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 第23章

作者:鹿款 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车子直接开进洪霜堂。

  不是江辞着急,而是渡边和也刚才跟他爆了一个大新闻——他差点被人在江辞的地盘上绑架。

  今天手下人开车带他到市中心吃个午饭,返程的时候有几辆车在后面跟踪,看得出来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特意选了相对偏僻的监控死角动手,只不过渡边和也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以一当十拼死将他护下,横冲直撞地将车开回洪霜堂,还顺走一个卸了下巴的绑架犯。

  但是令他奇怪的事情是,这些绑架犯是如何知道渡边和也的行踪的?洪霜堂每天开出去一模一样的车少说也得有十几辆,防弹的、让黑色隔离膜贴的密不透风的小轿车,有一部分专是为了迷惑人视线准备的,那么是谁将这样准确且隐秘的信息透露给幕后之人的?又是谁要对他痛下杀手?

  渡边和也思考了一路,暂且得出一个结论,洪霜堂内部有奸细,而且是职级不低、能接触重大决策和日常事务的奸细。

  那个卸了下巴的绑架犯被从牙齿里抠出一块致命毒药,现下正挂在刑讯室的墙上被杨谦审问。

  江辞和渡边和也走进去的时候杨谦正在打电话,对面应当是林昆宏,因为他很快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老林,江总到了,具体你再跟江总汇报一遍。”

  江辞接过手机来,听林昆宏道,“江总,现场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些人里没有我们熟悉的面孔,他们车上和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确定不了身份,唯一没被灭口的绑架犯又不肯张口,江辞眸色深沉,开口吩咐道,“再查,我就不信这是条死路。”

  两天之后林昆宏传来消息,说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人是竞龙帮派来的。他们在其中一个绑架犯的后背上发现了一个颇为怪异的纹身,拿着纹身的照片去全市大小纹青店问询,终于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竞龙帮……江辞捏着眉头,之前向北提醒过他,于海东可能与竞龙帮有关系,但是他们调查了一番却什么也没发现。

  宴云楼的继母段家跟竞龙帮有联系,事发之后江辞派人去找过段莱达段莱鑫兄弟俩,但是他们对此事毫不知情,说这些都是段玲的主意,自己只负责按吩咐做事。

  段玲……虽然她现在已经被从宴家赶出来了,但毕竟名分上还是宴开元的妻子,接触她并不像接触段家兄弟俩那么方便和随意,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至于段玲为什么要把自己和江千钰拉下水,江辞想他已经明白了,在因讯要跟金圣合作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段玲这个人,你说她蠢,她提前了这么久给宴云楼和因讯的合作设置下障碍,就因为因讯会是最好最合适的合作方,你说她聪明,她从没考虑过金圣和中盛在未来的发展,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私欲。

  即使知道罪魁祸首是竞龙帮,仍然有很多问题悬而未决,比如他们为什么要对渡边和也下手,再比如……藏匿在德天盟的叛徒是谁。

  他这几天忙着这件事,又抽空跟竞龙帮的帮主坐下喝了顿酒。帮主是少数民族,姓黑,道上都尊称一声黑哥,他年纪跟江毅差不多大,身材敦实肌肉喷发,常年的造型就是秃头带一身金链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响。

  两人打交道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他的年纪跟黑哥的小女儿差不多大,虽然两个帮派是竞争关系,但黑哥从一开始对他就不坏,甚至某些方面还有些亲切和欣赏。

  但是这天的会面让江辞觉得很疲惫,黑哥一直跟他打太极,被问到绑架案时摆出了全然不知的震惊表情,直言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他一定会好好调查一番,还江辞一个公道。

  江辞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别人早早布好的陷阱,他直觉有些奇怪,脑子里很多零星的画面无法被串在一起,这让他越发的烦躁起来。偏偏金圣那边的结果迟迟不下,他打电话给宴云楼,得到的只是继续再等的公式化答案,一切都仿佛正在朝他无法预料的方向走去。

第37章

  宴云楼坐在老板椅上,面前分别摆放着两份文件。

  宴开元敲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沉思,手指交握抵在下巴上,眼里涌动的情绪有些复杂。

  “怎么了?不好决定?”宴开元在他对面坐下,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江家两兄弟二选一是吧?”

