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曙 第34章

作者:夏日巧克力 标签: 古代架空

  “给你你便拿着,不过是我的一份心意罢了。”时节把珍珠塞进郑公公手里, “说来还有个事情想向公公打听——我不在这半年,可是有新人过来伺候皇上了?”

  “这……”无功不受禄,郑公公本没资格收那个大珍珠的,但现今时节向他打探消息、他便是对时节有用的人了,郑公公眼珠一转、把珍珠塞进怀里、答道:“王爷出征后日日都有人向皇上身边塞人,但皇上心里有王爷,通通给拒了……但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王爷这么久不在,皇上免不了找人泻个火气……”

  时节耐心地听着郑公公这些废话,脸上依旧带着随和的笑——这次回来刘俊做爱的风格与以往大有不同,他昨晚就察觉出了不对劲,郑公公说的这些他全都明白也早有准备,还不至于因此动气。

  郑公公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到了重点:“皇上就只招了个叫吕兰平的太医,见得不勤,十天个月才召见一次。”

  “只招了他一个?”若日日换人时节反倒心安些——日日换的必定是没走心的——只招一个反而更让时节心慌。

  郑公公没看透时节的心思,但也没把话说满:“奴婢就只知道这一个。”

  “诶哟——我这肚子怎么突然疼了起来——”时节说话时捂着肚子,但表情与他说的话并不相符,看不出任何疼痛的样子。

  郑公公立即明白了时节的意思,装出着急的模样回应:“王爷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去请太医!”

  “郑公公……”时节叫住郑公公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愿声张,不必指定太医,谁有空闲叫谁来就好。”

  “奴婢明白。”郑公公转身出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郑公公敲门:“王爷?奴婢请了太医院的吕太医来给王爷医治——如今可方便进去?”

  “进来吧。”时节语气动作都一如平常——在太医面前装病没有意义,而且那吕兰平但凡有些脑子也该知道时节为什么叫他来,时节懒得花力气做伪装。

  但那吕兰平倒是把‘戏’做得十足,毕恭毕敬地进门,头也不抬地小步走到床前,请安过后跪在床边从他那箱子里拿出垫子与手帕,一副要给时节认真把脉的模样。

  “我又不是后宫的女眷,吕太医不必这么避讳。”时节把那手绢拨到一边,手托着吕兰平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今后时常要打交道的,该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

  时节本是气定神闲的,刘俊找了别的男宠他虽不高兴但也并没打算发难,那可是皇上,谁能指望皇上专情,只要自己是刘俊心中是第一位他就知足了,见吕兰平不过是想给他个警告:在我不在的时候可以让你伺候皇上,可我回来你要自觉让出位子来,不要不识时务。

  可等看清了那张脸时节的表情瞬间变了、对着吕兰平的肩膀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踢到在地,郑公公被吓了一跳、想拦着又不敢,纠结地向前倒腾了两步、又向后退了两步。

  时节眼中充满恨意,要杀人般愤愤地盯着吕兰平看,吕兰平却如死灰般平静:“侍奉皇上非我自愿,王爷何苦拿我出气——王爷若能劝谏皇上放过我,我感激不尽。”

  “非你自愿!”时节愈发愤怒、冲上前对着吕兰平的肚子狂踢不止,“放过你!”

  “王爷!不能再打了!”郑公公抱住时节劝架,“您这是怎么了啊?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怎么了?你瞎吗!”时节气昏了头,转过身来给了郑公公一拳,大吼,“这个太医和重秋长得这么像你看不出来吗!他那该死的清高的模样和重秋也是一模一样!你看不出来吗!”

第58章 表白

  被时节那么一说郑公公也的确看出吕兰平的眉眼有几分像重秋,可这又怎么了?他顾不上多想,跪地向时节磕头:“王爷息怒啊!王爷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皇上那边不好交代啊……”

  “不好交代,那就不交代了。”滔天的怒火过后是汹涌的委屈,时节知道自己又失态了,也知道这般打人不好交代,可为什么永远是自己在向别人交代,为什么没人给我一个交代?

