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怎么成了黑月光? 第4章

作者:梦北城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架空

  踏进宫门云羽寒就直奔云霄殿,那小厮只匆匆与明颜说下颐和宫的大体位置便跟了上去,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红色宫墙的拐角处,明颜心里泛着嘀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吗?

  明颜按着那小厮指的方向缓缓走着,下过雪的景致还是很值得驻步观赏的,他也借着这个机会领略下大渝国的鼎盛风光。

  明颜边走边看,这里的建筑大多采用的是庄严肃穆的暗红色,给人一种很沉闷的感觉,边边角角都用金粉勾勒出具有独特性和观赏性的图腾。

  云景的衣物上似乎也纹着这神兽的暗纹,明颜回想着,似乎是麒麟。

  这一路也遇到零零散散的路人,见着明颜都怔愣下,继而低头快速走过,像是见着瘟神般唯恐避之不及,明颜也知道他一个质子在人家这里大摇大摆的瞎溜达有些不妥,他不禁加快了步伐。

  可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这地界怎么越来越陌生,像是从未踏足过的,走了许久都没见着一个人影,连个问路的人都寻不到,明颜有些慌了。

  拐过一处长廊,迎面走来一抹绛紫色身影,明颜脚步一顿,想要转身却来不及,云乐宁笑着唤他,“明哥哥!”

  明颜只得回身行礼,“臣不敢,殿下唤我明颜便可。”

  云乐宁小跑着迎上来,笑的还是那般烂漫,“你是要去哪里啊?怎么走到这来的?”

  明颜如实道:“臣想回颐和宫,但好像迷路了。”

  “这方向不对啊,你一定是分不清正阳堂那里的三岔路口,向左便是颐和宫,向右是康顺宫。”

  明颜想起自己确实走过那样一个岔口,自己还踌躇下,没成想最后还是选错了。

  “谢殿下告知。”明颜淡淡道:“若是没别的事,臣就先走了。”

  “哎。”云乐宁拦住他的去路,笑嘻嘻道:“我正好也要去那面,不如我们一道吧。”

  明颜也无话推辞,与他人不同,云乐宁待他倒是异常的亲近,明颜虽觉得有些蹊跷,可想云乐宁只是十四五的孩童,又能有什么复杂的心思。

  “你在三哥那待的可舒心?”

  明颜没想到第一句话云乐宁就问的如此直白,他道:“舒心。”

  “哎。”云乐宁叹了口气,“本想着叫你来陪我的,哪成想父皇竟然不肯。”

  明颜不敢随心所言,斟酌着开口,“殿下深得圣心,会寻到比臣更称心的随侍。”

  云乐宁嘴角落下,绷着小脸似是受了什么委屈,“父皇叫辰相来教我了。”

  “那自是甚好,都说辰相博学鸿儒,自是比臣要强上万倍的。”

  “我只想找个玩伴,那些冗长的史学理论学来又有什么用呢。”云乐宁神情落寞,“特别于我来说,最是没用。”

  明颜瞄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下人,示意云乐宁在宫中要谨言慎行,这些话是不能随意宣之于口的。

  云乐宁笑笑,“这些人从小跟着我,信得过。”

  明颜本还心存顾虑,当下看云乐宁确实心思纯净,他没有靠山,又得圣眷,前路危已。

  “殿下今日为臣引路,臣便小小的提醒殿下一句,深宫中,万不可将身家性命全然交托出去,这世上没有完全信得过的人,除了自己。”

  云乐宁看他,眸子清澈明亮,“谢谢。”

  明颜再没多言,都是云乐宁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二人只见了两面他就待自己这般亲近,云乐宁说他与其他皇子岁差过大,没得聊,明颜想不通,可他们二人也相差八岁啊,难不成偏偏与自己就合得来?

  不知不觉走至三岔路口,明颜躬身作揖,“殿下回见。”

  云乐宁不舍的看他,“向前走就是我的兴安宫,你若是得空,可以去找我吗?”

  明颜知晓自己身份特殊,在云羽寒身侧都要加倍注意,若是被人知道他周旋于两个皇子之间,定是要被群臣非议的,他道:“或许吧,殿下慢走。”

  见云乐宁的裙袂消失在视线中,明颜方才直起腰身,抬眸就见云羽寒自远处走来,他狐疑地看着云乐宁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面上晦暗不明。

  明颜心内惊悸,局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想着该如何与他解释,云羽寒却并未发难,而是漠然的从他面前经过,连抹眼尾余光都未曾施舍。

  明颜的话堵在咽喉,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空落落的,他这是生气了吗?