  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情况,坦率说,除了因讯科技,其他几家公司从一开始就都是陪跑的。

  宴云楼皱着眉头,低声道,“江辞的方案很完善,产品质量、附属设施、交期、质保期……还有德天盟其他堂口的支持,这是花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但小钰给出的交易价格更低。”

  “哦,”宴开元点了点头,“那是不好办。”

  “那你是怎么想的?供应商还是要尽早定下来,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忙。”宴开元说。

  宴云楼没说话,宴开元看他的视线盯在其中一份文件上,顿了顿,忽而开口道,“你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宴云楼抬头看他,半晌,点了点头。

  “你今天给金圣选的合作方,其实就是给中盛确立的未来长久的合作伙伴,也是给江氏选择的掌门人。这件事落在你头上,可好可坏,端看你怎么选。你选的这个人,可以不是最好的,可以不是最合适的,但一定是给你这个机会的人最希望看到的人选。你想想看,江家现在的主人是谁?”

  宴云楼跟着他的思路想下去,“……江毅。”他抬起头来盯着宴开元,“你的意思,江毅已经决定要把江氏交给谁了?”

  “这只是一个猜测,”宴开元说,“这么讲,今时今日江千钰有什么筹码跟江辞坐在一张桌子上作比较?如果江毅真想把因讯科技给江辞,那他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给他,江辞的功绩和能力摆在那里,谁能说出一个‘不’字?”

  “但是因讯科技也许不代表江氏,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秘辛,可能江毅只是看大儿子势力太大,想给小儿子留点与之抗衡的本钱。不过最重要的,这个家目前还是江毅做主,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与他保持一致,不然伤了和气,后患无穷。”

  “江毅跟你说过什么?”宴云楼突然问。

  “没有,”宴开元看着他,“你还太年轻,这些利害关系参不透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云楼,宴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负起责任来,多为家里的未来考虑,不能任性行事。”

  宴云楼心里很乱,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像宴开元说的那么简单,他想问这样对江辞难道是公平的吗?即使不谈私人感情,江辞救过他的命,给中盛帮过那么多忙,即便他是最好的合作方,提交了最完美的方案,也只能在这次的竞争中成为牺牲品,这样难道是合理的吗?

  可是他眼前又浮现出江千钰的脸。第二次谈判之后他来找他,在那个保密性很好的日式餐馆包间里,先是说了一番踌躇满志的话,大意是他很重视爸爸给的这次机会,因为知道哥哥的能耐,所以更加拼尽全力去做出了努力。说着说着就面带苦涩,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睛望着宴云楼,说自己真的不是这样争强好斗的性格,但是江辞已经牢牢地把德天盟握在了手里,如果不是自己向父亲求来这个机会,那么因讯科技,甚至整个江家都将是江辞的一言堂。他想做个好律师,自然志不在此,但是江辞对他和母亲都有敌意,现在江毅当家尚且好说,若是真有一天连江毅也奈何不了江辞,他和母亲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他是我的亲哥哥,虽然他一直在外上学工作,我们的感情不是特别深厚,但是我心里仍然把他当成我的亲人。你也知道,我小时候体弱,身材也小,一直特别希望有个哥哥能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成长,保护我,教导我,分享各自的生活……可是,这么多年,是你在我身边担当了这个角色,江辞……他始终防备着我,也瞧不起我,他对我的那些所谓的好都是为了在父亲面前博好感做的戏。”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把命运交在他手上,我要为我母亲去争取这个机会。”

  话说到最后,江千钰低头落了泪。

  只是宴云楼现在再做回想,觉得那天江千钰带着CD到他家来时就已经知道今天这个局面了,所以有些话说的很有些指向性。那个时候显然江辞还被蒙在鼓里,毕竟江辞不是一个有话藏着掖着的人,可是那天两人在床 上厮混半天,他一句话都没问过宴云楼。

  那天……他接了电话从床上下来,一直到出了江辞的家门,床上的人都一声没吭,似是太过震惊,又似乎是有说不出口的难过。刚才还身体交缠的爱侣因为别人的一个电话飞速离去,留下满身体 液的男人独自在空旷的房间里体会寂寥的滋味。宴云楼没看他一眼,但是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怕自己看了他,就没有抽身而退的勇气了。

  江千钰的生日在五月初,这是成人礼,按例应当大办,听说江毅和付家邀请了圈子里所有世家大族,邀请函发出去足有百张。生日宴选在环海大酒店的宴客厅里,江家把整个酒店包了下来,当天酒店门口的停车场豪车一辆挨着一辆,耀眼的像万国车展。