  昨晚刘俊的‘喜欢’说得那般好听,可掀开被子竟看见如今的一团狼藉——他不仅心里有重秋,还要强迫个像重秋的人来陪床,那我时节算什么?刘俊说不必怕他,他不会把我怎样,昨晚听着像宠溺的情话,今天却品出了另一番味道,如果我没有军权傍身他会怎么样?是不是要把我扔到一边、去和他的好老师团团圆圆?

  时节扔下昏迷不醒的吕兰平和战战兢兢的郑公公回了自己府上。他不能在宫里等刘俊回来,若是见了刘俊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那汹涌的情绪,那结果肯定不会好。

  宫外的人只知道皇上没来得及给时节接风就因为皇后生产回宫,而时节骑马追进了宫,其他的事情并不了解,事情过了一晚还不见时节回府也没有关于时节的消息传回来,图元、金一瑜和付饮香都有些着急,聚在康盛王府里等消息。

  时节进门时脸色难看得很,众人都跟着屏起呼吸、一脸愁容地盯着时节看。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时节表现出些许不耐烦,“是有事情要和我讲?”

  金一瑜:“我们担心皇上怪罪。”

  “皇上没怪罪。”时节摆手赶人,“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就各回各家吧,我累了,要早点休息。”

  时节这模样明显是有事情不说,金一瑜看向图元,想要他想办法劝时节开口,可图元对金一瑜摇摇头,向时节作揖:“王爷好好休息。我和金将军今天在王府里客居一晚,王爷休息好了随时叫我们。”

  时节勉强地笑了笑,对着图元与金一瑜依次行礼:“劳烦二位了。”

  图元带着金一瑜退出屋子,付饮香对着时节温柔地笑:“王爷总算回来了——要喝酒吗?一直在这温着,冷热刚刚好。”

  付饮香的笑容终于让时节得了些许放松,但通过放松的空隙涌上来的不是欢愉而是透骨的疲惫:“不喝了,头疼。”

  “那让我帮王爷按按?”付饮香做到卧榻边上,轻拍了下自己的腿,“我手艺还不错,过去我爹爹头疼的时候我总是给他按。”

  时节终于露出个像样的笑容,枕着付饮香的腿躺在榻上。虽然不再开酒铺子,但付饮香怕自家的手艺断了,一有空闲就空闲就去酿酒,因而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酒香,时节闻着那味道后平静了不少。

  付饮香一边按一边聊家常:“东莱郡那边太阳是不是狠毒?王爷好像晒黑了。”

  “黑了吗?”时节本能地想追问,黑了是不是不好看了,可没等问出口就意识到好不好看都没有意义,只要不像重秋就没有意义。

  “比过去黑了一点点,但还是比一般人白许多的。”察觉到时节的紧张,付饮香立即换了话题,“今年百姓收成不错,咱们的佃户送来了好些瓜果,数量实在太多,咱们肯定吃不完,一大半被我做成果脯留着冬日吃,一小半放在地窖里,等会王爷尝尝?那桃子可甜了,汁水又多,好吃极了。”

  听着付饮香的闲谈,时节真心觉得付饮香像自己的家人,和大列一样的亲人。若是大列活着就好了,自己如今是王爷了,大列也算配得上付饮香了,他们两个若是成了亲多好啊,他们可以在这王府里生很多孩子,自己可以做这些孩子的干爹,整日都可以热热闹闹的。

  “有你真好……”时节感叹着、悲从中来,“你是不是快二十了?这两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忘了要给你找门好亲事……”

  付饮香的手略微一顿,随即淡淡地笑:“我不想成亲……你出征的这段时间我总听图元大师讲佛法,觉得很好……想带发修行、不嫁人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时节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图元那个神棍和你胡说什么了?他的话要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不嫁人呢?你是我的义妹,什么贵家公子都配得上,义兄我肯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随着时节越说越多,付饮香按压的力度越来越轻,最终停下按摩,咬了咬嘴唇,低声问:“义兄是王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什么大家闺秀都可以娶……可你,为什么不成亲呢?”

  时节起身,与付饮香对视了一会儿,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皇上的……”

  付饮香避开时节的视线,声音越来越低:“我也有真心喜欢的人……”

  “可大列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三年了,你该向前看了。”

  “如果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不是大列呢?”付饮香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抬眼看向时节,“如果,如果,如果我喜欢的是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你会娶我吗?”

