜退了半步,“王爷慢走。”

  云羽寒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忽的转身,“你会骑马吗?”

  明颜不知他是何意,但也答道:“会。”

  在这种纷乱世道,骑马射箭已经是每个皇子的必修课了,云羽寒接着问道:“会武功吗?”

  明颜睫毛颤了颤,轻声道:“未曾学过。”

  “看起来羸羸弱弱的,确实不像习武之人。”

  明颜没吭声。

  “随我一道去军营。”

第4章

  明颜换了身衣物后就随李世才去宫门口寻云羽寒,老远瞧着他跨着高大的骏马,右手执鞭,正与守卫说着什么,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必只是闲聊,见着明颜,云羽寒嘴角压下来,挥了挥马鞭,指着身后一匹黑马,“上马吧。”

  宫门口的守卫见着明颜也是一愣,都传他们陛下赐给三皇子一位世间少有的绝尘公子,现下见了才知不是虚夸。

  守卫拱手,“王爷慢走。”

  直至到了军营明颜还是没想通,怎么说自己都是敌国质子,云羽寒怎会带他来军营呢?就真的半点都不防备他吗?就算云羽寒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城府,但也不至于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啊。

  “王爷。”

  见云羽寒身边还跟个陌生人,季欣询问着,“这位是?”

  云羽寒平静地说,“明颜,楚国六皇子。”

  季欣心中明了,拱手道:“见过明公子。”

  明颜颔首回礼。

  赤铁军扎营在距离京都五十里外的林间,人数约一万余人,任务是守卫京都城。

  大渝国的军队,除了皇宫内的禁卫军是听命于云景,其他都是曾跟着云羽寒走南闯北的部将。

  这个季欣,便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副将。

  自踏进军营,云羽寒便精神抖擞,没了宫里繁文缛节对他束手掣肘,他如归了山林的猛虎,大刀阔斧的在军营中视察。

  “这几日连着下雪,校场可都清理干净了?”

  季欣,“回王爷,连夜清理好了,现下已经开始训练了。”

  “嗯,如今时局动荡,不知哪日又要上战场厮杀,将士们一日都不可懈怠。”

  季欣跟着云羽寒多年,自是听出他的画外音,便道:“属下明白,哪怕明日便起战事,咱们依旧踔厉风发,势如破竹!”

  明颜跟在后面默不吭声,置身敌国军营,他的目光只敢停留在自己的脚尖。

  能容纳一万余人的军营占地面积辽阔,季欣为云羽寒汇报些不疼不痒军情的功夫三人便到了校场,离着老远明颜便听见呼和喧闹的声音,林间绿叶都被震的沙沙作响,经日光倾斜还残留下的点点雪花飘然至下,似是又下场微雪。

  此时正是严寒之际,那些兵只身着暗红色的单薄里衣,任是寒风刺骨也吹不掉他们为国报效的满腔热枕。

  云羽寒站在高台上看了会,道:“楚国的军营也是这般吗?”

  明颜未加思索,“臣未曾去过。”

  这话说的没什么破绽,各国皆知,楚国的兵权尽在大将军萧之远手上,与云羽寒的皇子身份不同,萧之远是楚国萧皇后的亲弟弟,年方弱冠便手握兵权,更是少年恣意,如今楚国国主年老昏聩,而萧皇后膝下还育有皇二子,想必待国主殡天,楚国会彻底落在这姐弟二人之手。

  云羽寒淡淡道:“萧之远本王见过,确实是员猛将。”

  明颜没作声,他怎么可能听不出云羽寒话中的试探意味,这几日观察下来,他发现云羽寒确实不善于玩弄权势,连隐晦都不懂得,一句话便叫人猜中他的心思,傻乎乎的。

  “......”

  久久没听见回应,云羽寒回身看过去,俊眉微拧,“你又在笑什么?”

  听那语气该是动怒了,明颜将那笑强忍了去,抿着嘴角道:“没、没什么。”

  云羽寒横他一眼,甩着袖袍走了。

  云羽寒的王帐在军营中央,若没有什么紧要军务云羽寒是不会宿在这里的,行至帐外明颜自觉停下脚步,想必里面会有军事图和各国走势沙盘,若是自己走进去,云羽寒更会怀疑他是来这面当细作的了,殊不知哪里会有这么明目张胆的细作,征战边关的铁血将军,到底是粗心浮气,没那么些细腻的小心思。

  厚厚的帘子将帐内的声响遮去大半,明颜拢了拢毛茸茸的领口,站在距离王帐两三米外的距离,像个等待差遣的侍卫。

  来回也有许多人路过,见他是个陌生人,还站在王爷的军帐前,也不敢多言,皆低下头匆匆走过。

  明颜从未去过楚国的军营,想来定是不如大渝的气派精壮,渝国国主云景就善战,自他登基以来有大半时间都在征战,在他们父子身上各国都吃了不少亏,现下虽熄了战火,这安生日子的背后也是少不得阴谋算计,没有哪个国君想屈居人下,不过就是韬光养晦、再寻时机罢了。

  李世才为明颜选的大麾材质果真上乘,站了这样久都不曾被风打透,就是吹得脸有些木木的,正无聊的四下看着,自远处跑来个人影,瞧那姿态似有急事禀报,近了明颜才瞧清,是颐和宫的下人。

  那人跑的气喘吁吁,见着明颜他先是行礼,继而道:“明、明公子,王爷可是在里面?”

  “在,怎么了?”明颜道。

  “陛下急召。”

  明颜一愣,未敢耽搁,他只掀开半片帘子,“王爷,陛下找您。”

  屋内安静须臾,云羽寒拎着大氅走出来,明颜见了忙接过为他披上,云羽寒蹙眉看向那小厮,“什么事?”

  那小厮回道:“小的也不知,但似乎太子殿下也被一道宣了去。”

  云羽寒眉间舒展开,眸中似有笑意,他一把打落明颜的手,疾步如风的样子像是有天大的喜事般,明颜也不敢多言,只得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