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宦 第63章

作者:明灵不顾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架空

  云卿安咬着唇,无声摇了摇头。

  司马厝短促地笑了声,总算舍得低下脸来吻了吻云卿安的额头,接着说:“若是因龚有皇嗣,魏知所处不利,故而设局,那卿安,你就是在推波助澜。”

  对于这种耍手段,甚至把皇帝都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党争做法,司马厝向来是反感的,更别说认同。

  云卿安对此心知肚明,却仍是点了点头,算是认了。

  若非则何如?

  之所以要瞒着司马厝,而后又在滛宫替司马厝遮掩行迹,便是不愿让他掺合进来,无半点好处不说还易受牵连。

  “卿安今后,是要继续听你那义父的被当作刀使,还是听我的?”司马厝片刻不停地逼问。

  寸寸推进。

  云卿安下意识地想要去躲,却早已被司马厝桎梏住,连身体都被湿褥狠狠裹紧,软毫般的青丝落在锁骨,浅银流淌如碎浪,哀切迷离。

  这一幕差点要冲破了那最后的一道理智防线,却生生被忍了再忍。

  司马厝在昏光中看着云卿安的脸,抵上他,目光真诚,终是在他耳边软了口气哄道:“我不把你当作其他。你是卿安,将来是要跟着回朔北给我当媳妇的。”

  虽近在咫尺,云卿安还是看不清司马厝的脸,压抑难耐到神思几近都要崩断,“唔……”

  司马厝还是不肯给他,偏偏要这么磨着,逼他松口。

  “你可知,我原本,是打算清君侧的。”司马厝缓声开口,“放权,撇清,我带你走。朔风连原,碧浪千顷,去见见我的叔叔好不好?”

  无形的压力再重,他也愿意扛下来。就是追着要云卿安的一个态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妥协,同过去清清楚楚地划开界限,将今后托付于他。

  只要应下了,他就是他的。

  不要什么厂督的身份权势,不要番役官民的逢迎簇拥,不要再假笑卖好于人前……

  云卿安心下苦笑。

  传来的短暂温度,烧得人越发容易失守,可这终究埋葬不了待在晦暗皇城里沉疴旧疾。痛苦就是痛苦,仇恨就是仇恨,本来就不可能和解,故而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还没开始,不能应了。

  再等等他。

  云卿安紧闭双眼将蓄满的泪水眨落,随即低下脸来,对着司马厝的喉结张口就是一咬,必要将自己现在的难捱加之于他。

  骤然将之推分开,司马厝靠坐于床头,伸手捡过上衣缓缓穿着,郁着脸没再出声。

  云卿安这便是拒了他,又目的动机皆不明的,也就他自己一股子脑热,多想什么呢?自以为重,一厢情愿。该拿云卿安怎么办才好?

  断烛快要燃尽了。

  云卿安缩身躲进被窝里,在司马厝正要起身离开时死死抱紧了他,俯低下脸来,卑微地恳求道:“总兵,再疼疼我一回。”

  有什么用,姿态放得再低,骨子里也都还是倔的,半真半假。

  司马厝本没想再理会云卿安,却在一边脚刚迈下床沿时,他猛然一怔,紧接着屈起一条腿似在极力遮忍,声音低沉而微微发着颤,“卿安你……”

  固守在热吮间渐解。

  随后,轻吻落在司马厝发红的耳尖,云卿安毫不介意地抚了抚唇边潮渍,眸光潋滟,攀上他的身并探手摸索着扯衣,“还要走吗,还要吗?”

  先前都作徒劳,低骂也不知究竟是在骂谁。账容后算,现在顾不上。

  司马厝平了平喘熄,终是面无表情地倾压过去。

  司马厝不明白,云卿安明明都露出了难以承受的神色,却似乎远远不够。就像是,只看今宵不管明日,把命都交出去了。何必要这么的,任他作践,还宛若是受到了恩惠般。

  对他明目张狂的勾引和无度的索求,近乎病态。

  终得其所愿,云卿安浑身脱力,双臂依旧软软地环着。他终于缓缓勾出一抹笑,得逞般的狡黠。

  陡紧,激得愈切。

  却听见云卿安的嗓音如若带着被雾气熏过的热浪,“想听真话吗?这就说与你听。”