第59章 慌

  郑公公在时节走后慌了神,打发位置比自己的低的小太监把吕兰平送去医治,自己赶紧去向皇上报告——这事情左右是瞒不住的,还是自己去说明白了比较好。

  刘俊把朝政的事情忙得差不多,去谢婴絮那里打个招呼看两眼儿子就打算回去找时节了,却没想到郑公公急匆匆过来有话要说。

  说来也巧,被派去给重秋传信的那个丫头把时节骂重秋的事情向谢婴絮说了,谢婴絮想试探一下刘俊,于是假装闲聊地提到昨天时节追过来的事情,话音刚落郑公公就进来了。

  时机赶得巧妙,刘俊假笑一下:“是要说关于康盛王的事情?那不必背着皇后,直说吧。”

  郑公公跪在地上人有些抖:“皇上离开后康盛王说身子不适……奴婢去、去请太医……正好是吕太医当值……康盛王见了吕太医……不知怎么就生了气……把吕太医给打了……打完就回了府……吕太医伤得有些重、送到太医院医治去了……”

  谢婴絮听了沉默不语,没听到郑公公说什么般侧过身去逗刘攸。刘俊皱着眉头听完,气得发笑:“正好是吕兰平当值?我看今天正好是你的祭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郑公公高声求饶,头磕得震天响,吓得襁褓中的刘攸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谢婴絮起身要抱着刘攸离开,刘俊不许:“孩子交给奶娘吧,皇后在边上听着。”

  谢婴絮从不与刘俊唱反调,依刘俊的意思示意奶娘带着刘攸离开,自己仍在旁边坐着,不做声响。

  郑公公磕得额头出血,颤颤巍巍地说:“奴婢真不知道康盛王是从哪里听说的……皇上离开后王爷突然就问皇上身边是不是添了人……奴婢不敢多嘴……可、可王爷他……”

  刘俊:“你的意思是时节逼你了?”

  “奴……奴婢……”郑公公越来越害怕,又开始连连磕头。

  “没人想听你磕头。”刘俊把手边的酒杯掷向郑公公,“把我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时节的原话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复述,不要添油加醋。差一个字就剁掉你根手指。”

  郑公公被酒杯砸到肩膀后彻底破了胆,再也不敢有所隐瞒,把发生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吕兰平说他并非自愿?”刘俊这话该是问郑公公的,可眼睛却看着他的皇后谢婴絮。刘俊身强体壮几乎不和太医院打交道,能遇上吕兰平是因为来皇后这十次八次都能碰见吕兰平在给谢婴絮请脉。和吕兰平做那档子事的确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可若说是强迫,刘俊也是不认的。

  谢婴絮没来得及说话郑公公却扯开嗓子想给自己辩白,刘俊当即呵斥:“蠢货!你那脑子做日常的杂事尚且勉勉强强,竟还妄图攀附他人来升官发财!滚去浆洗衣裳吧。”

  郑公公连求饶都不敢求,谢了恩赶紧退下。

  郑公公走了谢婴絮才开口道:“皇上知道的,臣妾怀攸儿三个月左右的时候恶心得厉害,吕太医开的方子好,服下便不再呕吐,所以之后日日都请吕太医过来。皇上每次都能碰见吕太医的确是臣妾有意为之——皇上来与臣妾没有话说,吕太医在皇上能问他几句胎相的事情,不至于太闷。而且,臣妾并不觉得吕太医和长沙王相似。”

  “这宫里真是一句真话也听不到。”刘俊觉得烦躁得很,自打当上了皇帝焦虑就一直在积累,昨天时节回来自己还得了儿子为双喜临门,心情好了许多,却不想这么快就来了新的麻烦,“皇后嫁过来这么久还是不把我当自己人,是嫌这后宫太清净了吗?”