  江辞和渡边和也一同出席。

  他前一阵为着金圣的合作案耽误了不少德天盟里的事,再加上竞龙帮和段家等等让人糟心的事,他这些天忙的晕头转向,连江千钰的生日都快忘了。还是经过向北提醒他才想起来,他这个当大哥的应当是要给二少爷选个礼物的。

  江辞来赴宴之前特意修整了一番,不过也比不得江千钰气色红润、意气风发。二少爷端着酒杯独自在人群里应酬,付芊伴着江毅在另一边,时不时地回头来看他,眼里也有“吾家有儿终长成”的得意宽慰之色。

  江辞已经习惯了他们一家人父慈子孝、母子同心、伉俪情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这种光明而盛大的场合里看到这一幕,仍然让他觉得胸口有些郁滞。

  “哥!你来了。”江千钰看见他,快步迎过来,视线在渡边和也身上转了一圈,笑道,“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江辞说,“我的朋友,渡边和也先生。这位是我弟弟,江千钰。”

  渡边和也用中文说了一句“你好”,但是只直直地站着,眼神不见热络,也没有跟他握手的打算。

  “哦,千钰,渡边先生送了你一份礼物,已经让侍应生拿到后面去了,还有我送你的,”江辞笑了笑,“我在礼物盒子上做了记号,你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渡边先生,谢谢哥哥,”江千钰说,“今天客人多,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渡边先生见谅,哥哥你帮我招待一下。”

  渡边和也的背景虽然神秘,但江千钰应当是知道的,所以举止非常客气得体。

  江千钰忙着去跟新来的宾客打招呼,江辞端着酒杯跟渡边和也喝酒,视线一转,正巧与宴云楼碰在了一起。

  他举起酒杯向宴云楼点头示意。

  “怎么了?”渡边和也在一边问,“上次那个男人?”

  “嗯,朋友。”

  “你们两个……”渡边和也看了他一眼,“很有趣。你这几天一直迟疑要不要跟我合作,是因为他?”

  江辞震惊于他的敏锐,面上反而不露声色,微微笑道,“他可不值这么多钱。”

  宴云楼身边围着几位朋友,他也在看着江辞。

  江辞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深蓝色的领带,头发向后梳,露出饱满洁净的额头。他身边,上次见过的那个日本男人穿了一套纯白的西装,他身高只到江辞下巴,有一种日本人特有的细瘦脆弱的感觉,像一株冷清柔弱的、快要折断的花。即使不想承认,但宴云楼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会想起过去关于江辞的那些传言,传闻中他最喜欢的类型就是渡边和也这样的小男孩。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渡边和也全程都与江辞走在一起,他身高又矮,江辞总是微微俯身听他说话,于是两人便显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亲密来。

  徐航在宴云楼身边站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呦”了一声,“渡边家的掌门人。”

  “你认识?”宴云楼问。

  “最近在城中很有名,听说有些世家想去结交——但是他一直住在江辞那,从没出来见过客。”

  “他住在江辞那儿?”宴云楼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这个表情?”徐航说,“渡边家在日本的地位就相当于江家在咱这儿的地位,他们两个算是同道中人,听说有点交情。至于他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圈子里有一些猜测,但是真实的理由估计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徐航还说,“这个渡边和也,你看他这个柔柔弱弱的样子,是个狠角色,听说他的父亲和三个弟弟,都是被他干掉的,这不,堂堂正正继承了渡边家,如今谁还敢提及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宴云楼能看出来渡边和也不是那种会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人,这跟长相无关,只在于气质,还有江辞对他的态度。转念一想,也许他们身上的相似之处和男人的身份会让江辞对他产生格外的兴趣也说不定,毕竟江辞连自己都能撩拨,而渡边和也好像比自己更符合他的审美。

  宴云楼把牙咬紧了。

  江辞跟渡边和也转了一圈,转到他眼前来,笑着打了招呼,又介绍渡边和也,还是很简单的一个称谓“我的朋友”。

  徐航看起来有点兴奋和好奇,笑着凑上前去说了一句“空尼奇瓦”,渡边和也没理他,略一点头对两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好”。

  江辞见宴云楼神色有点复杂,有种混杂着怜悯的低沉情绪,他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种感觉自他今早起床开始就在他大脑里隐隐作痛——他很多时候都会有这种直觉,他把其归功于自己在危险中一次次路过的唯一一点附加好处。

  能让宴云楼摆出这副表情,江辞心下一惊,开口道,“宴总,金圣和因讯的合作事宜不知道是否有定论了?”