  司马厝却下意识地不想听。

  “昏帝不可扶,为良臣难有好下场,总兵不妨掂量清楚。”云卿安缓声道,飘飘然投下一颗惊雷,“咱家离经叛道,作奸犯科。一不尊皇权,二不奉庸主,三不为良臣。观朝纲腐坏,当以赤绯蔽世,骨骸为基,筑万里极乐台,遗臭千古亦流芳百世。”

  司马厝果瞬间变了面色。

  然退未成。

  云卿安早有预料似的,轻轻以唇碰了碰他,道:“司马,总兵。别弃卿安。”

  想撤想收,晚了。

  (本章完)

第65章 待鸪雀 始终没有去动那蜜饯。

  “陛下早醒惊梦,噩魇未消。特还殿,盼人声。”跑腿的太监一溜烟地过来,压低声音告道。

  暗曦绕着横七竖八的枝桠,雾霰逐流,奉先殿仍如在沉眠,帝王却不得安稳。昭昭而难辨,倒让人想起了司马厝初一回京,不算愉快的一场会面。

  见圣何难。

  云卿安收回视线,好整以暇迈上殿阶,似笑非笑道:“本督这不是来了?给陛下安安神,定定心。”

  “云督说的是。”小太监麻溜地去通传开殿。

  窗缝一点都没露,连空气都似乎是静止的,凝滞得一如李延瞻失神的双眼。他当下正蜷在龙椅上,什么也不做像是一座雕塑。有人来了,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见到。

  “厂臣拜见陛下。”云卿安的话顿了一下,复接着道,“素知陛下操劳国事,寅时过早,当心龙体。”

  李延瞻猛地颤唞了一下,四下惊惶观望,在先看到案上奏折时面色变了变,涩声道:“云……云督,此非朕意,何至若此。天久久不亮,朕难安歇。”

  “陛下多虑。回头咱家给陛下寻些安神香料燃着,再打点一番御膳房,辅以烟食调理一二便妥。”云卿安温声慰说,“宫人口风紧密,此事断不会被传出去以致有损陛下英明。”

  “岂有其理!好一个擅离职守,朕受苦受难之时,这些吃白饭的睁眼瞎还在寻欢作乐!”李延瞻拍案欲起,却是又重重跌坐了回去,“快给……给朕治他们的罪,朕要他们统统被拖进诏狱,受尽折磨而死。”

  “陛下圣明。”云卿安仍是低着脸,嘴角淡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微不可见,他缓缓道来,“獒犬失控,经辨为专物引疯所致,而用陛下那日所除之衣测其果是应验。沾香有异,故而激之。”

  他那日繁忙压根寻不得空宠幸妃嫔,不过是心痒招了一位平素不起眼的小宫女,贪图新鲜亲热了会。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身上的气味特别好闻不亚于李延瞻往日里闻过的任何一种,因而质量必定是上佳。可小宫女银钱总共也就这么点,够个衣足饭饱已是不易,哪来的名贵熏香?

  云卿安斟酌道:“诚如。非厂臣危言耸听。”

  李延瞻眸色渗寒,一字一顿道:“云督是说,有人故意用引香陷害朕。”

  “陛下还是且放宽心。太后娘娘对陛下可是挂忧得紧,多番嘱咐御侍的宫婢多加当心伺候,交待得事无巨细,心意可见。陛下定要多加保重才是,勿让太后和皇后娘娘忧思成疾,也对龙嗣孕养不利。”

  “不必受批,直接给朕将人拿下。这些个混账玩意儿,看都看不住,合该被挖出眼睛来!”李延瞻气得直喘,粗声如雷。

  李延瞻沉默了,有些恍惚却极为努力地回想着。

  在当时得救了以后,李延瞻本想命人将獒犬就地格杀却被云卿安劝止了。但若其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得安宁,夜夜觉得瘆得慌。

  一条绳子上被拧了许多的结,獒犬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地到了滛宫后山去,还恰好是在天子脚下。而看守豹房的不过是第一道关卡,必是环环相扣。