  谢婴絮面色不变:“后宫的确清净了些。所以臣妾时常劝皇上充盈后宫、宫里宫外两方权衡。臣妾作为皇后,自然有容人的度量。”

  “你不在乎,自然容得下。”刘俊扔下句话拂袖而去。

  时节容不下吕兰平是因为他在乎。倒也不算是个坏消息。刘俊走出门叹了口气,心情稍微好了一丝丝。向着自己寝宫走了两步觉得还是要去哄哄时节,毕竟自己招惹上吕兰平这事心虚得很。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会梗在心里放不下,若重秋没受宫刑刘俊还是要想办法把重秋弄到手的,可重秋身体受了刑、精神也跟着变得一碰就碎,若是再逼他做这档子事情他定要自寻短见。刘俊好不容易己按下了对重秋的非分之想,却在看见吕兰平的时候犯了糊涂。

  惦记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吃到了嘴,可那滋味却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和吕兰平折腾了几次也就没了兴趣,一共也就碰过五六次,最近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时节回来了就打算把这件事翻过去了,却没想到只一晚就被时节给识破了。

  还是要哄。

  刘俊打发了随从太监又翻出了宫墙,不一会儿就到了,落在时节房间上揭开瓦片正好看见时节躺在付饮香的腿上。

  刘俊顿时皱起了眉——时节在东莱郡立了大功,亲近的那几个人都在私下进言说时节是有才能的人,该成家立业,不能做一辈子的男宠,有些人甚至开始给时节琢磨起婚事。刘俊被这群人扰得心烦意乱,见到时节身边有女人立即警钟狂响——如果没记错上次自己过来也看见了这个女人,对时节拉拉扯扯,把衣服都扯歪了。

  鬼使神差地刘俊没露面,在屋顶偷听了起来。这女人说话听着顺耳,刘俊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听到付饮香向时节表白刘俊直接攥起了拳头——若时节为了传宗接代一定要成亲,他也不是不能同意,但该像自己这样找个绝不会动情的女人,绝不能找个像付饮香这样动了真情的。

  这道理时节该懂的,不然时节也不会在自己娶谢婴絮没有生气,再自己找个了像重秋的男人的时候却失态打人。可听了付饮香表白的时节竟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惊讶地盯着付饮香看,沉默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刘俊慌了。

第60章 自私

  刘俊想听时节拒绝付饮香,一开始他觉得时节肯定会拒绝,是时节自己说的,他不想娶妻生子,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可时节沉默了太久,犹豫了太久,刘俊的想法也跟着动摇,毕竟他自己心里有重秋但还是招惹了时节,心里有时节却还是招惹了吕兰平,以己度人,他开始不相信时节会拒绝付饮香。

  自己娶了皇后又生了孩子,若以己推人刘俊该坦然放时节去结婚生子,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时节上奏要娶东莱郡孙建宝的妹妹他尚且容不下,又怎么能看着时节在自己的眼前和别人定了终身。

  刘俊并不潇洒地从房上跃下、迅速推门而入、强行打破了时节与付饮香之间的暧昧。

  时节与付饮香俱是一惊,时节跪地向刘俊请安:“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付饮香不安地向时节看了一眼,随后立即跟着时节一起跪下,此情此景任谁都会付饮香一样反应,可刘俊偏偏觉得付饮香是故意夫唱妇随地恶心自己,看向付饮香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厌恶。

  注意到刘俊看向付饮香的视线,时节略微向身后扭头、向付饮香低声吩咐:“你先下去。”

  “是。”付饮很快声应了时节的话,却没立即起身,停顿片刻确认刘俊允许后才动身离开,关门的时候还满眼关切地盯着时节看。

  付饮香这一连串的动作聪明又得体,可她越是做得好刘俊心里越是不自在,带着怒气盯着时节看,一言不发,也不叫时节起来。

  时节不知道刘俊在房顶偷听了自己和付饮香的对话,以为刘俊怒气冲冲地过来是因为吕兰平的事情兴师问罪的,他心里委屈得很、不愿认错,刘俊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诡异地对峙。

  过了许久,时节的膝盖感觉到微微的疼。刘俊终于开了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时节不明白刘俊为什么会问这个,疑惑地抬头与刘俊对视。刘俊尽量不让自己心底阴暗的情绪表现出来,但还是因时节这刻的迟疑而咬紧了后牙,他想要一个真心的答案而不是因惧怕而说出的奉承,可他又在这一刻恶毒地盘算、如果时节没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他要如何让时节追悔莫及。

  时节不明白刘俊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刚才那个女人,是你义妹对吧?”刚刚的沉默中刘俊在记忆中搜罗了许多关于付饮香的片段,想起了她是洛阳城西酒铺老板的女儿,是被时节带到长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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