第5章

  明颜回到书房时李世才已经候在门口了,他笑呵呵的迎上来,“明公子回来了。”

  “嗯。”

  进了书房却没见着云羽寒,明颜问着,“王爷呢?应该在我前头就回来了啊。”

  “下人来报,说王爷去贤妃娘娘那了,晚膳就不回来吃了。”

  也对,那条路虽然是通颐和宫的,但也可能是通往别处的,明颜道:“这样啊,那等我将这里收拾下就回房了。”

  李世才,“王爷今日心情极佳,得着机会老奴试试能不能为给明公子争取间明亮暖和的屋舍。”

  李世才的脊梁略微弯曲,瞧着该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慈眉善目的,细看眼底藏着精明通透,却不知为何,独独与云乐宁一般,对明颜没有一丝恶意,反倒是异常的亲切。

  明颜笑笑并未答话,李世才说云羽寒心情好,他却不以为然,今日被云羽寒撞见自己与云乐宁同行,不知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用过晚饭后明颜就睡下了,这冬日的夜总是刺骨的凉,这间屋舍四处都像漏着风,他将大氅盖在身上才终于缓和过来。

  数数日子,再有月余就是岁旦了,往年都是他与母妃一同守岁,如今自己来到渝国,也不知母妃该如何度过这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明颜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没一会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倏地睁开眼,探起身子道:“是谁?”

  李世才的声音透过门板,“明公子,王爷叫您。”

  明颜揉揉眼角,麻利的起身,点燃灯盏开始穿衣,瞧着月色该是很晚了,他拢着衣襟去开门,忽的一阵凉风灌进来,吹得明颜眯着眼,“怎么了?”

  李世才叹口气,“王爷喝醉了,奴才本不想打扰公子的,可王爷非要你去伺候,老奴也是没办法的啊。”

  “没事,我们走吧。”明颜抓起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

  路上李世才与他说,云羽寒已经许久没兴致饮酒了,因着与吏官那事低迷了好一阵子,今日也不知遇着什么高兴事了,自贤妃那回来就吩咐他备菜,说要举杯痛酒。

  李世才寥寥几句明颜便懂了,他猜测官商勾结的事定是与太子有关,云羽寒私下查探,而后稍稍走点风声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借着清冷的月光,明颜将就着李世才,磕磕绊绊的总算到了,李世才为他掀开帘子,“明公子请。”

  明颜抬头瞧眼天色,想必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要晨曦了,他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李世才摇摇头,“外面还需有人伺候,明公子快进去吧。”

  明颜也没勉强,将大氅挂在衣架上便走进去,云羽寒刚端起酒盏,瞧那脸色便知已然微醺了,明颜拍了拍身上的凉气,走近前去,“王爷。”

  云羽寒抬眸凝视着他,“睡下了?”

  或许来的太过于匆忙,明颜的乌发梳的并不整齐,零零散散的碎发挡在额前,眉宇间还有未散去的缱绻睡意。

  明颜见云羽寒杯中酒已然空了,拎起烫着的酒壶为他斟满,“王爷,酒多伤身。”

  “往年镇守边关,边关苦寒,只能靠这烈酒暖暖身子。”

  明颜将杯盏递过去,“王爷为大渝征战多年,缕缕创下丰功伟绩,实乃大渝之大幸。”

  云羽寒捻了捻手中的小酒盏,心思沉沉,外人看来他手握兵权,赤手可热,可圣意最是难猜,他又没有云祁天那等出身,若哪一日生了变故,这前路又该是哪般光景。

  自从离开了军营,云羽寒就像卸去了能为他遮剑挡伤的盔甲,失去了最有力的保护,每日只在这深宫中蹉跎岁月,就算知道大渝如今独步他国,无人敢再来犯,可云羽寒还是觉得这没有仗打的日子过的真是无趣的很。

  明颜将小酒壶重新搁置上去,却猝不及防的被云羽寒扼住了手腕,“陪本王喝几杯。”

  明颜低眉,“臣不会饮酒。”

  “少喝些也无妨。”云羽寒冲门外喊着,“再拿几壶酒来!”