  李延瞻目光一凛却是手上发着软,拿都拿不稳,半晌后终是撤回了手,疲惫道:“云督,告于朕。”

  “是,陛下。”云卿安垂目说,“驯兽外逃,府卫军侍卫朱氏诸人,看守豹房失职之过板上钉钉。责令卸职受过草书已起,不日便可实施。”

  “厂臣,遵命。”云卿安应道。

  “回陛下,暂未对其处置。”云卿安掀袍跪下,赶在李延瞻再次发火之前解释道,“事出蹊跷,厂臣心忧陛下安危,不敢不重视。但现今借其突破寻得线索,即刻便可动手处理了,也好给陛下压压邪。”

  “好,好啊。”李延瞻吊着的一口气渐放,目光狠厉,接着追问,“有查出何眉目速速禀上,朕,绝不轻饶。”

  “你过来。”李延瞻目光沉沉,颤巍巍递过一只手。

  云卿安的话说得温软动听,却是让李延瞻不自觉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那孽畜死透了没有?该是被扔去午门人前鞭尸暴晒。”李延瞻狠声道。

  云卿安微笑着,依言过去,却在李延瞻的手就要搭过来时,往之塞上了一纸罪状,说:“根由已被揪出,明溯不遗,烦请陛下过目。”

  “慎重起见,陛下不妨再出言禁一禁职时滥叙私情。”云卿安恰到好处地提醒道,“事出有因。新上任的朱管卫据说是和龚统领旧交甚笃,当天正被邀去饮酒……”

  还是在外缘罢了,但总是跟龚铭扯上了干系。慢慢来,不急。

  告退而下了,殿内又是空荡荡的像一座富丽堂皇的牢房。如来佛应是高坐明堂之上,看似光鲜实则诸事不干的,那他李延瞻呢?

  他和母后相对如何彼此都心照不宣,外戚不愿旁落,故而甘愿僵着。可若是有了可替代的,更妥帖的……

  ——“哀家甚喜,盼得天伦。特打一对长命镯,留于阿芜腹中皇孙儿。”

  思及此,李延瞻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卯时已至。

  云卿安出了殿,先是派人放了周院判那可怜巴巴不成器的倒霉儿子,给太医院那边偷递了信。

  掺和进来后还能有个带着一家老小远走高飞、彻底消失的机会,也算作幸运。

  云卿安兴致不差,故而在遇上祁放时倒也和颜悦色,对于他的请求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侧过脸来睨着他,说:“给本督一个理由。”

  祁放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就在云卿安跟前跪下了,定定望着那截精绣不染尘埃的衣摆。他避着问话,只执拗求道:“还望云督成全。您曾说过,不介意在后山一事过后给属下一些奖赏的。”

  “本督不用你提醒,说到做到,只是——”云卿安收了收脚,说,“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有何特殊之处?”

  祁放抿唇,迟迟不答话。

  云卿安就不疾不徐,等着他。

  良久,却见祁放仰起头来,目光深深地望向云卿安,道:“若这让云督难办,换一个也行。”

  云卿安饶有兴味,“说。”

  “同司马断绝往来……”

  “放肆!”云卿安脸色骤冷,抬脚将祁放踢开到一边,“做你分内之事即可,本督的人,本督的事,还轮不着你来过问。”

  祁放擦了擦嘴角,重新端正了跪姿,道:“难有后果,难容于世,云督自是清楚。”

  非不察不觉,云督从来都只有在司马厝面前时,笑才是发自内心的。细详之下,经床笫后的端倪简直让人发疯,可他也就只能遥遥观望。明知云卿安不会乐意听,故意这般激他应下而已,却也是在往自己的伤处捅。

  云卿安冷笑了声,转身离开,“区区一条不听话的獒犬罢了,本督给得起,拿了滚。”

  “谢督主成全。”祁放重重地磕了个头。····身形渐被淹没在尘埃里。

  ——

  “苦死了,给本宫端下去倒掉。”龚芜看着眼前那瓷碗黑药,眉间轻蹙,不悦道。

  被关着实在是闷到不行,还三天两头被送来安胎药。她起初还能在人前装模作样地喝上几碗,越到后来就越是不耐烦,明明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