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 第361章

作者:白孤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宫斗 系统 古代架空

  “别,那可不用。”惊蛰摇了摇头,“让他们照常做事便可,无需与宁总管说。”

  他只是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晃悠,并不代表想要绝了他们的路。倘若真的与宁宏儒说,那这些人想必也不能够再待在乾明宫了。

  “喏。”

  起初一直都是宁宏儒跟在惊蛰身旁,后来惊蛰觉得这位总管跟着自己大材小用,便总让他回景元帝身旁,久之,跟在惊蛰身旁的就是另外一位大太监徐明清。

  惊蛰其实不觉得自己身边需要那么多人,有了个石黎还不够?

  只不过,除他之外的人并不是这么想。

  他扒拉着已经做好的文章,瞧着这时辰快到,就带着徐明清和石黎去上课。

  张闻六虽然是第一次当老师,却也是兢兢业业。

  他教导惊蛰不过两个月,就已经很是熟练掌握老师的话术,不时用“写得还不错”“这里需要加以改进”来鞭策惊蛰。

  就算看着有些放浪,不过上课时却非常认真端正,在张闻六的调教下,惊蛰的变化也尤为明显。

  这日学过后,张闻六满意地点头,“这几日看着,倒是比之前要上心得多。”

  惊蛰羞愧:“是学生之过。”

  在赫连容拔毒前后,惊蛰即便是来上课,也有些心神不宁。这与之前惊蛰的认真截然相反,以张闻六的老辣,自然看得出来。

  “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张闻六随意说道,“谁人能一直保持着那般认真态度?偶尔放松一二日,也是正常。”

  他抽出一支毛笔,点了点墨,在白纸写下今日的题目。

  “不过,要是真出了事,也可来找我。”张闻六挑眉看他,“我虽没什么本事,不过总归有点急智。”

  惊蛰笑道:“先生大才,怎能这般说?”

  张闻六朗声笑道:“不过实话实说罢。”

  他将题目推给惊蛰,而后又道。

  “不过陛下,应当还在宫里吧。”

  此言一出,惊蛰抬头看向张闻六。

  “何以见得?”惊蛰道,“陛下不是已经出宫休养吗?”

  “陛下要是真的出宫,怎么会不带上你?”张闻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只要你在这,他肯定也在。”

  惊蛰闻言,微眯着眼打量着张闻六。

  说起来,赫连容现在的确是在休养,不过是在寝宫卧床,寻常不能下来。就算他的身体底子再好,拔除蛊虫的确是伤了元气,起码还得多躺几天。

  从一开始,赫连容就没打算让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然就不必弄出那个传闻。

  然在赫连容休养的期间,张闻六时常入宫,虽说是为了教导惊蛰而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接触到惊蛰的……赫连容对张闻六多少是有信任。

  “先生,你最近都能入宫,已然说明不少事,又何必再来问我?”惊蛰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想从我这里打听更多的消息,那是一个字都没有。”

  张闻六:“都说要孝敬师长,我看你这个好学生倒是一点都没有这份心。”

  惊蛰:“谁说学生没有?来来,先生快请坐,请吃茶。”他殷勤地将刚送来的糕点茶水推到先生的手边去,笑眯眯的与他说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笑得如此真诚,先生也只是白了他一眼。

  张闻六:“陛下在与不在,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京城中暗流涌动,他若是在意,总得管上一管。”

  这时候,多少能看出来他的苦口婆心。

  惊蛰挑了一块糕点,这还没吃,听完就没多少胃口,呻吟了声:“不是刚解决完太后的事,缘何还有暗流涌动?”

  张闻六呵呵:“陛下自己作出来的乱子,怎能怪别人?”

  他横了眼惊蛰,哼哼吃着茶。

  惊蛰一愣,这才想起来,张闻六说的是后宫的事。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啃了口糕点。

  张闻六能给惊蛰当老师,再加上之前也见过好几次景元帝,对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倒是清楚得很。

  他这话,总归带着点调侃。

  惊蛰:“陛下想做什么,要是能轻易拦下,那才是稀罕。”

  张闻六跟着点头,从惊蛰手边偷走一块糕点,叹息着说道:“所以你可知道,在他手底下做事,当真是个煎熬。”那声音听起来可真是感慨。

  惊蛰:“先生为官多少年?”

  惊蛰只知道他的名字,并没有过问他的年纪官职,今日也是头一回提起。

  “二十来年,我应当是二十三岁时,中的探花。”

  这样年轻的岁数就能中了进士,说明他当年的才学不错。

  “为官二十载,那先生也曾在先帝朝中做事。”

  张闻六朗声笑道:“先帝还在时,我不过是个小官,也只得见过他数年。”他的声音淡了些,“不过,相比较先帝,我还是更中意陛下。”

  惊蛰挑眉,这话竟能听出几分真心实意。

  须知道,张闻六可是个熬夜干活,第二日会在惊蛰面前辱骂上官——也就是景元帝的人,这人有时堪称绝妙。不过这等指控,张闻六也只敢在皇帝背后骂骂,当面那还是不敢的。

  “先帝忒是多情,皇子太多,麻烦也太多。”张闻六摇头,显然是想起那几个藩王,“边关当初在先帝手中,几乎是个烂摊子。如果不是石虎起来,撑多了数年,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那可说不清。”

  惊蛰:“石虎大将,今年好似很年轻?”