  明颜不知云羽寒究竟是如何,瞧着如今的姿态似乎心思并不顺,难道此前官吏勾结商贾之事并没有牵连到太子?

  “坐。”

  明颜小心的坐在云羽寒对面,头也不敢抬。

  云羽寒醉眼迷离的看他良久,最后拍了拍身侧,“离本王近些。”

  明颜迟疑下,将凳子挪过去,但还是与云羽寒保持了一截小臂的距离。

  “那日的事被你猜对了。”

  见云羽寒起了头,明颜不知该不该继续问,正踌躇着,云羽寒接着道:“此事牵扯到了太子。”

  太子云祁天,生性乖张狂傲,仗着生母是当朝皇后目中无人,相比其他皇子在宫中如履薄冰,他倒是活的乐得自在,既是太子,身后又是皇后的母族,身份是何等的尊崇。

  反观云羽寒,除了战功,似乎再无与云祁天一较之力,素闻他们兄弟间感情也不甚好,若是哪日云祁天登顶九霄,这一干兄弟怕是都要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明颜猜测,云羽寒既在这自怨自艾,想必太子在其中的作用并不大,否则龙颜大怒,云羽寒也不至于在这喝闷酒。

  “陛下是想息事宁人?”

  这个原因昨日明颜也说过,云景或许是有意包庇也说不定,但作为一个君王,怎么可能会容忍臣子下他眼皮子底下舞权弄事,败坏皇家名声。

  既然放任不管,就是怕牵连甚广,到时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弄的进退两难。

  毕竟动摇皇后的根基,兹事体大。

  云羽寒脸上露出鄙夷地笑,“只是略施薄惩,毕竟牵连的官员只是太子的门客。”

  门客,不都是爪牙嘛,云羽寒仰头又了一大口,这些年他在外打仗,粮食军饷从未有半点克扣,那些士兵赚的都是刀尖舔血的要命钱,有时军需紧缺,云羽寒还会贴补些酒肉饭钱,他们在前线卖命,这些人却在京都压榨百姓,压榨商贾,做大渝的蛀虫!

  此前竟连军饷的主意都敢打,云羽寒早就记着这个仇,否则也不会那么不理智当街杀人。

  明颜想想,道:“陛下自然是有陛下的考量,太子不仅仅是太子,皇后也不仅仅只是皇后,这些事保不齐底下的官员都有,总不能逮着不放全都牵扯出来。”

  云羽寒深深地看过去,沉沉道:“你对大渝的一切倒是很了解。”

  明颜浅淡地笑,像朵不染纤尘的素净百合,“官场之道,大抵都是如此。”

  云羽寒被那笑晃下眼,半晌才回过神,明颜殷切的为他添菜,“王爷吃些东西吧,这酒太过浓烈,吃些东西填补下会舒服点。”

  云羽寒微不可闻地叹气,这些道理他又怎么不懂,可如今兄弟二人身份过于悬殊,万一哪日......

  那他和母亲的性命都岌岌可危,他怎么可能不心急。

  明颜似乎瞧出了他的心事,柔声劝慰着,“王爷,这种事是要等时机的,陛下总不能揪着个错处就发难,大树之下盘根错节,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就断了根基。”

  云羽寒听的愣愣的,醉眼迷离的看他,“你似乎深谙宫中勾心斗角的伎俩。”

  明颜想起自己在楚国也是那般步履维艰,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久病成医罢了。”

  云羽寒直直地盯着明颜,心里盘算着,楚国将这样的人送过来,究竟是存着什么居心?搅弄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夺嫡之乱是何等残酷,若是发生内斗,无论谁胜谁败,楚国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宫中斡旋也吃过许多亏,云羽寒的疑心病自然重了些,他佯装吃了几口菜,漫不经心道:“那依你之言,本王接下来该如何?”

  明颜为他倒酒,“时机,若想动摇他们母子当下看是不现实的,可王爷一定知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

  云羽寒思忖着,明颜这是打算从他们背后的宗亲下手?

  皇后母族是秦式大族,祖上与云家渊源甚深,皇后的舅父更是大渝的御史大夫,其他旁氏宗亲更是不必提,恨不能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明颜蹙眉,虽说他们非富即贵,但好歹兵权是在云羽寒手上,若是连这个都被夺了去,那可真是翻身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