  宴开元今天没来,而宴云楼又已经开始在金圣独挑大梁,他称呼一声“宴总”并不为过。

  宴云楼没有很快开口,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眼神沉的深不见底,“这件事……”

  他刚说了一个开头,舞台上的麦克风已经响起来。江毅站在台上,说了一句“各位来宾和朋友,今天是犬子江千钰十八岁成人的生日宴会,江某在此首先感谢大家前来捧场。”

  江千钰站在他身边,天花板上灯光很热烈,台下的掌声也很热烈。

  江辞跟宴云楼不好再交头接耳,各自停住了话头。接下来无非就是一些父慈子孝的场面,江毅说他的儿子江千钰是多么正直善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在公司作为他的助理工作的这段时间也恪尽职守,完全显露出了自己的能力和潜力。

  话说到这里还都算是在江辞的预计范围里。

  然而接着江毅话锋一转,“前一阵子,我放千钰自己去历练了一番,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他独自替江氏拿下了跟金圣的合作案,与他沟通协商并且签订协议的同样是一位年轻人,也在今天我们的现场,他就是中盛集团的少东家——宴云楼先生。”

第38章

  全场的目光向宴云楼投射而来。

  但是他现在只能感受到来自身旁的那一道视线,猛然一看好像非常复杂,但细看又觉得十分空洞,好像里面全无内容——这样的视线,来自江辞。

  后面江毅又说了什么,江辞听得断断续续的,像是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只觉得非常嘈杂而混乱,他好像宣布了今后因讯科技会交由江千钰掌舵,往后江氏的其他业务也会慢慢转交给下一代,又说了对江千钰的期待,大概就是些认清使命再创辉煌之类的废话。

  江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他像所有小孩一样,在长大后对六岁之前的记忆非常模糊,他六岁时被江毅送到寄宿制小学,学校是军事化管理,孩子的自由空间十分有限,几乎没有什么玩乐的机会。他那时候经常跟一些五六年级的大孩子走在一起,有一天有几个孩子溜进了学校的仓库里,在里面发现一个老式的电视机,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他们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电视从仓库里移出来,又偷偷搬到了一个半废弃教学楼的办公室里。电视接上电源之后亮起了屏幕,但画面十分模糊,有不住跳动的横线和光斑,立刻有同行的大孩子说这是一个坏了的电视,因为他在家里看的都是好的电视,好的电视是没有这些杂质的,其他的孩子都纷纷响应,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完好的电视是怎么样的。

  只有江辞不知道。

  他在上学的时间一直待在学校里,寒暑假时又会被江毅送到训练营训练体能和各种旁门左道的技能,他已经全然不记得正常的电视是什么样的。

  一开始这些孩子还会相约在夜晚熄灯之后到空办公室去看电视,但一来他们更多只是追求刺激,二来坏掉的电视机确实很影响观感,所以渐渐的他们都不再来了,只有江辞一个人,仍然会从宿舍里偷跑出来,翻进废弃的教学楼,抱着膝盖坐在破电视机前,一眨不眨地看那些横线和光斑。

  他在刚才看着宴云楼的那个瞬间,脑袋里突然闪过了那个坏电视机,他以为是耳朵里的嗡鸣让他回忆起了那个电视机发出的声音,但是他又意识到,其实他从没听到那个电视机发出任何响动。

  付芊在江辞五岁时被江毅接回江家大宅。江辞从小对自己的妈妈毫无印象,底下的佣人又不敢多嘴,所以从没有人告诉他“继母”意味着什么。

  付芊进门的时候江辞在后院玩泥巴,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长发女人,很温婉柔和的样貌,江辞站起来,懵懵懂懂地朝她走过去,想问问她是谁,来找谁。

  可是他刚走到女人眼前,那女人以完全不符合气质的力气和姿态一脚踹到了江辞胸口,将他生生踹出去两三米远。

  江辞那时候还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被人踹了只知道趴在地上哭,心里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被这么对待。

  之后他被佣人带去洗手换衣服,等再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正看见付芊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站在楼梯下面跟江毅说话。

  他那时才反应过来被人踹了应该愤怒,所以从楼梯上冲下去狠狠地推了一把付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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