  张闻六:“才三十来岁,当初玉石关一战,要不是他率兵杀出血路,早就破了,哪来现在的防线?”

  说到玉石关一战,那就要追溯到先帝在位时。

  有一年的冬日非常严寒,不论是中原还是边塞之外,都冷得非凡。在酷寒之中,和阴为了掠夺过冬的粮草,数次袭击边境。

  当时玉石关内有人密谋打开了城门,险些让骑兵冲进来。镇守玉石关的两名将军,一名战死,另一名浴血奋战,堪堪将人拦在城门外。

  数次急发军报回朝,就是为了支援。

  奈何当时朝廷一直压着不肯给粮草与兵马援助,先帝听了朝中劝说,认为此刻发派粮草,只会让和阴人以为要开战,故而一直压着不动,以至于玉石关一战,死伤数千人。

  张闻六一想起此事,脸色就阴沉得可怕。

  当时已经是危难关头,要是玉石关被破,那骑兵就能长驱直入下一处要塞。石虎不过白丁,在乱战中,竟是取了敌军将领首级,致使敌军大乱,这才将和阴人拦在外。

  而这样的军功,都险些被扣下来,若非当时乔阁老据理力争,朝廷竟还有人试图问责。

  而后数年,石虎虽在战事上展露天赋,却一直被打压,直到景元帝登基后,才被迅速提拔成大将军,加之各种军备补齐,才得以维持住边境平稳。

  镇守边境数道关卡的大将里,唯独石虎是绝不可能背弃景元帝。

  惊蛰很少听到关于外头的事,竟是有些入神,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正因为如此,去岁陛下,才会选了石虎来挑了和阴。”

  石虎本与和阴有仇,再加之和阴使臣“刺杀”景元帝之事,合二为一,石虎是最好的人选。更何况这名大将对皇帝忠心耿耿,事前绝然不会走漏了消息,而景元帝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惊蛰:“那先生与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张闻六:“你可知道,袭击和阴,石虎付出了多少代价?”

  惊蛰抿唇,战事并非沙盘,一旦开战,就必定会有伤亡。

  不管是胜者,还是败者。

  “袭击和阴,杀了呼迎胡打,又掠夺牛羊数千头,这无疑是大胜。”张闻六道,“然而这一战,我军中死伤,也有数百人。”

  对比起胜果,这样的死伤并不惨烈。

  不过,再是简单的数字,代表的也是一条条性命。

  而一场战事,轻易就能吞噬无数生命。

  景元帝无疑是好战的。

  他嗜杀的苗头,并非一日一时,早已清楚分明。从前不过是景元帝难提兴趣,对诸多事宜都不甚在意,这才免去穷兵黩武的危机。

  从前,张闻六隐隐有种感觉,那位陛下枯坐在皇位上,总有一日会被那冰凉的皇座感染,变作毫无生机的石头。

  正因为他对大多数事情都没什么情绪,哪怕偶尔兴起逗弄一二,弄得人自相残杀,那也顶多是一家一户的事。

  虽有些血腥,却也并非大事。

  但和阴这件事,给张闻六敲响了警钟,景元帝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要是在从前,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景元帝会为石虎提供支持,对外的态度也甚是强硬,但与此同时,在过去登基这数年以来,有过一二个机会能够反击……

  他却从没这么做。

  并非不能,仅仅只是,不做。

  这种虽有作为,却又漠视的做法,也时常让人心惊。

  只是对比起从前的冷漠,如今的迎头而上,却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先生,您不觉得,依着您的想法,也未免太过贪求。”惊蛰平静地说道,“若是不做不为,又觉得他冷漠。倘若他做了,您又觉得奇怪,这到底该是怎么做,才能叫人满意呢?”

  张闻六叹息:“并非是不满,而是担忧。”

  他吃了口茶,想起那日景元帝的威胁,不由得又吃了口。

  “惊蛰,陛下有所改变,并非坏事。正可以说,有了这般变化,陛下才日渐在乎起一些事情来。然而,就像是春日复苏,蚊虫渐多……这到底是一把双刃剑。”

  景元帝从前不为,只是他不在乎,只是默然观察着一切。许多事情他分明知道,却也从来不管,任由着事态发生。

  直到危及性命,那时,景元帝方才有一丝兴趣。这种极端疯狂的行事,总归是危险的。而今陛下有所改,也重视起自己的命,这何尝不是好事?

  不过,与之而来的,就也必须承受景元帝好战的本性。

  那就像是一头逐渐苏醒的恶兽。

  战事并非简单词句所能覆盖,但凡两军交战,就得死伤无数人。

  张闻六不过是希望景元帝在这件事上,能够慎之,再慎之。

  惊蛰蹙眉,“先生,何出此言?”

  张闻六沉声说道:“惊蛰,你又何必问我?”

  两人对视,惊蛰沉默。

  ……他的确不能反驳。

  赫连容在许多事上,总是如此。

  乾明宫偶尔会有人消失,虽然次数不多,也并不频繁,可是那些空缺再填补上来的位置,惊蛰又怎可能没发现?或许这些人是有事被外派,也或许……他们真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